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满眼都是那个男人狰狞扭曲的面容，以及他要落在程颂野脖子上的刀。
酒吧里，我替竹马挡了一刀，右手肌腱断裂。
竹马抱着我一路狂奔，闺蜜穿着细高跟追在后面。
两人声泪俱下跪求医生救我。
“祯祯是医生，她的手不能有事。”
我被推进手术前，还在担心竹马哭坏眼睛和闺蜜扭伤的脚踝。
再次醒来，竹马和闺蜜凑在一起。
竹马爱怜地捧着她的脸：“你放心准备去德国进修吧。”
“许晴祯的手废了，以后都好不了了，没有人能阻挡你的道路。”
闺蜜一脸感动：“还是你聪明，知道许晴祯会下意识救你。”
“不枉费你花了一百万找人借酒闹事。”
眼泪无声落下，那一百万是我给他用来筹备婚礼的。
他用我的钱，毁了我的未来。
可他不知道，他得了罕见病。
除了我，只有我七十五岁的导师能做手术。
1
周围很静，落针可闻。
消毒水味和麻醉尚未过去，丧失感觉的右手。
提醒着我经历的一切，不是一场噩梦。
侧对着我，深情相望的两人，一个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一个是我志同道合的好闺蜜。
方舒苒踮脚亲吻在程颂野的脸上。
“奖励你的。”
“不过你也真厉害。”
“为了以防万一，抱着她一路跑了好几公里。”
“这样一来，耽误的时间，刚好错过她最佳治疗时间。”
她撇嘴，神色委屈。
“只是为了做戏，我鞋跟都跑断了，脚现在还疼呢。”
“还有我的高跟鞋，限量版的，你得给我买双新的。”
程颂野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极其自然地半跪下去。
“买买买，都给我的小公主买。”
他的手，在她白皙的脚踝揉捏，突然俯身吻了下去。
“现在不疼了吧。”
眼泪不自觉落下，染湿了身下的洁白床单。
我闭上眼。
满眼都是那个男人狰狞扭曲的面容，以及他要落在程颂野脖子上的刀。
我下意识，伸手去挡。
鲜血喷洒，剧痛之下，我还在庆幸。
还好，刀没有砍在他的脖子上，不然，我就要失去他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医生进来查房。
两人迅速站起身，围上去。
“医生，祯祯的手，还有救吗？”
医生叹了口气。
“太晚了，右手的肌腱被斩断，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以后她的手，连最基本的抓握功能都做不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都怪我，要不是我急疯了，忘记叫救护车，祯祯也不用受罪。”
程颂野突然抱着头蹲下痛哭。
“阿野，你别这样。应该怪我，我应该跑快一点的。”
两人当时将我抱来医院的样子触目惊心。
程颂野浑身是血，跑得满头大汗，满脸恐慌和哀求。
方舒苒高跟鞋的鞋跟都跑断了，精致的妆容哭花，裙子上满是污渍。
两人见到了医生就跪地求救。
这样好的演技，就连当时的我都当真了。
何况是医生。
“其实，就算叫了救护车，许晴祯的手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可惜许医生光明的前途，从此就这样终结了。”
“不过还好，她还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和爱人。”
2
一个被废了右手的医生，再也拿不起手术刀，操控不了精密的仪器。
肌腱断裂。
就算恢复得再好，也上不了手术台了。
我睁着眼睛，无声地看着两人。
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和程颂野从小一起长大，我爸妈工作忙，时常见不到人影。
程颂野就会把我带回家吃饭，让他妈妈给我梳头发，哄我睡觉。
我们从幼时走过青春，青梅竹马顺利相爱，一路平坦。
而方舒苒，是我在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
她漂亮，明媚，会照顾人。
我们一起度过大学美好的时光，考研同一位导师，毕业同一家医院，就连科室都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需要斩断我的未来来偿还。
是去德国进修的机会？还是我和程颂野的感情？
可去德国的进修机会是考核决定的。
如果他们相爱了，也完全可以跟我说清楚。
我不是会纠缠的性格。
方舒苒先发现我看过去的目光。
她急忙跑到我身边。
“祯祯，你醒了？”
“手还疼不疼？医生是瞎说的，你不会有事的。”
程颂野带着哭腔，指腹温柔地拭去我的泪痕。
“祯祯，别哭。”
“我带你出国治疗，我们所有的医院都去一遍，一定可以治好你。”
“你别怕。”
“我会照顾好你，当你的右手，永远陪着你。”
两人情真意切地表演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我怔怔地望着程颂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冲进来。
看见我包扎的右手。
