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董事长好!”
一声清脆的问候,像一颗惊雷,在喧闹的同学会大厅里炸响。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那帮三十年未见的老同学,个个伸长了脖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又迅速转向那个声音的来源——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
姑娘身边,站着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她,苏映雪。那个我放在心尖上,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但岁月的风霜,终究还是在她眼角刻下了痕迹。此刻,她正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煞白,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的父母。当年那个指着我鼻子,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未来岳父苏建邦,此刻正一脸错愕,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他那位一向势利的妻子刘玉芬,更是像见了鬼一样,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文德海,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本以为这辈子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可这一声“董事长”,却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撬开我尘封了三十年的记忆之门。
门后,是那个贫穷、自卑,却又倔强不屈的少年。
三十年前,也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还是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
家在农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那个年代,谁家里要是有个万元户,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而我家,别说一万,连一百块钱的存款都拿不出来。
穷,是我刻在骨子里的标签。
可就是这样的我,却不知天高地厚地爱上了我们镇上最漂亮的姑娘,苏映雪。
苏映雪是镇上供销社主任苏建邦的独生女,人如其名,皮肤白得像雪,眼睛亮得像星。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还好,是当时我们学校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而我,只是个成绩中等,沉默寡言的穷小子。
我们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可命运,却偏偏爱开玩笑。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学农劳动,我跟苏映雪被分到了一组。那天的太阳特别毒,晒得人头晕眼花。苏映雪这个娇生惯养的城里姑娘,哪里干过这种粗活,没一会儿就中暑了,脸色惨白地倒在田埂上。
是我,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村里的卫生所跑。
那条乡间小路,足足有五里地。我累得像条狗,汗水湿透了背心,两条腿抖得像筛糠。可我背上的苏映雪,却像一朵羽毛,那么轻,那么软。她趴在我背上,轻轻地喘着气,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痒痒的,也烫烫的。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就变了。
她会主动找我说话,会把她妈妈给她准备的好吃的塞给我,会在我打篮球的时候,站在场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爱情的种子,就在那个贫瘠又纯真的年代,悄然萌芽。
我们偷偷地在一起了。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甜言蜜语,只有在放学路上,那短短一截并肩而行的时光。她会跟我讲城里的新鲜事,我会跟她讲田里的庄稼。我们分享着彼此的世界,简单又快乐。
高考后,她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我落榜了。
我们之间的差距,像一道鸿沟,瞬间被拉开了。
我去送她上学那天,在火车站,她哭得梨花带雨。她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德海,你等我,我毕业了就回来嫁给你。”
我信了。
为了这个承诺,我没有选择复读,而是跟着村里的施工队,去了城里打工。
工地的活又脏又累,但我从不叫苦。因为我知道,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我把每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全部寄给苏映雪,让她在大学里能过得好一点。
那时候的我觉得,只要我肯吃苦,只要我真心爱她,就一定能给她幸福。
可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我只看到了爱情的美好,却低估了现实的残酷。
苏映雪大三那年寒假,我们订婚了。
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我父母把家里唯一的一头老黄牛卖了,凑了一千块钱的彩礼,又找人打了两件时髦的黄金首饰。这在当时的农村,已经是顶天的排场了。
我父母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生怕怠慢了未来的亲家。
可苏建邦和刘玉芬,从踏进我家门槛的那一刻起,脸上就写满了嫌弃。
他们看着我家那三间破旧的土坯房,看着桌上那些用尽心思准备的农家菜,眼神里的鄙夷,像针一样,扎得我爹娘坐立不安。
“亲家,我们家德海,虽然现在条件不好,但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以后肯定会对映雪好的。”我爹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陪着笑脸说道。
苏建邦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老哥,话不能这么说。好,什么叫好?就凭他一个在工地上搬砖的,能给映雪什么好日子?我们家映雪,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难道要让她跟着你们,以后也住这种漏风的土房子,吃这种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
他旁边的刘玉芬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啊,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光凭一腔热血可不行。门当户对,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那是有道理的。”
我爹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对方是城里人,是“干部”,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当时就坐在旁边,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尊严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苏映雪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不停地拉着她父母的衣角,让他们少说两句。
可苏建邦根本不理会,他今天来,仿佛就是来给我家下马威的。
“文德海,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他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你想娶我女儿,可以。拿出五万块钱彩礼,再在城里买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只要你办到了,我二话不说,就把女儿嫁给你。”
五万块钱?城里的房子?
