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2025年的曙光已在眼前闪现。现“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小编收到老朋友、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荣休教师张道真先生赐稿一篇，深感荣幸。许多人可能知道张教授，他是资深建筑防水专家、也是《建筑防水》教

道可道，非常道。

本文来源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作者 | 张道真

【编者按】当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2025年的曙光已在眼前闪现。现“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小编收到老朋友、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荣休教师张道真先生赐稿一篇，深感荣幸。许多人可能知道张教授，他是资深建筑防水专家、也是《建筑防水》教材的主笔人之一。值此新年来临之际，特此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读者们分享如下。本文仅代表专家本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欢迎留言、讨论。（按/绿茵）

本文约4700字，阅读约9分钟

防水四十年，也是深大建规学院建院四十年。参加其庆典，有感而发，记为随笔。

庆典很排场。主会场请了五位院士，诸个讲演。内容差不多：一是祝贺，二是回顾，三是预祝成功。

端坐在台下前排的是老领导、老教授及名声显赫的嘉宾，他们也先后应邀上台作即席讲话。

听众主体，则是中青年校友，多是仍在一线拼搏的主力。

会场外，与这些当年的学生、朋友们相聚，所聊甚欢。如今，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也有近六十的，都是建筑行业骨干。他们关注的问题，每天都会面临的压力及专业技术的困惑，现在却较少被正统会议及正装在身的领导们关注。

其实，年青人遇到的问题，也是我们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曾遇到的问题。不妨浪费一点笔墨，仅以十年前有关论文的内容为例，作极简回顾：

关于标准化，“总结目前的有关论著，虽然他们的出发点、侧重点、语言表达等都不尽相同，但是都存在三个方面的弱点：一是只关注标准化的积极作用而忽视其负面影响；二是习惯用标准的作用代替标准化的作用；三是对标准作用的描述存在局限性或片面性”[1]。

存在弱点，仍然长期运行的原因之一是：“标准化管理运行机制中，本来具备一定的自我调节功能，例如，及时研究、评估标准实施中存在的问题，适时修订或局部修订等，一定程度上降低或防止了标准化的负面影响”[1]。

强制标准的出现，失去了这种调节功能，使其负面影响被迅速放大。当然，“形成标准化负面影响的根本原因还在于标准本身。因为没有及时制定出新标准，使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等科研新成果推广应用的阻力就会加大；……”[1]。

“建设活动中推诿扯皮、维权追责的现象更加明显”，耗费了一线工作人员极大的精力。“标准内容存在的缺陷不能及时修订，将难以在建设活动中得到自我调节，给建设工程留下的缺憾更难弥补”[1]。深圳湾诸多高大上建筑，防水设计多采用流行低技术，靠常年引排掩盖渗漏，与其外表形象不相配，也有悖五十年质量寿命的承诺。

《通则》存在的硬伤，包括条文与条说不一，不仅令人困惑，也过早引发了启动修编的文件。但实际上，也只是启而不动，一拖再拖，拖死不办，使更多工程继续蒙受巨大损失。应当立即启动可以量化的纠错机制。

纠错机制，不能单靠政府下文。比如，“建设单位要严格执行基本建设程序”[2]这一条文，几十年来都在反复说，从未止住。离此番重申，又过去十五年了，更严重到，大小工程都在边建设边施工。除了老病根，新毛病是：拆分设计。

某师范学院，在政府主导下，给水包给一家公司，排水包给另一家公司；其外墙饰面砖，勒脚以上一家公司，勒脚以下一家公司……。最普遍的拆分设计，莫过于顶板；景观、结构、防水、建筑、车道，各行其事……。本人所遇最严重的拆分设计是某个超大规模项目，拥有一万六千延长米变形缝的巨大顶板，竟然拦腰一斩；地下室一家设计、一家施工；地上一家设计、一家施工。超级顶板并没有划归地下室，有谁能想象出此种拆分带来的问题有多复杂？至少，该项目仅在三个月后，即发生大面积渗漏，并“计划”在几十年内，为边设计、边施工、边修改、边治理持续付出。

