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主子,刚刚夫人身边的琥珀来报,夫人似乎有了什么喜事,正要过来告诉你……」
及笄宴上,我被泼了腐骨水。
三日后,与我定亲十二载的宁小侯爷送来退婚书。
他抬着八十八箱聘礼绕道城南,迎娶了太傅嫡女沈明珠。
当夜,沈明珠的竹马陆砚川翻墙入府,将定亲玉佩塞入我手中:
「明日大婚,我替你讨回公道。」
红烛燃尽时,他抚着我结痂的脸颊低叹:
「阿沅这般模样,倒比满京贵女都顺眼。」
直至三年后,我在书房外听见他与暗卫低语:
「当初让你调制的腐骨水,剂量可算准了?」
暗卫迟疑道:「主子既心疼夫人,为何……」
「沈明珠要嫁高门,我便替她铲了绊脚石。」
他指尖摩挲着我新绣的并蒂莲荷包:「只是这棋子,用着用着竟舍不得丢了——」
1
「主子,刚刚夫人身边的琥珀来报,夫人似乎有了什么喜事,正要过来告诉你……」
陆砚川摩挲荷包的指尖一顿,眉眼染上几分阴霾。
「喜事?能有什么喜事?
「那腐骨水的秘方你比我要清楚,不说别的,只是那过了量的麝香就足以让她不孕。」
「主子,可若夫人真的有孕,不也是喜事一桩?属下不懂主子为何这般叹气?」
「砰」的一声响,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刚刚还在说话的暗卫此刻已经被陆砚川踢翻在地。
陆砚川颇有些烦躁地出声:
「她若真的有孕,生下的也只会是一个死胎或怪胎。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陆砚川冷漠的声音在我听来如同恶鬼来索命。
我靠着墙的身体一滑,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在暗卫即将发现我之前,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房间。
我挥退了所有的下人,不想让她们看见我此刻满眼含泪的狼狈模样。
原来我以为的天降救世主,其实是亲手推我入火海的恶魔。
2
世人都说我运气好,即使毁了容貌,还能嫁于战功赫赫、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陆砚川。
可真相竟然是他为了自己的青梅可以得嫁高门,设计让我毁容被退婚。
想起他每次温柔地抚摸我脸上伤疤时专注的神情,我都不自觉地干呕出声。
夜半时分,我从噩梦中惊醒,身上是大片的冷汗。
身侧的陆砚川也被吵醒,但神情却无半分不耐,只温柔地握着我的手轻哄:
「阿沅,怎么了?是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吗?没关系的,为夫就陪在你身边,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察觉到我的僵硬,陆砚川语气越发温柔:
「阿沅放心,等过些时日我就向朝廷告假,到时候带你去江南散心,忘掉这些痛苦的记忆。」
看着陆砚川此刻柔和的眼神,我几乎都要怀疑下午在书房听到的都是幻觉。
我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不禁起了试探他的念头。
「夫君,若我们有了孩子,你会欢喜吗?」
听到这话,陆砚川身子微微一僵,眉间不自觉蹙起一座小山。
但他很快又调整好神色,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语气激动地说:
「那是自然。阿沅这么说,莫非……」
一副盼望得到惊喜的样子,只是他暗含审视的眼神出卖了他。
我知道,他起疑了。
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这孩儿送走,于是瞪了陆砚川一眼,语带揶揄道:
「我同夫君说笑呢,夫君怎么还当真了?」
3
第二日清晨,我醒来时旁边的被褥已空,陆砚川应该是去军营了。
伺候的丫鬟为我洗漱完毕后,端上来一碗黑色的药汁。
「夫人,这是将军特地嘱咐小厨房为您做的安神汤。」
白净瓷碗中的汤药浓黑,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味,只消一闻便知那汤中必有古怪。
我瞥了一眼便摆手让她端下去。
琥珀却不依不饶。
「夫人,将军离府前特地叮嘱过奴婢,要亲眼看着夫人喝下才安心。」
话已至此,我还有何不明白的。
难怪昨夜我总睡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我总感觉有人要捉我的手腕。
那人力气很大,禁锢得我动弹不得。
现在看原来不是梦。
呵,我怎么就忘了?
