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潮】陪伴在周总理身边的日子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5-28 18:04 2

摘要:高振普,1938年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1956年调中央警卫局,自1961年起担任周恩来总理警卫员,在总理身边工作了15年。1991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1998年退休。

高振普,1938年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1956年调中央警卫局,自1961年起担任周恩来总理警卫员,在总理身边工作了15年。1991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1998年退休。

总理的时间

问:总理日理万机,时常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被挤占,他平时是怎么安排时间的呢?

答:总理对时间利用得真是充分极了,分秒必争。总理头一天就要把第二天要做的工作安排好,记在台历上。起床吃早点,然后就出席活动。在中南海外头的活动比较多,中南海里边开会要近一点、好一点。总理活动时间往往会延长,第一个活动时间刚刚结束,第二个活动就接上了,而且两个活动经常不在一个地区。比方第一个活动在京西宾馆,第二个活动在人民大会堂,第一个活动结束后,只能直接去第二个活动地点。路上行程的时间就是他吃饭的时间,经常在车上吃午饭。常常给他准备三四个小包子,光吃包子不行,再给他准备点稀的,一般就是苞米粥,盛到茶杯里头,时常吃不完就到下一个活动地方了。到时间活动就开始,吃饭就没规律了。

有时候开会或者会见外宾,错过了饭点,我们给他搞一杯苞米粥,他肚子饿就喝。我们逐步地把这个粥加些营养,搞点蔬菜切碎了放里头,他也接受了。再后来想光蔬菜不行,搞点肉末,他也接受了。包括见外宾的时候,我们也给他放上,开始他不好意思,还把水杯撤下来,换上玉米面糊。后来发现他喝完以后嘴里头都是(面糊),所以也不给他撤茶水。外宾也能看到这种状况,知道总理太疲劳。

问:总理在西花厅办公,时间安排也很紧张吧?

答:总理办公室的几个秘书都排着队来送批文件。这个走了那个来了,有时两三个秘书站在办公室里等着。总理有个本事,他批着这个秘书的文件问后面秘书什么事,后面文件拿过来一看他就批了,这就是领袖人物的能力。

夜里,总理办公室总有一大堆电报,各省的、驻外使馆的,他就抱到卧室去看。文件多少不一定,看文件最少一个小时,两三个小时是常事,休息、吃饭的时间往往被挤占了。

西花厅内周恩来的办公室

问:听说总理有时候在厕所里面还要办公?

答:总理早晨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漱,蹲马桶上要看报纸,《人民日报》《参考消息》《经济日报》等,重点的翻一翻。如果看报时间长了,秘书们就到卫生间来给总理报告,总理答复他就去办去了,这一般口头请示比较多。现在有人传说总理第一办公室、第二办公室,一直到第四办公室,总理在的时候没这个概念。

艰苦朴素的生活

问:我们看到总理的一些生活用具、衣服,很是艰苦朴素,您能给我们讲讲具体情况吗?

答:西花厅是个老房子,经历了清朝末年、北洋军阀时期,国民党统治时期,北平特别市政府都有人在西花厅住过。作为新中国的总理,搬到这个地方来住,房子要维修一下很正常,但是周总理没让修,他和邓大姐就直接住进去了,而且用的家具都是老家具,就是从国民党那接收过来的,大部分是外交部提供的。办公桌、床、沙发都是老旧的,不让换,不让找新的。过了十年,到了1960年,有一次他要到海南开会,时间间隔长一点,办公室就研究,给总理把房子修一下。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地板是砖地板,一到夏天就返潮,潮湿得很。后来想个办法铺上地毯,更坏,地毯湿了以后还不容易挥发,医生们也讲,老人长期住在这样的地方对关节都有影响,出于这个考虑决定换一下地板。修建部门人员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够修修地板了,那就顺便把房子刷一下吧,所以里外粉刷;这灯也不好嘛,给他装了新灯,增加点灯光;沙发太旧了,换了吧,把沙发也换了。

