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晚棠同志,感谢你为国防事业作出的特殊贡献,组织会满足你一个合理诉求。”
1998年 3 月,南城女子监狱外。
林晚棠重生的第 30 天。
“林晚棠同志,感谢你为国防事业作出的特殊贡献,组织会满足你一个合理诉求。”
望着来接自己的不是霍沉舟,而是两年前审讯过她的陈警官,林晚棠指尖微微发颤,语气却平静如常:“陈队,我想继续读书。”
春寒料峭,她裹着单薄的囚服外套,望向远处枝头新抽的嫩芽。
陈警官翻开档案夹,神情有些迟疑:“你之前的保送名额是政法大学,但国防部特批了军事院校的绿色通道…… 不过军校审查严格,需要你配合完成背景筛查。”
“我没有家人,不需要他们同意。”
林晚棠打断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好,之前你的案子,我们查清楚,就看一个合适的时机
家人?她勾了勾唇,想起前世被汽油味浸透的除夕夜 ——
霍沉舟攥着她的手腕,将认罪书拍在茶几上:“念念不能坐牢,她有严重的心脏病。”
妈妈红着眼眶往她手里塞银行卡:“晚棠,你替她扛这一次,出来后我让沉舟娶你进门。”
就连一向疼爱她的哥哥,也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念念是我们的命根子,你就当是为哥的仕途让路。”
直到被押进监狱的前一刻,霍沉舟还在安抚宋念:“别怕,她只是去乡下疗养院住三年,很快就回来。”
“林晚棠?” 陈警官的声音拉回思绪,“你的释放文件还有些手续,十分钟后会有车来接你。”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监狱旁的公共电话亭。
投币、拨号,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忙音。
“您好,这里是霍氏集团,请问找哪位?” 秘书甜美的声音响起。
林晚棠盯着玻璃上自己苍白的倒影,一字一顿:“请告诉霍沉舟,我出狱了。”
挂断电话的瞬间,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在她面前急刹。
车窗摇下,霍沉舟冷着脸探出头:“上车。”
副驾驶的宋念捧着保温杯,眼神躲闪:“晚棠姐,你刚出来肯定累了,我让沉舟带你去挑几件新衣服……”
“不必了。” 林晚棠后退半步,避开霍沉舟伸来的手,“霍先生日理万机,还是多陪陪未婚妻吧。”
男人皱眉,语气带了几分不耐:“闹什么脾气?先跟我回家把结婚手续办了。”
“结婚?” 她忽然笑出声,目光扫过宋念无名指上的钻戒,“霍总记性不好?我们两年前就分手了。”
霍沉舟猛地推开车门,西装革履的身影笼罩住她:“林晚棠,别任性。你以为自己坐过牢,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归宿?”
巷口的风卷起落叶,扑在林晚棠脚边。
她想起前世出狱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霍沉舟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却在民政局门口接到宋念的电话,转头就开车送她去了急救中心。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宋念故意撞的车,只为了破坏她和霍沉舟的结婚仪式。
“霍总,” 她仰起头,目光清亮如冰,“我记得三年前你说过,宋念是你的底线。”
“现在我也有底线 ——”
“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人生。”
她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她被军校录取了。
1
“晚棠,宋叔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替我看好念念’。”
妈妈将宋念的粉红色被褥铺在她床上时,爸爸往衣柜里挂小女孩的蕾丝裙:“他替你挡下那颗子弹时,肠子都流出来了,你得记一辈子恩情。”
宋念抱着玩具熊缩在门口,指尖绞着裙角:“阿姨,我睡地板就行……”
妈妈立马红了眼眶,将她抱到床上:“傻孩子,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
她望着自己被塞进储物间的书包,听见宋念在背后嘀咕:“姐的书桌好破,明天让沉舟哥哥买新的。”
“林晚棠,怎么把牛奶泼在念念身上?”
爸爸看见宋念湿了一半的校服时,抄起鸡毛掸子就往她腿上打。女孩躲在妈妈怀里抽噎:“是我不小心碰倒的,姐夫别骂姐姐……”
“你都十岁了,怎么还和八岁孩子计较?”
