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当我就要被冻死时,一双黑靴停在了我的面前,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我穿书了。
穿进一本快穿小说成为攻略男配成功的恶毒女配。
「还有这等好事?别人的成果我享受。」
可没等多久,原穿书女姜宛又换了具身体回来了。
深情男配萧景翊只一眼便认出了她。
我这个「冒牌货」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寒冬腊月,我被直接扔出了萧府。
正当我就要被冻死时,一双黑靴停在了我的面前,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想活吗?继续假冒姜宛我就救你。」
1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刚结束牛马的一天,终于美美的躺在了床上打开一篇穿书文。
「什么勾史,男配变男主全靠恋爱脑,原男主优柔寡断居然还能当皇帝。」
「只有大反派杀伐果断,一心搞事业,结果后期被作者史诗级降智,被一举剿灭。」
我怒关电脑,算了,它都是无脑穿越文了我还和它计较什么呢。
突然,我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大头朝地,脚朝天。
天啊,这不会就是猝死吧,这能报工伤吗!
想着,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雕花床栏,一片陌生。我好奇的环顾房间:
只见这房间正中摆着如意八仙桌,门窗床统统都是木雕配丝绸,墙壁上还挂着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墨宝。
这是什么古装剧拍摄片场吗?
「少爷少爷,姜姑娘醒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小身板「刷」的冲出了门。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又「刷」的冲了进来。
「宛宛,你醒了!没事吧,让我看看。」
男人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双眼猩红。
「你下次不许这么任性了,我就和你拌了几句嘴,你怎么能跳井呢!」
眼前的男人骨相优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子,偏又生了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我迷茫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帅哥,眨了眨眼,疑惑道:
「大哥,你谁?」
突然这么庞大的信息量涌入我的大脑,我的cpu都快烧了啊。
萧景翊原本急的团团转,听到我的话后便眯着眼危险的盯着我。
「我是萧景翊,你不认识我了?」
萧景翊?他叫萧景翊,还叫我宛宛?
我突然想起我昨晚看的那本穿越小说,女主穿书就是穿到了叫姜宛的恶毒女配身上。
而她攻略成功的男配就叫萧景翊。
而我,穿书到穿书小说了!?套娃呢!
2
但既来之则安之向来是我南迟的处世法则。
何况这萧景翊不仅人长得帅,工作能力也是杠杠的。
年纪轻轻就任大理寺少卿要务,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最重要的是,他对我也温柔体贴,虽然我是个冒牌货。
而且这萧景翊不愧是已经被攻略了的男人。
我说东他不往西,每日不管公事多么繁忙,定会赶回来和我一起用膳,他官场上遇到的无论趣事还是忧愁事都会讲与我听。
仿佛我就是他唯一的解语花。
母胎单身的我哪受得住此等极品,马上便沉溺进了名叫萧景翊的温柔乡。
「我大概是穿书史上最幸福的女主了吧!」
但万万没想到,我会因为一个芒果露馅。
那日,萧景翊特意留着天竺进贡来的芒果,要给我尝尝。
不巧的是我天生芒果过敏,一碰它的汁水便会满脸起疱疹。
我捂着鼻子迅速后退。
他笑容凝滞,沉声问道:「宛宛,你从前可是最爱吃这庵波罗果了。」
我心里一惊,才一个月我就要因为一个芒果掉马甲了吗?
可第二天萧景翊又如往常般待我,我稍安下心,像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逐渐丧失了危机意识。
3
事实上,这个世上就不会存在空手套白狼、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天,我依旧如往常一般等萧景翊回来一起用膳。
可饭菜被丫鬟婆子热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等到萧景翊。
正当我忧心时,就听小厮通报,他回来了。
但不仅他自己回来了,他还带回了一个女人。
他一进屋便冷冷的瞥着我,我从未觉得原来这双桃花眼也可以如寒冰般把人冰封。
「你最好在我查出来前自己交代……」
「我叫南迟,不是姜宛。」我猜他已知道真相,便在他下定义前说了出来。
在现代,自首还能减刑呢,我从实招来,萧景翊总不能砂了我吧。
「你自己承认就好,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有点怀疑。」
「直到你那日嫌恶庵波罗果,我才确定,你不是我的宛宛。」
「我不管你是如何改变自己的样貌身形,也不管你为何要如此来接近我,你只需知道,我心里只有宛宛一人,任何人顶替不得!」
他回头看着我,眼神里真真切切的迸发出了满满的杀意。
「而你,连拥有这张脸都不配。」
「来人,给我划破她的脸,然后扔出去。」
我心惊肉跳,这外面正簌簌下着大雪,给我脸上划几道口子扔出去,我哪还有活路。
我「噗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
但他不为所动,放任拿着刀的小厮步步向我逼来。
我步步后退,眼生泪意。
明明自己平平无奇一打工仔,无缘无故穿越到这假姜宛身上成为了假假姜宛,结果假姜宛明明走了却又穿回来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拿刀的小厮刚刚还在帮我布菜呢。
我的眼泪从眼眶溢出,这几个月的恐惧和委屈一并爆发了出来。
就在刀子快要划上我的脸的时候,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快要凝滞的空气。
「等一下。」
我泪眼朦胧的向声源望去,是一直待在萧景翊身后没说话的女子,姜宛。
「景翊,你我都安然无恙,何不积德就此将她赶出去呢。」
姜宛三言两语便将萧景翊眸中的寒冰融化。
他踟蹰了一会儿后,大手一挥。
「听宛宛的。」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脸,我保住你了,我再也不是不要脸的人了。
寒冬腊月,我被赶出了萧府。
因着萧府中日夜烧着炭火,我只穿了几件单薄的衣裙,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萧府大门旁的角落里。
为什么人家穿越的金手指系统弹幕应有尽有,而我刚来一个月就要被冻死。
意识渐渐拉远,身子愈发麻木,渐渐还有发热的势头。
失温,我大概真的快要死了。
就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一双黑靴停在了我的跟前。
「想活吗?答应继续假冒姜宛我就救你。」
我沿着那双靴子往上看去,却被风雪迷了眼,我费力的眨了眨眼,隐隐约约看清来人是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男人。
哼,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嘛。
4
仿佛在一片迷雾里找不到出口,我跌跌撞撞向前逃着,好不容易拨开迷雾,等着我的却是拿着刀「桀桀」笑着向我逼来的萧景翊。
「不要!我靠脸吃饭的!」我「噌」一下坐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吓他一跳。
我眯瞪着双眼循声看去,好一张俊脸!