这在九十年代初,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别说我,就是把我们整个村子卖了,也凑不齐这笔钱。
他这哪是提要求,分明就是逼我们知难而退。
“叔叔,我现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您相信我,给我五年,不,三年时间,我一定能让映雪过上好日子!”我站起身,梗着脖子,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好日子?呵呵。”苏建邦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就凭你?文德海,我劝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我们家映雪,以后是要嫁给干部、嫁给老板的,你一个泥腿子,别耽误了她的前程。”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德海!”苏映雪哭着喊道。
“我说的有错吗?他配得上你吗?”苏建邦厉声喝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今天就跟他断干净!否则,我没你这个女儿!”
那顿订婚宴,最终不欢而散。
我以为,只要苏映雪坚持,我们的爱情就还有希望。
可我再一次低估了她父母的手段。
他们把苏映雪锁在家里,不让她跟我见面。刘玉芬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她跟我分手。
半个月后,我等来的,是苏映雪托人捎来的一封信,和两千块钱。
信上的字迹,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冰冷。
她说,德海,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父母说得对,我不能为了自己,毁了你的前程,也毁了我自己的一生。这两千块钱,是我爸妈给你的补偿,你拿着,以后别再来找我了。祝你幸福。
“补偿”?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我攥着那封信,感觉天都塌了。我发疯似的跑到她家楼下,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窗帘后面,我看到了苏一家三口的身影。苏建邦和刘玉芬一脸冷漠,而苏映雪,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始终没有露面。
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
我没有要那两千块钱。我把它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我只留下了一样东西——我们订婚时,我送给她的一块玉佩。那是我从我奶奶那里传下来的,虽不值钱,却是我家最宝贵的东西。退婚的时候,她把玉佩也摔碎了,托人一并带了回来。
我捡起了那半块破碎的玉佩,就像我那颗破碎的心。
我告诉自己,文德海,记住今天。记住这份羞辱,记住这份不甘。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高攀不起!
带着这股狠劲儿,我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欲绝的故乡。跟我一起走的,还有我最好的兄弟,程立岩。
程立岩是我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他家条件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不惯苏建邦一家的做派,也为我打抱不平。
“德海,别为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伤心!她今天看不起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咱们走,去大城市闯荡,我就不信,凭我们这双手,还闯不出一片天!”
就这样,揣着兜里仅有的几百块钱,和那半块破碎的玉佩,我跟程立岩,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初到大城市的日子,远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我们没学历,没技术,只能在人才市场找那些最苦最累的活。搬过砖,扛过水泥,送过煤气罐,睡过十几个人一间的工棚。
最难的时候,我跟程立岩分吃一碗泡面,连包调料都舍不得全放进去,要留着下一顿泡开水喝。
城市的繁华,霓虹的璀璨,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像是这座巨大都市里的两只蝼蚁,为了生存,拼尽全力。
但即便再苦再难,我心里那股劲儿,也从来没泄过。
我把那半块碎玉佩用红绳串起来,贴身戴着。每当我累得想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摸摸它。那冰凉的触感,会瞬间提醒我,苏建邦那张轻蔑的脸,苏映雪那封绝情的信。
仇恨,有时候比爱更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
我一边打工,一边拼了命地学习。我报了夜校,学财会,学管理。我知道,光靠卖力气,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程立岩虽然读书不行,但他脑子活,为人仗义,交际能力强。我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得天衣无缝。
就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我遇到了我后来的妻子,张雅琴。
雅琴是夜校的老师,一个温柔善良的本地姑娘。她不嫌弃我穷,不嫌弃我土,她总是在我最失意的时候,给我鼓励和温暖。
她会给我带她亲手做的饭菜,会帮我补习功课,会听我絮絮叨叨地讲我的过去和我的梦想。
在她面前,我那颗因为被苏映雪伤害而变得坚硬冰冷的心,一点点被融化了。
我跟她坦白了我的一切,包括我对苏映雪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和我那近乎偏执的复仇心理。
她听完后,没有指责我,只是心疼地看着我,说:“德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而活,你是为了你自己。我相信,你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你一定能成功的。”
那一刻,我看着她温柔的眼眸,突然就释然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向雅琴求婚了。
没有钻戒,没有鲜花,只有一句朴实的承诺:“雅琴,嫁给我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一生,让你幸福。”
她哭着点头了。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几个最好的朋友。程立岩是我们的证婚人。
婚后,我们在城中村租了一间小房子,虽然不大,但很温馨。雅琴用她所有的积蓄,支持我和程立岩创业。
我们看准了当时正在兴起的电子产业,用所有的钱,盘下了一个小作坊,生产电子元件。
创业的艰辛,一言难尽。
为了拉订单,我跟程立岩可以陪客户喝到胃出血。为了赶工期,我们可以在车间里连着住一个星期。
我们被骗过,被坑过,最惨的时候,公司账上只剩下几百块钱,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是雅琴,默默地拿出自己的首饰,当了钱,给我们应急。
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总是笑着对我说:“德海,别怕,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暗暗发誓,这辈子,我决不负她。
靠着诚信和过硬的产品质量,我们的工厂慢慢走上了正轨,规模越来越大,从一个小作坊,变成了一个正规的工厂,再到后来的集团公司。
我的身家,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我终于在城里买了房子,不是三室一厅,而是带花园的别墅。我给雅琴买了她最喜欢的珠宝,带她去世界各地旅游。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我让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们也迎来了我们的儿子,生活幸福美满。
