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叫 尚秀莲,今年六十有三。 一辈子没出过咱那山沟沟。 儿子一通电话,我却要进城了。 可我,咋就高兴不起来呢? 儿子的家,也是我的家吗? 那个家里的另一个人,能容下我吗? 我那亲家母,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一句话,能噎死个人。 可为了孙子,刀山火海我也得闯啊!
我叫 尚秀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婆子。这辈子,我的人生就像村口那条土路,一眼就能望到头。生在黄土地,长在黄土地,嫁给了我们村最实在的汉子 江振山。我俩一起土里刨食,拉扯大了儿子 江卫国。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守着这几分薄田,守着老头子,直到老眼昏花,再也走不动道。
可天不遂人愿,前些年,我家老头子 江振山 撒手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好在儿子 江卫国 争气,考上了大学,留在了城里,还娶了个城里媳妇 苏晓曼,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那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儿。
儿子出息了,是我的骄傲,可也成了我的牵挂。他们那个家,在千里之外的大城市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对我来说,就跟画报上一样,陌生得很。
孙子 江沐辰 出生后,我去看过一次。亲家母 林佩芬 也在。她是城里退休的教师,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子“文化人”的劲儿。我呢,大字不识一箩筐,身上总带着一股土腥味。那次,我就像个走错地方的刘姥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亲家母 林佩芬 嘴上客气,喊我“秀莲姐”,可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带着泥的旧家具。我给孙子准备了亲手缝的小老虎布鞋,她笑着接过去,转身就放进了柜子最底层,嘴里说着:“哎呀,秀莲姐,您这手艺真好。不过现在都讲究科学育儿,孩子的鞋子要穿机能鞋,保护脚踝发育。”
一句话,就把我的心意堵了回去。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去城里。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给儿子 江卫国 丢人,也怕面对亲家母 林佩芬 那客气又疏离的眼神。
直到前几天,儿子 江卫国 打来电话,电话里声音透着疲惫:“妈,您来一趟城里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卫国,出啥事了?”
“没事妈,您别担心。” 江卫国 顿了顿,说:“晓曼公司有个项目要出差小半年,她妈……就是 林佩芬 阿姨,前阵子跳广场舞把腰给扭了,需要静养。家里没人带 沐辰,我想请您来搭把手。”
放下电话,我半天没缓过神来。要去照顾我那宝贝孙子了,我该高兴啊!可一想到要和亲家母 林佩芬 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这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村里的二婶子过来串门,听说了这事,一拍大腿:“好事啊!进城享福去!你儿子孝顺!”
我苦笑着摇摇头,心里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哪是去享福,这分明是去“上岗”啊。而且,还是在一个处处都“不待见”我的顶头上司眼皮子底下干活。
我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那是老头子 江振山 亲手种的。他总说:“秀莲,咱没啥大本事,但咱做人要像这树,根要正,要扎实。”
我摸了摸他留下的那张旧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憨厚。我心里默默地对他说:“振山啊,我要去儿子家了。你放心,为了咱大孙子,我啥委屈都能受。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拼了,也得把咱孙子带好!”
第二天,我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锁上大门,背上了一个塞满了土鸡蛋、干豆角和小米的旧布包,踏上了开往城市的火车。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火车咣当咣当,像我那颗不安的心。到了大城市,看着那高得望不到顶的楼,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土。儿子 江卫国 在出站口接到我,看着我背上那个硕大的布包,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接了过去,“妈,您来就来,带这些干嘛,城里啥都有。”
我嘿嘿一笑:“城里的东西,哪有咱自家地里种的香?”