陆砚川行军多年,不说医术精通,简单为人把个脉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现在有些头晕,你先放着吧,我一会儿自然会喝。」
这碗汤我喝不得。
自及笄宴上那一变故,我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已大不如前。
大夫为我诊治时曾断言,我这一生将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就像是老天给我的最后一丝希望。
更何况我自幼父母双亡,更无兄弟姐妹。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骨肉,所以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侥幸我都要试试。
4
又过了许久,门外传来下人的恭迎声。
「将军,夫人她身子不适,不肯喝安神汤。」
「知道了,把汤端进来,你下去吧。」
我连忙将被子扯过头顶,装出一副睡熟的模样。
陆砚川在我身旁坐下,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掠过我的脸颊和嘴唇,一副深情款款的虚伪做派。
我本能地侧过头去,陆砚川沙哑的嗓音却在我耳边响起:
「阿沅这是醒了?」
他宠溺地将我捞入怀中。
「听琥珀说,你不肯喝安神汤?那药是为夫跑遍了京城才配齐的,阿沅不要胡闹,乖乖喝了好不好?」
我听得心里冒出一股寒气,可为了孩子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
「夫君,不是我不肯,只是那药太苦了……」
闻言,陆砚川拍了拍手,屋里进来了几个端着各种甜食的侍女,正好整以暇地看向我。
「为夫早让人备好了蜜饯,阿沅不怕。」
「可我还是不想喝……」
陆砚川眼眸一沉,嗓音里带上了不容人拒绝的压迫感。
「阿沅,听话。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说完,他就掐起我下巴,将那一碗汤药尽数灌入我口中。
「咳咳——」
我被苦涩的药汁呛出泪水,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
陆砚川却以为我是想把药吐出来,笑容温柔而残忍:
「阿沅,若你敢把药吐出来,我便再喂你一遍。」
明白这个孩子终究是保不住,我只能将眼泪和苦药一起咽进腹中。
5
夜半子时,我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睁开眼只见身下的被褥一片血红。
下身处还在不停「汩汩」流血,我想叫醒身边的陆砚川却发现他不在。
空荡的被褥触手一片冰凉,他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疼痛之下,我唤醒身边的贴身丫鬟竹青。
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最放心得过她。
竹青一脸焦急地跑出去,却又愁眉苦脸地退回来。
「小姐,碧华苑外面密密麻麻围的都是家丁,他们说除非将军口谕,否则一个人都不准出去。」
「啊啊——」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我撑着一口气才勉强说出话:
「为什么?」
「他们说今晚宁侯夫人临盆在即,将军带了府里所有的亲卫去宁侯府为侯夫人保驾护航。
「现在将军府人手不够,将军担心小姐这里会发生什么状况,故而让家丁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那就让外边的人请一位郎中来为我医治!」
正说着话,一直在外面的琥珀小跑进来。
「夫人,奴婢和他们说过了,可他们就是不同意。」
腹中痛得像是有一把刀在搅,我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绝望之下竟然连一口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也是在这时我才明白,陆砚川所谓的放心不下我,不过是怕我发现真相后会对沈明珠不测罢了。
我嘴角蔓延出一抹苦笑。
陆砚川,你好狠。
又一阵灭顶的疼痛袭来,我昏死了过去。
6
陆砚川带着亲卫回府的时候,我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放肆!我是怎么叮嘱你们的?你们就请这种乡野村夫来为夫人诊治?」
陆砚川的声音带着怒气,吓得周遭的人都瑟瑟发抖。
默了片刻,琥珀才大着胆子回话:
「禀将军,实在是城中找不到大夫才会请刘郎中的呀!」
陆砚川一滞,突然回想起今早宁侯爷下令让全城的大夫都留在侯府待命。
不由得语气放缓了一瞬:
「若是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我睁开眼时,陆砚川正盯着床帐发呆,看见我醒来,他如释重负般地笑道:
「阿沅,你终于醒了。身子可还好?」
我没理他,侧开脸唤竹青的名字,却被琥珀先一步抢白。
「夫人醒了?可是要喝水?奴婢这就为您倒来。」
我摇摇头,经历一天一夜的嘶吼,嗓子如今咽口水都钻心地痛。
我只是想看见她,有她在我才会安心。
见她们都面色古怪,我心中隐隐有股不安,于是更大声地喊竹青过来。
只是过了半晌,都不见她人来。
奇怪,竹青是我的贴身丫头,从来都是伴我左右,今日这是怎么了?
