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落的伊朗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5-28 20:16 2

摘要:2023年10月哈马斯发起“阿克萨洪水”的时候,伊朗的“什叶派之弧”臻至大成,麾下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也门胡塞武装武德充沛,让以色列洋相百出,颇有搅动中东风云的架势。

原创 东方某

从抗击以色列的中东老大哥,到沦为美伊谈判的小丑,伊朗只用了19个月。

2023年10月哈马斯发起“阿克萨洪水”的时候,伊朗的“什叶派之弧”臻至大成,麾下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也门胡塞武装武德充沛,让以色列洋相百出,颇有搅动中东风云的架势。

到了2025年,阿萨德政权覆灭,叙利亚加入逊尼派阵营,黎巴嫩真主党损失惨重,巴勒斯坦哈马斯损失殆尽,什叶派之弧只剩下一个胡塞武装。

伊朗外部风雨飘摇,内部矛盾重重,被西方渗透成筛子的同时还昏招百出。

外敌打到家门口了却开始寻找“平衡外交”,致使失去强援;印巴冲突最激烈的时候病急乱投医,不惜得罪整个伊斯兰世界和印度达成“全天候战略伙伴关系”;对美谈判中示敌以弱,进退失据丧失筹码。

伊朗到了现代以来最衰落的时候。

这有多方面的原因,有外部因素也有内部因素,以下列举若干。

其一:美国为加强远东的军事存在,从阿富汗撤军之后,在中东的存在也大幅萎缩,这给了伊朗地缘扩张窗口。但当巴以冲突重新爆发后,美国被迫重返中东,伊朗被针对。

其二:特朗普废除《伊核协议》之后对伊朗进行全面制裁,导致伊朗经济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国内矛盾越发难以压制,伊朗内部裂痕深重。

其三:伊朗政体为“伊斯兰共和制”,即用伊斯兰保持国家和政权属性,以“民主共和”维持政权运转。举个例子,把“社会主义共和国”中的“社会主义”代入“伊斯兰”就能理解伊朗的政体了。

只是,“伊斯兰”和“民主共和”的协调机制尚不成熟,教派集团相对总统议会权利过大,统治阶级和公民社会左右互博,国家力量虚耗。

也有自媒体说伊朗主体民族是波斯人,但统治集团是阿塞拜疆人,是“小族临大国”,“防波斯人甚于防洋人”,先说结论,这个不太对哈,后面再说。

总之,以上原因让伊朗难以走上持续发展的道路,甚至还在衰落。

如果从文明和地缘的角度来看,伊朗衰落的一大原因是地缘控制大幅缩水,早已不复历史上的波斯盛况

近代以来伊朗失去了太多,地缘结构发生根本性改变,从开放型地缘结构变成保守型结构。

除此之外,伊朗还存在文明先天不足和断代问题,本篇让我们从地缘角度探源。

伊朗地缘

中东地缘关系中,我们常用“四叶草”形容其地缘结构,东侧伊朗,西侧埃及,南侧沙特,北侧土耳其,四个大国共同环绕着中东之心——两河流域和黎凡特地区。

无论国土面积(165万平方公里)、人口体量(9000万)、经济规模(4046亿美元),伊朗相比另外三位大佬都没有多大优势,伊朗只是“中东F4”的一员。

不过,以上说的是现代地缘,是经历殖民遗毒、美苏争霸、石油红利和核平衡下的政治版图。

单说自然地理,伊朗和整个西亚的地缘结构不应是这个样子的。

伊朗高原,不止是伊朗的高原。

地理意义上的伊朗高原西起扎格罗斯山脉,东至帕米尔高原,北至里海和图兰低地,南至波斯湾和阿拉伯海,东西长约2500公里,南北宽约1500公里,总面积达270万平方公里(伊朗国土面积为165万平方公里),覆盖伊朗、阿富汗绝大部分和巴基斯坦半数国土。

四周高山,中间若干盆地的地形让伊朗高原太空可辨。

从地缘上说,伊朗高原有条件成为一个政治实体,而不是分散的国家组织。

起码,历史上的历任波斯帝国即是如此。

亚欧大陆作为人类历史主舞台,在中古及以前一直是“四帝共治”结构。

即,在最适宜人类居住的中纬度地区形成四个分世界,它们分别是东方的中华世界,西方的地中海世界,中间的西亚南亚(含中亚部分)世界

根据其资源禀赋和地缘结构,每个区域都很容易形成一个帝国体,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四个帝国体共存的盛况。