一进家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房子很大,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我一时之间,竟不敢下脚,生怕把我那双旧布鞋上的泥土带进去。
亲家母 林佩芬 正靠在沙发上,腰上垫着个软枕,看见我,脸上挤出一点笑:“哎呦,秀莲姐来啦,快坐快坐。这一路辛苦了。”
她的客气,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像是隔着一层玻璃。
我局促地把布包放在墙角,搓着手说:“不辛苦,不辛苦。佩芬妹子,你这腰咋样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就是得静养。” 林佩芬 目光扫过我那个土里土气的布包,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卫国,快把妈的东西收拾一下,别放在这儿挡道。”
儿子 江卫国 赶紧提起包,拉着我往一个房间走:“妈,这是给您准备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可我总觉得,这干净里透着一股生分。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主卧室里跑了出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是我的大孙子,江沐辰!他已经快三岁了,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像极了小时候的 江卫国。
我心里一热,眼眶差点就湿了,张开手就想去抱他:“哎呦,我的大孙子!”
江沐辰 却一下子躲到了 江卫国 后面,怯生生地看着我这个陌生的老太太。
林佩芬 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了过来:“沐辰,快,叫‘奶奶’。这是爸爸的妈妈。”
江沐辰 躲在爸爸腿后,小声地、几乎听不见地喊了一声:“……奶奶。”
这一声“奶奶”,喊得我心里又酸又软。我知道,孩子还小,认生。可我更知道,在这个家里,教他喊“奶奶”的,是眼前这位对他更有影响力的“外婆”。
晚饭是 江卫国 叫的外卖。四个菜,摆在精致的盘子里,看着好看,可我吃着却没滋没味的。饭桌上,林佩芬 开始了她“润物细无声”的“教导”。
“秀莲姐,以后你在家带 沐辰,可得注意点。我们家 沐辰 肠胃娇嫩,外面的东西不能随便吃。我每天都给他列了食谱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都是按照育儿专家的建议来的。”她指了指冰箱上贴着的一张A4纸。
我凑过去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什么“周一:鳕鱼、西兰花、南瓜泥”,什么“周二:牛肉、胡萝卜、藜麦饭”。我一个都不认识,看得头都大了。
“还有,” 林佩芬 继续说道,“带孩子出去玩,千万别去那些人多、不干净的地方。小区的儿童乐园,每天都要用消毒湿巾擦一遍才能玩。孩子的手,要随时用免洗洗手液消毒。病从口入,这个马虎不得。”
我诺诺地应着:“哎,哎,我知道了。”
儿子 江卫国 看出我的窘迫,打圆场说:“妈,您刚来,先熟悉熟悉。佩芬阿姨也是为了孩子好。”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我知道她是为了孩子好,可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信不过我这个乡下婆婆,怕我用老一套的法子把她金贵的孙子给带“土”了,带“病”了吗?
那一晚,我躺在那张柔软却冰冷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起了我的老头子 江振山,想起了我们一起拉扯 江卫国 长大的日子。那时候穷,哪有这么多讲究?江卫国 不也是喝着米汤,啃着窝窝头,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吗?不也长得结结实实,考上了大学?
怎么到了孙子这一辈,养个孩子就跟伺候皇上似的,这么金贵了?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时代不同了。可这人的心,总该是热的吧?我这个当奶奶的,难道还能害了自己亲孙子不成?
我下定决心,不管她 林佩芬 怎么说,我都要用我的法子,真心实意地对我的 沐辰 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我这颗滚烫的心,暖不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我想着,得露一手,让他们瞧瞧我这个乡下婆婆也不是吃干饭的。我把带来的小米淘得干干净净,掺上切得细细的南瓜,想着给他们熬一锅香喷喷的南瓜小米粥。这是我们老家养胃最好的东西,江卫国 小时候最爱喝。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满屋子都飘着一股粮食的清香。
林佩芬 拄着腰,慢慢踱到厨房门口,鼻子抽了抽,问:“秀莲姐,你这煮的什么?”
