为报复,他妻妾同娶,当晚她自请下堂,他崩溃了(完结)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5-31 09:35 2

摘要:文月见她们出门去了,便又去吩咐秦晨屋里的丫鬟,收拾秦晨的行李,还有花折枝要用的补品之类的东西。接着,她又去找到管家,让他安排人早早备好马车,以便秦晨他们能随时出发。

“是。”那些丫鬟齐齐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往世子府的角门方向走去。

文月见她们出门去了,便又去吩咐秦晨屋里的丫鬟,收拾秦晨的行李,还有花折枝要用的补品之类的东西。接着,她又去找到管家,让他安排人早早备好马车,以便秦晨他们能随时出发。

待做完这一切,夜色已经渐渐染上了天幕。

而秦晨那边,在皇宫内。

秦晨跪在乾清殿内,定定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皇帝看着跪在下首的秦晨,默然不语。他双手放在两侧扶手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秦晨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皇帝的答复。

皇帝身子前倾,语气凝重:“告假三个月?”

秦晨点点头:“是。臣想离京三个月。”

皇帝面露疑惑:“为何?”

秦晨抿了抿嘴,沉思片刻说道:“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臣读的书虽不到万卷,却也看了不少,只是这万里路,臣却是一步都不曾行过……”

皇帝自然看得出秦晨没有说实话,但他也不戳破。他看了秦晨半晌,突然笑道:“行了,朕准了。不过,就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可得乖乖回来上朝。”

秦晨闻言,心中顿时一喜,赶忙谢恩:“臣,叩谢陛下!”说完,他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皇帝摆摆手:“没事就退下吧,这一路上可得注意安全。”

秦晨点头:“多谢皇上挂怀,臣会小心的。臣,告退。”

说完,他躬身从金銮殿内退了出来。

他刚出来,便恰巧遇上了往乾清殿内走的谢景晟。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看也没看谢景晟一眼,迅速离开。

谢景晟停下脚步,看着秦晨离去的背影,毫无波澜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秦晨出宫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世子府。

他阔步走进门,迅速往花折枝的房间走去。

他一踏进花折枝的房间,便大声说道:“折枝,我已向皇上告假,明日就能出发了。”

花折枝看着秦晨温暖的笑颜,眸底无波澜起伏,却是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叫你为我费心了。”

秦晨摆摆手,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妨事,我也一直想去外头瞧瞧,说起来,还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该谢谢你才对。”

花折枝一愣,轻笑起来:“你做的这些,我都懂……”

她话还未说完,管家便急匆匆跑了进来。只见他凑到秦晨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花折枝便瞧见秦晨瞬间变了脸色,呵声道:“什么?”

他猛然站起身来,花折枝被他吓了一跳。

秦晨眼含歉意看向花折枝,温声道:“可是被我吓到了?”

花折枝摇了摇头:“无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

秦晨定定地瞧着她,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我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行李我都叫人收拾妥当了,你若还有什么要带的,就叫她们收拾收拾。”

花折枝点点头,看着秦晨大步走出房门去。

她坐到桌旁,面上神色平静,心中思绪却繁杂不堪。

她知晓自己的身体,如今面上看着还好,内里却早已破败不堪,想来,她也没多少时日了。

答应秦晨去看海,也不过是因为欠他太多。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在她死前还要费尽心思讨她欢心,她再拒绝,实在不近人情。

不过这样也好,不必死在京城,也能离那些伤心事远一些。

方才那管家压低了声音跟秦晨说话,她没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有三个字,即便声音再小,她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便是——谢景晟。

花折枝在屋内空坐了半晌,望着外头夜色如墨,心下一动,披了件大氅便走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丫鬟立即抬脚跟了上去,花折枝微微蹙起了眉头,转头说道:“不必跟着我,我随便走走,很快回来。”

那丫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躬身退回到门口:“夜里路不好走,小姐可千万要当心。”

花折枝微微一笑:“这世子府灯火通明,每五步便点着灯笼,不必担心。”

那是因为今夜众人都在连夜收拾行李,故而世子府比往日任何时候都热闹,连往年除夕都没这么热闹。

那丫鬟明白了花折枝的意思,笑着行了一礼:“那小姐可要早些回来,明儿一早便要赶路,小姐身子不好,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文月特意嘱咐过她,所以府内的人都知晓花折枝身子不好,须得小心伺候,还不能惹她不快,要让她时时刻刻高兴,那才算伺候好了。

因为,她们对花折枝的身子很是关心,也不敢忤逆花折枝的话,生怕惹得她生气了。方才花折枝一蹙眉,那丫鬟便不敢坚持要跟着伺候。

花折枝点点头:“放心吧。”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循着右侧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去。

另一边,秦晨沉着脸出了花折枝的房间,他一边往花厅走,一边问管家:“谢景晟来做什么?”

第18章 宠妾灭妻

管家躬着腰答道:“老奴也不清楚,只是武陵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秦晨冷笑一声,谢景晟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的。他逼死了花折枝,若是还能如往常一般,自己定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再说谢景晟,他先前在金銮殿外遇上秦晨,远远便瞧见了秦晨面上掩不住的笑意。虽说秦晨一发现他,便将脸上的笑尽数收敛起来,但是他仔细辨认过了,秦晨那笑绝不是为了应付皇上或是别的什么人,假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发自肺腑的笑。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秦晨对花折枝的感情,他是真切感受过的。花折枝身死没多久,秦晨便笑得这般开怀,明显不对劲。

带着满腔疑惑,他踏进了金銮殿。

他直直跪在下首,沉声道:“皇上,下面有人上奏,花丞相这些年贪污受贿、收钱买官卖官,还纵容门生在外欺压百姓、恃强凌弱……此外,他还宠妾灭妻……”

之前,皇帝给了他见君不拜的特殊待遇,这会儿见他神色凝重地跪在地上,皇帝的神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听完他的陈述,皇帝静静看了他半晌,说道:“你这是……花卿怎么招惹你了这是?据朕所知,你娶了他的两个女儿吧?”