如中古时代前的罗马帝国、安息帝国、贵霜帝国和汉帝国,这是当时世界上的四大帝国;还有中古时代后的奥斯曼帝国、萨法维帝国、莫卧儿帝国和明帝国。

其中安息帝国、萨法维帝国即是伊朗历史上的帝国,西亚是伊朗的传统地缘范围。

伊朗不仅是文明古国,还曾是世界级帝国体。

四大帝国体中,东亚自成一体独立发展,最为稳定;地中海存在阿尔卑斯山脉南北的重心博弈;南亚存在开伯尔山口内外的重心博弈,最不稳定;而西亚,一方面有着稳定的地缘重心,另一方面又容易受到地中海和南亚的双向挤压。

伊朗,或者说波斯,即是在这种地缘环境下走过了3000年历程。

西亚世界

西亚处于欧亚大陆荒漠带上,大部分地区干旱荒芜,但数条高大的山脉拦截了西风带来的水汽,阴差阳错成为了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

受冬季西风带的眷顾,伊朗高原大致形成了三个降雨带,分别是扎格罗斯山脉、厄尔布尔士山脉、兴都库什山脉。

扎格罗斯山脉平均海拔达3000米,南北跨度1200公里,和北侧的亚美尼亚高原一道为西侧山脚下的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提供了主要水源,也为东侧的内陆高原绿洲提供了水分供给。

厄尔布尔士山脉和兴都库什山脉分别为高原北部、东部地区提供了淡水补给。

这三处水源是西亚世界的生存根基。

高原及中亚河流无法入海,在山脚形成片片绿洲,然后在高蒸发环境中消失在内陆荒漠。

高原之下唯有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入海,形成富饶丰美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高原上下这些有河流灌溉的平原、绿洲适宜发展灌溉农业,能够承载大量人口,是西亚的“有效国土”,其余荒漠则只能进行荒漠游牧,人口稀少。

按照地理划分,这些“有效国土”可以分为若干板块,有海拔较高的高原板块,有海拔中等的山麓板块,也有低地平原板块。

比如,高原上有米底、波斯、帕提亚、亚美尼亚;山麓有亚述、埃兰、叙利亚、巴克特里亚(大夏);低地平原有巴比伦尼亚,希尔加尼亚。(如下图)

内陆的荒漠中还有后世称为锡斯坦和卑路支的边缘板块。

除北部的亚美尼亚和希尔加尼亚外,其余板块均是亚热带干旱、半干旱气候,生产方式以绿洲农业、畜牧为主,山麓和荒漠夹杂部落游牧。

气候相近,生产方式相似,低地、山麓、高原,在经济和军事安全上相互依存,具备被整合成同一个地缘整体的条件,也即前面说的四大帝国体之一的西亚世界。

历史上的阿契美尼德、安息、萨珊波斯、萨法维帝国均完成了这种整合,这才是伊朗的历史面目,而不是现在的“中东F4”之一。

高地决生死,低地决繁华

一万多年前的末次冰川期行将结束之时,高山之上的冰川融化大大加速,留下大洪水传说的同时也塑造了两河流域。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半干旱的气候、充足的阳光、深厚肥沃且松软的土壤、丰沛的灌溉水源,成为早期农业的天选之地,人类最早的文明之一在此诞生,新月沃地因之得名。

没错,西亚文明起源于两河流域,伊朗高原早期发展吸收的是巴比伦的成果。

最早是邻近巴比伦的埃兰吸收了巴比伦的文明成果,然后高原上的波斯吞并了埃兰,生产力得以升级,实力大增后的波斯陆续吞并米底、亚述、巴比伦、帕提亚等板块,形成了波斯第一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

