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丹执导《误判》：动作演员转型的艰难探索

摘要：2005年《杀破狼》上映，甄子丹一跃成为最具号召力的动作演员。到2007年，叶伟信执导、甄子丹主演的《导火线》上映。意气风发的甄子丹借着片中主角马军之口，兴奋地大喊“你完蛋了，托尼”。

2005年《杀破狼》上映，甄子丹一跃成为最具号召力的动作演员。到2007年，叶伟信执导、甄子丹主演的《导火线》上映。意气风发的甄子丹借着片中主角马军之口，兴奋地大喊“你完蛋了，托尼”。
彼时，泰国动作演员托尼·贾已经凭借《冬荫功》（2005）大火，泰国动作片崛起。而另一面，是香港动作类型片的衰落。甄子丹在《导火线》里这句有意无意的对白，在影迷看来就像是香港动作片的某种强势回应。当时间来到2019年，《叶问4》上映，甄子丹说这将是他的最后一部功夫片。即便不考虑宣发的需要，我们也意识到，甄子丹越来越打不动了。站在2024年的年尾，来看这部甄子丹执导并主演的新片《误判》，很难不想起这些潮起潮落的往事。

动作演员的老去，是银幕上最无奈的事情之一。他们凌厉的身手和平展的皮肤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复存在，再拍动作戏，要靠藏拙了。我们知道，演员的演技从青涩到成熟，通常需要若干次转型，但一个成功的动作演员的转型，则来自“打不动了”的无奈之举。《误判》之于甄子丹，便是一次辛酸的“转型”。这里头有无奈，也有不甘，你无法精确区分被动和主动的比例，但至少能感觉到甄子丹的真诚和乏力。片中，甄子丹扮演的霍子豪从一线警察转型为检察人员，他挥手告别的那一刻，影迷们很容易感受到那份洒脱所包裹着的情绪。那个大喊“你完蛋了，托尼”的甄子丹，在戏里要从打戏转向文戏了，在戏外要从动作演员转向创作人了。

当郑则仕扮演的包鼎问起从警察转为文职的原因，甄子丹再一次借由角色之口解释：“年纪大了，膝盖不行了，抓不到贼了。”——这不仅是戏中角色霍子豪的自述，也是动作演员甄子丹的解释，他尽量轻描淡写如同开玩笑，但情绪从戏里溢到戏外，这份真诚确实让人动容。与甄子丹的真诚相伴的，则是创作上的乏力。《误判》改编自香港的一起真实案件。2016年，香港青年马家健将家中地址借给朋友收取快递，结果因为快递中存在毒品而被捕。马家健被捕后，在律师的诱导下，获刑二十多年。直到2021年，这起误判案件才得以平反，马家健上诉成功，给他定的罪也被推翻了。想从真实案件里找到更多的现实感，这是导演甄子丹在创作上的野心。但有时创作上的野心并不意味着他天然就具有相匹配的能力，就好比在这部《误判》里，一方面，故事需要文戏的发挥空间，一起冤案平反的原生性，在情节之外能提供巨大的发挥空间；另一方面，出于妥协，仍需用压缩的动作戏去填充小段落，没办法，太激进的转型创作者没底，投资人也没底。这种纠结与妥协的结果，就是两边都靠不着，真实案件提供的现实性，并没有落实在法庭交锋的文戏里。片中，检察官霍子豪随时准备站起来挥手高呼“正义”的鸡汤，这些戏码只能用宽容的态度去消化，甄子丹想在不擅长的文戏里证明自己，这种迫切性让剧本和表演都有些变形了。

更糟糕的是，在故事间隙塞入动作戏。以往甄子丹主演的动作片，是“故事服务于动作”，故事本身的精彩与否是次要的；可是在这样一个改编自真实案件的电影里，强行塞入动作戏，极有可能变成累赘。而且动作戏越是夸大，它本身的现实感就越是容易被破坏掉了。

就像地铁上的动作大战那场戏，从剧本的故事来看，地铁里的动作戏应该是服务于法庭戏的，它仅负责提供法庭交锋的关键证人，法庭交锋才是电影的终极大战。可是导演甄子丹，却将动作场面处理得伶俐精彩、大开大合，丝毫不逊于以往动作片里的大场面。这就是典型的戏剧错位，在观众的感受上，动作场面的精彩纷呈，消解了“保护污点证人”的动力，从而也让终极交锋的法庭戏显得不咸不淡。这种高潮错配的无奈，就好像观众在看完超人与反派的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后，才被提醒战争的原因是一起法律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