谢景晟抿了抿嘴,回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恶意打击报复……”

“哦?”皇帝的身子微微前倾,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将奏章拿上来,朕瞧瞧。”

闻言,皇帝身旁的太监赶忙小跑过去,双手从谢景晟手中接过奏折,再恭谨地双手递给皇帝。

皇帝左手接过奏折,右手打开。他迅速阅览了一遍奏折上的内容,面色越发阴沉。待看完奏折,他已然处于盛怒之中,猛地将奏折摔到了地上:“花满仁,他竟敢……”

……

等到谢景晟出宫时,与他一道往外走的,还有前往丞相府抄家的禁卫军。

谢景晟与禁卫军统领告别后,匆匆往秦晨的世子府赶来。

方才他从金銮殿退出来后,试探地问了皇帝身边的太监两句,为何南离世子看着很是兴奋。

那太监告诉他:“南离世子是来向皇上请辞的,告假三个月……”

谢景晟一听,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因为皇上准了秦晨离京的请求,他就高兴成那样,定然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突然,谢景晟的脑子里好像有一道光闪过,他脚步一顿,随即迅速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待谢景晟到达秦晨的世子府时,里头的丫鬟仆从来往匆忙,都在收拾行李。

守门的侍卫赶忙朝他行礼:“见过武陵王。”

谢景晟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说道:“本王有事要见南离世子,还请通报一声。”

门口的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打开门,匆匆往里面跑了进去。

谢景晟从门缝里,瞧见里头灯火通明的场景,一颗心倏然提了起来。秦晨这么快就收拾起行囊来,到底是何事,让他这样急着离京。

兴许……

谢景晟心头浮上一个猜想,随即他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府门口。

等了片刻,没等到秦晨,却等来了秦晨的侍卫。

那侍卫朝他行了一礼,随后将他请进府来:“王爷,里面请。方才世子有些忙,招待不周,还请武陵王莫要怪罪。”

谢景晟点了点头,也不为难那侍卫。秦晨对他不满,不愿出来见他也很正常,实际上,他甚至做好了被秦晨赶出去的准备。只是有件事,他必须弄清楚……

谢景晟与侍卫一前一后往花厅走去,那侍卫疑惑地问着谢景晟:“这么晚了,不知武陵王来寻世子,可是有何要事?”

谢景晟不答反问:“南离世子怎好端端的,想起要离开京城?本王记得世子向来爱静,怎么突然到处走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其实他这话已经是逾越规矩,侍卫的脸上微露为难,但仍旧恭恭敬敬低头道:“这……世子的事在下不清楚,武陵王有什么话,还是等世子到了再说吧。”

等侍卫带着谢景晟进了花厅,谢景晟一眼便瞧见了坐在首位上,怡然品茶的秦晨。

秦晨大约猜到了谢景晟因何而来,可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泰然自若地端着一杯清茶,冷声道:“武陵王倒是有雅兴,这夜半三更,怎么有空来本世子府上?”

“听闻世子要去游历山水,本王自然好奇。”谢景晟死死地盯着南离世子的脸,仿佛想盯出来什么东西。

第19章 他找上门了

“本世子早就厌倦了京都纷扰,想和心爱之人去潇洒快活,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有何不可?”秦晨面上神色淡然,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面对花折枝时的温柔。

闻言,谢景晟的瞳孔骤然放大,心爱之人?秦晨的心爱之人……秦晨喜欢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难道,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谢景晟喉咙干涩地滚动两下,他艰难地张嘴:“不知世子所爱为何人?本王听说喜爱世子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可世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得了世子的青睐……”

秦晨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嗤笑一声,转身重重地搁下了杯子,尚还温热的茶水溅出,洒在桌子上,却没有人敢上来擦拭。

“武陵王当真不知本世子说的是谁么?”秦晨周身的气息冰冷,沉沉地压向谢景晟,“那本世子也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本世子所爱之人,已经死了,本世子要替她,去看遍人间山河!”

说话间,二人的视线碰撞,谢景晟的面上隐隐带了丝希望,他猛地上前揪住了南离世子的领子,低吼一声:“你告诉本王,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若是死了,他即便要带“她”去看人间山河,也不该那么高兴的,可秦晨太高兴了,一丝悲伤都没有,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秦晨甩开他,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失了往日优雅的风范。他双目欲裂,恨声道:“折枝是被你活活逼死的,你自己不清楚吗?还问本世子她是不是活着,怎么,她若活着,你还要再逼死她一次不成?”

“她为了你,什么都做了。等你回来,却是被你凌辱而死,若我是你,我没脸再见她,更没脸提起她的名讳,因为——不配!”

“本王……”谢景晟如遭雷击,他僵硬地看着秦晨,像是有人端了一盆冰水沿着他的脊骨倒下,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抖起来。“本王,本王只是……”

秦晨笑得残忍,唇角勾起嘲讽的笑:“你只是眼瞎心盲,瞧不见她的真心;你只是空有勇武,却错听他人谗言;你只是没担当没责任心,将心中的痛苦悉数发泄到爱你的人身上,却连她的一句解释都不肯听,你硬生生逼死了她,你满意了吗?啊?”

谢景晟木然地看着秦晨,彻底说不出话来。

秦晨不想让他好过,一想到花折枝因谢景晟而受的那些苦难,他就恨不得杀了谢景晟。但是他不能,他要谢景晟长长久久地活着,然后日日夜夜饱受煎熬与折磨,要他也体会一下折枝遭受过的痛苦。

“即便本世子不告诉你得救的真相,但是当年谢家满门抄斩,你怎么活到现在,你就真的没有动动你只会打仗和折磨人的脑子吗?”

谢家当年被牵扯进一场大案,满门上下,上至八旬白发老母,下至襁褓周岁婴儿,无一生还。

血流谢府,时至今日谢景晟都不愿回忆。他只当是皇帝一时怜悯,留他一命。谁知竟是花折枝求了世子。

“她……本王欠她太多了……”

仿佛有双手,开始大力碾压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下一刻,他觉得胃酸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上翻,像是那只手蹂躏完他的心脏,又顺着食道滑下,去胃里翻江倒海。

他现在更希望秦晨能哈哈大笑,嘲讽他,告诉他,花折枝从未为他谢景晟做过任何事,那些话,包括当日坟前的话,都是秦晨骗他的。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花折枝为他做过的事,怜儿说了之后,他已派人查证。他无法接受,也难以置信,只能不停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花折枝依旧是那个他恨着的花折枝,从未为他做过任何事。

过了许久,秦晨突然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本世子真是羡慕你。那时她来求本世子救你一命,听说你家出事,她连衣裳都来不及加,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小衫,踩着单鞋就出来了……”

“本世子当时正忙,过了很久才知道她来了。她哭得满脸通红,跪在风雪中,求我。”说着,南离世子也有了怒意,“为了救你,她堂堂花家大小姐,向本世子下跪了!而且当时,她的腿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了。本世子一答应救你,她就晕了过去。本世子没办法,只能带她回来,找太医为她诊治。”

谢景晟呆滞地重复道:“所以……她才在你府上,住了一夜?”

第20章 错过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龌龊!”秦晨喜欢看着他这样痛苦的表情,像是刽子手享受凌迟犯人前的快感,他冷声道:“若不是那日救治及时,她的双腿便要废了,你知不知道?”

“那夜之后,外头便传出她与本世子的流言。但是本世子没有制止,本世子也盼着,有那些流言推波助澜,她就能嫁给本世子。只是没想到,她对你的执念那样深,深到不在乎身体好坏,不在乎名声好坏,执意要等着你。本世子只恨,当初为何没强娶了她?”