只见那俊脸的主人双手交叉靠在门板上,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发如墨却被一根草簪束起,眉如墨画眼若星辰。
他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明明着一身粗麻衣,但身上的贵气却丝毫不被遮掩。
他与萧景翊的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萧景翊是一块冰冷圆润的玉,那这人就是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他看我醒了,就极不耐烦的一把把我提溜起来。
我缩了缩脖子,不是我怂,而是我冷——
茅草搭的屋顶摇摇欲坠,土墙坑坑洼洼,还在不停的掉渣,窗户不知是用了什么残次品油纸,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处处漏风。
我挣扎着想起身,他欺身上前一把掐住我的下颌,声音如淬了毒般冰冷:
「我救你不是为了好吃好住供着你。」
「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
我一激灵,赶紧抱住胸口,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看着我的动作,嗤笑一声。
「放心吧,就你这皮囊,也只有萧景翊那厮看得上,何况现在这里子还换成了个草包。」
我倏的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他冷哼一声,阴狠的眼光如毒蛇盯着猎物般盯着我:「我比你想象中知道的多得多,南迟。」
我不敢再造次,只为保命。牛马当多了,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炉火纯青。
「所以从今往后,你只是姜宛,萧景翊那边你不用管。」
「而南迟,在那个雪天就已经死了。」
我怔怔的听着他一句一句完全抹杀了我的存在,苦涩的笑着回答:
「好。」
语毕,门外便有人传话。
「霍大人,那边有消息了。」
他放开对我的桎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我:
「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都不准去。」说完便不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出屋门。
我表面暴风点头,实则开始头脑风暴。
这人姓霍,浑身贵气却落难。
难道他是原小说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霍祈言?
他为什么要我假扮姜宛?原书中根本从未提过只言片语。
我哀嚎连连,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此时的霍祈言应已是全盘皆输,幸得保住了一条命,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只是这小说的剧情到这里便结束了,后面如何发展我一概不知。
我挫败的倒在了硬的跟水泥似的床褥中,连连叫苦。
我甚至连穿书人均拥有的上帝视角都没有!
6
霍祈言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还好期间有人按时送来点吃食帮我续命。
但被囚禁的日子还是过得越来越恍惚,直到霍祈言再次出现。
他带着浓浓的酒气闯进来的时候我正准备重新开始计算日期。
淡漠无情如他,此时却脸色酡红,眉眼也跟着溃散,连身形也不稳。
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一个劲儿往后退,他也不恼,一点一点欺身压来。
直到他的手抚上我的脸,他的眸开始一寸寸描摹我的脸,手指不轻不重的摩挲着我的唇。
我伸手想推开他,他却就势擒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抵在了床上。
他埋头,鼻尖从我的侧脸划向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打在了我的耳后,逼得我耳尖通红。
「霍祈言,你……唔……」
他仿佛一只潜伏已久的豹子,只等我露出弱点就一击毙命。
他的吻凶狠又霸道,掐着我后腰的手也加了力道,将我压向他。
我疯狂挣扎,牙齿咬破了他的嘴角,他却越缠越紧,宛如今夜就要与我不死不休。
血腥味在我和他交缠的唇齿间蔓延,他气息滚烫,眼神也更加炙热,眸中浓浓的欲念快要溢出。
我脑中开始变得空白,身体力气耗尽,反而被亲的发软,只得承受着他一次比一次重的触碰。
他声线低哑,一声一声唤我「姜宛」。
我瞬间清醒,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我假扮姜宛。
我笑出了声,放弃了挣扎,泪水顺着眼角流入发鬓消失不见。
长夜漫漫,我清醒着在痛苦中沉沦。
第二天醒来时,枕边人已不见踪影,我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颈间布满深深浅浅的印记,将昨晚的荒唐赤裸裸展现在了我眼前。
我慢吞吞捡起衣裙,发现已经被撕的没法再穿。
发呆之际,霍祈言推开门走了进来。我吓的一把薅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微微一愣,耳根隐隐泛红。