我在库尔德的命运一文中的“库尔德起源”篇章介绍了波斯起源过程,感兴趣的伙伴们可移步,这里不再赘述。

总之,两河流域大部分时间都是西亚最为富庶的地方,阿拉伯帝国兴起之前,这里早已波斯化。

两河流域中游的历史名城泰西封,长期作为安息帝国、萨珊波斯帝国首都。

同样,伊朗高原的东北方,从帕提亚到河中地区,因绿洲农牧和丝绸之路而兴,也是波斯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吐火罗盆地(今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境内)的塔吉克人至今还操西伊朗方言,自认波斯后裔。

甚至,伊朗高原的西北方,里海沿岸的阿塞拜疆希尔万平原和穆甘平原也是波斯文明的范围,直到1813年才被沙俄吞并。

和平时期,平坦的平原盆地总是比高原上的山间谷地更加繁荣富庶;战乱时期,高原上的谷地则更具有军事价值。

高地决生死,低地决繁华。

类似于我国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的关系,高地和低地往往相互依存,两河流域和伊朗高原也有类似地缘关系。

周边低地平原的开放式地缘塑造了波斯帝国的繁盛,中部高原也为衰落时期保留了文明火种。

可惜,阿拉伯崛起之后,高原西部的两河流域被阿拉伯化,波斯文明退却。

萨法维帝国虽然再造波斯,但与地中海世界的奥斯曼帝国争锋的时候丢掉了两河流域大部分,西亚地缘不再完整,波斯的衰落已经难以避免。

到了近代,波斯把几乎所有的低地平原丢失殆尽,这里面包括两河流域、阿塞拜疆和中亚南部。

不仅如此,波斯连伊朗高原都没守住,整个高原东部约40%的部分或独立成阿富汗,或被划入巴基斯坦。

今天的伊朗,山地高原占比90%以上,仅在波斯湾和里海沿岸有少量平原,就这,也算是伊朗的精华之地了。

伊朗,失去的太多太多。

仅剩高原核心的伊朗只能封闭自守,不再具备进阶世界性强国的资格。

插个题外话,“高地决生死,低地决繁华”适用于很多国家,也适用于当代。

比如南亚的印度,低地平原保留了大部分,整体生产力不低,潜力也很高,但战略性高地几乎没有,西北是巴基斯坦,北部是青藏高原,门户大开。所以印度对克什米尔、藏南地区十分在意,不断向高地攀爬是印度的国家战略。

东亚的中国地缘板块基本完整,战略性高地和低地核心区相辅相成,且呈现C字型包裹,可以说是天选之地了。

西亚的地缘,是低地平原依附于高地,本不算优秀,但还不失完整,近代被拆解之后,伊朗的上限已经非常低了,如不能恢复对低地的地缘控制,其上限只能是一个地区性强国罢了。

一定程度上,什叶派之弧算是伊朗恢复地缘控制的一个战略选择。

先天不足与文明断代

西亚世界的重心十分稳定,即扎格罗斯山脉左右徘徊,要么在两河流域,要么在高原之上,类似于我国长安与洛阳的关系。

但西亚的开放性地缘格局导致经常出现三个后果,致使西亚文明有一定脆弱性。

一、容易受到地中海世界和南亚-中亚世界的挤压。

二、因西亚游牧通道容易受到游牧迁徙、征服的冲击。

三、文明起源于低地平原,战乱时却传承于高原之上,当低地被异化,高原文明也容易被污染。

关于第一点,历代波斯帝国均有所有体现。

比如,公元前四世纪的亚历山大征服,来自地中海的马其顿军团征服了整个波斯帝国,导致西亚和部分中亚、南亚被希腊化。

包括亚历山大帝国的继任者塞琉古王朝对整个西亚的文化影响很大,希腊化的雕塑风格甚至影响了古印度文明。

波斯第二帝国,萨珊王朝和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一直在地中海东岸拉锯,同时,伊朗高原东部也受到白匈奴嚈哒帝国的冲击。

最灾难性的后果出现在波斯第三帝国时期,即萨法维帝国时代,与奥斯曼帝国的上百年拉锯战中,波斯丢掉了几乎整个两河流域,这一地缘失败改变了后世伊朗的命运。

原本,伊朗高原上下都是以逊尼派为主,但萨法维帝国奉行什叶派,结果两河流域仍是逊尼派为主。宗教信仰出现了分化之后,伊朗再想整合低地平原已是千难万难,不过,两河下游仍是以什叶派为主,算是为伊朗保留了一些机会。