“你卑鄙!”谢景晟额前暴起根根青筋,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他双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吱作响。

“武陵王,这不是谁卑鄙高尚的问题,本世子最近常会怪罪自己。”秦晨道:“如果那天本世子没有出手救你,等你死了本世子再上门提亲,折枝也会嫁。我虽然只是个世子,却能保证会对她好。最起码……”

“最起码不会让她受尽凌辱而死,你说呢,武、陵、王!”秦晨最后几字咬得极重,让人听得心里一颤。

谢景晟惨然一笑,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眸子里满是绝望。他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溢出,只是秦晨看着,却觉得无比讽刺。

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景晟心中的痛苦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

他都做了些什么?她死前受到的所有侮辱与痛苦,都是来自他,为了他……

花折枝,从前那么骄傲,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除了跪父母,哪里还跪过别人?

花折枝自小便怕冷,怕疼,怕黑,怕别人指指点点。

可是为了保住他一条命,她心甘情愿对别人下跪;为了不负他,她忍辱负重被万人唾骂;为了等到他回来娶她,她忍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折磨。

经历这些的时候,她冷吗?怕吗?委屈吗?

这些,他都不知道。

征战多年,夜深人静时,帐外风声呼啸,总是会将睡意驱走。他就整夜整夜睁着眼睛,恶狠狠地诅咒她,恨不得赶紧衣锦还乡好生折磨羞辱她的时候,她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拖着为了他残的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

他谢景晟哪里是什么英雄、功臣,他就是个混蛋,他负了他心爱的女子!负了唯一爱他的人——

谢景晟低声笑起来,眼泪滴滴掉落。戎马多年,他立下不少战功,自然也受过大大小小不少的伤,可他从来没有掉过泪。

如今,一想到花折枝,他的泪便控制不住,争先恐后往外奔涌。

“她真的,不在你府里吗……”谢景晟带着最后一丝幻想,痴痴地看向秦晨,“南离世子,她在对不对?她还活着,你不过是为了藏起来她。你一定是为了她才……”

秦晨转过脸去,最后的耐心也悉数崩塌:“谢景晟,本世子最后再说一遍,花折枝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你逼死的!”

“你现在还有脸找本世子要人?本世子没有去问你要人,已经是算不错了!”

谢景晟见秦晨满脸怒气不像是伪装,终于不再追问,他心中那一簇名为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何况,本世子去哪,想来还不需要跟武陵王汇报吧?本世子可不是囚犯,只能偏安一隅,躲在这一方天地生活。山河辽阔,本世子想多去瞧瞧,折枝生前便想游遍人间山河,却一直也没能等到你带她去瞧。如今本世子替她去看看,难道也需要武陵王同意?”

秦晨冷笑一声斜睨着谢景晟,“本世子忙,就不陪武陵王了,来人,送客!”

候在门外的秦晨的侍卫立即应声而入,躬身恭谨地将谢景晟往外让:“武陵王,请!”

谢景晟看了眼冷着脸的秦晨,最后低下头,浑浑噩噩地跟着那侍卫,走出了秦晨的世子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他这一路上踉踉跄跄,撞了无数行人。

第21章 本王待王妃如何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门口的侍卫见他踉跄而来,只当他仍旧状态不好,身子抱恙,便伸手来扶他。谢景晟一甩手,推开来扶他的侍卫。

随即,他呆滞地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侍卫:“你说,本王待王妃如何?”

这侍卫虽说只是谢景晟的侍卫,却也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对于谢景晟之前的经历,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他对花折枝的行为极为不齿。当时看谢景晟那样对花折枝,不但从来没有阻止,反而还曾经暗暗叫好。只是王爷如今这状态,显然是依旧放不下花折枝……

侍卫低头,沉声道:“说实话,卑职觉得并无不妥。当年王妃那样对待您,落井下石。世人都说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王妃却……”

谢景晟示意他别说了,转而问身后其余几人:“你们也这样觉得么?”

几人对视一眼,不知道王爷为何好端端问起这个。武陵王府里的人都知道,那个已经故去的王妃是武陵王的逆鳞,触之即死。可当时王妃还活着的时候,王爷却是百般刁难羞辱。他们也不知道王爷究竟想听什么,只得试探性地点点头。

谢景晟面无表情,径直进入花折枝的院子,锁了门,不许任何人进来。等到房内只有他时,谢景晟才彻底撕下那张不在乎的面具。他怎么不在乎?

他太在乎了,他当时眼睁睁看着那板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身上,看着她背后血肉模糊,混合着木刺和脏兮兮的灰尘。他的心也在痛。

他一直在想,但凡她开口求饶,他就既往不咎。可是他忘了,她性子自小就倔强,从不轻易求饶,宁愿硬生生地受着,也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软话。

他记得,花折枝从前是最怕疼的,一点点小伤都能哭好久,揪着他的衣服袖子喊:“景晟哥哥,我怕疼。”她怕疼啊!

可她怎么能伤成这样,都不愿意求他放过她?

谢景晟另一只手已经扣入手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眼前的毯子上还残存着深褐色的血迹,那是她受伤后蹭上去的。

他后悔了,可是她已经死了,他想陪她一起去死,秦晨那天说的话却冒了出来——

他说:“谢景晟,你没资格陪她一起死,是你逼死了她,黄泉路上,她定然不会再想瞧见你!”

谢景晟紧咬牙齿,将到了眼中的泪意又给憋了回去。

秦晨的世子府。

月上中天时,秦晨才平复好心绪,回到花折枝的院子。他见花折枝的房门开着,便想着她兴许还没睡。只是他迈步进屋,却没瞧见花折枝。

“怎么回事,折枝呢?”秦晨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门口的丫鬟赶忙回道:“小姐说想四处转转,可这会儿还没回来,秀月姐姐已然去寻了。”

秦晨拧眉,但府外守卫不曾向他禀报过她出府的消息,稍稍安了心,负手又往外走:“本世子去瞧瞧,她往何处去了?”

那丫鬟指着右侧的小路:“小姐往这边去了,今夜府内灯火通明,四处都有人,世子不必太过忧心。”说完,那丫鬟便要上前为秦晨打灯笼。

秦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里含着警告的意味:“无碍,你守在这里便好,这世子府的路,本世子还是认得的。”

那丫鬟赶忙低头退了回去,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旁的丫鬟冷睨着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秦晨也不管她们之间的心思,径自往花折枝去的那条小路寻了过去。

隔着老远,他便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酒香。他神色一凛,立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小路深处,一片梅林里。

花折枝趴伏在一个石桌上,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酒坛子。

那是她方才从一棵梅花树下挖出来的,她拍开上面的封泥,也闻不出是什么酒,只觉得闻着很香,她倏然就想大醉一场。

酒极冷冽,入口辛辣,刺激得她冰凉的身子也燥热起来。她没怎么喝过这样烈的酒,几口下去就有了醉意,小脸绯红。

在梅林里,小亭中,看雪景是最好的。

皑皑白雪飘落,越下越大,在月光下映射着点点银光,好似天地间的污浊都被掩藏起来了,尘世间只余这无瑕的白。

她半眯着眼,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想起幼时谢景晟和她尚算懵懂无知,趁大人与嬷嬷不注意,二人跑在雪里欢笑嬉闹。雪落满头,谢景晟开玩笑般拉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折枝,你瞧咱们霜雪满头,像不像祖父祖母携手白首的样子?”