我惊魂未定,狠狠瞪着霍祈言,却发现她一手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液体,一手提着一个纸包。
他先是将纸包扔给我,我打开发现是一身锦绣棉袍,还不等我高兴片刻,他又将那碗液体递到我唇边,凉凉开口道:
「喝掉,避子药。」
房间本就不大,空气一时凝固,两人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看着我的模样撇过头,眼神依旧冰冷无情:
「你不会以为因为昨晚的事,我们的关系会变得有什么不一样吧?」
「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别总妄想一些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明白了吗?」
我心口一痛,尊严被他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我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看他。
他似是根本不在乎我的反应,自顾自开口下达了下一道命令:
「明日花灯节,那个刚上位的窝囊皇帝也会去,你的任务便是在他面前露一脸。」
「其他多余的事一概不许做,敢节外生枝,我立马送你去见阎王爷。」
还送我去见阎王爷,我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阎王。
他说完便离开了。
我长舒一口气,瞪着脏兮兮的天花板,想着穿越来这后的起起落落,顿时心生悲凉。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道,至少有新衣服穿了。
6
翌日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雪停了,阳光打在雪上,映得屋子里亮亮堂堂。
半梦半醒间,一只手抓住我的领子一把就把我拎了起来。
「起来,姜宛从不会赖床。」
「要模仿就模仿得更像些,别到时候露馅,如果因为你功亏一篑,我绝不饶你。」
如此,我被迫听霍祈言说了一上午关于姜宛。
姜宛的性格习惯、喜好口味,姜宛的言行举止,甚至是小口癖,霍祈言都如数家珍。
每当讲到她,他的眼神都闪着熠熠光芒,嘴角会不自觉往上扬。
原来霍祈言也会有这么生动的时候,原来提到心爱之人时眼睛真的会发光,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待他讲完,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又恢复成冰冷的样子,将那身棉袍扔在我身上:
「换上。」
我瘪了瘪嘴,换上衣服走出了屋子。
一出门就看见霍祈言倚在一辆旧马车旁,换上了一身墨色劲装,没多余的配饰也衬得他身姿挺拔。
人模狗样。
见到我出来,他上下扫视了我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我上马车,随后自己翻身上了马。
一路上,车窗外不断传来儿童的嬉笑声和少女们得惊呼声。
我好奇的掀开帘子,发现沿途不断有少女向这边张望,仰慕的目光都聚往一处——霍祈言。
我不屑的「嘁」了一声,这活阎王也就那张脸能看。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招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霍祈言看我探出头,眼神里满是警告,我却被盯得面红耳赤。
南迟,真是贱啊!
我赶紧放下帘子,拍了拍自己烧红的脸。
到达都城时已是傍晚,透过帘子都能感受到外面的流光溢彩。
没过多久,霍祈言催我下车。
我从马车里出来,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虽在现代也同朋友一起去过各种城市举办的节日活动,但此番景象我确实第一次见。
街上人来人往,每人手中都提着形状各异的花灯,一整条街两旁也都挂满了花灯,人声鼎沸,远处不断有孔明灯升空。
如果此时站在远处看,此处便仿佛是用花火扑了一路,宛如天宫星市,延绵到天边。
我被街上耍戏法的吸引住目光,连什么时侯霍祈言不在身边了都不曾察觉。
也没注意到前方来人,直直撞了上去。
我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抬头一看,是一个锦衣玉面的英俊男子。
那个男子却一把捏住了我的肩。
「姜宛?!居然是你!你真让我好找!」
男子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眼神犀利,恨不得马上将我就地正法。
我吓的一抖,刚准备告诉他认错人了,手腕就被人一握,天旋地转之际,我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我抬头望去,入眼便是霍祈言的薄唇和高挺的鼻尖,他眼神向下撇了我一眼,示意我先闭嘴。
他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箍着我的腰,把我完全圈在他的领地内,温热的体温熨的我心慌。
但他一出言便是不逊:
「这位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对我的夫人做什么?」
我蓦地睁大双眼。
夫人!?