“南瓜小米粥,养胃。卫国 小时候就爱喝这个。”我笑着说,一脸期待。
林佩芬 却摇了摇头,表情严肃:“秀莲姐,这不行。小米是粗粮,沐辰 还小,肠胃发育不完全,消化不了。而且南瓜太甜,容易让他养成爱吃甜食的坏习惯。他的早餐,应该是配方奶加一个白煮蛋,再配两片全麦面包。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辛辛苦苦熬了一个小时的粥,在她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可……可 卫国 小时候……”我试图争辩。
“时代不一样了,秀莲姐。” 林佩芬 打断我,“我们那时候条件不好,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就要给孩子最好的、最科学的。你那套老观念,得改改了。”
她说完,就转身回了客厅,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那锅热气腾腾的粥发呆。那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充满了苦涩。
儿子 江卫国 起床后,看到锅里的粥,眼睛一亮:“妈,您熬粥了?好香啊!”他说着就要盛一碗。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林佩芬 就在客厅喊:“卫国!你的早餐在桌上,牛奶和三明治。你上班要保证精力,喝粥顶不住饿!”
江卫国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客厅,最后无奈地对我笑了笑,端起了桌上的牛奶杯。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个多余的人。我精心准备的早餐,在这个家里,根本没人需要。
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几天,我和 林佩芬 的“战争”在各个领域全面爆发。
我看见 沐辰 小脸蜡黄,想着给他蒸一碗鸡蛋羹,补补身子。我特意用了我带来的土鸡蛋,那蛋黄黄得流油。刚把碗端出来,林佩芬 就过来了。
“哎呦,怎么又吃鸡蛋?他早上刚吃过一个。一天一个鸡蛋就够了,再多胆固醇就超标了。而且你这个蒸法,油放了没?盐放了没?这些都会加重他肾脏的负担。”
我小声说:“就滴了两滴香油,放了一点点盐提味……”
“一点点也不行!” 林佩芬 的声音陡然拔高,“三岁以下的孩子,饮食要绝对清淡!这些育儿书上都写着呢!”她说着,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给我看。
我看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和图,头晕眼花。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带孙子,而是在参加一场严格的科学考试,而我,注定是个不及格的学生。
下午,天气好,我想带 沐辰 下楼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接接地气。我们农村孩子,都说多跟土地亲近,孩子才长得结实。
我刚给 沐辰 换好衣服,林佩芬 又发话了:“下去干什么?外面太阳那么毒,紫外线多强啊,对孩子皮肤不好。而且花园里泥土多,细菌也多,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就在家玩吧,我给他买了好多益智玩具。”
她指着客厅地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什么逻辑狗、拼图、积木……
我看着 沐辰 渴望地望着窗外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地疼。这么小的孩子,就被关在这钢筋水泥的“笼子”里,玩着这些冷冰冰的玩具,这童年还有什么乐趣?
我忍不住了,跟她理论:“佩芬妹子,孩子不能总关在家里,得出去跑跑跳跳,身体才能好。我们那时候,孩子哪个不是在泥地里滚大的?不也照样健健康康的?”
林佩芬 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秀莲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提‘那时候’?那时候卫生条件多差?生了病有多少孩子是扛不过去的?你那是幸存者偏差!现在生活好了,我们得相信科学,不能靠你那些想当然的土办法!”
“土办法怎么了?”我被她那句“幸存者偏差”刺痛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土办法能把 卫国 养这么大,养得健健康康,考上大学!你这科学办法,就把孩子养成温室里的花朵,一点风雨都经不起!”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刚下班回家的 江卫国 和 苏晓曼。
苏晓曼 一进门,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过来打圆场:“妈,奶奶,这是怎么了?”