至于伊朗高原东部的丢失,仅从地缘角度考虑尚有机会,阿富汗、卑路支地缘上与伊朗密切相连,其民族来源与波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语言为东伊朗语支,至今也有不少去伊朗务工的人员,具备整合一起的条件。

当然,近代民族主义的兴起,现代国家概念成型,整合起来必然没那么容易,还需要天下有变的历史机遇。

关于第二点,在库尔德的命运一文中我有详细阐述,西亚游牧通道的存在让波斯文明容易受到中亚游牧的冲击。

其灾难性的后果出现在公元11-15世纪的突厥人西迁和蒙古入侵,到1502年萨法维波斯建立的时候,整个西亚被不同程度的突厥化,特别是伊朗高原东部,波斯文化在这几百年里丧失严重。

实际上,这一时期的亚欧大陆都受到了严重的游牧冲击,如中国两宋遭受的女真、蒙古入侵,也导致汉文化出现严重倒退。

波斯萨法维王朝的建立,有些像中国明朝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算是再造了波斯,恢复了波斯文化。

但萨法维王朝的建立者实际是阿塞拜疆人,这让人联想到中国的清朝,甚至现代伊朗阿塞拜疆人仍然在政治中占据重要的地位,比如,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是阿塞拜疆族,现任总统马苏德·佩泽希齐扬是阿塞拜疆族(父)和库尔德族(母)混血。

以至于有的自媒体认为伊朗最大的问题是类似中国清朝的“小族临大国”。

实际上,从萨法维帝国建立开始,阿塞拜疆人和波斯人更多的是合作关系,而非谁统治谁。

继承了波斯文化的阿塞拜疆人和波斯人一起扫清了肆虐西亚数百年的突厥-蒙古部落集团,共同完成了波斯的复兴,因此萨法维王朝被称为“波斯第三帝国”。

第三个问题,低地平原被入侵异化的问题,主要出现在阿拉伯帝国时期。

前述说过,西亚文明起源于两河流域,伊朗高原上的波斯是吸收和继承者,一定程度上,初始的波斯文明并非原生文明,容易受到外来文化影响。

比如,阿契美尼德王朝(波斯第一帝国)的波斯语是用楔形文字书写的,来自两河流域。

而到萨珊王朝(波斯第二帝国)时期,波斯语是用帕拉维字母书写的,祖源腓尼基字母。

到了波斯第三帝国(萨法维王朝),波斯语用改良后的阿拉伯字母书写。

书写文字的变化折射出波斯文化的脆弱性,其脆弱性的根源是两河流域容易被异化。

比如,阿拉伯帝国兴起之后,早已波斯化的两河流域被阿拉伯化,波斯文明退守伊朗高原。

但两河流域作为西亚最富庶地区,又天然具有强大的文化辐射能力,阿拉伯和波斯文化在两河流域融合之后,其文化继续向伊朗高原传播,进而导致波斯文明被部分同化。

两河流域的同化,游牧通道而来的中亚游牧征服,一西一东影响着波斯文明的传承。

过程中,波斯文明出现了部分异化和断代。

这,严重影响了当代伊朗的向心力。

同时,被严重异化的两河流域(高原东部亦然),和仍保留大部分波斯风貌的高原核心形成巨大差异,让今天的伊朗在伊斯兰世界中孤立。

结语

古语中,“波斯”最初仅指伊朗高原西南部一隅之地,即今天的法尔斯附近,也即是波斯祖地。

初代波斯帝国强大的影响力让“波斯”一词成为一个民族的名字,一种文明,一个正统帝国的象征。

一如东方的汉王朝。

而古语中的“伊朗”一词则指覆盖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甚至中亚部分地区的词汇,泛指“雅利安人的土地”。

但伊朗国家的衰落多少让这个名词蒙羞,以至于被理解为攀欧洲雅利安人亲戚的产物。

同为传承久远的文明古国,伊朗因地缘缺陷导致的一系列不良反应,最终让伊朗从一个世界级帝国衰落成一个地区性强国。

而如今伊朗的操作,可能错失“百年变局”下重新整合部分地缘的机会。

来源:东方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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