7
我震惊的看向霍祈言,但他满脸坦然。
对面那个男人脸色却极其难看,身上顿时散发出森森杀意。
「霍、祈、言!你还活着!姜宛还成你的夫人了,萧景翊知道吗!」
「我当初就劝过他,姜宛这女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就是个蛇蝎心肠!现在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给茯苓下毒!」
「不过你倒是和这女人相配。」
霍祈言闻言冷哼一声,声音已不带一丝温度:
「当初要不是你同柳茯苓逼得她走投无路,她会冒着生命危险孤注一掷吗?」
「我倒要感谢萧景翊救了姜宛一命,要不然她现在早已成了一具无名尸!」
我从未见过情绪起伏如此之大的霍祈言,平时他总是滴水不漏,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AI。
对面的人不再多言,一声令下,隐匿在黑暗里的暗卫倾巢而出。
寒光交替间,我被霍祈言紧紧护在胸前,鼻尖开始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想抬头确认霍祈言是否受伤。
霍祈言赶紧腾手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可就这一个动作的空当,就被暗卫抓住了间隙,挥着刀便向我砍来。
霍祈言扬出去的剑还来不及收回,眼看我就要被乱刀砍死,他毫不犹豫的扔了手中的剑,用手臂挡在了我面前。
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我微微张着嘴,呼吸停滞,愣愣的看着霍祈言。
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搂着我便往后退。
我不知道他替我扛了多少伤害,只听他闷哼了几声,而我却毫发无伤。
他居然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好不容易带着我摆脱了暗卫,躲进了远郊一处被废弃的茅草屋。
茅草屋内就一张桌子、一张床、和几把破木椅。
我扶着霍祈言走进屋内,感觉他的身体愈发沉重,脑袋伏在我的肩头,不断喘着粗气。
我大叫不妙,连忙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木床上。
我将他衣服撕开,发现他除了手臂被砍伤外,腰间还被刺了一剑,伤口触目惊心,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大大小小的刀伤更是数不胜数。
因他今日身着墨袍,鲜血将那墨袍浸湿,墨色却掩盖了所有血腥。我甚至没发现他受伤如此之重。
我将自己的裙摆撕下几条,简单帮他包扎了一下。
但这样下去他肯定凶多吉少,他是为救我才身受重伤,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我一边翻看霍祈言的衣物看是否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脑子里不由自主思考着刚刚那个男人说的话。
他口口声声说姜宛给茯苓下毒。
这茯苓本是书中的原女主,姓柳。
姜宛还是恶毒女配时为了争宠处处与她作对,后来柳茯苓被逼黑化,仗着当朝太子宠爱她,几次想要姜宛的命。
最后那一次她差点成功,殊不知那个时候的姜宛已经不是原来的姜宛了。
她的结局便是被姜宛下毒,没再醒来,而原男主穷尽一世,也没有寻到解救她的法子。
那么那个被我撞到的男人应该就是以经当上皇帝的原男主宋行止了。
可是,现在这个姜宛也不是当初下毒的姜宛了啊!
所有锅都被我一人背了,偏偏我现在还像只弱鸡一样无依无靠。
被皇帝追杀,被上位成功的男配厌弃,被大反派挟持。南迟南迟啊,你真是比小白菜还惨啊。
更惨的是,霍祈言身上除了那把差点被他弄丢的佩剑外,身无分文。
我瘫坐在地上,暗骂穷光蛋。
「咳……」
眼看着霍祈言连咳嗽声都越来越虚弱,奄奄一息。
我将身上的棉袍裹紧,准备出门寻寻出路,总不能看着救命恩人就这么命丧黄泉了。
出门前,我回头望向霍祈言,见那人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风雪。
8
上元花灯佳节,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均不分贵贱。
平日不曾在都城见过的各色卖艺人也都纷沓而至,在这最热闹繁华的都城狂欢三天三夜。
变戏法的、舞狮舞龙的、扎纸捏糖人的,引得一片一片的叫好声。
我穿梭在鼎沸的人群里,脑子里划去一个又一个搞钱方案。
突然,我被人重重一撞。
一个脸色酡红的男人就势靠在了我的身上,一脸猥琐的冲着我笑,扑面而来的酒味熏得我作呕。
我连忙伸手想将男人推开,他却呲着满口黄牙越靠越近。
「小美人儿,给哥哥摸摸,哥哥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啊。」
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我拔腿就跑,那男人恼羞成怒,起身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将我往身后的巷子里拖去。
我大声呼救,声音却被不远处燃放的烟花盖去。
我大力挣扎,想摆脱在我身上游离的手,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本就天差地别。
远处烟花绽放,流光映在漆黑的巷子里和我绝望的眸中。
我咬了咬牙,在男人的手就要伸入我的里衣时,以头撞头。
这一撞,我用了十成力道,那男人捂着头摔倒在旁,吱哇乱叫。
我也被流下的血迷了眼,来不及擦拭,拢起被撕扯成片的衣服,跑出了深巷。
我用袖子擦干混着泪水和血水的脸,摇摇欲坠。
只能先找一个地方度过今晚了。
最后,我跟着一个小乞丐找到了一处破庙,和一群乞丐蜷缩着度过了一晚。
第二日,我被昨日那个小乞丐喊醒。
我头痛欲裂,但头上被撞破的伤口已被冻住,反而止住了血。
在破庙里缓了一下,我便拖着病体打算继续去寻找机会赚钱买药。
后来,我去酒楼当了洗碗小厮,结果因为头昏脑涨打碎了瓷碗被老板赶了出来;