眼泪骤然落下，无力跪倒在地。
“许医生，你的手真的受伤了？”
“那我女儿的手术怎么办？”
她带着希冀看着我。
“许医生，你的手会好对不对？”
“安安还可以等等你，三天后的手术不做了，再等几个月，你会好得对吗？”
方舒苒上前将人扶起来。
“祯祯的手受伤了，你孩子的手术只能再找别人了。”
女人的身子再次瘫软下去。
“可国内，只有许医生能治疗我的女儿，只有她能做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
“完了，全完了。”
她无声悲鸣，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死气。
“安安的病情已经到了后期，这个手术机会，我等了一年多。”
“她才五岁，喜欢画画，喜欢春天，她说以后要将整个春天画下来送给我。”
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我记得安安。
是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孩。
她每次见到我，都会拉着我的衣摆叫姐姐。
面对着治疗和检查，还会安慰她妈妈。
“妈妈别怕，安安最勇敢了，妈妈也要勇敢。”
只有她妈妈出去后，她才会含着眼泪问我。
“许医生姐姐，我的眼睛会好得对吗？”
她的眼神澄澈如清泉，带着渴望。
那时我答应她，一定会尽全力治好她，不会让她陷入黑暗。
这次的手术时间，也是我特意安排给她加的。
3
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开口。
“安安妈妈，我会联系我的导师飞回来给安安做手术。”
“你跟安安说，让她再等等好吗？我没有忘记和她的约定。”
我曾经答应安安，等她手术恢复，送她全套的彩笔，我都下单买好了。
女人还没回答，话头就被程颂野劫走。
他挡住我的视线。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方舒苒也是眼科的医生。”
“她和祯祯一样，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导师，同一个医院一个科室。”
“祯祯的导师远在国外，而且年事已高，还不知道档期。”
“何必舍近求远。”
“许晴祯能做的，方舒苒也可以。”
“程颂野，你在说什么。”
我吼道。
是，方舒苒的确跟我同一个导师。
可那个手术，她掌握得并不熟练，好几次单独操作的轻症都是临时叫我过去救场。
安安年纪小，病情迅速且复杂，方舒苒根本搞不定。
最好的办法就是推迟手术，联系导师过来操刀。
“祯祯，我知道你好强，不放心将自己手里的患者交付出去。”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能操刀，你的导师都七十多岁了。”
他靠近我，语气异常温柔。
腿却在靠近床栏的时候压在我的右手上。
剧烈的疼蔓延起来。
幌得他温柔的眉眼如同恶鬼。
我再也支撑不住，白色的纱布被血染红，痛苦将我带去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
方舒苒已经不见人影。
程颂野趴在床头，将我输液的右手护在怀里，输液管被他捧着。
药水被他的体温捂热。
我皱眉，想要抽回手。
“祯祯，你醒了？”
“是哪里还疼吗？不要乱动，一会针会肿……”
他絮絮叨叨说着，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把我的手机给我。”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我必须要联系我的导师。
昏迷前，我清晰地听见了安安妈妈满含希望的询问。
“你真的可以救我的女儿吗？”
一个绝望的母亲，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
程颂野不接话，将我的手盖进被子里。
“祯祯，你别想那么多了。”
“手术的事情有方舒苒，你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去旅游。”
“你不是一直想去大理看风花雪月吗？”
“我已经请假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他的吻温柔地落在我的额头。
“祯祯，别任性。”
我伸出左手，用力扇在他脸上。
“程颂野，你无耻。”
输液针连带着检测仪器通通脱手。
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音。
程颂野半张脸被打红，一脸受伤地看着我。
护士推门进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要让患者情绪太激动吗？”
我反应过来，淌血的手抓住护士的衣摆。
“救我，给我手机，他要害我。”
护士疑惑地看向我们两人。