林佩芬 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对着女儿告状:“晓曼你看,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科学育儿的道理,你婆婆就跟我急了。她说我把 沐辰 养成温室里的花朵了。我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吗?我这腰还疼着呢,我 操的哪门子心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嘴笨,根本说不过她这个当老师的。
儿子 江卫国 走了过来,一脸为难地对我说:“妈,您少说两句。佩芬 阿姨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育儿跟咱们那时候是不一样了。您就……就多听听她的吧。”
连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都站在了她那边。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老头子 江振山 的照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振山啊,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来。我在这儿,就是个讨人嫌的累赘。他们都嫌我土,嫌我笨,嫌我什么都不懂。我想对咱孙子好,可他们不让我用自己的法子。我这心里,憋得慌啊……”
我哭得泣不成声。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好意,都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在这个家里,我不仅是个保姆,还是个需要被时刻监督、改造的“落后分子”。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错了?是不是我那些祖祖辈ệt辈传下来的经验,真的就一无是处了?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那么亮,却一点也照不进我心里。我觉得自己和这个家,和这个城市,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自从那次争吵后,家里的气氛就更加微妙了。林佩芬 不再直接“指导”我了,但她会用行动来表达她的不满。
我给 沐辰 喂饭,她就在旁边盯着,看到有菜叶掉出来,就立刻拿张纸巾擦掉,嘴里还“啧”一声。
我哼着我们老家的摇篮曲哄 沐辰 睡觉,她就在客厅里把英文儿歌的音响开得老大。
我知道,她这是在无声地抗议我,排挤我。
儿子 江卫国 和儿媳 苏晓曼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们既不敢得罪腰伤在身、强势的丈母娘,也不好直接说我这个亲妈。于是,他们选择了沉默和逃避。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也是匆匆吃完饭就躲进自己房间。
这个家,看似完整,却冷得像冰窖。
我越来越沉默,每天就只是机械地干活。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我不再试图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再给孙子做什么“土”东西。林佩芬 的食谱,就是圣旨。她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只是,我常常看着 沐辰。他很乖,也很安静,不像我们村里那些孩子,整天疯跑疯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摆弄那些益智玩具,或者看平板电脑里的动画片。他很少笑,眼神里总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淡漠。
我心里疼,我知道,孩子是能感受到家庭氛围的。大人之间的不和,最先伤害的,就是孩子。
有一天,林佩芬 的几个老姐妹来家里看她。她们坐在客厅里聊天,声音不大,但足够我这个在厨房里假装忙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阿姨说:“佩芬,你这福气好啊,女儿女婿能干,现在亲家母还来给你搭把手。”
只听 林佩芬 轻轻叹了口气,说:“哎,别提了。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人是来了,可思想观念差太远了。农村来的,没什么文化,卫生习惯也不好,带孩子还是老一套。我这天天跟在后面纠正,心都操碎了。要不是我这腰动不了,我真不敢把我的宝贝外孙交给她。”
另一个阿姨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带孩子可不是光有力气就行,得讲科学。你们家 晓曼 也是心大。”
林佩芬 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优越感:“所以啊,我这就算是养伤,也得时刻盯着。等我腰好了,或者 晓曼 出差回来,就让她回去了。毕竟不是一路人,长时间住在一起,矛盾多。”
她们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原来,在她们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农村老太婆。原来,她们早就盘算着,等用完了我这把力气,就把我打发回老家。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死死地忍住了。我不能哭,不能让他们看扁了。我挺直了腰板,默默地走出厨房,回到我的房间。
那一刻,我真的想走了。这个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我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那几件从老家带来的旧衣服。我看着包里剩下的小米和干豆角,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城里人看不起的土产,却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是 沐辰。
他小小的个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玩具小汽车,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赶紧擦了擦眼睛,对他招招手:“沐辰,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他把小汽车递到我面前,奶声奶气地说:“……给。”
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送我东西。
我接过那个小汽车,冰凉的塑料,此刻却仿佛带着温度。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沐辰,你……你是不是饿了?”
他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客厅里的客人们还在聊天,林佩芬 估计也忘了给孩子准备午饭。
我心头一动,压下所有委屈,拉着 沐辰 的小手说:“走,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去。”
我不想再去看那张该死的食谱了。我就想给我孙子做一碗我们老家最简单的东西——手擀面。
我从厨房找出面粉,和面,擀面,切面。我的动作很熟练,这是我做了一辈子的活儿。沐辰 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就出锅了。我卧了一个荷包蛋,切了点青菜叶,再滴上几滴香油。那香味,瞬间就让这个冰冷的厨房有了一丝烟火气。
我把面条吹了又吹,才小心翼翼地喂到 沐辰 嘴边。
“尝尝,看奶奶做的面条香不香?”