我又去街头为卖艺的戏班子打杂,结果班主是个黑心的,干了活不给结工钱,我反抗,虽然钱拿到了,但也挨了两巴掌;
最后,赚的钱除去买干粮的,剩下的还是不够给霍祈言抓药,我又死皮赖脸的赖在药房不走,请求掌柜的允许我赊账。
掌柜的看我一身脏污,嫌我晦气,影响他做生意了,连着几包药和我一起扔了出来。
我趴在大街上,笑的没心没肺,
看啊霍祈言,我帮你买到药了,你不用死啦。
9
我把药和干粮护在怀里,一瘸一拐,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之前赶回了茅草屋。
进屋点燃桌上的残烛后,发现霍祈言瘫坐在地上,我连忙过去将他扶起。
他却还未清醒,大概是翻身时摔下了床。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回床上,他却抱着我不愿撒手。
一边收紧力道,一边在我耳边呢喃,热气喷洒在我耳后,烫的我心跳如擂。
我顺着他的发梢顺毛,好不容易将他哄睡。
可问题又接踵而来——没柴也没水,破瓦罐倒是有一只。
无奈,我又一瘸一拐的拿着瓦罐披着夜色上山劈柴打水。
深山的夜晚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等着猎物自己上门。
我便是那只猎物。
我一手举着烛火,夹着瓦罐,一手捡着地上的枯枝,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吼叫声。
等捡的差不多了,我快步朝茅草屋边的小溪赶去,却没注意到脚下猎人设下的捕兽夹,一脚踏了进去。
我痛的栽倒在地,还不忘护着怀里的破瓦罐。
我挣扎着翻身坐起,委屈的憋着嘴,要不是怕招来野兽,我真想大哭。
南迟啊,你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才会落到如此田地。
就连你现在心心念念的人,神志不清时念着的名字,也不是你的。
他只不过施舍了极少的偏爱,可我却甘愿沉沦。
我苦笑一声,忍着痛将腿上的补兽夹掰开,单着腿站了起来,靠着捡到的长木棍当拐杖。
好不容易走回茅草屋已是半个时辰后了,我看着床上皱着眉睡不安稳的霍祈言,恨恨骂道:
「霍阎王,变着法要我的命。」
柴火终于燃起,瓦罐里的药开始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小小的茅草屋瞬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又花了好半天喂霍祈言喝下药,天也蒙蒙亮了。
我脱力的伏在床边,用双眼细细描摹他的模样。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特别睡着时,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反而透着一股子少年气。
想想原书结局时,霍祈言也不过十八。
「霍祈言,等这次你好了以后,就放我走好不好,你看我就跟在你身边短短几天,就弄的浑身都是伤了,真的好痛……」
我哽咽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的掉。
「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我们算扯平了……」
「你哭什么?」突然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吓得一激灵,连忙撑起身子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他半眯着眼看着我,还是没完全清醒的样子,晨曦却打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从未见过如此柔和的霍祈言。
我呆呆看着他,直到他伸手将我眼角的泪珠抹去。
指腹的温度烫得我心颤。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他不似从前那般冰冷,温和的语气里甚至透露着浓浓的关心。
「我……我没事……我就是去帮你找药出了点意外……我……」我赶紧擦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
「姜宛,你从前根本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我讲话,更不可能为我弄成这副样子。」
「这是梦吗?」
我呼吸一滞,腿上的、脸上的以及额头上的疼一齐转移到了心脏上。
霍祈言并未察觉,那双总是淡淡的眸子此时正深深的望着我,眸色深的仿佛要将我吞噬。
他现在,竟该死的特别温柔。
可我知道他不是在看我。
「姜宛,以后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我强忍着泪水,撑在床沿,扯出一抹笑:
「好。」
10
我不知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等我再次醒过来时,茅草屋已经被打扫的焕然一新。
厚厚的灰尘被拂去,缺了一条腿的木椅和摇摇欲坠的木门也被修好。
我费力的撑起身,发现腿上以及头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脸上也敷了一层薄薄的草药。
我四处张望,发现屋内并没有霍祈言的身影,心口泛起苦涩。
「刚醒就一脸怨气?」
我回过神,看着刚刚还在寻找的人此时正懒懒的靠着木门,门框太低,他只得微微低头。
「你伤还没好,怎么下床了?」
「要是伤口发炎,我这药不就白费了吗!」
我千辛万苦买的药,可不能就这么浪费。
「也不知道是谁,只出去一趟就带着一身伤回来了,半夜还坐我床边哭哭啼啼的。」
「再不把床让出来,我怕出人命。」
他一脸好笑的看着我,语气竟透着淡淡的无奈。
「活阎王也怕出人命?」我狐疑的看着他,他似乎没有原书里描写的那么可怕。
原书中的霍家将门世代从军,英才辈出,霍祈言的祖父更是开国功臣。
最后却因功高过主惹得宋氏新帝忌惮,被随意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屠了满门。
