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叫甄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
可是在我们村,我却是个“名人”。
为啥?
因为我命好。
这是村里人挂在嘴边的话。
他们说,甄队长家的好东西,都快进我肚子了。
还说,我才是甄队长的亲儿子,他家那个甄诚,倒像是捡来的。
这些风言风语,我从小听到大,早就习惯了。
可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一个连我爹妈都解不开的疙瘩。
我们生产队的队长叫甄敬山。
一个不苟言笑,在村里说一不二的男人。
可就是这个严肃的男人,对我却好得出了奇。
好到什么程度呢?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年我五岁,半夜发高烧,浑身烫得跟火炭似的。
我爹隗德忠急得团团转,我妈尚秀莲抱着我直掉眼泪。
那个年代,村里没医生,要去镇上的卫生院,得走十几里山路。
天黑路滑,我爹一个人根本不敢走。
就在一家人绝望的时候,我们家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
是甄敬山队长。
他二话不说,从我妈怀里接过我,用他那件厚实的棉大衣把我一裹,背起来就往外冲。
我爹隗德忠拿着手电筒,和我妈尚秀莲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追。
我趴在甄敬山宽阔的后背上,烧得迷迷糊糊,只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和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那晚的山路,特别难走。
我爹在后面摔了好几个跟头。
可甄敬山队长,他一次都没停过。
到了卫生院,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我这小命就悬了。
从那天起,我妈尚秀莲见了甄敬山队长,总是低着头,眼圈红红的。
我爹隗德忠,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更是把这份恩情刻在了骨子里。
每年队里分粮食,分到我家的时候,甄敬山队长手里那把分粮的木勺,总会莫名其妙地“手抖”一下。
一勺下去,堆在麻袋口的粮食,总要比别人家多冒出一个尖儿。
村里人看着眼红,可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谁都知道,甄敬山队长在村里威信高,他说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规矩。
我爹隗德忠每次都觉得不好意思,搓着手说:“队长,够了,够了,不能坏了规矩。”
甄敬山队长总是板着脸,眼睛一瞪:“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孩子正在长身体,不多吃点怎么行!”
说完,又往我们家麻袋里添上一瓢。
他的儿子甄诚,就比我大一岁,每次看到他爹对我好,眼睛里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有一次,村里几个半大孩子在河边玩,甄诚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淘气,从背后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河里。
那时候我还是个旱鸭子,在水里拼命扑腾,呛了好几口水。
是路过的村民把我捞了上来。
我爹妈闻讯赶来,抱着浑身湿透的我,心疼得直掉眼可。
甄敬山队长也来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我,二话不说,回家抄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满村子追着甄诚打。
那次,甄诚被打得屁股开了花,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甄敬山的老婆,我喊她焦婶的焦秀云,心疼儿子,想拦着,被甄敬山一嗓子吼了回去:“你再护着这个小兔崽子,连你一块儿揍!”
从那以后,甄诚见了我都绕着走。
村里人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哪有当爹的,为了一个外姓的娃,把自己亲儿子往死里打的?
这偏心眼,偏得也太邪乎了。
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传得有鼻子有眼。
说我其实是甄敬山的私生子。
说我妈尚秀莲和他有一腿。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爹隗德忠的心上。
他是个老实人,嘴笨,不会跟人吵架,每次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只会一个人蹲在墙角,一袋接一袋地抽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妈尚秀莲呢,更是整天以泪洗面。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疼爱,也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我那时候小,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
我只知道,甄敬山队长对我好。
他会把兜里揣着的糖块,偷偷塞给我。
他会在冬天,把他儿子甄诚的新棉袄,先拿给我穿。
他会在我上学的时候,亲手给我削一支铅笔。
有一年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人正围着小桌子吃饺子。
北风呼呼地刮着,窗户纸都被吹得“哗啦啦”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甄敬山队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
他说:“弟妹,我给善儿送碗饺子来。”
我妈尚秀莲赶紧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队长,这咋好意思,我们家也包了。”
甄敬山把碗往我面前一放,说:“我家的饺子,肉多,给他补补。”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像是一个长辈看晚辈,倒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埋头吃着饺子,咬开一个,突然“咯噔”一下,差点把我的牙硌掉。
我吐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铜钱。
那个年代,钱可是个稀罕物。
我爹妈都惊呆了。
甄敬山却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给孩子的压岁钱。”
他没再多留,转身就走进了风雪里。
看着他的背影,我妈尚秀莲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我拿着那枚铜钱,心里暖洋洋的,可那个困扰我多年的疙瘩,却越结越大了。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甄敬山队长,要对我这么好?
我鼓起勇气问我妈:“妈,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我妈听了这话,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了。
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妈的命根子啊!”