她被冻得双颊通红,不住地朝双手哈着气。听谢景晟这样说,她伸出被谢景晟牵着的、冻得几乎有些麻木的手,笑嘻嘻地拽着谢景晟的袖子,哆哆嗦嗦地说:“雪色这么美,折枝要跟景晟哥哥看一辈子。”

然后,然后……

第22章 他迷路了

她为了救下谢景晟一条命,跪在雪地里求南离世子放过他,那日的天也似这般阴沉,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冻得人几乎要失去希望。

而谢景晟跪在相府门前,她为了出去见他,翻墙被罚,花雨烟更是折磨得她双腿被废,那日,似乎也是一个大雪天。

自那日后,她的腿一遇到阴雨天就生疼,丝毫受不得冻。

那些日子的雪似乎一直绵绵不绝地下,那么冰凉,冻坏了她的腿,冻硬了谢景晟的心,也冻得世人都厌恶透了这个落井下石的花折枝。

花折枝迷离地想,她的一生就是一场冬日,初始看似晴日,阳光尚好,天气晴明;然后不知怎的,一下子阴云密布。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落下来,盖住万物,盖住希冀。

最后大雪沉沉,遮盖了她的一生……

可她却恨不起谢景晟,也恨不起这大雪,她还是爱雪,爱得像爱那个恨极了她的谢景晟一样。

因为谢景晟说过,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她此生跟谢景晟拜过洞房,也曾漫步雪中,是不是也算此生足矣?

花折枝醉眼惺忪地看着远处疾步走来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酒坛。“咣当”一声,坛子落到地上,碎成片片瓷片。坛子中剩下的半坛子酒撒在雪地里,融开了地上的雪,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氤氲成一朵墨色的花。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有人急切地抱起她,在她耳边唤着。那是个很温暖的怀抱,带着檀香的气息。而后她带着希冀勉强睁开眼,却发现是秦晨。

“花折枝,给本世子醒过来!本世子不许你睡着!”秦晨急切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儿,声音略显慌乱,“若是你今日出了什么事,我就让谢景晟给你陪葬!”

“南离,我想……我想看雪落桃夭,想必别有一番风味。”花折枝艰难一笑,在秦晨怀中低声呢喃了一句,就转头闭上了双眼,任由秦晨如何叫喊,也不肯再睁眼。

花折枝这一睡过去,便直接到了第二日黄昏时分才醒来。秦晨原定的今日出行的计划,自然也不得不推迟了。

花折枝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窗外干枯的枝条。

她还真是命大,毒药被调了包,没能送她去见娘亲。本想着大醉一场,依着如今这身子骨,说不定便能与娘亲团聚了,没想到她竟还是醒了过来。

她定定地望着窗外,外头干枯的海棠枝条的光影透在纸窗上,更像是从坟墓里伸出的枯骨,那样无趣。

秦晨见她失神地望着窗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由地想起昨日她雪中醉酒,她醉后低低的笑。

“南离,我想看雪中桃夭,想必应当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那只不过是花折枝的酒后胡话,她自己都记不真切。秦晨却在这个雪夜,为坐在桌前、盯着窗外发呆的花折枝,披上了一件大氅。

他问:“折枝,你可愿意相信我一次?”

花折枝茫然的目光微微一动,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秦晨伸手,细细系好她大氅的带子,掏出一段红绫来。

“闭上眼睛。”说完,他便举起了手中的红绫。

花折枝顺从地闭上眼睛,感觉到秦晨用红绫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后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向外走去。

花折枝没有躲避闪开,她的双手冰凉。秦晨一边带着她往前行,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去的事情。

“……然后本世子就迷路了,本世子继续往花园深处走,许久都没有见人,急得要哭。”

南离世子笑笑,“突然有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身嫩粉宫装,垂髫发髻上有娇艳的宫花。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姑娘,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哭声,我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痴痴地问她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花折枝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秦晨,可是眼前一片黑,她想拽下眼前的红绫,去证明什么。可是秦晨却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轻轻拦了她的动作,柔声道:“别急,快到了,到时候再解开也不迟。”

第23章 花折枝,你骗我

秦晨继续说道:“……她明明跟我年纪相仿,却聪慧得很。她很轻易地就带着我走出了那个大得吓人的花园,然后站在路口,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像个小大人,她说……”

“……快长大吧,小笨蛋,长大就不会迷路了。”

花折枝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感觉到牵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她也顿住脚步,抬眸看向前方。下一刻,她眼前的红绫一下子被人拉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微弱的莹莹烛火。

“可是她骗我,折枝。”

“我长大了,可是我依旧在追逐她的路上迷路了,迷路得彻底又荒唐。你说,我该拿这个骗我的姑娘,怎么办才好呢?”

耳边依旧是秦晨低哑又沉痛的声音,花折枝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被灯笼里的烛火照得如同镀了一层光晕的秦晨。秦晨方才说的那些,是早就被她忘记的往事。她神色复杂地盯着秦晨的双眸,希望他能笑着告诉她,方才那些话只是他同她开了个不高明的玩笑。

可是在一片零落烛火的照映下,两行清晰的泪痕挂在秦晨的眼角,他唇角勾起,只是那笑却无端让人觉得悲戚。

一直以来,花折枝都觉得秦晨对她的感情来得毫无缘由,他们甚至没怎么见过面,可秦晨对她的执念却是格外的深。方才他说了那些,她才明白秦晨为何会一次次帮她,又一次次纵容她。

花折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便传来一阵轻微的丝竹声。那声音从细微不可闻逐渐变得大声起来,在雪地里更显清亮。

“折枝,你回头。”秦晨倏然拉起她的手,携着她转过身去。

花折枝才一回头,便瞧见她与秦晨先前来时的那条路,一盏一盏亮起灯笼,绵延到看不到的尽头,几乎和天边星河连缀。盏盏烛火照亮了他们的周围,花折枝一看,不由地屏住了呼吸。这里,竟然是一片桃林。

本是冬天,桃枝都干枯。可是眼前这一片桃林却桃夭繁繁,绿叶绯花,雪落枝头,别有意趣。她呆住。

许久之后,她提起裙摆跑向最近的一棵树,踮起脚尖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真花,而是将丝绸缝制成桃花翠叶的模样,再精心挂在树上。每一朵花下,还系着红色的长丝带,金线绣着好听的吉祥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花折枝摩挲着丝带上的诗句,回想起当时蜷缩在相府阴暗的角落,被花雨烟侮辱毒打之时,她一直在想,在等心中那人回来娶她,带她走。后来等到他回来,却是恨她入骨。

见花折枝微微失神的模样,秦晨便知她定然是又想到了谢景晟。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不由地伸出双手,抬到与花折枝的腰齐平的高度,看着似乎是想去抱她。只是他的手往前移动了一下,又迅速紧握成拳,收回来垂在了身子两侧。他还是不敢冒犯她,生怕惹了她的厌弃。可他也不愿让她一直想着谢景晟。

“折枝,有一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秦晨收敛了刚刚失态的神色,看着她纯净瞳孔里倒映的灯光。

“昨日,武陵王弹劾了花相。花府满门获罪,一并发落到了极北苦寒之地,为奴。”

秦晨本以为花折枝会失态,但是她没有。这个消息对于花折枝来说,还没有方才秦晨的故事更让她动容。

“他们要如何,都随他们吧。折枝是已死之人,何苦去管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事情,徒惹烦恼。”花折枝神色如常,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一番良苦用心,这雪落桃夭,果真是美极了。”

秦晨绕到她面前,也跟着笑了,“你喜欢便好,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只是,折枝,你想起我们的过往了吗?”