年岁尚幼的霍祈言被霍老将军连夜送出了府,才保了一条性命。
霍祈言从小便一心只想复仇,全靠自己踩着尸山人骨往上爬,但最后还是败在了男主光环之下。
他纯恨也是应该的。
霍祈言看我又开始看着他发呆,狠狠敲了下我的头:
「都城内现在到处都是我们的通缉画像,这段时日我们只能暂时躲在这里了。」
他生死关里闯了一遭醒过来后,似乎有点不一样了,看向我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冷漠,连语气也柔和下来。
我捂着头,只看到霍祈言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有颗种子正在迅速萌芽。
吃过饭后,霍祈言又换上了之前那套粗麻布衣,背着一个竹篓便要出门。
「我上山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你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不要乱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被一齐困在了这一方天地。
白日里,他会带上他的配剑,背着竹篓出门上山,去寻些山货。
我便在茅草屋做些细活,打水洗衣做饭。
虽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我却可耻的觉得满足,仿佛这天地间就我们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他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会带些小玩意儿回来逗我开心。
有时是一根木簪,有时是一束小花。
我突然觉得,这样过完一辈子也不错。
11
我愈发离不开霍祈言。
这日,我实在闷得慌,想跟着他一同上山打猎。
「不行。」他冷漠拒绝。
我撇撇嘴,你不要我去我就不会偷偷跟着吗。
可跟到一半,我便觉得不对劲,这明显不是上山的路,而是进城的。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进一家高档酒楼,掌柜的亲自出来将他迎了进去。
随后,我便顶着店小二鄙夷的目光,装作食客也混了进去。
我鬼鬼祟祟避开小二,贴着包厢的门偷听。
那日,我再一次被抛弃了。
我听见他说,救我只是为了让我成为姜宛的替死鬼;
他说,他救我只是因为就算只是她的脸,他也舍不得这张脸伤一分一毫;
他不缺钱,日日出门只是因为受不了我做的粗茶淡饭,出来加餐罢了。
他的座上宾与他嬉笑道:「那南姑娘日日草根拌着糙米水,霍大人也没想着给她改善下伙食?毕竟她也救过你一命。」
他轻呵一声,语气里全是漫不经心:
「也不知到底是她费了老大劲弄来的药救了我,还是我那株百年老人参起了效。」
「烂命一条罢了,配草根,刚好。」
我怔在原地,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一颗颗砸在地板上。
我天真的以为这段时日,我虽不是霍祈言心里的人,但至少是离他最近的人,想来只是我自作多情。
这薄薄的门板隔着我和他,却是我永远也走不完的距离。
霍祈言,我任由爱意疯长,你却视我如草芥;我拼尽全力换的药,在你眼中不过是一捧烂泥;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你却想让我以命换命。
我抚着发髻上那根他送的木簪,此时却如一根木刺扎入我的心尖,再也拔不出。
拖着还未痊愈的腿,我一瘸一拐的回了那破茅草屋。
环顾屋内,这到底是他为我精心编造的完美牢笼罢了。
现在梦醒了,我不愿为你的白月光换命,我欠你的早就还完了。
我把着门锁,最后望了一眼这间屋子,将这些时日所有的回忆和爱意一同锁了去。
今后,我们两不相欠,只愿再也不相见。
12
霍祈言从酒楼隔间出来时,一眼便瞅见地上那熟悉的物什。
这木簪是他去帮幕僚夫人挑选伴手礼时的附赠品,他随手扔给了南迟,她却如获至宝般天天别在头上,珍惜至极。
他淡漠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惊慌失措,今天下午的谈话,她全然听去了?
他的心仿佛突然被谁狠狠扼住,顾不得什么就开始往回赶。
赶到那破茅屋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寻常时不管他多晚回来,这间小小的屋子都会有一星烛光为他亮着。
影影绰绰的光影仿佛在提醒他,还有人在等他归来。
每当这时,他的心就鼓鼓涨涨的,仿佛有什么要溢出来。
他从小便失去家人,向来孤身一人,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不知这因何而起。
可今日那盏烛火却没有亮起。
他呼吸一滞,赶忙冲入屋内。
屋内没人,他按住胸口,往日鼓鼓涨涨的心被什么拧着般,变得皱皱巴巴。
他步伐凌乱,呼吸急促,但他把这通通归结为担心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南迟!」他声嘶力竭的,就怕她迷迷糊糊的又在哪里睡着,错过了他的呼喊。
可平时一回头就在身边笑着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沈七!带着所有人统统给我去找!」霍祈言咬牙切齿,手里死死捏住那根木簪。
「是!」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可南迟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霍祈言夜不能寐,从来都体魄健硕的他竟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正值乱世,四处都是山匪流寇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她一个弱女子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都正常不过。
平日里他说一不二杀伐果断,此时竟有些后悔。
「霍大人,有人称见到与南姑娘相似的女子在附近一个村子留宿。」