沐辰 张开小嘴,吃了一口。然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天上的星星。他嚼了嚼,咽下去,然后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香!”他含糊不清地说。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好像被他这个笑容融化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一小碗面条,很快就见了底,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他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
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我笑了。这或许是我来到这个家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林佩芬 送走客人,走进厨房,看到空空的碗,皱着眉问:“你给他吃的什么?”
“手擀面。”我平静地回答。
“你!” 林佩芬 脸色一变,又要开始她的“科学育儿”讲座。
但这一次,我没有像以前那样退缩或争辩。我只是看着她,平静地说:“佩芬妹子,孩子饿了。他吃得很香。”
我的平静,似乎让 林佩芬 愣了一下。她看着我,又看了看 沐辰 红扑扑的小脸蛋,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那天下午,沐辰 破天荒地没有要看平板,而是一直黏着我。我走到哪,他跟到哪,像个小尾巴。我坐在沙发上叠衣服,他就把他的玩具一个个地搬到我面前,献宝似的给我看。
我心里明白,孩子的心,是最干净的。谁对他好,谁真心疼他,他能感觉到。一碗面条,暖了他的胃,也让他对我这个乡下奶奶,有了一丝亲近。
这点小小的温暖,像一束微光,照进了我灰暗的心里。让我觉得,或许,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日子就在这种不咸不淡、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我和 林佩芬 之间,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而我和 沐辰 之间,却因为那碗手擀面,悄悄地建立起了一种默契。
他开始会在我做饭的时候,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陪我。会把他最喜欢的奥特曼卡片,偷偷塞进我的口袋。也会在我因为想家而默默流泪时,用他小小的、软软的手,拍拍我的膝盖。
这些小小的举动,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慰藉。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那天半夜,我被一阵压抑的哭声惊醒。我赶紧披上衣服,循着声音走到 沐辰 的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 江卫国 和 苏晓曼 (她正好出差中途回来两天)正焦急地围在床边。
沐辰 满脸通红,浑身滚烫,在睡梦中不停地哼哼唧唧。
“怎么了?”我急忙问。
“发高烧了!” 苏晓曼 带着哭腔说,“下午还好好的,刚才一摸,烫得吓人!量了一下,39度5!”
林佩芬 也被惊动了,拄着腰走进来,一看温度计,脸色也白了:“快!物理降温!用温水擦身子!然后赶紧去医院!”她一边说,一边指挥着 江卫国 去打水。
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江卫国 手忙脚乱地兑水,不是太烫就是太凉。苏晓曼 心疼儿子,急得直掉眼泪。林佩芬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突然发烧呢”、“肯定是白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神还不时地往我这边瞟。
我知道,她又在怀疑我了。
看着他们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带大了 江卫国,孩子半夜发烧这种事,我经历过不止一次。
我走上前,把手放在 沐辰 滚烫的额头上,又摸了摸他的手心和脚心。手脚冰凉,这是高烧的迹象。
“别慌!”我沉声说,“先别急着给他擦全身,孩子发着抖,一擦容易着凉。去拿个毛巾,用温水浸湿了,敷在他额头上。再拿个小点的毛巾,擦擦他的手心、脚心和腋窝这些地方。”
我的镇定,似乎感染了他们。江卫国 和 苏晓曼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
林佩芬 却在一旁质疑:“秀莲姐,你这行不行啊?书上都说了,要全身擦浴才能快速降温。”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第一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她,“孩子现在发冷,不能大面积接触凉水。先让他舒服点,把头部的热量散掉!”