琥珀看看我,又转头看向陆砚川,在陆砚川点头后才抖着声音和我说:
「夫人,竹青、竹青她不在了……」
7
「你说什么?」
我几乎是立刻就坐了起来,才刚刚好转的小腹撕扯地疼。
「今日竹青姐姐为了给您请大夫,万般无奈才选择撞到了护院的刀上。
「护院怕出人命,才放我们出去请的大夫……」
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刚想张嘴说话,喉咙就呕出好大一口鲜血。
陆砚川想伸出手为我擦拭,却被我躲过。
「阿沅,你别伤心了。斯人已逝,你能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保重自己。
「刘郎中说了,你此次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养,此刻更不能伤心过度……」
他说着话,边给了琥珀一眼刀。
我闭上眼苦笑:
「将军说得极是,我累了,将军请回吧。」
「将军?阿沅你竟然唤我将军?」陆砚川满眼的不可置信,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阿沅不敢。阿沅不过小小一介孤女,又怎敢与将军置气。」
陆砚川紧皱眉头,直直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阿沅,我知道你刚刚经历小产心绪不宁,所以不和你计较。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明日?我只怕自己的身体还撑不到明日,于是撑着一口气说:
「不必了,阿沅自知时日无多,占着将军夫人的位子恐有不妥,所以自请下堂。
「将军赠我一封和离书就好。」
陆砚川却猛然顿住,猩红着眼笑道:
「和离?简直是痴心妄想!看来阿沅当真是病糊涂了!」
他转身吩咐下人:
「从今日起,夫人将会静养在碧华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
8
一连五日,陆砚川都没有来看我。
碧华苑自从我小产那日便冷清了下来,不少聪明人都想办法调去了别院。
如今只剩琥珀一个人留在这里陪我。
我曾问过琥珀:「别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走?」
琥珀对此却沉默不语,只是苦口婆心地劝我多少吃一点养好身体:
「夫人,将军他只是一时想不明白,您千万别为了同他置气绝食而伤了身体呀!」
话音刚落,房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一抬头,刚好对上了一脸寒气的陆砚川。
「阿沅怎么不吃饭?」
我不想理他,转身向里屋走去。
他却突然发狠拽住我手腕,力道之大竟似要捏碎骨头。
「宋沅,本将军在同你说话!」
我吃痛,却咬着牙不吭一声。
这副身子早已千疮百孔,心更是被他伤得鲜血淋漓。
他如今这副模样,只让我觉得恶心。
「将军这是何意?民女如今不过是将军厌弃之人,吃与不吃,又有何干?
「左右将军也不在乎,倒不如饿死,也省得碍了将军的眼。」
陆砚川一怔,似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抓着我手腕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可转瞬,他眼底的寒芒又盛,怒喝道:
「宋沅,你敢死试试!你若敢死,我便让你的丫鬟为你陪葬!」
我心中凄然,曾经那个温润少年郎,何时变成了这般冷酷无情之人?