妈妈一边给宋念擦头发,一边往她碗里夹青菜:“念念没了爸爸,你让着点怎么了?”
她摸着腿上的红痕想解释,却见宋念冲她眨眨眼,嘴角沾着奶渍笑得无辜。
“晚棠,把你的生日蛋糕让给念念。”
妈妈将草莓蛋糕推到宋念面前时,她刚要吹蜡烛的手悬在半空。
霍沉舟往女孩盘子里放巧克力:“念念第一次在霍家过生日,该让她开心。”
“姐姐不会生气吧?”
宋念咬着奶油冲她笑,妈妈往她手里塞块小蛋糕:“你小时候家里穷,哪吃过这么好的?”
她盯着蛋糕上只剩半颗的樱桃,听见哥哥林明远说:“念念想要你那支钢笔,反正你也用不上。”
“林晚棠,为什么撕烂念念的画?”
霍沉舟掐灭烟头时,宋念正抱着碎纸片哭。
妈妈扯过她的手腕检查:“没受伤就好,念念学画画不容易,你别嫉妒。”
她望着垃圾桶里被浸湿的素描本 —— 那是她熬夜画的错题集,封面上有宋念泼的茶渍。
“是我不好,不该用姐姐的本子……”
宋念抽抽搭搭地道歉,爸爸却将她推出书房:“滚去厨房洗碗,别耽误念念考级。”
重生后整理旧物时,林晚棠将带茶渍的素描本递给陈警官。
男人戴上手套翻看,目光停在夹着的药店小票上:“这是她买泻药的记录?”
“那年我食物中毒进医院,全家都说是我贪吃。”
她摸着本子里褪色的病历单,指尖划过 “蓖麻子中毒” 的诊断:“其实是宋念往我牛奶里加了泻药,就为了抢我的新书包。”
林晚棠摸了摸军校制服的肩章,后视镜里宋念正踮脚扯霍沉舟的领带。
这一次,她不会再替别人的 “无辜” 买单 ——
有些债,该清一清了。
“陈队,这证据链还差最后一环。”
林晚棠的指尖停在军校录取通知书的 “背景审查” 栏,烫金字体在春日阳光里泛着冷光。
陈警官推了推眼镜,将密封的牛皮纸袋轻轻推过桌面:“当年被捅的女孩在滨州,五天后飞抵南城。这是她的临时联系方式,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泛青的鬓角,“局里给你安排了住所,条件比监狱好一些。”
她捏着纸袋边缘的手微微收紧,指腹摩挲着牛皮纸粗糙的纹理。
储物间潮湿的霉味突然在记忆里漫开,混着宋念的笑声、妈妈的呵斥、霍沉舟的冷脸。
“不用了。”
林晚棠将录音笔往袖口压了压,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凉得像块冰,“我住林家。”
陈警官皱眉:“那里……”“我需要当面了结。”
她打断道,抬头时目光清亮如刃,“当年他们能把我送进监狱,现在我要亲眼看着证据链闭合,看着他们再也没法用‘恩情’当幌子。”
走出警局时,春风卷起街角的传单。林晚棠摸出硬币拨通公用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忙音 —— 那是霍家老宅的号码,前世她打了无数次,永远是 “念念在休息”。
穿过三条街,雕花铁门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客厅的水晶灯已经亮起,宋念的笑声混着刀叉轻响飘出来。
“沉舟哥哥,这个鹅肝酱比上次在法国吃的还好吃!”
林晚棠停在铁艺围栏前,看见霍沉舟正替宋念切牛排,妈妈往女孩酒杯里倒了半杯红酒:“我们念念长大了,该喝些上档次的。”
“叩叩。” 她敲了敲铁门,门房老张探出头,皱纹里藏着惊讶:“晚、晚棠小姐?你怎么……”
“回家住。” 她侧身挤过门缝,行李箱轱辘碾过满地的玫瑰花瓣 —— 和她十六岁生日被霍沉舟踩烂的那束一模一样。
玄关传来瓷器碎裂声。
2
宋念攥着酒杯后退半步,红酒泼在白裙上,像朵正在绽开的血花:“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举着银质餐勺冲过来,围裙上还沾着奶油:“谁让你回来的?念念今晚刚刚见完霍家宗亲!”