也许是我此刻的气场太过强大,林佩芬 竟然没有再反驳。
我接过温毛巾,轻轻地敷在 沐辰 的额头上。然后拉过他的小手,用另一块毛巾,一点一点地、温柔地擦拭着他的手心。沐辰 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舒适,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卫国,”我吩咐儿子,“你去厨房,用我带来的小米,熬一锅清粥,什么都别放。等他醒了,喝点热粥,发发汗。”
“妈,现在还熬什么粥啊,赶紧去医院急诊啊!” 苏晓曼 急道。
“医院肯定要去。但现在是半夜,路上堵不堵车?到了医院排队要多久?孩子饿着肚子,哪有精神跟病魔作斗争?”我看着他们,“听我的,分头行动。卫国去熬粥,晓曼你准备好孩子出门的衣服和东西,我去给孩子揉揉背。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我的话,条理清晰,安排得井井有条。慌乱的 江卫国 和 苏晓曼 终于镇定了下来,开始各司其职。
我让 沐辰 趴在床上,用我粗糙但温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衣,轻轻地、有节奏地搓揉着他的后背。这是老家传下来的法子,说是能通经络,让孩子舒服些。
在我的安抚下,沐辰 渐渐停止了哭泣,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粥熬好了。江卫国 端了过来。沐辰 也悠悠转醒,哼唧着要喝水。
我把他抱在怀里,用勺子舀了一点点粥水,吹凉了,喂到他嘴边。他乖乖地喝了下去。喝了几口热粥,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再一摸他的额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就在这时,林佩芬 拿着体温计过来说:“再量量看。”
几分钟后,体温计拿出来,所有人都凑了过去。
38度6!
虽然还是在烧,但确实降下来了!
苏晓曼 喜极而泣,一把抱住我:“妈,谢谢您!谢谢您!”
江卫国 也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林佩芬 站在一旁,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又看看我怀里安然喝粥的 沐辰,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她那些引以为傲的“科学理论”,在真正的紧急关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我这个被她瞧不起的“乡下老太太”,却用最朴素的“土办法”,稳住了局面。
天亮后,我们还是带 沐辰 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幸亏家里处理得当,孩子精神状态还不错,配点药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和去的时候截然不同。没有人再说话,但那种冰冷的隔阂,似乎悄悄地融化了。
我抱着怀里已经睡熟的 沐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百感交集。我没想过要和谁争高下,我只是凭着一个母亲、一个奶奶的本能,去爱护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场病,会不会改变 林佩芬 对我的看法。但我知道,我在儿子和儿媳心中的位置,从今天起,不一样了。
沐辰 病好后,家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林佩芬 不再对我做的饭菜指指点点了。有时候,我熬了小米粥,她甚至会主动给自己盛一碗,嘴里说着:“嗯,这个……喝着是挺舒服的。”
她也不再执着于那些冰冷的益智玩具了。天气好的时候,她会主动说:“秀莲姐,要不……你带 沐辰 下去走走?别去太远,就在楼下小花园就行。”
儿子 江卫国 和儿媳 苏晓曼 对我的态度,更是有了天壤之别。他们会主动问我累不累,晚上会陪我聊聊天,说说他们工作上的事,问问老家的情况。
这个家,开始有了一点“家”的温度。
我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晚我的“力挽狂澜”。我用行动证明了,我的经验和智慧,并不比书本上的“科学”差。爱,才是最好的育儿宝典。
然而,我知道,在 林佩芬 的心里,那道坎,其实并没有完全过去。她对我的客气里,依然带着一丝疏离。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轻视,而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直到那天下午。
那天,阳光特别好,暖洋洋的。我带着 沐辰 在楼下小花园里玩。林佩fen 因为腰好些了,也跟着一起下来晒太阳。
我们三个人,坐在长椅上。沐辰 靠在我的怀里,玩着我用狗尾巴草给他编的小兔子。
林佩芬 看着我和 沐辰 亲昵的样子,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了。
“秀莲姐,”她轻声说,“对不起。”
我愣住了,转头看她。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诚的歉意。她说:“以前……是我太狭隘了,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看不起你那些……那些老经验。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们都得急疯了。我才明白,养孩子,光靠书本是不行的。最要紧的,是那份真心。”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地跟我道歉。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那些曾经受过的委屈,好像一下子都涌了上来,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摇摇头,说:“佩芬妹子,都过去了。咱们……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
“是啊,都是为了孩子。” 林佩芬 感叹道,她伸出手,想摸摸 沐辰 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有些犹豫地停住了。
我知道,她和 沐辰 之间,虽然是血浓于水的外婆和外孙,但因为她过去那种“程序化”的教育方式,他们之间,总是少了一份我和 沐辰 之间的那种黏糊劲儿。
她看着 沐辰,脸上带着一丝羡慕和落寞,柔声问:“沐辰,告诉外婆,你喜欢谁呀?”