但总理回来以后一进西花厅那个院,看到外头粉刷得像颐和园那样颜色,总理就不进去,就不住,批评了主管这事的秘书。他批评秘书的时候,办公室主任都在旁边听着,邓大姐也不好说话。总理临时到钓鱼台去住,但他说我也不能老住钓鱼台呀。最后,他提了个条件,说你要让我回来住可以,得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沙发换回来了,增加的灯撤掉了,窗帘又把原来的换上,他这才回来住,而且一再在国务院会议上作检查。我记得是两次,有人说是三次,反正是多次检讨,说没带好头,而且还说用他和邓颖超的工资来交修缮费。

吃、住、用,总理都是很简朴。吃就两菜一汤,从不吃高档的菜肴,什么鱼翅、燕窝、鲍鱼……总理家里看不到,就是普通的鱼、鸭子、蔬菜。吃饭掉在桌上的米粒,总理都捡起来吃,一条鱼吃不完吃一半,另一半下顿吃,一个蹄髈一顿吃不完,有时候吃两顿,吃三顿。邓大姐也跟总理一样。

西花厅后院客厅

问:听说总理一件衣服穿很多年?

答:总理1954年做了六七件白衬衣,我去的时候衬衣已经穿了七年了。到1963年访问十四国的时候,衬衣已经穿了九年了,衣服领子、袖口都有毛边了,我们想给总理做新的,他不同意。但穿着这样的衣服怎么出去啊,到十四国访问,怎么让人家洗啊?我们就和服装店商量,把总理的衬衣袖口或者领子换掉,换新的,里头不换。换好以后我拿回来,总理穿上说,这不很好吗?你们很有办法嘛!这一伸胳膊都是新的嘛,这个领子不也是新的嘛!他很高兴。到总理去世,邓颖超大姐交代不要做新衣服,总理是穿着穿了22年的衬衣走的。

总理的皮鞋也是1950年做的,1963年出国前又给他做了一双,两双皮鞋倒着穿,穿了20年。他还有一双普通的皮凉鞋,光是夏天穿。这就是总理的俭朴生活。他的睡衣,肘部这个地方厚到什么程度?磨破了,服务员就给他补一块,再磨破,再补一块。这补一块,那补一块,最后肘子、袖口这个地方都特别厚,但就是不让你给做新的。

问:作为这么大一个国家的总理,他为什么还会这么节俭,这么艰苦朴素?

答:那时候我工资40多块钱,总理工资400多块钱,正好是10倍。总理讲过,邓大姐也这样说,应该缩减领导干部跟群众生活上的差距。我们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作为总理那一代的领袖们,时刻想着老百姓。

在人民大会堂亲历九一三事件

问:九一三事件发生的时候,您也跟着总理在人民大会堂?

答:9月12日那天我不当班,张树迎跟总理到了人民大会堂。晚上,张树迎打电话过来,让我赶快去大会堂。我开着车就去大会堂,一见面他说出事了,大事。我说,什么大事?他说,林彪走了。我说,什么?上哪去了?他说,不知道。我们很紧张啊。

大会堂里面开的是商谈经济工作的会议,后来参加会议的部长们都走了,有几个政治局的同志在。这会儿我就知道了。总理接电话、打电话,到毛主席那汇报后又回来,这个过程我和张树迎都亲历了。到了9月13日夜里,大概10点多钟,沙河机场起飞了一架飞机,找不到了,后来林彪那架飞机晚上12点多跑了以后,我们也找不到了,往北飞了。总理采取措施,把李德生派到空军,把纪登奎派到北京军区坐镇,另外给全国下命令,不准任何飞机起飞,陆军要配合空军管机场。总理向毛主席报告了情况,毛主席这个时候已经从中南海游泳池转到大会堂118厅了。

到14日下午,总理说休息一下。因为从12日出这个事,13日一天,总理只坐那儿睡过半个小时。这一次,总理在大会堂西大厅临时办公室的床上睡了约两个钟头。王海容来电话,说有事找总理,有紧急情况向总理报告。我就把总理叫醒,说王海容有事,她一会儿就过来。总理就起来,还没漱完口,王海容就到大会堂了。秘书纪东接过电报,就给总理,总理说念。一念电报,不都听到了吗?电报内容是蒙古国对我们提出严重抗议,说一架军用飞机飞到外蒙古坠落。总理一听,立即拿起电报,穿着睡衣,没换衣服就到毛主席那边去了,直接走过去向毛主席报告。