我以为,好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命运,再一次跟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我们公司准备上市的前一年,雅琴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放下公司所有的事情,陪着她四处求医,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卖掉了公司的部分股份。
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
雅琴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德海,别为我难过。这辈子能遇到你,嫁给你,我很幸福,很满足。答应我,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把儿子带大。还有……如果有一天,你再遇到苏映雪,别恨她了。当年的事,她也是身不由己。”
我哭得像个孩子。
雅琴走了。我的天,又塌了一次。
我把对她的思念,全部化作了工作的动力。我带领公司成功上市,事业越做越大。我成了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文董事长。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午夜梦回,那颗心,有多空。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遇到过其他女人,但我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一半给了雅琴,一半,随着那段青春往事,埋葬在了过去。
我再也没有回过故乡,也刻意不去打听苏映雪的任何消息。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这次三十年的同学会。
时隔三十年,再次看到苏映雪,我的心,竟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老了,也憔悴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她身边的丈夫,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微微有些秃顶,身材也发了福。
从老同学的闲聊中,我零零碎散地拼凑出了她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跟我分手后,她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了一个家里有点关系的干部子弟。一开始,日子过得还算风光。可后来,她丈夫单位效益不好,下了海,做生意又赔得一塌糊涂,欠了一屁股债。
这几年,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拮据。
苏建邦和刘玉芬,也早就退休了。没了当年的权势,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老头老太太。
听着这些,我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一丝莫名的悲哀。
这就是他们当初拼了命,也要为她选择的“好前程”?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走进了大厅,径直朝着苏映雪那桌走去。
“妈,爸,我来接你们了。”
那姑娘,眉眼间像极了年轻时的苏映雪,但气质更加自信、张扬。
然后,她看到了我。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带着几分崇拜和激动,快步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董事长好!”
这一声,石破天惊。
我愣住了。
我认出了她。她是苏晓曼,我们公司今年新招的管培生里,最优秀的一个。这姑娘聪明、勤奋,有股不服输的韧劲,我很欣赏她,还亲自在会议上表扬过她几次。
可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苏映雪的女儿!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苏晓曼、苏映雪以及她那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的父母之间,来回游移。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苏建邦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供销社主任,此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苍老而无力。
刘玉芬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而苏映雪,她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桌面上。
“晓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映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妈,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文董事长啊!我之前跟您提过的,对我特别好的那位领导!我今天才知道,董事长竟然是您的同学!”苏晓曼一脸兴奋,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诡异的气氛。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再次狠狠地敲在苏映雪一家的心上。
同学会上,昔日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女儿的大老板。而当年被他们瞧不起,用两千块钱就想打发掉的“癞蛤蟆”,如今,却成了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剧本吗?
同学会,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我提前离了场。
走出酒店,冷风一吹,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程立岩开着车,在路边等我。他也是今天同学会的一员,自然也目睹了那戏剧性的一幕。
“德海,解气不?”他递给我一瓶水,“当年那老家伙怎么羞辱你的,今天他的脸,就被打得有多肿。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解气?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是啊,不是滋味。
我花了三十年,终于爬到了他们需要仰望的高度。可我,并不快乐。
我赢了世界,却输了我的雅琴。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现在所有的一切,换回雅琴的生命,换回我们那个虽然清贫但温馨的小家。
回到家,保姆已经睡了。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我的呼吸声。
我从脖子上,取下那串了红绳的半块玉佩。
三十年了,它的棱角,早已被我的体温磨平,变得温润光滑。
这半块玉佩,曾是我所有恨意的源泉,是我在无数个深夜里,激励自己咬牙坚持下去的动力。
可现在,握着它,我却再也感觉不到恨了。
只剩下,无尽的唏嘘和感慨。
第二天,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秘书敲门进来,说:“董事长,有位叫苏晓曼的员工,想见您。”
我沉默了片刻,说:“让她进来吧。”
苏晓曼走进来,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董事长,对不起……昨天同学会的事……我不知道您和我妈妈……”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这不怪你。你工作做得很好,我很欣赏你。”我开门见山地说,“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为了道歉吧?”