花折枝抿了抿唇:“南离,那时我们都还小,何况,我们也只是数面之缘,我,从未许诺过你什么……”

他不由地苦笑一声。

“折枝,你骗了我。你说过我长大了就不会再迷路,可是我还是丢了自己。”秦晨盯着她的眼眸,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脸庞,“当年你为了武陵王跪在雪地里求我,你知不知道我嫉妒的发狂!本以为他走了,我就可以得到你,谁知道,他能回来还伤你至此!”

第24章 我最后再追寻你一次

前几日为花折枝诊脉的大夫,已经告诉了他花折枝的身体状态,本就是病危虚弱,可她后来又在雪地里大醉,险些救不回来。那日,他紧紧抱着她,生怕自己一撒手,她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花折枝的身子,恐怕已然撑不了多久了。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里,她依旧不肯给他,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希望。

“我已经丢了自己数十年,折枝,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带我回来?”秦晨的眼里含着乞求,他紧紧握住花折枝的双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生怕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让他绝望的话来。

花折枝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俯身朝秦晨行了一礼:“折枝感念世子恩德,只是太晚了,折枝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秦晨神色僵住。他知道他输了,又一次输得一败涂地。他待她再好,在她心里,也抵不过那个将她欺辱得遍体鳞伤的人。

秦晨疲惫地拍拍手,丝竹声顿时停了。灯笼被大雪打湿,里头的烛火被雪盖灭了七七八八,桃林又重新归于黑暗,再也看不到刚才那种欢欣鼓舞的灼灼颜色。

“折枝,你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秦晨问道。

花折枝转身,没有丝毫留恋:“折枝已死,如今已无枝可攀折,世子实在不必再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有很长的人生。”

秦晨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悲凉地嗤笑一声,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晃眼,花折枝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他站在雪地里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得几乎震落了一树的雪花。他喃喃低语道:“秦晨啊秦晨,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没告诉花折枝的是,当年为了得到她,他绞尽脑汁联合了几个谢家政敌,打垮了谢家。眼见自己就要成功,那早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的花折枝却求上门来。那也是个雪天,她素衣单薄,冻得发抖,但仍然倔强地求他救救她心尖上的谢景晟。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可她说,世子若是愿意救救景晟哥哥一命,让折枝做什么折枝都答应。他做那一切本就是为了得到她,可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应了她,放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筹谋算计了那么久,却还能功亏一篑,让他再次功成名就、风光回京?

可能是花折枝冻得惨白的一张脸,还可能是她跪在雪里的坚决。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终究是狠不下心的。跪在雪地里的花折枝脊背挺得笔直,让他莫名其妙想起那个年轻的姑娘,像个小大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长大就不会迷路了。”

“你骗人,折枝……”秦晨凄然地笑着,他的眼泪也一滴滴掉落在雪地里。

身后的侍卫与丫鬟远远地看着他,想上前去,却又不敢。

许久之后,秦晨才站起身来,看向花折枝离去的那条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折枝,我最后再追寻你一次。我带你去看海。最后一次。

……

“你......我家小姐都死了,你还这样......你们武陵王府,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即便怜儿气得跳脚,那侍卫也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肯再与她多说一句。

怜儿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那侍卫一眼,转身离去。

侍卫看着怜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花家小姐不成体统,花家的丫鬟也这般没规矩。

这武陵王府哪一处是王爷去不得的?竟敢说这是花折枝的屋子,花折枝的屋子难道王爷就不能待了?

要不是王爷对花折枝心有愧疚,一个丫鬟敢这般大胆,若是旁人,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怜儿自然是不知晓那侍卫心中腹诽的,她此刻早已将那盘糕点塞进肚里,偷溜到角门,从角门溜了出去。

怜儿溜出武陵王府,一路小跑至秦晨的世子府中,依旧是从偏门溜进去的。

第25章 无需告诉他

此时夜色已深,怜儿轻车熟路地跑进内院,而后便随便抓了个丫鬟问道:“请问前几日世子带来的那位小姐,如今住在哪处?”

那丫鬟疑惑地看着怜儿:“你是哪处当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怜儿瞧着有些急躁,她拽着那丫鬟:“我就是那位小姐的丫鬟,你快带我去瞧瞧她吧。”

那丫鬟有些犹疑不决:“这……世子有令,无故不得随意打扰那位小姐,我又不确定你的身份,带你去怕是……”

“哎呀。”怜儿急促地来回走了两步,说道,“要不这样,你带我过去,我就在门外等着,你也可以叫人看着我,等你进去跟我家小姐通报一声,她愿意见我,你再出来叫我进去,如何?”

说着,她还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褪下来,塞到了那丫鬟的手中。

那丫鬟挑了挑眉,终于还是将那银镯子揣进了怀中,领着怜儿往前走去:“那你跟我来。”

待到了花折枝的院子里,那丫鬟便朝守在门口的侍女说道:“两位姐姐,这位妹妹说是里面那位小姐的丫鬟,你们看,能不能跟里面那位通传一声?”

门口的侍女面面相觑,方才花折枝回来,周身气息都泛着冷意,看着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如今她们贸贸然进去,万一被责罚了,可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那俩侍女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带了怜儿前来的丫鬟也愣了片刻,她转头看向怜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还是快些走吧……哎,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怜儿冲到了那屋子门口,大力地拍了两下门,嘴里还叫喊着:“小姐,小姐您开开门啊,奴婢怜儿,奴婢来看您了……”

守在门边的侍女被怜儿吓了一跳,又惊又怒。她俩往前一步拽住怜儿,试图将她拉开。

只是她俩才抓住怜儿,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怜儿?”

“小姐……”怜儿一见花折枝,顿时挣脱了那两人的手,冲向了花折枝。一旁的几个丫鬟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她将花折枝给撞倒了。

好在她在花折枝面前刹住了脚步,叫众人提着的心重新放回了肚里。

她一把抱住花折枝,哭得好不凄惨:“小姐,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花折枝拍了拍她的背,对探着头往这边瞧的丫鬟们说道:“你们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几个丫鬟齐齐地朝花折枝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先放手。”花折枝拍了拍怜儿,怜儿这才放开她。

她拉着怜儿进了屋子,坐到床沿上,抬手摸了摸怜儿的发,从前油亮乌黑的秀发,如今发尾已然变得枯黄了。

“小姐,奴婢……”怜儿许久未见她,刚刚见到,就红了眸子。

花折枝佯装生气,轻轻拍拍她的头:“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主子的话都敢不听。”

怜儿抽噎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小姐那样死去,不值得……”

花折枝抿了抿嘴:“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索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怜儿忍不住又抱住了她:“小姐您别这么说,您得好好活着,不然怜儿可怎么办啊?”

