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渔夫》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5-30 10:56 2

摘要:三闾大夫,是楚国特设的官职,负责主持宗庙祭祀,兼管贵族屈、景、昭三大氏子弟教育。掌官宗庙祭祀的屈原,自有一种神秘气质,身上配戴著奇香异草,即便是哀伤的容颜一如凋零的飞絮,还是能判别出他的身份地位。

屈原与渔父的相互辩证

——「落单」抑或「看穿」——

江面又凉又静。再多一点,就是两人无话可说的冷……

屈原被流放,行走在江潭之滨,喃喃自语。过度伤心的诗人,身形憔悴、近乎枯槁。

一个气度不凡的渔父见到屈原,认出他来,问了一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

三闾大夫,是楚国特设的官职,负责主持宗庙祭祀,兼管贵族屈、景、昭三大氏子弟教育。掌官宗庙祭祀的屈原,自有一种神秘气质,身上配戴著奇香异草,即便是哀伤的容颜一如凋零的飞絮,还是能判别出他的身份地位。

一介捕鱼的渔父,能一眼判别出屈原,过去应该也有点来历。

「何故至于斯?」便是一个大哉之问,可轻可重——表面上,是关切出身高贵、掌握祭祀大典的重臣,为什么在江畔徘徊?更深重的提问是:「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

聪明如屈原也不打诳语,不想敷衍地停在第一层,不随口搪塞一个理由结束话题,而是真诚而悲伤地诉说自己委屈:「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这句话既是最清醒的天才最直接的回应,同时也是最癫狂的疯子最痛苦的呓语。屈原标立了自己的清醒,因为不想和政坛同流合污,因为看到最深爱的楚国自掘坟墓,只好用最暴烈的情绪语言来传达自己的悲愤。

屈原觉得我是「被」放逐的。

渔父抓住了「被」字,屈原的「见」放,是委屈地认为自己「被」放逐了,但其实屈原是有「主动选择」的。

渔父认为:楚国固然辜负了屈原,但屈原也选择了被辜负的伤害。他说:「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圣人之所以为圣,乃在思想境界的超越性,正因为能超越,便不会受限于任何事物,并能夠随著世俗而进退转移。

渔父觉得,既然世上的人都混浊,为什么不也顺势翻搅水底的污泥,掀起水面的波浪?既然大家都喝醉了,为什么不也吃些酒糟,喝点薄酒?

表现出清高的思想或行为,选择特立独行,却以为是被众人霸凌,殊不知其实是自发性地选择「排挤」众生。

渔父跟屈原说:你不是被放逐的!你是自己选择放逐自己的。

屈原的委屈一下变成「自找」的,于理,屈原自然清楚不过;但于情,屈原并不能轻易转圜。

屈原辩驳说:「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刚洗过头,要先抖落帽上的灰尘,才会戴上;刚洗过澡,要先振落衣上的灰尘,才会穿上;干净的人,怎能让干干净净的身体,去接触那些肮肮脏脏的东西呢?

灵魂有洁癖的屈原,宁愿跳进湘江的水里殉死,也不愿让光洁的清白之心蒙尘。

屈原这段辩驳,一方面成全了自己的主动性,一方面更热烈地拥抱了自己的伤心。

对于热衷于悲剧的主角,也许最好的安慰,是不打扰吧?

渔父清唱著自己的渔歌,悠悠扬起:「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价值的表态,沧浪的水是外物,皆为我用,而我亦不被其所役。

渔父的旷达自在,连安慰他者,都是随缘随喜。

聪慧的人都是在极端上看穿世界,有人是清越的高音,也有人是深海的地鸣。

屈原对世界的凌厉,终于被渔父温暖地承接,让你是你,不让你为世界变形。

劝问,是一种温柔;不劝,是另一种温柔。

两种截绝的价值观,如何参透?这还是要回到渔父的「自令」的选择,才能真实地做取舍。我们该让自己落单,以坚持自我,还是该从众,毕竟万事皆为虚妄?

落单,反而能拾起大众错过的珍贵价值

当上官大夫进谗言时,屈原选择的是更尽忠的表态。当楚国往秦国依靠的同时,屈原选择做正直的乌鸦,哑哑地喊醒楚怀王的大梦。他不因小人落难而心生报复;不同流于讨好君王的乡愿,而选择更剀切的谏言;也不担心自己已遭冷落,除了流放,甚至随时有触君忌而亡身的可能。

对屈原来说,选择落单,是因为更珍惜大众错过的珍贵价值。

比权更重要的、比钱更重要的,乃至于比死更重要的,是任「真」,不违背自我,尽其在己的活。

他是深知活的不易,总要找到令人坚信的价值,才有勇气继续活下来的那种典型。因之,对屈原来说,所谓的诗,和人生一样,不是执著于修辞和技术,只是随著自己热情,走到最远的一个过程。

不争,源于洞见人世浮沉如沙堡的虚妄。

当屈原痛苦已极,却尚未心死的同时,渔父的选择是体谅与不与之争,他和屈原间用了诗来交流。

以诗传诗的两人,既是各自表述,也在互相理解。

「淈其泥而扬其波、其糟而歠其醨」在泥和糟里,仍有转身面向光处的可能,世界虽有裂缝,也能选择见其光之所在。

但当他见屈原沉溺在悲伤的美感时,又能选择成全他的悲伤,吟哦一曲,是安慰、是表态、是理解、也是不争。

渔父的不争是从一而终的:对世界不争,是知道世间凡事皆是虚妄,转念成空;对屈原不争,是理解他者内心的终极需求,知道屈原因为执著而生,也必因为执著而死,这种为执念缚住的不自由,正是屈原所能选取的自由。然而,短短的渔歌,也是洞见屈原的悲喜深处,渔父最后给予的宽慰和祝祷。

对于从桎梏中抽身,返回自由的方法,不是限制可能,而是容许一切的自由发展。对渔父来说,诗是理解的隐喻和象征、是种子,在隐隐绰绰的江面,投入诗句,在时间里,埋下理解的可能。

喜欢渔父的超越的人,往往批评屈原的「愚」忠,却未见到渔父真正的洞见,源于不争的体谅。批评不是渔父的选择,体谅,才是渔父的温柔。喜欢屈原执著的人,是深知即便身体住坏成空,但诗人透过文字将灵魂搬家了,从此新居在每个忠而见谤的忧愤,然后,搬空的诗人,就像打开另一扇门,无数次穿越道那个寂寞更生之地。

每个寂寞的人都住著一个屈原,而且寂寞的人,深深知道,保护自我的手段,就是保持那样的寂寞,才能对抗世界对个体的伤害。然而,想超越寂寞,就得放下我、掏空我、并拥抱四荒八垓,再从绚烂中看穿人世的凉薄。

来源:草根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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