可她的反应越激烈,我心里的怀疑就越深。
我开始偷偷观察。
我发现,我的长相,跟我爹隗德忠和我妈尚秀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爹妈都是双眼皮,大眼睛,而我却是单眼皮,眼睛不大,但很有神。
我的鼻子很高挺,不像我爹妈那样,是典型的农村人那种塌鼻梁。
更奇怪的是,我妈尚秀莲每次看到甄敬山队长对我好,她的眼神里,除了感激,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躲闪和敬畏。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欠了甄敬山天大的人情。
而我爹隗德忠,更是奇怪。
有一次,我无意中翻到了他的一个旧本子,那应该算是他的日记。
里面有一页,字迹潦草,像是喝醉了酒写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善儿,爹对不起你,爹没本事……”
后面被泪水晕开了一大片,看不清了。
对不起我?
他是我爹,他给了我生命,养我长大,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这些疑问,像一团迷雾,笼罩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
我越来越沉默,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游离在这个家庭之外。
尽管,我爹妈对我视如己出,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但那种与生俱来的隔阂感,让我无法真正地融入进去。
后来,我长大了,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成了村里第一个高中生。
临走前一天晚上,甄敬山队长又来了。
他没说话,只是塞给我一个布包,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我打开一看,是二十块钱,和几张粮票。
在那个年代,二十块钱,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
我不要,甄敬山眼睛一瞪:“让你拿着就拿着!到了学校,别亏着自己,也别给老子丢人!”
他的语气很冲,可我分明看到,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偷偷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高中毕业,我没考上大学,就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苦,也见识了外面的世界。
我很少回家,只是每个月都按时给家里寄钱。
一部分给我爹妈隗德忠和尚秀莲。
另一部分,我让我爹妈转交给甄敬山队长。
我知道,他不会要我的钱。
我就让我爹妈骗他,说是我孝敬他们的,让他们买点好吃的。
就这样,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鬓角微霜的中年人。
我在城里成了家,有了自己的事业,生活也算过得去。
去年,我接到了甄诚的电话。
那个小时候总跟我过不去的甄诚,如今在电话里,语气却充满了沧桑和疲惫。
他说:“善哥,我爹快不行了,他……他想见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
我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买了最快的火车票,往老家赶。
回到熟悉的村子,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先去了甄敬山队长的家。
他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曾经那个说一不二的硬汉,如今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焦秀云婶子和甄诚赶紧扶住他。
他伸出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床头的一个木箱子。
“拿……拿出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拉风箱。
甄诚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甄敬山示意甄诚交给我。
我打开红布,里面是一个铁盒子,已经生了锈。
打开铁盒子,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非常灿烂的年轻姑娘,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那个姑娘,我从未见过。
可她怀里的那个婴儿,右臂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我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撸起了自己的右臂袖子。
一个一模一样的月牙形胎记,赫然出现在我的手臂上。
我拿着照片,手抖得厉害,抬头看向病床上的甄敬山。
他的眼角,滑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她……是甄秀雅,我的亲妹妹,也是……你的亲娘。”
甄敬山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的亲娘?
那……我的亲爹呢?
甄敬山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喘息着,继续说完了这个尘封了三十多年的故事。
原来,照片上的姑娘,甄秀雅,是甄敬山的亲妹妹。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她作为知识青年,下乡来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同样被下放的青年画家。
两个孤独的年轻人,在艰苦的环境中,相互慰藉,慢慢产生了感情。
他们相爱了。
可是,那个青年画家的家庭成分不好。
在那个年代,这是不被允许的。
他们的爱情,只能是地下恋情。
后来,甄秀雅怀孕了。
也就是我。
为了不连累甄秀雅,也为了保护这个未出世的孩子,青年画家在一个深夜,悄悄地离开了村子。
他走之前,对甄秀雅发誓,他一定会回来,堂堂正正地娶她,给孩子一个名分。
可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甄秀雅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生下了我。
可因为思虑过度,加上产后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在她弥留之际,她把我托付给了她唯一的哥哥,甄敬山。
她求哥哥,一定要把我养大成人。
甄敬山含着泪,答应了妹妹最后的请求。
可是,他一个生产队长,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甄诚,如果再凭空多出一个孩子,村里的流言蜚语,会把这个家彻底淹没。
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在那个年代,后果不堪设想。
甄敬山和他老婆焦秀云商量了一晚上。
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人。