大概一个多小时,总理回来了。他把政治局的同志全都叫到福建厅,讲这个事,我们当然不在里头了。但是我们看到了,包括吴法宪他们,都说“哎呀,是好事啊”,都表示是好事。理在这个时候才回家。

邓大姐当时在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总理三天三夜没回家,她很着急。老人家坐立不安,老打电话来问,我们不能说,说也说不清楚。总理想得很周到,等到通报到了邓大姐那一级了,就让杨德中去西花厅给邓大姐通报这个情况,邓大姐就知道了。

总理在大会堂三天,只睡了两个半小时,布置了这么多事,15日中午以后才回西花厅。等总理回到西花厅,下汽车时比较费劲,走路当然是蹒跚一点。邓大姐说,哎呀老头子,你看你都抬不起腿来了。就这样,总理还是先到了办公室,和邓大姐两个人进去说了一会儿话,邓大姐就劝众人都回去睡觉。

事件发生的那天,杨德中指示我和张树迎,说给你们俩一个任务,就是总理不能离开你们俩的视线。我说那开会怎么办?他说,你在外头蹲着,看着总理。走廊那儿有个帘子,我蹲在帘子后头,能看见总理。但是他还有一个要求,要我们能听到声音,但不能听清楚声音,里边开会你可以听到,但你不能听清楚讲什么,就是说位置不能太近。就这样,一有会,我就蹲那儿。张树迎说,你在里头盯着,我在外头盯着,就这样。

九一三事件是一个很危急的事情,整个过程是很惊险的。

问:李文普是从林彪车上跳下来的吗?

答:对,李文普后来回忆说,在车上,他听林彪问去伊尔库茨克要多少时间,他一想不对,(就跳车)跑了,车上有人打枪了。后来有人问,这一枪是别人打的还是他自己打的(说不清楚,要审查他)。杨德中去向总理报告,说林彪那个警卫李文普跳车受伤,现在救出来了,没出什么问题。周总理问,是不是跑下来了?杨德中说,林彪去机场的路上他下来了,被打了枪受了伤。总理说给他治病,不要追查。为什么?他既然下来了,他就是不想去,不想跟着跑嘛。这个问题要处理好,要考虑到一个人影响一片,他的家属都在。总理说了这话,所以就没有追查他。总理在关键时候想着要爱护同志吧。

总理的病情

问:为什么总理的病情发展那么快?

答:总理的病是膀胱癌,膀胱癌按说是可以治愈的,虽然容易复发,但不是不治之症。作为国家总理,医疗条件应该说更好,连大使馆都在国外打听,有好的药就往总理这儿送。但是为什么总理的病治不好,而且一次不如一次?我考虑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住在医院里并没有摆脱全部工作,只是工作量比过去少了,但是党政军的主要事情还得经过他。虽然他在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后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宣布,以后国务院的工作由小平同志主持,尽管他确实也交接了,但小平同志有些问题还是要请示总理。在我不完整的记录里,一年零八个月,小平同志大概到医院去谈了不下30次,每次一般就半个多小时,主要问题谈完以后就走,没超过一个小时。小平同志谈完走了,这个问题怎么处理,总理他得想啊,下次再来谈怎么处理。在总理的身上党政军的压力还很大。

总理住院时有个特点,就是不带秘书。如果住的时间长,文件要送,秘书就交邓大姐给带去,总理看了批了以后,邓大姐再带回来。比如,准备四届人大的政府工作报告和经济工作计划,总理那天趴在办公桌上修改了6个小时!这期间只能给总理送点水。不吃饭怎么办呢?邓大姐说这得想办法,按照总理的习惯,给送杯葡萄糖水,送点杏仁,最后不行,送点巧克力。他很少吃巧克力,在那个情况下也接受了。四届人大的准备工作有很多,经济计划他要亲自看,亲自修改,他还得负责向毛主席报告嘛。在医院里,光找领导层谈话就254人次,谈话时间298小时零43分钟,我有记载。总理在医院除了手术以外,也等于一天8小时在办公。虽然医生都是专家,用的都是好药,但由于总理工作压力大,国内形势也不乐观,影响他的心情,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1975年9月,周恩来在医院会见罗马尼亚党政代表团团长伊利耶·维尔德茨。这是周恩来最后一次会见外宾

问:好像总理自己说过,“文化大革命”把我身体给搞垮了,至少少活十年?