9
不由得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落,心中已没了半分求生的欲望。
见我如此,陆砚川慌了神,猛地将我拥入怀中,声音竟带了几分哭腔:
「阿沅,别这样,别作践自己,求你……」
我奋力挣开他的怀抱,踉跄后退几步,怒目而视:
「作践?你也配和我提『作践』这个词?当初若不是你,我怎会毁容,又怎会被退婚,沦落到这般田地?」
提及往事,心口的伤仿佛又被撕裂开来,鲜血「汩汩」。
「你都知道了?」
陆砚川脸色煞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
眼中的慌乱与懊悔一闪而过,可转瞬,那恼羞成怒的火苗又蹿了起来。
他猛地转身,冲着一旁战战兢兢的琥珀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琥珀吓得慌忙跪地求饶,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我看着他这副迁怒下人的模样,心中恨意更浓:「陆砚川,你这样做就不怕我恨你!」
他身形一僵,片刻后,却又挺直了脊背,眼中满是偏执与疯狂:
「你尽管恨!反正你这辈子都休想逃离我身边!」
他离开前,特地嘱咐管家:
「从今日起,碧华苑不再允许任何人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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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川确实说到做到。
他为了让我屈服,每日只准下人送一碗稀汤。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副身子也撑不了多久。
只是苦了琥珀,眼看着她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我却无能为力。
这天夜里,琥珀忽然发起高烧。
我看着她愈发微弱的气息,明白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她也会交待在这里。
可看门的护院断然不会放我们出去,走投无路之下,我点燃了床幔。
我问琥珀:
「你怕吗?」
琥珀摇头:
「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夫……娘子。」
今夜月黑风高,倘若碧华苑失火,看门的护院必会打开院门进来救火。
到时人多眼杂,兴许我们可以侥幸逃生。
怕火势不够大,我又将自己的衣服、信件以及这些年为讨陆砚川欢心搜集的书籍字画统统堆放在一起。
火苗蹿起的瞬间,我心中只觉无限痛快。
「走水啦——」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们这里的异样。
浓烟滚滚中,我拉着琥珀,趁着守门护院去救火的间隙,跑到马厩牵过一匹马。
两人一骑,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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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呼啸,发丝肆意飞舞。
我以为自己能就此挣脱枷锁,可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却如夺命咒符般响起。
我不敢停下,越发用力夹紧马腹。
陆砚川的声音却顺着风传入我耳中:
「宋沅,若你就此停下,我可以既往不咎。」
闻言,我心中一颤。
几乎是眨眼间,他已然追至近前。
陆砚川面色阴沉得仿若地狱修罗,勒马而立,手中的弓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宋沅,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我手已被缰绳磨得鲜血淋漓,仍不敢停下。
见状,他冷笑一声,弓弦拉满,利箭 「嗖」 地朝着我们射来。
我紧咬牙关,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
只听闷哼一声响,那箭竟是越过我直直刺入琥珀的肩胛。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琥珀!」我惊恐地尖叫,紧紧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她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夫人,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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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为今日要命丧于此之时,一骑快马匆匆赶来。
马上之人焦急呼喊:「将军,将军!宁侯府的小世子突发急症,宁侯夫人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您快回去看看吧!」
陆砚川听闻后,手中的弓箭微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权衡之下,他终究还是一咬牙,掉转马头朝着报信人的方向奔去,只留下一个暗卫来追我们。
马蹄声渐远,我的心却依旧紧绷。
那暗卫身形鬼魅,很快便追了上来。
可当他在月光下看清我的面容时,竟猛地勒住马儿,宛如被施了定身咒。
我满心警惕,却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有震惊、有愧疚,还有深深的懊悔。
对峙良久,他沙哑的嗓音出声:
「你们走吧。」
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我也认出了他就是书房中那个与陆砚川说话的暗卫。
他害了我一次,如今放我走,也算功过相抵。
只是我很好奇,以陆砚川的性子,他该下场如何?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那暗卫缓缓开口:
「您不必担心,你们走后我会寻两具相像的尸体来代替。到时候用腐骨水处理好,主子自然看不出来。
「夫人,莫要再回头,寻个安稳地方好好活下去。」
我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是轻点了下头,抱紧琥珀,再次策马疾驰。
我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等待着我们,但是这一次,我绝不回头。
13
陆砚川火急火燎地赶到宁侯府的时候,沈明珠正在安抚刚刚啼哭不止的婴儿。
看陆砚川行色匆匆的样子,沈明珠心下得意,面上却仍装出担忧的神色:
「砚川,你这是怎么了?我明明同他们嘱咐过,让你不要太着急的。」
陆砚川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额头上已出了一大片冷汗。
想来是为了追宋沅,但这些事情沈明珠没必要知道。
他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只问小世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正说着话,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是他的暗卫。
暗卫在门外求见,想来宋沅已经抓住了。
陆砚川紧皱的眉头微松,不自觉松下一口气。
心中闪过一丝隐秘的窃喜:宋沅果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暗卫刚要汇报:
「主子,夫人她——」
话未说一半便被陆砚川打断:
「不必和我说这些。先将人带入地牢,一切按囚犯待遇处置。」陆砚川漫不经心地转动扳指,「让她在那里好好反省!」
暗卫明白陆砚川会错了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呵斥道:
「若再多说一句,你就去地牢陪她们。」
暗卫见此,也只好退下。
14
一连两日,陆砚川都和故意晾着宋沅一样,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
这日,陆砚川照常过来陪沈明珠,抱小世子时却被扯住一块玉佩。
那玉佩样式精巧,是宋沅寻了京城最好的师傅耗时三个月才完成,又特地去感业寺开过光,只为了护他平安。
可就是这样爱他的宋沅,竟敢私自逃跑离开他!