我现在的爹,隗德忠。
隗德忠是村里最老实本分的人,也是甄敬山最信得过的人。
他和尚秀莲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甄敬山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深夜跪在了隗德忠家的门口。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隗德忠夫妇。
他求他们,收养我,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隗德忠和尚秀莲,这对善良的夫妻,看着我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心软了。
他们答应了。
为了让这个谎言更真实,他们对外宣称,尚秀莲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抱回了我这个“亲生儿子”。
而甄敬山,我名义上的“队长”,实际上,是我的亲舅舅。
他对我所有的“偏心”,所有的“格外照顾”,都源于他对妹妹临终前的承诺,源于一份深沉而无法言说的舅甥之情。
他把对妹妹的思念和愧疚,全都加倍地补偿在了我的身上。
他打甄诚,是因为甄诚欺负了我,他觉得对不起他那苦命的妹妹。
他偷偷给我塞糖,给我送饺子,给我上学的钱,都是一个舅舅,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爱护着自己唯一的亲外甥。
真相大白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爹隗德忠总是一个人抽闷烟。
因为他心里藏着天大的秘密,他怕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会不认他这个“假爹”。
他在日记里写“对不起我”,是因为他觉得,他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让我从小就生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妈尚秀莲总是以泪洗面,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因为她不是我的亲妈,她觉得她“骗”了我。
她看到我舅舅甄敬山对我好,她既感激,又害怕,怕这个秘密被揭穿。
我手里的照片,变得有千斤重。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转身,冲出了甄敬山舅舅的家。
我疯了一样地往自己家跑。
推开家门,我看到我那早已白发苍苍的爹隗德忠和妈尚秀莲,正坐在小院里,沉默着,像两尊雕像。
看到我,他们浑身一颤,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他们也知道了。
一定是甄诚提前告诉了他们。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他们面前。
我没有说话,只是嚎啕大哭。
哭我那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哭我这三十年来,像个傻子一样,活在自己编织的愁绪里。
更哭我面前这两位,用一个善意的谎言,给了我全部的爱,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的,伟大的父亲和母亲!
我爹隗德忠,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也老泪纵横。
他走过来,用他那满是老茧的手,想要扶我起来,嘴里念叨着:“好孩子,快起来,爹对不住你,爹没本事……”
我妈尚秀莲,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抱着我的头,一遍又一遍地说:“善儿,你别怪我们,我们是真心疼你的啊……”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
我摇着头,哽咽着说:“不,爹,妈,我不怪你们,我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甄善的今天!”
我重重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头,谢的是三十年的养育之恩,是比血缘更厚重的情感!
那天晚上,我没有走。
我在家里,陪着爹妈,也陪着刚刚赶来的舅舅一家人。
病床上的甄敬山舅舅,在看到我认下了隗德忠夫妇之后,脸上露出了三十年未有的,欣慰的笑容。
他拉着我的手,又拉着我爹隗德忠的手,把我们俩的手,紧紧地叠在了一起。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他走了。
走得那么平静,那么安详。
他守着对妹妹的承诺,守着这个秘密,守了我半辈子。
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重担,去另一个世界,跟他最疼爱的妹妹团聚了。
葬礼上,我以双重身份,送走了这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
我是甄善,是隗德忠和尚秀莲的儿子。
我也是甄善,是甄敬山的外甥。
我爹妈的恩,我一辈子还不清。
我舅舅的情,我永生永世都会铭记在心。
我后来也曾试图去寻找过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可那个年代,人海茫茫,一个没有地址,只有一个模糊名字的青年画家,又该从何寻起呢?
或许,他早已在某个角落,组建了新的家庭。
或许,他早已不在人世。
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因为,我拥有了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一份是没有血缘,却胜过血缘的养育之恩。
一份是深埋心底,却从未缺席的血脉亲情。
我的人生,看似充满了遗憾和缺失,但回过头看,却被爱和善良,填得满满当当。
如今,我把爹妈隗德忠和尚秀莲,还有舅妈焦秀云,都接到了城里。
甄诚也时常带着妻儿来看望。
我们两家人,变成了一家人。
每年清明,我都会带着他们,回到那个小山村,去给我那从未谋面的亲娘甄秀雅,和我那恩重如山的舅舅甄敬山上坟。
站在他们的坟前,我会把那张泛黄的照片,拿出来,轻轻地擦拭。
照片上,年轻的母亲,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我仿佛能听到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善儿,你要善良,要感恩。”
是的,善良和感恩。
这就是他们用一生,教会我的道理。
这个世界,或许会有很多的不公和苦难。
但请你一定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用他们最朴实的方式,在偷偷地爱着你。
就像我的舅舅甄敬山,就像我的爹隗德忠和妈尚秀莲。
他们的爱,跨越了血缘,抵挡了岁月,最终,在我心里,汇成了一条温暖的河,将我一生的道路,照得亮堂堂的。
故事讲完了,我的眼泪也流干了。
我只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都说血浓于水,但养育之恩,又该如何衡量呢?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面对这迟到了三十年的真相?
来源:心清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