答:他老人家78岁逝世的。他原本身体素质很好,也很注意锻炼,活到88岁有什么问题?我说90岁也行,至少少活十年!总理从开始有病到最后病成那样,我们在医院里每天陪着他,我感觉他走得太早了,太快了!医疗组从上到下对总理是有深厚感情的,在给总理治疗时,那是100%的努力,120%的努力。但是你拉不住啊,最后都是鼻饲嘛,实在没办法了。人瘦得啊,什么叫皮包骨头?我在总理身上才看到什么叫皮包骨头。腿上的皮耷拉着,就跟挂着的毛巾一样。

问:您的回忆录《陪伴病中周恩来的日日夜夜》附录了《周总理住院587天的活动日程》,这个587天您是怎么算的?

答:我不是从1974年6月1日总理住院到1976年1月8日,这样算的587天。我是一张张翻日历,我数的,是587天。我老担心闰月或者是大月小月,弄不准怎么办?

问:总理台历上那个日程,是不是都是你们警卫来写?

答:不是,先是秘书写。头一天定下日程由秘书写,但是出去后活动除了原来计划的以外又增加了,秘书不知道,回来怎么办?我们在台历上头补充,我们两个警卫谁值班谁写。

问:这个日历很完整啊,有20多年?

答:应该比较完整,总理住院以后,家里那个台历就不写了,在医院就用了个本子,每天记录。后来这个记事本交你们(指原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那儿了,是我跟张树迎两人,把每天的活动在晚上记下来。记得比较粗,几点几分谁来了,几点走了,只能这样,内容不可能记。

邓颖超与高振普(右)、张树迎合影

问:总理住院期间的日程,就是根据这个整理出来的吧?

答:对,587天每一天的日程。都见谁了,开会的次数,每次多长时间,都有据可查,都在本子上,应该是准确的。

长沙之行

问:1974年12月周总理去长沙见主席,您也去了吧?

答:是这样的。头一天政治局会议决定,要把四届人大的准备工作情况向主席报告,谁去报告呢,会上决定要周总理、王洪文一块去长沙向毛主席报告。另外毛主席也有些意见,这政治局就定不了啊,得毛主席来决定。总理就跟我们说,明天去长沙。空军准备好飞机,我们都准备好要第二天去。

问:总理抱病去长沙,实际上也是冒着很大的危险?

答:那当然了。叶帅找了医疗组谈了这个事,我们都参加嘛,说总理的身体条件,您得保证他能去。不是说医疗组批准总理去,有传说是医疗组批准总理去长沙,不是这样的。当时叶帅就和医疗组说,你们要保证总理的健康条件能去,所以就派了专家、派了大夫随同一起去,保证总理能够把这个事办好办成。邓大姐后边还有一句话,你们不仅要保证总理安全地去,还得保证他安全地、健康地回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空军的飞机预定12月23日12点起飞。第二天上午,接到王洪文办公室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王洪文讲,根据中央的规定,两个常委不能同坐一架飞机。我们按时出发到西郊机场,就看到确实还停了另外一架飞机,总理就问了一句,那个什么时候起飞啊?机场说不知道。我们12点正常起飞,2点多钟就到了长沙。

到了晚上7点钟的时候,主席那打电话过来,请总理7点半过去,这时候王洪文也到了,一块进了毛主席的会议室汇报工作。我就跟到会议室门口,把皮包给总理,我就撤出来了。大概谈了两个多小时,出来以后总理上车,大夫给他号号脉,说脉搏有点快,总理说当然要快一点了。回到住地稍微整理一下,休息休息,护士又过来号脉,说是比刚才慢了。总理说“主席留我,多待两天”,大家都觉得好,那就待着吧,不知道什么事嘛。所以总理24日就开始休息,25日没事的时候,我们跟总理打扑克,散散步。总理平时很少打扑克,但记牌很厉害,谁出了几张牌他都知道。

问:在长沙时,总理和主席两个人有一次深夜谈话,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吗?