想到此处,陆砚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见状,沈明珠忙要去夺,陆砚川却浑不在意地笑道:
「无妨,小世子既喜欢,我便赠与他做礼物。」
只是陆砚川刚解去挂在衣服上的璎珞时,小世子便撒开手。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玉佩竟生生裂开。
蓦地,陆砚川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了一般。
他匆忙招来手下,语气中满是焦急与烦躁:
「宋沅如今怎样了?」
看守暗牢的手下并不知晓宋沅在陆砚川心中的地位,便随意敷衍道:
「将军放心,那人不吃不喝,又有伤在身,不出三日便会乖乖听话。」
陆砚川听闻,心中却愈发烦乱。
奇怪,为何受苦的是宋沅,他却内心如此焦躁不安。
陆砚川眼闭了又闭,终究还是妥协般地开口:
「罢了,寻个大夫为她医治吧!」
15
地牢外,陆砚川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着牢房中一动不动的宋沅,他内心不禁起了一丝快意。
宋沅,你也有今天。
但看着她瘦弱的身躯,他又想若是宋沅肯服个软求求他,他就带她出去。
江南的风景正好,待她休养好身子他就带她下江南,到时阿沅一定会很欢喜。
正想着,大夫便从牢房中退出,颤颤巍巍地禀报:
「将军,这位姑娘的伤病过重,早已不在多时。」
「什么?!」
陆砚川如同被晴天霹雳直直劈中,身形猛地一僵。
他双眼登时变得猩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把错了脉!你这个庸医!」
说罢,他抬脚便是一踹,直把那位大夫踹得直不起身。
旁边的随从见此情景,都吓得跪倒一地。
陆砚川却恍若未觉,喃喃自语道:
「对,你们都是一群庸医!都是废物!我带着阿沅去皇宫,那里的御医一定能治好她!」
他仿若一具丢了魂的躯壳,失魂落魄地抱起宋沅早已冰透的「尸体」,一路狂奔,直冲皇宫。
宫门在陆砚川的冲击下也瑟瑟发抖,可他不管不顾,只求皇帝让最好的御医施救。
皇帝见他这般狼狈颠狂之态,怒其不争,大声斥责:
「你清醒一点!莫要再这般荒唐!」
可陆砚川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之中,对皇帝的呵斥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抱着宋沅,泪流满面,声声悲戚:
「阿沅不怕,夫君这就带你回家……」
16
回府之后,陆砚川让人准备了一副冰棺。
那棺材做得极大,足能躺下两个人。
而陆砚川也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他把宋沅小心地放进去之后,也跟着躺了进去。
「阿沅,都是夫君对不住你。
「不过没关系,夫君以后哪也不去了,每时每刻都会陪在你身边。」
从此以后,人人都道那个功名赫赫、意气风发的陆将军疯了,只知道守着他那死掉的妻子痴人说梦。
朝堂之上,皇帝曾多次明示暗示,让他莫要因儿女情长误了军国大事,可陆砚川仿若失了心智,根本不予理会。
来将军府劝说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无一不被陆砚川冷着脸赶了出来。
一筹莫展之际,沈明珠站了出来。