注册建筑师责任制与工程保险是根治的方法，谁都懂，就是没办成，因为困难贼多……。因此，三十年的问题，拖到四十年，还在原地踏步；一晃，又将十年，待到五十年时，恐怕还在纸上谈论。

值得强调的是，在实际工程中，注册建筑师责任制大倒退，只保留了一点空架子。令人担忧的是，中国已申请到2029年世界建筑师大会举办权，还有五年，一晃就到，再不行动，恐失颜面。

大约三年前，深圳土建行业联合党委的胡建文书记，大胆提出创建无渗漏城市设想，后因阻力太大，未能坚持搞下去，否则可成为四十年的一件大事，堪比著名的深圳福田“城市傢俱事件”。城市傢俱，指城市景观设计的“具体配件”。说到此话题，有北大景观研究院副院长惊人之语：“经过30年的努力，我们的城市终于被建设得充满危险”，指的是其老友被路上非常小的坎，把肩胛骨摔折了……。“用其韵”，防水篇可谓：“经过30年的努力，我们的建筑防水，曾创下高达60%的渗漏率……”小玩笑而已。不过渗漏率的调查，还是恢复的好，这是所有防水讨论的重要基础信息，数字不好看，也不应停止。

摄影：Linda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回到深圳福田城市景观设计。据说，领导提出的要求是：“项目是要实现的，桩桩件件都应是美学上的革新”……打头阵的就是路灯杆的设计。“全国各地路灯在内的城市傢俱，其审美几乎取决于批发商手里有啥款式。想搞定制款，也得在厂家现成模板的基础上，按照标准规范调整设计，跟套PPT模板一样，看着顺眼，符合规范就行了，这是业内一贯作法”。但按照福田区相关负责人提出的美观要求，“符合黄金分割，除了美，还要有美的逻辑支撑……”。于是，福田中心区27种城市傢俱，不受现有标准、规范的制约，也摆脱了参考模板的传统套路，实行全面独创：路灯杆、公共坐标、公交站、井盖、止车桩，都申请了外观专利……，终于建立起自己的审美体系，不仅外在艺术语言统一，涉及的工艺制造也形成系列化产品……。

内在质量也不含糊。“灯杆表面无焊缝的要求，克服了制造过程的极大困难……但也推动了焊接工艺的进步”。路灯杆上刷的防粘贴涂料更是彻底解决了困扰多年的顽疾。“福田中心区路面铺装的每一块石砖，都是从考察过的地方运过来的，并派人驻守，防止调包……”，抽样时，有几块砖出现了三毫米的偏差，一看就知道是旧刀头切的……没得说，只能换，“设计方坚持只接受一毫米的偏差”。

公交站的设计更讲究。万里挑一的厂家自持行业老大，的确也做到了极致的东西，仍未获认可，遂放言道：“我们已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厂家了，如果还刁难，那不好意思，就不陪玩了”……。设计无奈，宁尽弃前功，不想投降。去到外省寻求，终有一厂，研究后，愿作尝试。这个冒着巨大风险，自开模具的厂家，没有让“这么漂亮的设计”停留在图纸上，也使自己的业务迅速扩大到相邻城市；“接单接到手软”，双赢。

只要想作，就都能作。最坏的毛病就是：动辄“作不了”。

说景观，道防水。四十年之际，若将“城市傢俱”的理念与经验，扩展放大到无渗漏城市，将是鼓舞人心的一件事。今天播下无渗漏的种子，待到五十周年时，既使尚未结出叠叠果实，也算是真正践行了求真务实，开放创新，其前景无限光明——降低渗漏率的过程，更可能造就一批有志青年。

叶琳昌，叶老，几乎是防水界唯一深入研究防水哲学的专家。先生曾问我，对防水哲学思考，年青人怎么看。这一问，令我苦想了许多年。青年是我们事业的未来。当哲学思考遇上“背书、抠字眼”，一线拼搏的年青人，只能选后者，否则直接承担渗漏之责。换句话说，年青人已经被剥夺了思考的权力。独立思考不仅后果严重，且在现有框架下，变得毫无意义。需要哲学思考的是负责顶层设计的领导和专家。