程颂野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祯祯找我要手机，她刚醒，我没答应她，她就生气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按了几下，没有反应。
“而且她手机也没电了。”
“不是这样的。”
我反驳。
被护士按回床上。
针和仪器重新连接。
“你才刚醒，还是别玩手机了。”
“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呀，不眠不休地照顾你。”
“一天三趟往医生办公室跑，让他请护工他也不放心。”
他一天三趟找医生是为了确定我的手真的废了。
他不请护工是因为他要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对上程颂野打量我的目光。
护士还在劝我。
“你男朋友多好呀，你就别闹了。”
4
护士走后，程颂野靠近我。
“祯祯，你为什么说我要害你。”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只有我和程颂野，我的手机也在他身上。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常年健身。
别说我现在一只手输液，一只手废了。
我就是好好的，也打不过他。
而且，我现在所有的情绪都会被当成接受不了噩耗被害妄想。
没人相信我。
我红了眼睛。
“阿野，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我做出从前不开心的模样背过身去。
其实是不想看见他虚伪的脸。
程颂野蹲下，跟我面对面，眼中的防备散去。
“好好好，我的错，等你好了任你处置。”
“我现在就给你手机充上电，等你醒来了再玩好不好。”
“你放心，伤害你的人已经抓到了。”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将他送进去。”
我装作乖顺点头。
内心算着时间，刚要开口要手机。
程颂野就端着水杯给我。
“祯祯，喝点水。”
“等你喝了水，我就把手机给你。”
他的目光满是不容拒绝。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这样才乖，祯祯，你身边只有我。”
“从小到大，只有我要你，你就算成了这样，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我来不及想他话语里的意思，朝着他伸手。
他拔下手机，递给我。
我刚按动了两下，就头脑昏沉。
手机被夺走。
“祯祯，你困了。”
程颂野给我喝的水有问题。
恍惚中，我看见方舒苒推门进来。
“不会被人发现吧。”
程颂野替我掖了掖被角。
“不会。”
“她的生活中除了我和你，就只有医学。”
“她没有社交，连她父母都不管她。”
5
再次醒来，头脑昏沉得厉害。
门被大力推开。
方舒苒一脸惊慌地跑进来。
“阿野，怎么办。”
“安安的手术出意外了。”
“安安死了。”
程颂野站起来。
“你不是说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六十吗？”
他来回踱步。
“病情告知书签署了吗？”
“免责协议？还有术中风险告知书？”
“签了，都签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到一半就大出血了。”
“阿野，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
她扑入程颂野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没事，没事。”
“手术没有百分百顺利，你反正要顶替祯祯去德国了。”
“等你回来了，没人再记得这件事。”
“医学本来就是有牺牲的，她只是运气不好。”
“能为医学牺牲，是她的荣幸。”
程颂野将人揽在怀里，轻柔地安抚。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眼里这样清浅。
可他明明从前看见流浪猫没饭吃都会冒着大雨去喂猫粮。
安安才五岁，她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如果不做手术，她未来会永久失明，可她至少还活着。
方舒苒根本就是乱说，按照她的手法，手术成功率最多百分之四十。
她连毕业论文都是我给她修改才通过的。
在这家医院，也是混日子而已。
6
安安的妈妈彻底崩溃了。
成天在医院楼下拉横幅直播，斥责医院草菅人命，医生无德。
一时之间舆论哗然。
方舒苒的照片被疯传，她躲在我的病房里，不敢出去。
两人再也顾及不了我在场。
“阿野，怎么办，我的未来要毁了。”
“医院已经将我停职了，我的地址都被人肉出来了。”
她哭着扑进程颂野的怀里，惊惶失措。
“阿野，你帮帮我，我还要去德国，还有美好的未来。”
程颂野的目光看向我，拉着方舒苒走出了病房。
我坐起来，拿到了我的手机。
拨通了久违的号码。
来源：指尖旋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