见陆砚川每日对着冰棺中的死人喃喃自语,回忆往昔,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沈明珠便自作主张放火烧了房间。
熊熊大火中,那具早该被安葬的尸体化作滚滚浓烟,连带着整个碧华苑都付之一炬。
睡梦中的陆砚川猛然惊醒,却被随从死死按住。
目眦欲裂的瞬间,沈明珠一脸柔弱无辜地眨眼:
「砚川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好呀,只有这样才能让宋姐姐安息——」
「滚!」
若非暗卫拉住他,沈明珠早已被他的乱拳打死。
陆砚川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心中只有无限的悲凉。
沈明珠却仍不知所谓:
「砚川哥哥,若是宋姐姐在天有灵,也会同意我——」
话未说完,她便被眼前猩红着眼、宛如地狱修罗般恐怖的陆砚川吓到。
只见陆砚川死死盯着她,那眼神根本不像在看活物。
她强撑着,结巴道:
「砚川哥哥,你、你不会忘了当年是谁给了你一口饭吃的……对、对吧?」
17
提及往事,陆砚川转过了头,眼中闪过无尽的失望和悔恨。
也是到如今他才看明白,眼前的沈明珠是何等的蛇蝎心肠。
当初听她诉苦、为她陷害宋沅已酿成大错,如今她竟连宋沅的尸体都容不下,要将她锉骨扬灰。
也是此刻,他才发觉沈明珠动不动就落泪的虚伪嘴脸有多不堪,而宋沅是有多么宽厚温柔。
陆砚川自幼父母双亡,只因幼时得了沈明珠的一口饭食,他便助纣为虐了好多年。
可归根到底,害死宋沅的人是他。
该死的人也应该是他陆砚川。
如果说之前的陆砚川还有个人样,那现在的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终日待在府中闭门不出。
宋沅最喜梨花,他便让人在院中栽满了梨树。
她喜欢古朴典雅,他便重新让人又新建了一座碧华苑。
他还记得府中和阿沅相处的一点一滴。
有每日晨起看他操练的阿沅、有亲手为他缝制冬衣的阿沅,更有在梨花雨中翩翩起舞的阿沅……
那温馨的一幕幕如刀般割着他的心,悔意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陆砚川就这样每日在碧华苑中等待,好像这样宋沅就会回来。
18
我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陆砚川。
从将军府逃走后,我带着重伤的琥珀一路向北,终于筋疲力尽,在一座山谷前倒下。
那时我以为我和琥珀会这样潦草死掉。
但幸得老天垂怜,再醒来时,我已经捡回了一条命。
为我医治的大夫正是早已隐匿多年的药王谷谷主。
他温和的目光中透着悲悯,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琥珀的伤势逐渐好转。
而我也因祸得福,被谷主看中收为徒弟。
在谷中这与世隔绝的三年,我日日精研医术,不敢有半分懈怠。
就连琥珀在一旁看着我日夜苦学也跟着学了个皮毛。
那日我本打算外出采药,可刚刚出谷,便被一队官兵包围。
为首的那个像是首领的人高声喊道:
「喂!你就是药王谷的人吧?」
还未等我回话,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得无礼!」
我转身看去,却见一群官兵簇拥着一人走来。
那人身形高大却瘦削,虽面容透着憔悴与丧气,可周身的气场依旧凌厉,不是陆砚川又是谁?