叶老的哲学思考，主要是：“防水之道，非常道”。……应“有巨大的包容性和与时俱进的创造性”……。“异中有同，同中有异，才能解决千变万化的工程中提出的实际问题”。……与叶老的思考对照，防水顶层设计，三十余年来，只在“术”上绕圈子，未能“道”上求进步。

摄影：Linda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实行注册建筑师责任制，就能直接落实这些哲学思考。

早在1992年8月，由中国建筑学会、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清华大学建筑学院联合举办的注册建筑师研讨会开启了我国注册建筑师之路。并最终正确地采用了全球最严格的美国注册建筑师体系。在该体系下，甲方最重要的职责乃是选择管理方法，首先选好带头羊，即选好建筑师。建筑师对自己设计的项目直接获取监理权，因此与其他各方没有经济上的利益关系，可以对甲方直接负责。建筑师制可与银行联保形成并行配套的体系。该体系要求开发商、总包都是必须买保险的。保费的多少直接与以往的业绩挂钩。如车险，真出一次事故，下一年的保费自动上浮。实际上，开发商普遍重视名声。名声好的开发商，在售楼时，绝对是影响价格的。当经济突现危机时期，收到的冲击也相对较小。

前文提到的“建设单位要严格执行基本建设程序”这句话，也是保险公司承保的基本要求。因此，若违反，首先就过不了保险公司这一关。最简单的逻辑是：最严格、最认真、最辛苦的莫过于可能赔钱的单位。政府官员的职责，就是组织会议，结论由专家作出，专家以声誉担保……。协会的责任则是协助政府，帮助会员、面对社会，因此，具有半官方的性质。为保护政府形象，办事宜朴实无华。当前，业界遭遇深秋，寒冬将至，企业不易，这种转变应当加速。

摄影：Linda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前文说到叶琳昌，自然要提“防水三杰”，另两位是叶林标、叶林宏。三位前辈都是防水界元老，兢兢业业，为防水作出了巨大贡献。

叶林宏先生，专注研究、应用渗透环氧，长年辛苦，损害了健康，正在休养，祈福保佑，预祝早日康复。

叶林标先生，一贯坚持实事求是，奉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引领防水界在正确的道路上运行半个多世纪。八十岁高龄时，仍然亲临一线，曾为了解变形缝新技术，不辞辛劳，登高考察试验现场……。前几年，近九十的老人，还应邀参与刚柔防水之讨论，其精神，令人起敬，使晚辈鼓舞。

政府近年的口号，突出了一个“新”字。落实新字，需要很高的素质，也需要专心致志、脚踏实地的作风。新，相对于旧，旧的东西，刚被大力加固，壁垒厚重。因此，只有身体强健，有理想，有干劲，仍未脱离一线实践的中青年专家，才有可能冲破。这样的专家聚积到一定的数量，才能在整体上形成新质生产力。当然，还需要高层在技术层面上，支持起码的科学、民生、自由。

中年资深专家易举，受过正规严格的科学研究训练，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及多方面丰富的实践经验。对复杂的有机材料之间是否相容匹配这个最令建筑师头疼的问题，能通过分子层面上的作用机理，给出令人信服的科学解释。

中年资深专家胡骏，也是当下少有的几个仍然没有脱离一线防水实践的专家。能文能武，身体力行，不仅勤於思考，还善於思考。没有躺在熟悉各种规范、规定的成就上安享荣耀，仍在充满荆棘的创新小路上艰苦前行。

材料专家王莹，质地聪明，思维敏捷，有良好的科学素养，文笔功底深厚，擅独立思考，不入俗流。对标准、规范有透彻的理解，能作出完整的、合理的、实事求是的解读。

著名的沈春林教授，张勇博士，朱致远教授也都是人品高尚，拥有顶级专业水平的，干实事的专家，在复杂的环境中，艰苦探寻，为防水事业持续作出了巨大贡献。李忠人，中青年专家，追求高品质，办大事，行低调，创业创新，受人尊敬。金建平、周戈钧，都是结构出身的建筑师，有结构的严谨，又有建筑的灵活，知识面广而深，且勤奋努力，对构造技术有深入的思考。同样是深圳防水专家的戴尔仁先生、朱国梁先生、石伟国先生，都是防水界堪称宝贝的专家，最具活力，最能解决实际问题，乃是创新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