花折枝听着,心下一片涩然。

“怜儿,我……并没有什么余生了。你且好生为自己打算……”

话未说完,怜儿就抱头痛哭起来,花折枝也不再多说。

半晌后,怜儿打算再回去武陵王府,却被花折枝拦了:“不必再回去了,明日我与南离世子要离京,你跟我们一道儿离开。等出了京城,你就回家,往后别再入京了。”

闻言,怜儿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小姐,您与南离世子……”

花折枝顿时敛起面上的温柔神色,“我与他只是朋友。往后,不论何时,你都要记着这点,我的事情不需告诉他……”

怜儿失望地嘟起嘴,缓缓地低下头去:“奴婢记住了,小姐。”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才入眠,秦晨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她二人说话。只是越听,他的心越冷。每当怜儿提起秦晨,花折枝总会打断怜儿的话,且不许她再提起。

花折枝与怜儿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里面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秦晨神色落寞,转身离开。

第26章 折枝,我对不起你

翌日清晨,秦晨梳洗完毕,便径直前往内院寻花折枝。

他踏入内院时,文月正为花折枝梳理发髻,怜儿则在一旁精心挑选首饰。三人见他进来,怜儿与文月齐齐俯身向他行礼。

秦晨的目光落在花折枝一头青丝悉数盘起的发髻上,柔声说道:“为何要盘上去?放下来更好看些。”

闻言,三人齐齐转过头来。

花折枝想起昨夜情形,神色微微一滞。

文月微微一笑,看向秦晨:“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才能将头发放下来,世子想必是不了解……”

秦晨微微摇头:“本世子哪里不了解,折枝如今,也算是姑娘家。”

怜儿顿时喜笑颜开:“正是呢,我家小姐就该梳时下最流行的发髻,还有这发簪,也要戴……”她拿着几样首饰不停地比划。

花折枝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笑着。

秦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始终落在花折枝身上,神色平静,昨夜之事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待文月与怜儿为花折枝打扮妥当,秦晨起身说道:“好了,该去用膳了。用过膳我们就出发,如何?”

他看向花折枝,花折枝也不好再避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秦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先行出了房门,往用餐的正厅走去。

待几人用过早膳,秦晨为花折枝戴上了早已备好的面纱,两人并肩走到府门外,由一众丫鬟簇拥着花折枝上了马车。

有百姓瞧见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上了世子府的马车,却无人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所有行李早已备齐,秦晨交代好世子府的事务后,也上了花折枝的马车。

车夫见秦晨上车,便扬鞭催马,一行人缓缓出了京城。

正如秦晨与花折枝先前商定的,他们一路向南,风雪很快掩盖了他们留下的痕迹。

众人一路走一路玩,怜儿如同被放出鸟笼的小雀,四处张望,乐此不疲。她回来后,便在花折枝耳边讲述见闻,连带着花折枝也少了几分往日的阴郁。

而在京城武陵王府中,谢景晟已然将自己关在花折枝的屋内许久,任由侍卫如何叫唤,他也不肯出门。侍卫想推门进去,却被他厉声呵斥赶走。

那侍卫想起昨夜见过的怜儿,心想她如今是唯一与花折枝有牵连的人,若是她能对王爷说些好话,说不定王爷就不会如此颓废了。

于是,他出门去寻怜儿。

花折枝的院子本就偏僻,花折枝死后,除了谢景晟,更是无人敢来。即便谢景晟独自一人在此,侍卫也颇为放心。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离开的片刻,院内便出了事。

侍卫走后,院内空无一人,显得更加寥落破败,毫无生气。

花折枝的屋内,谢景晟愣愣地坐在榻上,神色茫然,眼神空洞无神。

榻前的桌上堆满了酒坛,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将这些酒搬进来的。

他怀中抱着一坛酒,醉眼朦胧间,喃喃念叨着:“折枝,我对不起你……折枝……”

第27章 折枝,是你吗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屋外寒风呼啸,裹挟着荒凉小院中的落叶枯草,一下一下拍打在窗户与门上,直听得人心惊肉跳。

这个屋子没烧炭盆,但谢景晟似乎丝毫不觉得冷,他仰着脖子,一口又一口地朝自己嘴里灌着酒。

过了许久,忽然一阵冷风吹开了屋门,伴随着的还有很轻的脚步声。冷风顺着房门的空隙,争先恐后地往里涌来。

“滚出去!”谢景晟眸光一凛,将手中的酒坛砸向门口,“本王没说过不许进来吗?”

浓烈的酒气散开,呛得刚进门那人止不住地咳嗽。

谢景晟听到是个女声,眯起醉眼看了过去,恍惚间却好似瞧见了熟悉的容颜:“折枝,折枝……是你吗,折枝……”

他慌忙起身,想去拉门口那身段窈窕的女子,却因重心不稳,一下子栽下榻来。

那女子见谢景晟醉了,快步走过来扶起他,凑到他耳边,柔声说道:“王爷,奴……我扶您起来。”

一扶起谢景晟,她就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去。

谢景晟转头捏住那女子的下颌,半眯着眼细细打量她:“不对,你不是折枝……说,你是谁?”

说着,他手下骤然用力,几乎要将那女子的下颌给捏碎了。

“啊。”那女子痛呼出声,她放低了声音,求饶道:“王爷,奴婢……奴婢只是担心王爷,王爷饶命啊……”

谢景晟身上的气息一冷,他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推开那女子,冷声道:“你是哪处当值的丫鬟?”

那女子跌坐在地上,吃痛娇呼一声,随即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本王在问你话,为何来此处?”

那女子唯唯诺诺了半晌,眼见谢景晟的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奴婢是看守烟侧妃的,烟侧妃让奴婢来寻您,说是……说是……”

那女子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谢景晟的面上浮现出怒气,花雨烟?

那个女人可真是胆大包天,都被做成人彘了,还如此不安分!

他低头看着跌坐在自己脚边的女子,宛若看着一个死人:“花雨烟说了什么?”

“烟侧妃说,王妃死了,她又成了那副模样,您身边再没有任何女人了。她说,若是奴婢想出头,就……就该在此时来寻王爷,兴许……”那女子断断续续地说着,越说心中越慌,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谢景晟一眼。

“呵,出头?”谢景晟冷笑一声,“本王的女人可不好当……还是说,你羡慕花雨烟?”

那女子闻言,想着花雨烟昔日风光的排场,刚想点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花雨烟如今的惨状,她赶忙摇了摇头:“不,不,奴婢不羡慕烟侧妃,王爷饶命啊!”