答:总理起床晚。到了26日,上午十一二点钟了,他把我叫过去,说今天他请吃饭。我问,都请谁?他说就是你们,跟我来的,这楼里的同志,还有省里的同志,看看一桌还是两桌。他说你打个电话给王海容,看他们俩来不来参加。于是我马上给王海容打电话。王海容问,有没有3号楼的?总理住在1号楼,王洪文住在3号楼。她问有没有3号楼的,要有3号楼的我们不参加。我说总理没让我通知3号楼啊,她说你还是问问吧。我去给总理说,总理说,你告诉她没有。王海容、唐闻生晚上准时来参加了晚饭。吃饭时总理就说了一句,今天是毛主席的生日啊,毛主席不主张过生日,咱也不可能到那给他过生日,在这给他举个杯。就两桌饭,省里的领导同志,王海容、唐闻生她们那边八九个人,我们工作人员十个人吧,十来个人一桌,喝酒,最后举杯,这样大家给毛主席过了个生日。

到夜里2点钟,张玉凤打电话来,我接了。说毛主席现在请总理过来,我放下电话赶快去叫总理。总理说,好,穿上衣服就过去了。就他俩,没别人参加,谈了两个小时。前几年王海容还在时,我问她,我说我再跟你核实一下,1974年12月27日凌晨,毛主席约周总理去谈话,光他们俩吗?她说就他们俩,谈了两个小时。为了准确起见,后来我碰到唐闻生时,又问起此事,她说是。我们也不知道谈什么,没让我们参加。

问:晚年的周总理和毛主席,两个人能在一起谈话很不容易吗?

答:很不容易。现在有的人说,四届人大的事,谈了几次最后才定案,这个没有根据。因为总理到谁那去,我知道,除了23日晚上那一次外,就是27日凌晨,就是两次,27日总理就回北京了。今天说得比较细,是为了澄清一些不实的传言。

问:晚年时候,总理想和主席见面也不是很方便?

答:他们哪有时间?光正事都紧张得很,都要报告,总理最后睡觉都很少。在医院时,他不可能每件事都去见面。像电影里头总理拿起电话,毛主席接电话,那是电影,他们之间打电话那不可能。两个人60多岁的时候,也很少直接打电话,都是通过秘书沟通,主席再批。

高振普在接受采访

多次遇险

问:总理一生多次历险,1964年去非洲访问您也去了吧?加纳发生了政变,很危险。您能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答:对,我跟着去了,全过程我都参与了。但是我当时只有26岁,前面有卫士长、有老卫士,我是个小兵。那时候很危险,代表团大部分人的意见还是主张不去。总理请示毛主席,毛主席回电报就一句话:由总理自己定。总理出于国家利益考虑,对非洲要了解,同时要非洲人了解中国,还是决定去。那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刻,总理决定让对方减少一切礼仪,会谈地点由恩克鲁玛确定,就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会谈。确实那一个星期我们很紧张啊。总理让取消一切礼仪,我们搞警卫的还是挺高兴。总理说夹道欢迎不要搞,敞篷车什么的不要搞了,但他们还是搞了。除了恩克鲁玛没去机场接,其他规格一点没减。恩克鲁玛的副手去机场迎接,沿途都是很高规格的,热情的群众夹道欢迎。最后还是很安全,影响很大,认为中国够朋友,是真心真意地跟非洲做朋友。所以才有后来的咱们重返联合国,非洲大部分国家投票赞成我们,毛主席说,我们重返联合国是非洲朋友给我们抬进去的。

问:劳山遇险那次,据说是总理最危险的一次?