一听到消息,他顾不得身体尚虚,就挣扎要从床上坐起。
可侍卫却吞吞吐吐,「那个村子前几日被附近的山匪洗劫一空,没几个活口了……」
霍祈言的理智轰然崩塌,双眼猩红,狠狠掐住侍卫的脖子。
「什么叫没几个活口了,就算南迟死了,你也要把她的尸体给我带回来!」
「备马,我亲自去找!」
12
我是被冷水生生泼醒的,醒来便发现自己被关在阴湿的地牢中。
我冻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宋行之。
「姜宛……逮住你可真不容易啊……」他用力掐住我的下颚,强迫我抬起头。
「哦不,我应该叫你南迟。」
「告诉朕霍祈言在哪,朕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霍祈言的计划岂不是……
见我不说话,宋行止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在我快要窒息时他身旁的人开口了。
「南迟,你以为霍祈言那雕虫小技可以瞒过我吗?他在我眼里不过是只供我把玩的蛐蛐儿。」
我抬眼看去,居然是萧景翊,他正一脸狞笑着看着我。
「他想报仇,想为霍家平冤,想救姜宛。」他轻蔑笑着,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偏要他全部落空!」
姜宛?听到熟悉的名字我心下一惊,我霎时间汗毛竖起,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我倏然睁大双眼,霍祈言让我假扮姜宛,是为了让我代替姜宛被宋行止砂掉,这样真正得姜宛就永远安全了。
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保住自己的爱人,萧景翊想必也是乐意的吧。
可霍祈言还是赌错了,比起姜宛,萧景翊更爱权势。
果然不多时,狱卒又压着一名女子丢进了地牢,正是姜宛。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景翊:「她不是你的……」
他却不等我说完,草草打断我:
「我的什么?我的工具罢了,权势的道路上,为了扫清障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成为垫脚石的。」
他笑得令我作呕,一旁的姜宛却始终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了,还要帮霍祈言隐瞒吗?」
「他可是为了其他女人,故意把你送到朕身边呢。」
我浑身一僵,愣愣的看向他。
见我终于有了反应,他得意地大笑:
「他想要使一招狸猫换太子,帮姜宛脱身,朕偏不如他的意。」
「明明戴罪之身,却为找你闹得天翻地覆,看样子你也不完全只是个工具嘛。」
「朕突然想玩一个有意思的游戏。」
不祥的预感瞬间侵袭我的全身,我猛地看向他:
「你想要做什么……」
他冷笑一声,阴狠的盯着我。
「只是让他做个选择题罢了。」说罢便令守在旁边的狱卒将我和姜宛一同锁上了邢架。
等到要绑姜宛时,却被萧景翊拦住了。我苦笑一声,南迟啊,还是只有你是个小丑啊。
宋行之抽出一旁烫得发红的刑具,绕过姜宛在我脸上比划着。
「你说,如果你和姜宛,霍祈言只能救其中一个,他会救谁?」
不等我回答,那烧得发红的刑铁便狠狠朝我脸上按来。
我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地牢。
等痛到麻木的时候,我想着不如就此砂了我吧,左右他不会选我的,我还能少受几分罪。
宋行之听着我的惨叫声,眼里却尽是疯狂:「他霍祈言不是最爱姜宛这张脸吗,他喜欢的,我便都要毁去!」
后来,宋行之和萧景翊来过一次地牢,从他们嘴中得知,霍祈言虽蛰伏已久,但仍被步步紧逼,已是将弩之末,终不成气候。
我嘲弄的看着他们,书中人的命运早已被命定罢了。
他们见我仍不松口,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为了报复我的强硬,他们命狱卒每日天亮拿着粗棍将我的腿打断,傍晚再让大夫将我的双腿接好。
他们划伤我的脸,弄折我的每根手指。
我每日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声音也逐渐嘶哑,骨头即使被接好,也因潮湿阴冷的环境夜夜疼痛难忍。
后来,身上的疼痛已经具体分不清是来源于哪一处了,我只得日夜蜷缩着身子窝在角落。
我习惯了潲水搜饭,习惯了每日与虫鼠共眠,也习惯了疼痛。
我从每天期待有人来救我变成期待有人能来砂了我。
13
直至那日,宋行之身形狼狈的闯入地牢,将我和姜宛一同带走。
我们被他拖入皇宫正殿,旁边同样被剑指着的是姜宛。
她一袭红衣,却如雪山之巅的寒梅,满身傲气。
相比之下,我如一只刚被人从下水道揪出来的老鼠,身形佝偻,浑身伤疤,狼狈不堪。
我艰难转头朝大殿下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将士手持战戟,直指大殿之上,领头那人尤其显眼。
他一身银甲,身姿挺拔如松,墨发高束,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可当他和我视线相交时,他的眼里除了震惊之外,分明还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瓦解。
他双拳紧握,赤红着双眼下令:
「杀!」
宋行之听到霍祈言下令,立马用剑抵住我和姜宛,朝他喊道:
「霍祈言,如果你再敢前进分毫,朕就杀了她们!」
霍祈言闻言立马下令停下,猩红的眼死死盯着他:
「放了她们,我可以饶你一命!」
宋行止听闻此话狂笑不止,「杀神霍祈言居然也会有软肋,那让我来猜猜,是她们中的谁呢?」
「弓箭手!起!」
随着宋行止一声令下,远处宫墙上立马出现几名弓箭手,已拉满弓,箭在弦上。
霍祈言看罢嗤笑一声道:「你以为这区区几个虾兵蟹将能扭转局势吗?」
面对霍祈言的蔑视,宋行止丝毫不恼,只阴恻恻的笑道:「或许是扭转不了局势,但砂了她们俩,足矣!」
「放箭!」
时间仿佛被人点了慢倍速,箭矢破风而来,在我耳边呼呼作响。
我腿脚不利,只得尽量放低身子躲避箭矢。
突然,银光一闪,一道影子迅速往这边奔来。
我费力抬头看去,是霍祈言!