说完,她就趴在谢景晟脚边,疯狂地磕起头来,只盼着谢景晟能放过她。

下一刻,她又听到谢景晟的问话:“那你可羡慕王妃?”

那女子愣了片刻,本想点头,却又想起这些日子听花雨烟念叨的谢景晟与花折枝的过往,她的面上也不由地出现了向往之色:“王妃……奴婢自然是羡慕的。”王妃之尊,有谁不羡慕呢,何况她只是个丫鬟。

谢景晟勾起唇角,冷声道:“羡慕什么?”

那女子小声嗫嚅道:“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奴婢……”

“用情至深?”谢景晟听着这四个字,却觉得这好像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呵。”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看向那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既然羡慕王妃,那本王就成全你!”

那女子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谢景晟,她心头涌起狂喜,王爷这意思是要她做王妃吗?

可是,她一个丫鬟,怎么有资格做王妃呢?原本她趁着王爷难过来勾引他,也不过是想做个侍妾罢了。

虽然想不明白谢景晟是如何想的,但这女子觉得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赶忙趴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奴……妾身多谢王爷……啊……”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一脚踩在背上,踩得她整个人趴倒在了地上。

“本王说成全你,只是想让你也尝尝王妃曾受过的苦难,你不是说羡慕王妃吗?”

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做他的女人,他谢景晟,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人,也只碰过一个女人,那就是花折枝,即便她早已死了,也只有她一个!

第28章 她的丫鬟失踪了

谢景晟抬起脚,狠狠地踩在那女子的腿上,随后逐渐加大力量。那女子尖锐的痛呼声穿过王府,却无人理会。

她前来时穿了一袭绣着鸳鸯的白色襦裙,如今已明显染上泥土和鲜血,显得脏污不堪。

“王爷,王爷饶命啊!”那女子试图去抱自己的腿,却因被谢景晟踩着,无法起身,只能不停地哭求。

谢景晟却不管她,他脚下一用力,只听咔擦一声,那女子的腿骨便碎裂了。

“啊!”女子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王府内大部分人都听见了。

先前去寻怜儿的侍卫一愣,看向声音来源处:“糟了,王爷……”

他迅速运起轻功,往谢景晟那边飞去。

等到了院中,他一推开房门,便闻到了呛鼻的酒味,其中还夹杂着血腥味。

侍卫心下一紧,快步走了进去:“王爷,您没事吧?”

谢景晟将脚底在那女子的衣裙上蹭了蹭,坐到了榻上:“没事。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侍卫转头瞧见瘫软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女子,嫌恶地皱起眉来:“王妃的丫鬟失踪一个日夜了,属下想着去寻寻……”

谢景晟猛然起身:“你说什么?她的丫鬟失踪了?”

闻言,趴伏在地上啼哭的女子骤然大叫起来:“王爷,王爷,奴婢知道王妃的丫鬟去了何处!”

谢景晟与侍卫低头看向她,冷声道:“去了何处?”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奴婢告诉王爷王妃那丫鬟的去处,王爷可否饶过奴婢?”

谢景晟面上神色越发阴沉,他蹲下身,再次捏住那女子的下颌:“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本王讲条件?”

说着,他手下逐渐用力,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颤声哭求道:“奴婢说,奴婢这就说……奴婢瞧见她悄悄从角门出去了,奴婢一时好奇,就跟在了她的身后,然后便瞧见她一路去了南离世子的府邸,而后便再也不曾出来过……”

“……奴婢在南离世子府门外等了一夜,今日清晨瞧见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女子上了马车,那女子虽说戴着面纱,但是奴婢瞧着,那女子很是像已逝世的王妃……”

她话还未说完,谢景晟便一把甩开了她,大踏步往外走去。

他就知道,秦晨果真是在骗他,花折枝没死,他的折枝还活着……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随后又松开,面上难掩激动之色。真好,折枝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但早上,早上他们便离开了……

谢景晟终于醒过神来,转头看向侍卫,厉声吩咐道:“速速派人去查南离世子的去向,快!”

侍卫方才听到那丫鬟的话,也很是震惊。但是想到秦晨这些日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便也不再多问,赶忙去探查消息了。

谢景晟快步走出院子,对迎过来的管家说道:“替王妃准备一套衣裳,再带件狐裘,快着些。”

管家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谢景晟就已经大踏步走远了,管家只能应声退下。

谢景晟望向京城城门的方向,神色凝重。

折枝,我知晓你还活着,这次,我一定要找到你,余生,我定会好好待你。

可他不知,此生,他都再无机会了……

过了许久,那侍卫才带了消息回来:“回禀王爷,查探到了。南离世子是一路南下,往江南方向去了。”

谢景晟按捺不住情绪,“走,去追南离世子!”

侍卫与谢景晟骑了马,一路往南,疾驰而去。

而花折枝那边,几人一路南下,在清渡那边换乘了船。

花折枝从未坐过船,她掀起帘子走出船篷,站在船尾的甲板上,任由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打湿她的墨发与衣裳。

秦晨才与船家交谈完,进去里头却不见花折枝。他心下一紧,赶忙问怜儿:“折枝呢?”

第29章 小姐,您在等谁

怜儿停下摆弄箱笼的活计,转头在船篷里扫视了一圈,才直起身子看向秦晨:“许是回房歇息了吧?奴婢去瞧瞧。”说完,她便沿着木梯往下头走去。

秦晨在船篷内坐下又起来,而后他似心有所感般,看向船尾的方向。他快走几步,掀开船帘子,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雨中的清丽身影。他的眸光闪了闪,随即放下帘子折身回去拿了件自己的大氅,转身便要往船尾走去。

“不好了,南离世子,小姐也不在她的房内……”怜儿快步跑了上来,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晨制止了。秦晨抬起右手食指,放到唇边,而后朝怜儿摇摇头。见怜儿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他便指了指船尾的方向,而后微微一笑,拿着大氅便去了船尾。

怜儿见状,心下顿时了然。她捂着嘴偷笑了片刻,而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箱笼,只是脸上却时不时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来。

秦晨拿着大氅轻手轻脚地去了船尾,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脚步轻,直到他走到花折枝身后,花折枝也不曾发觉。他将大氅披到花折枝身上,花折枝一惊,转过头来看。秦晨笑得温柔,轻轻将兜帽也给她戴上,转到她面前,说道:“这时节的雨太凉,你身子不好,怎的还来吹冷风?”