这是一个所有长辈都爱问的“送命题”。
我心里一紧,生怕孩子口无遮拦,说出什么话让 林佩芬 难堪。
江沐辰 抬起头,看了看 林佩芬,又看了看我。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像两汪泉水,能看到底。
在我和 林佩芬 紧张的注视下,他先是伸出小手指了指 林佩芬,用他那标准的、被精心教导过的普通话说:“外婆。”
林佩芬 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然后,沐辰 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脖子。他把他的小脸,深深地埋在我的颈窝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奶声奶气地、带着浓浓的依赖和眷恋,喊出了一声——“俺奶!”
不是客气又生疏的“奶奶”。
而是带着乡土气息,带着最原始的亲情烙印,带着毫无保留的爱的——“俺奶”!
这两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击穿了我的心脏!
这一声“俺奶”,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表达他对我的认可和爱!这是我们之间独有的、最亲密的称呼!它代表着我的身份,我的根,我所有不被理解的付出!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我紧紧地抱着我的大孙子,泣不成声。这不是委屈的泪,这是幸福的泪,是所有付出得到回报的泪!
林佩芬 坐在旁边,彻底地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们祖孙俩抱在一起的样子,看着 沐辰 对我那种全身心的依赖。她喃喃自语:“俺奶……俺奶……”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圈也慢慢地红了。
我想,那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她可以用她的“科学”,教会孩子标准的“外婆”,标准的“奶奶”,但她教不会的,是这一声发自肺腑、独一无二的“俺奶”。
这声“俺奶”,是孩子用他最纯净的心,做出的选择。它跨越了城乡的隔阂,跨越了知识的偏见,直抵人心的最深处。
它告诉所有人,爱,与身份、文化、贫富无关。爱,就是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是深夜里不眠不休的守护。
林佩芬 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我身边。她伸出手,不再犹豫,轻轻地放在了我和 沐辰 的身上。她的手,第一次,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秀莲姐……”她的声音哽咽了,“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以后,这个家,咱们一起撑着。你,永远都是 沐辰 的‘俺奶’。”
阳光下,我们三个,一个“外婆”,一个“俺奶”,一个孩子,静静地相拥着。周围是城市的喧嚣,但我们的世界里,却无比的安宁和温暖。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家,才真正地完整了。
后来,我没有马上回老家。林佩芬 的腰好利索后,我们俩就一起带 沐辰。她负责教 沐辰 认字、画画,我负责给他们爷孙俩做好吃的,带他去公园里撒欢。我们一个“科学”,一个“传统”,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沐辰 成了最幸福的孩子,他有一个教他知识的“外婆”,还有一个会给他编草编兔子、会做最好吃的面条的“俺奶”。
有时候,我看着 林佩芬 耐心地教 沐辰 念英文单词,再看看 沐辰 回过头来,献宝似的对我喊一声“俺奶,看!”,我就会想起我的老头子 江振山。
我想告诉他:“振山啊,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孙子,好着呢。我在这儿,也挺好的。城里,也没那么冷了。”
这世上的关系,或许有千百种的复杂。但归根结底,维系一切的,不过是一颗滚烫的真心。我用我的真心,捂热了这个家,也捂热了另一颗曾经冰冷的心。这就够了。
各位老朋友们,看到这里,您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些事儿?都说“亲家难处,婆媳是天敌”,可人心不都是肉长的吗?
我想问问大家,在您的生活里,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让您觉得所有的付出和委屈都值了?又或者,您觉得,人与人之间,什么才是打破隔阂、温暖彼此最重要的东西呢?
欢迎在评论区里,聊聊您的故事。
来源:杨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