只见他神情紧绷,眼神里透着不曾见过的慌张与挣扎。
「霍……」我焦急唤他,嗓子却早已被我喊坏,嘶哑的可怕。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把揽住我身旁姜宛,迅速将她带离了箭雨。
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的光亮终于湮灭。
他最终还是做了这道选择题,可惜答案不是我。
「哈哈哈……」我笑得凄凉,不顾向我射来的箭,缓慢得站直身体,我不想再伏在地上,我也想站起来一回。
我望向霍祈言的方向,因为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过久,只模模糊糊看得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朝我冲来。
他在对我大喊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清了,箭矢一支一支毫不费力的刺穿我的血肉,温热的鲜血不断溢出。
我再也没有力气,缓缓倒下,却在倒地前被紧紧拥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我抬头,这次我看清了,是霍祈言。
有滚烫的液体不断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浸得我脸上的伤口生疼。
「南迟,坚持一下,我带你……」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拉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他呼吸一滞,但下一瞬便在这一片厮杀中狠狠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真的受够了找她的这些日子,他后悔了,他恨自己久久没有看透自己的心,非得失去才知珍惜。
当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满身残破被人用剑指着的时候,他恨不得抛弃所有恩仇,只带着她走。
可是不行,家族的责任、姜家的恩情以及年少时的心动让他不得不做了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我最先终止了这个吻,缓缓贴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紊乱的呼吸和颤抖着抚摸我脸上疤痕的双手。
然后我感觉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放大,耳边兵戎相接的叮当声化成耳鸣,心跳脉搏连成一片。
我连身上的疼痛都瞬间消失了,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住霍祈言,我贴在他耳边缓缓问道:
「霍祈言……」
「……这次你吻的人……是谁?」
语毕,我的眼前终于变为一片漆黑,从此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世间如你所愿再也不会有南迟。
霍祈言,我不原谅你,所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15
再次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正握着手机倒在床边,脸上的泪啧还没干透。
原来是大梦一场,可梦中所遭受的折磨仿佛随着梦醒一同跟着我来到了现实。
要不是尚且光滑的脸颊和健全的双腿,我都要怀疑那并不是一场梦了。
我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才凌晨一点。
太离谱了,因为一本小说做了个梦,爱上了书中的大反派,醒来还久久无法释怀。
我擦干泪,又重新打开了那本小说。
可是我越看越不对劲,书中每个角色的结局居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应该与姜宛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萧景翊居然为了其他女人逼走了姜宛,成为了原男主宋行止的幕僚。
姜宛本愿意为了萧景翊留在书中世界,却因为萧景翊的背叛,死于那日宫变,最终攻略失败回到了原世界。
而大反派霍祈言,逆天改命,逼宫成功,将旧帝宋行止就地斩杀。
成为新帝后,霍祈言屠了宋家,诛了萧家九族,为霍家平反,自此霍家满门英魂,终得安息。
只是, 新帝霍祈言仅在位五十二天,便将皇位交给了一位无名之辈,随后便失去了踪迹,世人皆骂他当这天下如儿戏。
他也只是笑笑,前半辈子汲汲营营,以为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殊不知,最重要的早已被他亲手葬送,现在他已完成家族使命,报了仇,卸下一身的担子,他也想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后来,听说有人在一处破茅草屋旁见过这位失踪的新帝。
说他终于坐在破院内的小土包旁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目光呆滞。
一头墨丝隐隐约约透出几抹银白,被一根早已磨的看不清纹路的木簪挽起。
一身粗布麻衣破烂不堪,也早已污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只嘴里终日念叨着:「我知道是你……」
「我从来便知道你就是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我再也不会认错你了,不要故意不见我,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再也没人见到过他。
有人说,他又锁了屋,从此云游天下,快意人生。
有人说,他终于放下一切,了却凡尘,上了山,剃去一头烦恼丝,当了和尚,终日与青灯相伴。
也有人说,在某一个深冬的雪日,他和那小土包一同,被永远的埋在了白雪中。
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我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能够确定那不是一场梦了,这字字句句中仿佛有我又仿佛没有我,姜宛这个名字如一个魔咒,让我的爱意再也无处安放。
终章
第二天,当我顶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我的死对头立马一脸幸灾乐祸地出现在了眼前。
「南迟,你死定了……」我的应激dna动了动……
「新领导昨天在几百人大群里疯狂艾特你,说你不回消息。」
迟钝的大脑开始回血,我迅速打开了微信群。
好家伙,是真的。数了下,新领导大概艾特了我十几条我都没回。
我再也不屏蔽大群了!
我颤颤巍巍地打开聊天窗口,准备主动认错,希望新领导能大人有大量……
大量个屁!
该领导,空降兵一个,还没正式入职就已经肃清了一圈关系户。
还没露过脸,就已经因雷厉风行的强硬手段喜提‘暴君’称号。
【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我昨晚睡的比较早。】
对方正在输入中……
十点钟后……
对方正在输入中……
怎么回事,要骂就爽快点!
【老板,要骂你就骂吧,这个app不会屏蔽敏感字。】
【要我辞职也可以。】我破罐子破摔,只要给够补偿金。
【……来我办公室。】
好好好,还要当面骂。暴君第一次露面居然是为了骂我这个小卡拉米。
「叩叩……」我敲了敲门。
「老板,我是南迟,是您叫我来的。」
我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里面却没有一丝动静。
「老板,那我进来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扭开了门把手。
办公室内窗帘拉下,没有一丝光亮,我疑惑道:
「老板,您……」
还未等我说完,我就被拥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侵来。
他呼吸有些不稳,一手锁着我的后脑,一手箍着我的腰,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揉入他的血肉之中。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我,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很清楚他是谁。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却低头望着我的眼睛笑道:
「想升职加薪吗?让我追你我就帮你。」
完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