我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地低下头,侧身想要避开。
他却像有所感应,目光在人群中穿过,最终落在我身上。
陆砚川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是觉得我身形有些熟悉,可又因我戴着帷帽,无法确认。
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他却缓缓出声:
「姑娘不必害怕,我等此次前来是想求药王谷谷主出山。
「宁侯夫人的孩子突发急症,生命垂危,我听闻药王谷谷主医术超凡,特来恳请谷主施以援手,救那孩子一命。」
呵,原来还是为了沈明珠。
19
我心下轻嗤,压低声音回复:
「诸位怕是要白跑这一趟了,我家主人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多年。尘世的纷扰于他而言,不过过眼云烟。」
这倒不是假话,谷主闭关多年,一心探寻医道的至高境界,早已厌倦人世间的喧嚣。
三年前,我与琥珀能得他搭救纯粹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万幸,是命运的垂怜。
那个领头的将领却不依不饶,几息之间,一柄冰凉的长剑便搭在我喉前。
「少废话!还不带我们去见你主人!」
我心下一紧,刚要后退,下一刻眼前就变得清明——
那人竟然挑了我的帷帽。
一阵风吹来,我的容貌完全显露了出来。
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陆砚川的眼神瞬间瞪大,死死地盯住我,眼中的震惊如汹涌浪潮,瞬间将他淹没。
他仿若被定住了身形,双唇颤抖,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阿沅……是你吗?」
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如梦的瞬间。
我心下一颤,咬咬牙,迅速戴回帷帽。
「你认错人了。」
我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20
可他哪肯罢休,身形一闪,几步便跨到我身前。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将军的威风,眼神里满是慌乱与哀求,仿若一只弃犬,满眼的卑微与小心翼翼。
「阿沅,别不理我,求你……」
他呢喃着,双手微微抬起,似是想拉住我,却又在触碰到我衣袖前硬生生停住,害怕我会因此更加厌恶他。
我别过头,不愿看他这副模样,曾经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让开,陆砚川,我不想见到你。」
我语气冰冷,透着决绝。
他却恍若未闻,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阿沅,这三年,我每日每夜都在悔恨,我错得离谱……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声音带着哽咽,仿佛只要我一个点头,他便能倾尽所有。
21
师父最终还是同意他们进来了。
小世子的病症复杂,师父说需要研究一段时日才能出关。
这段时间陆砚川便带着一行人在药王谷住下。
这些日子,陆砚川似变了一个人。
每日清晨,便会带着随从去药田帮忙劳作,除草、浇水、施肥。
每一样活计都干得认真细致,丝毫没有将军的架子。
我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却并无波澜。
这天,我正在房间看医书,却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是琥珀在说话。
「将军,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家娘子不喜欢闲杂人等靠近她的房间!」
陆砚川被这样斥责,竟无半分生气。
看到我出来,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
「阿沅,你看完书了?」
我微微皱眉,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赶忙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双手递到我面前,眼神中满是忐忑:
「阿沅,这是我这几日特意为你寻来的,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吃街口那家的桂花糖糕。
「还有这几本古籍医书,我想着或许对你研习医术有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生怕我会拒绝。
「阿沅,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砚川,够了!」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这家糖糕确实是三年前的宋沅爱吃的,可那个宋沅已经死了,就死在了你亲手杀害掉我们孩子的夜晚!
「因为你的不辨是非、助纣为虐,那个宋沅被毁容退婚、痛苦小产,最后永远葬身在了火海里。
「你让我给你一次机会,那谁能给我机会?
「凭什么你不爱我时把我弃如敝屣,你回心转意了就又要我巴巴地贴上来。陆砚川,你当我是什么?」
22
回首往事,我实在不想再同他纠缠,于是转身关上了房门。
一直到我们启程回京,陆砚川都没有再来找我。
到宁侯府时,沈明珠正在床前抱着病弱的世子流泪。
见到陆砚川回来,她忙绽出一抹笑脸,只是目光在波及我时,闪过一丝不善。
众人还未寒暄,沈明珠便开始发难。
她理理衣角,款步走到我跟前,眼中满是高傲与不屑,颐指气使地说道:
「你这草民,见了本侯夫人,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我戴着帷帽,她并未认出我,此举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立威。
沈明珠,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不待我开口,一道身影却如疾风般迅速挡在我身前。
我抬眸,正是陆砚川。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仿若裹挟着寒霜:
「沈明珠,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次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
只一句话,便叫她色变。
23
沈明珠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陆砚川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斥责她。
她嘴唇微颤,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来挽回颜面,却在接触到陆砚川那冰冷的目光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陆砚川微微侧身,目光透过帷帽看向我。
虽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那里面蕴含的关切,他轻声道:「姑娘莫怕,有我在。」
说罢,他又转身面向沈明珠,语气愈发冷硬:
「这位姑娘是我千辛万苦请来为世子诊治的神医,你这般刁难,是想耽误世子的病情吗?」