花折枝也将大氅拢了拢,又摇摇头,微笑道:“多谢了。总归是没多少时日了,不如活得畅快些的好,这不是你说的吗?”才说完,她便弓起背剧烈咳嗽起来。

秦晨一手扶住花折枝,一手有些慌乱而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背,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也得爱惜身子,还有……往后,不可再说这种话。”

花折枝站直了身子,转头看他:“不碍事,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你们也不必太在意。”

秦晨垂下眼睑,沉默不语。花折枝也不管他,自顾自地伸出手去接斜斜飘落的雨丝,掌心冰凉。秦晨沉默地掏出帕子,一手握住她的手掌,一手细致地为她擦去掌心的雨珠。花折枝面上一红,迅速将手抽了回来:“我没……没那么娇弱。”

秦晨也不在意她的抗拒,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雨估摸着还得下很久,进船舱里去吧,外头风大。”

花折枝歪头看着雨丝落在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会儿。”

秦晨眸光暗了几分,却也不愿逼迫她。只静静站到花折枝的身旁,陪她看着雨落湖塘。直到天色渐晚,怜儿出来寻他们,几人才回了船舱。

夜里,花折枝又是咳到了半夜,只是她这些时日一直不曾让丫鬟守夜,因此也无人知晓。她坐在床头,用帕子捂着嘴咳个不停,许久之后拿下帕子,她看着帕子上的血,拧着眉久久不语。

第二日一早,怜儿推门进来给她梳洗打扮,见她面色比前一天更为苍白憔悴,不由地有些担忧:“小姐,往后可不能再在外头吹风了,南离世子也真是的,就由着你淋雨……”

“怜儿,不关南离的事。你知我这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现在也不过是熬一日少一日,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能出来瞧瞧外头的风光,我便是即刻就死了,也知足了……”

“小姐……呜呜呜……您不会死的,小姐……”怜儿跪在地上,抱着坐在椅子上的花折枝,哭得好不凄惨。

花折枝拍了拍怜儿的脑袋:“傻丫头,又说胡话,何必自欺欺人呢?”

怜儿的脑袋伏在花折枝的腿上,不住地摇着头:“奴婢不要小姐死……”

花折枝摸着怜儿的头:“别整日想这些,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很高兴。”说完,她便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悠远。

过了半晌,怜儿才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看花折枝:“小姐,您在看什么啊?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第30章 大结局

花折枝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没看什么。”

说完,她又转身面对着铜镜。怜儿仍有些哽咽,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细致地为花折枝上妆。

几人乘船行了几日,终于到了江南附近的一个小镇子。船一靠岸,怜儿就迫不及待地钻出船舱,看着码头上往来的人群,满眼新奇:“小姐,这儿可真好看,这树叶都还是绿的呢……”她惊叹一声,转身回去将花折枝扶了出来。

花折枝看着络绎不绝的船只与人群,面上也不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走在前头的秦晨转头看她们,见她笑了,他面上的神情也愈加柔和起来。

一行人在小镇上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又换乘马车上路。近几日,花折枝咳得越发厉害,时不时还咯血。尽管每日都用药温补,可花折枝先前终究伤了底子,实在是没法养好,只能用昂贵的补药吊着命。

花折枝能出去外头的时候越来越少了,秦晨面上的笑也渐渐少了。怜儿却还是一如往日那般在花折枝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时不时逗花折枝笑一下。只是一离开花折枝的视线,她的眼眶就泛起红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日,花折枝几乎无法起身了。秦晨等人没有办法,只能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将花折枝安顿好后,秦晨去寻了大夫,可一连好几个大夫,在诊完脉后,都是摇头叹气地往外走:“准备后事吧,老朽等实在是无力回天……”秦晨双手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着青白,他扭过头去,不想让花折枝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我送大夫出去……”

花折枝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秦晨与大夫出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怜儿趴伏在床头,哭得不能自已。花折枝望着木床帐顶,面色平静无波,声音极淡极轻:“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别哭了。”说完,她便疲惫地闭上了眼。

而谢景晟与侍卫一路追寻着秦晨等人的踪迹,日夜兼程。一连追了半个多月,他们才追上秦晨等人的车队,此时却已到了江南境内。他二人来到秦晨等人下榻的客栈,才一上楼,便听一间屋子里传来阵阵哭声:“小姐,小姐……”蓦地,谢景晟心下一紧,顿住了脚步。侍卫屏息凝神听了听,说道:“王爷,听着像是王妃身边那丫头的声音。”

谢景晟猛然疾步朝声源走去,他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围在床边的秦晨、怜儿等人。谢景晟如遭雷击,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望着床上的人……

众人听见开门声,齐齐转身看向门口。见是谢景晟,几人不由地蹙起眉头。怜儿一见谢景晟,便扑了过去:“你来做什么,你这个坏蛋,你害死了我家小姐……”

谢景晟一句话没说,一把扯开了怜儿,扑到床边去瞧。秦晨抬脚往前迈了一步,本想拦住他。可是一瞧见床上那面色苍白近乎透明的人儿,他便又收回了步子,任由谢景晟扑了过去。

“折枝,折枝……”谢景晟跪在床边,左手紧紧握住花折枝的手,他的右手抚上花折枝憔悴的脸颊,颤声道,“折枝,我来了……”

躺在床上的花折枝原本双目紧闭,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的眼睫微颤,片刻后悠悠睁开了双眼。看到谢景晟,她原本茫然无神的双眸有了些许神采。她吃力地抬起空着的手,似乎想要去抚摸谢景晟的脸颊:“景晟哥哥……”声音孱弱得近乎无声,还有些不真实。

谢景晟赶忙握住花折枝的手,颤抖着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止不住地哽咽:“我在,折枝,我在……”

“你,你终于凯旋而归了……”花折枝轻声说道,她的唇角微微牵起,苍白干裂的嘴唇勉强勾勒出一丝笑容,却让周围的人瞬间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谢景晟征战沙场已是往昔之事,可她似乎已然忘却,还当他是刚刚归来。

“折枝……”谢景晟心如刀绞,却仍强忍着说道:“是啊,我凯旋而归了,马上就迎娶你,可好?”

花折枝气息微弱,轻声应道:“好……”

谢景晟死死压抑着情绪,紧紧握住花折枝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随后用幼时那般温柔的语气,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思念。

花折枝含笑看着谢景晟,眼中神采流转。

周围几人见状,也不插话,只是静静聆听。

过了许久,谢景晟的声音突然一顿,众人便瞧见花折枝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谢景晟咬了咬下唇,若无其事地继续讲着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只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直到讲完那件事,谢景晟才松开抓着花折枝的手,扑到她身上失声痛哭:“折枝,折枝……”

屋内顿时哭声四起。

“小姐……”

“折枝……”

……

许久之后,众人渐渐平复心绪。

秦晨抬眸看着谢景晟,神色复杂:“她要我们将她火化,而后散在山花间。”

谢景晟失魂落魄,话也说不出来,只僵硬地点了点头。

当日下午,谢景晟将已然冰凉的花折枝抱进怀里,抱上了秦晨的马车。

一行人驱车来到一座青山上,谢景晟抱着花折枝下车,将她轻轻放到早已备好的木板上,在周围缀上了各式野花。

众人静静地看着双目紧闭的花折枝许久,谢景晟一咬牙,将手中的火把放到了那浇了油的木板上,大火瞬间围成一个圈,将众人与花折枝隔开来。

谢景晟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痛苦之色。

折枝,若还有下辈子,换你来折磨我……

来源:简单水滴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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