苏晓曼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董事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是因为昨天的事?”
她摇了摇头,眼圈有些红:“不全是。董事长,我知道,我能进公司,是凭我自己的能力。您欣赏我,也是因为我的工作表现。但是现在……这层关系被挑明了,我怕……我怕公司里会有闲言碎语,也怕给您带来困扰。”
“更重要的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替我外公外婆,和我妈妈,向您道歉。当年的事,是他们对不起您。”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懂事的姑娘,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我没有接那封辞职信。
我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半块玉佩。
“你认识这个吗?”
苏晓曼看着那半块玉佩,眼中充满了疑惑。
我缓缓地,把三十年前的那个故事,讲给了她听。
从我跟她母亲的相识相恋,到那场不欢而散的订婚宴,再到那封绝情的分手信。
苏晓曼听得目瞪口呆,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我……我从来不知道,我妈妈……还有这样一段过去。”她喃喃自语。
“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只是当年,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我说,“所以,你更应该留下来。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而是为了你自己。你跟你妈妈不一样,你有能力,有机会,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把辞职信推回到她面前:“回去吧,好好工作。你的未来,远不止于此。”
苏晓曼看着我,泪眼婆娑,最终,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拿着辞职信,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看着她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周后,一个消息在商界不胫而走。
苏晓曼父亲那家濒临破产的小公司,被一家实力雄厚的投资公司收购了。不但还清了所有债务,还注入了一大笔资金,准备重整旗鼓。
而那家投资公司,正是我名下的一家子公司。
这件事,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除了程立岩,没人知道是我做的。
程立岩很不理解。
“德海,你疯了?你帮她?你忘了当年他们家是怎么对你的了?你这是以德报怨啊!”
我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
“立岩,如果我说是为了报复,你信吗?”
“报复?这算哪门子报复?”
“这才是最高级的报复。”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缓缓说道,“我就是要让他们一家看看,当年他们瞧不起的穷小子,如今,不仅能决定他们女儿的前途,还能主宰他们一家的命运。我就是要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对我的愧疚和亏欠里。你说,这难道不是比当面羞辱他们,更让他们难受吗?”
程立岩愣了半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高!实在是高!德海,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坏’了!”
我陪着他笑,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其实,我跟**程立-**岩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深层的原因,我没有说出口。
我之所以出手相助,一是因为苏晓曼。这个优秀的女孩,不应该被家庭的困境拖累。二是因为雅琴。是雅琴教会了我,要善良,要宽容。她临终前,还嘱咐我不要恨苏映雪。
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求得自己内心的安宁。
那笔钱,对我来说,九牛一毛。但对他们家来说,却是救命的稻草。
就当是,为我那段逝去的青春,画上一个句号吧。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苏映雪。
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沧桑,还带着一丝颤抖。
“德海,是你吗?”
“是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我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谢谢你。”过了很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不用谢。”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帮你,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让晓曼那样的好孩子,因为家庭的缘故,而失去未来。”
“我知道……”她泣不成声,“德海,对不起……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
三十年的道歉,终于来了。
可我的心,却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都过去了。”我说,“就像雅琴说的,你当年,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恨你,真的。”
我提到了雅琴,我的妻子。
电话那头的哭声,更大了。
“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人吧?”苏映雪哽咽着问。
“是。”我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女人。”
我们又沉默了。
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
那个炎热的午后,那个背着她奔跑的少年;那个清冷的站台,那个哭着说要等他的女孩……
一切,都回不去了。
“德海,”她忽然开口,“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听我爸妈的话,跟你走了,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心,猛地一颤。
这个问题,我也曾在无数个夜里,问过自己。
如果……
可人生,没有如果。
我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天边,挂着一轮残月,清冷孤寂,就像此刻的我。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只是轻轻地说:“苏映雪,好好过日子吧。为了晓曼,也为了你自己。”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拿出那半块玉佩,放在手心。然后,我走到书房,把它和雅琴的照片,一起放进了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
从今天起,我要彻底埋葬过去。
我的人生,属于未来,属于我的儿子,也属于对雅琴永恒的思念。
我,文德海,不再是那个活在仇恨里的少年。
我只是一个,在尝遍了人生百味后,选择与自己,与世界和解的,普通男人。
人这一辈子,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但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三十年前那个改变命运的岔路口,你会为了所谓的“前途”,放弃那个真心爱你的人吗?欢迎在评论区留下你的答案。
来源:浩哥风云录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