沈明珠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瞧了瞧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深知此刻自己若是再胡搅蛮缠,定会落得个更难堪的下场。
于是,她强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温婉道:「我……我也是一时情急,将军莫怪。」
陆砚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转而对我说道:「姑娘,请随我来看看世子吧。」
我微微点头,跟着他走向床边。
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小世子的病症终于清除。
我也打算回药王谷。
24
可就在我即将上马车的时候,眼前忽地一黑。
再醒来时,陆砚川正坐在榻前温柔地看着我,见我醒来,他微笑道:
「阿沅醒了?夫君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饭菜。」
我心中一惊,环顾四周,熟悉的陈设让我明白这里是将军府。
我怒视陆砚川,质问道:「你为何又把我带回来?」
陆砚川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阿沅,我知道你一心想走,可我实在无法放你离开。
「你若执意要走,那你师父恐怕……」
「陆砚川,你怎会如此卑鄙!」
他别过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可语气却依旧强硬:
「阿沅,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留下,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满腔怒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暂且按下逃离的心思,跟着他走出房间。
25
一路上,我发现碧华苑的装潢还如以往那般,甚至院子里不知何时种上了我最喜欢的梨花。
微风拂过,花瓣纷扬飘落,如梦似幻。
可这美景,此刻在我眼中却如同讽刺。
晚上,陆砚川命人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皆是我曾爱吃之物。
趁他不备之际,我不动声色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毒药倾入他的酒杯。
陆砚川端着汤碗转身,并未察觉异样,还笑盈盈地将汤放在我面前,柔声道:
「阿沅,尝尝这个,合不合口味?」
我强压下紧张,微微点头,抬手拿起酒杯递向他:
「将军,今日也算是久别重逢,喝一杯吧。」
他听话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片刻后,药效发作,他身形一晃,脸上露出惊愕、痛苦与不可置信:
「阿沅,你居然给我下毒?」
我趁势起身抽出他腰间佩剑,抵住他的脖颈,冷声道:
「陆砚川,你逼我至此,休怪我无情。」
说罢,我挟持着他,一步步向府外走去。
一路上,无人敢上前阻拦。
出了府门,我将他推倒在地。
他望着我,眼神中满是痛苦与哀求:「阿沅,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我深吸一口气:「我要那些害过我的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尤其是沈明珠。
「若你真有悔改之心,便用行动证明;否则,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言罢,我转身快步离去,再不回头。
26
一个月后,药王谷外的机关陡然启动,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响动。
我在谷中听闻声响,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来到谷口,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呆住。
只见陆砚川带着沈明珠和一众暗卫狼狈地站在机关阵中。
他身形摇晃,浅色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 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翻卷着皮肉,鲜血「汩汩」涌出, 洇红了一片土地。
可即便气若游丝, 他的眼神却还透着一股执拗, 死死地盯着谷内的方向。
沈明珠跟在他身旁, 曾经那张娇艳动人的脸此刻也布满了可怖的伤痕,腐骨散的药效让她的肌肤溃烂,惨不忍睹。
她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悔恨与痛苦, 身子颤抖着, 再没了往昔的嚣张跋扈。
一众暗卫也是伤痕累累,其中有几个伤势过重,已然站立不稳。
陆砚川看到我, 苍白的嘴唇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 哑声道:「阿沅,我带他们来赎罪了……」
话未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呕出一大口鲜血。
沈明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泣不成声:
「姐姐, 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 才会那般对你, 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饶了我这一回吧……」
她抬手想去触碰脸上的伤疤,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似是不敢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陆砚川见我不语, 又艰难地开口:
「阿沅, 你心中有恨, 便拿刀刺我个痛快,今日我绝不还手, 只求你能解解气……」
说罢, 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塞入我手中。
手起剑落, 我终究避开了要害, 只在他肩头划开一道口子。
「滚吧, 别再来打扰我。」
我冷冷地说道, 声音透着疲惫与决绝。
陆砚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在暗卫的搀扶下,他和沈明珠被带了回去。
27
后来,京城传来消息, 那个向来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宁侯夫人沈明珠毁了容貌,心智彻底崩溃。
整日疯疯癫癫,一日带着小世子在莲花池边散步时竟失足摔了下去。
下人们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飘了上来,好不可怖。
宁小侯爷也一夜白头, 他向朝廷请辞, 自此将自己关在府中,闭门不出。
而陆砚川,自那日赎罪后, 也彻底断了念想。
他自请前往西北边塞,一生都没有回京。
只在临行前向药王谷寄了一封书信:【今生负卿,来世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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