答:劳山遇险我是后来知道的。我接触过当时搞警卫的一个同志,后来他在新侨饭店做党委书记,我跟他聊过这个事。他说当时一下子土匪出来了,朝他们扫射。总理的副官陈友才,让大家赶快下车往山上跑。包括陈友才在内,牺牲了好多人,总理一直惦记着这些牺牲的烈士。

总理家的账单

问:总理和邓大姐家里边每天的开支,我看您那书里边写得很细,具体情况给我们讲一讲,您算的账一共是16万多,接济亲属用去了将近1/3?

答:对,他俩的工资加起来747块5毛,每个月的伙食费大概也就是200多块钱。其中还包括特支。什么叫特支?就是补助别人的,一个月大概剩个300多块钱。总理、邓大姐用他们的工资补助亲属接近5万,补助有关人员和身边人员1万多,加起来够6万,占他俩工资的1/3多一点。再剩下的钱交党费,所以他俩走的时候没钱。总理走的时候我们结账,最后剩下了5000多块钱给了大姐。以后邓大姐去世,俩人加起来共结余1.1万多块钱。我经手给总理、大姐共同的党费交过1.3万元,两次5000元,一次3000元。后来邓大姐自己的时候,她又交了3000元的党费。他们的工资没变动。邓大姐赶上调工资的一个尾巴,就拿了一个月,老人就走了。

问: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关总理的遗嘱,是不是传说?总理究竟有没有过遗嘱?

答:总理没有遗嘱。总理去世以后,社会上传遗嘱的事,要追查。我们还是追查对象呢。最后在政治局会议上,张春桥对汪东兴说,周恩来那两个警卫是最了解周恩来的,他俩有没有(传谣)?汪东兴感到不好办。大姐突然让我和张树迎放假,每人两个月,回家。我们俩回家了,汪东兴给张春桥说,邓大姐已经让他们回家了,等回来再说吧。这不就拖下来了吗?拖俩月以后就没事了。这是等我回来,我到汪东兴同志那去的时候,汪东兴跟我说的。我说平白无故大姐干嘛放我们两个月的假呀,这不是保护我们吗?邓大姐以慈母般的关怀对待我们,帮我们躲过了这个牢狱之灾。

高振普在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信息资料馆查看周恩来的照片。右为张军锋,中为唐蕊

问:邓大姐写过日记吗?

答:总理除了工作台历上的记录,从不记日记。邓大姐也不记日记。外边传的邓颖超日记,现在已经证实了呀,哪有那个事啊?不光我知道,赵炜同样知道,邓大姐如果有日记怎么我们整理遗物的时候没发现呢?2万多张照片都交给你们(指原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了。我们那时候是翻箱倒柜啊,总理、大姐都不在了,把家里全都翻开了。该移交的移交,没有发现什么日记。可以这么说,最后总理走了,清理文件的是两个秘书,清理总理办公桌抽屉里头的是我和张树迎。那个抽屉比较大,我们平常开就开半拉,搞搞卫生,往里放个纪念章。总理出去活动,人家给个纪念章,我们给放抽屉里头,后来一盘子纪念章,没别的东西。

问:邓大姐晚年录过一次口述,您给她录音,后来把这个整理成一篇文章?

答:哦,这个是我的事。有一次,正是海棠盛开的季节,邓大姐散步的时候问我,咱们有录音机吗?我说咱们那个收音机就可以录音。她说那好,你准备好,拿过来吧。到她办公室,两张沙发嘛,我把录音机摆那儿,她说,我录。而且通知外头所有人都不能进来,防止干扰。前后三天,用三个上午,邓大姐没有稿子,就这么讲,给她整理出来就是一篇文章。我逐字抄录下来,给大家去看,后来这个东西交给了赵炜,我就不管了。文章发表后,赵炜拿给我看,是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内容主要还是对总理的思念。邓大姐在海棠树底下散步,就想到了跟总理一块散步的情景,想到了总理已经离开12年了,老人家的情感,细腻深沉。

(本文经高振普同志本人修改,并由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二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费虹寰审定;整理者:张军锋,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七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唐蕊,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七研究部综合处处长;何赟超,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七研究部综合处三级主任科员)

来源:中共党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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