妈妈忘记了林晚棠出狱的事,下意识觉得林晚棠是来捣乱的。
林晚棠听了顿了顿。
“就是介绍念念,没什么特别意思。”
霍沉舟的解释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林晚棠也不在乎,就算他们原地结婚,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我住储物间。”
林晚棠绕过人群,鞋底碾过宋念掉落的钻石耳钉。
哥哥林明远从楼梯探出头,公文包夹着的文件露出一角 —— 是当年那纸伪造的认罪书。“坐过牢还回来丢人?” 他冷笑,“念念在客厅,你别吓着她。”
林晚棠点点头,自己上楼。
储物间的门锁换了新的,她用发卡撬了三分钟才打开。
月光漏过小窗,照亮堆成小山的杂物:宋念不要的芭比娃娃、画废的油彩画布、霍沉舟送她却被退回的围巾。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日记本的硬壳封面,1990 年的字迹在黑暗中发烫:“妈妈说,宋念没有爸爸,我必须把爸爸让给她。”
客厅传来霍沉舟的声音:“她又去储物间了?”
“随她去。” 妈妈的语气带着不耐,“脾气太大了,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妹妹。”
凌晨三点,她摸黑走进厨房。
月光下,宋念的牛肉粥还温在灶上,旁边是她的不锈钢饭盒,里面躺着半块冷掉的馒头 —— 和监狱的伙食一模一样。
冰箱里的抽屉拉开时,一盒蓖麻子粉末滑落在地,瓶身上贴着药房标签,落款是 “宋念”。
“你在干什么?” 霍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晚棠转身时,看见男人穿着睡袍,领口露出宋念送的翡翠吊坠。
“找水喝。”
她举起空水杯,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红痕 —— 那是今早宋念撒娇时掐的。
霍沉舟盯着她手里的饭盒,喉结动了动:“明天让厨房给你加个菜。”
“不必了。”
她转身接水,听见身后传来叹息:“晚棠,念念其实很依赖你……”
“霍上校,” 水流声掩盖了她的哽咽,“两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把我送进了监狱。”
回到储物间,她摊开从冰箱顺来的蓖麻子粉末,旁边是陈警官给的证据清单。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叫,她摸出军校录取通知书,用指尖描着 “国防科技大学” 的字样,忽然笑了 ——
还有五天,等证人开口,等证据链闭合,她就能彻底斩断这根用 “恩情” 编织的锁链,让那些偏爱的、冷漠的、伤害的,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水流声停了,客厅重新陷入寂静。
林晚棠靠在杂物堆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均匀呼吸 —— 宋念的,妈妈的,霍沉舟的。
这一次,她不是来借住的,是来清算的。
3
晨光刺破储物间发霉的窗纸时,楼下突然炸开宋念的哭喊声。
林晚棠握着钢笔的手剧烈颤抖,蓝黑墨水在纸上洇开蛛网般的痕迹,宛如她记忆中千疮百孔的童年。
“我的翡翠镯子不见了!那是沉舟哥哥熬夜选的生日礼物……”
宋念蜷缩在霍沉舟怀里,单薄的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妈妈立刻伸手揽住她,指尖抚过女孩泛红的眼角:“乖,妈妈让人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也给你找回来。”
说着,她忽然转头,目光如刀般剜向正走下楼梯的林晚棠。
“有些人啊,在监狱里待久了,手脚就是不干净。”
林晚棠脚步一顿,楼梯扶手的雕花硌得掌心生疼。
哥哥林明远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南城时报》摔在茶几上,头版宋念捧着金奖杯的照片被折出深深的折痕。
“刚出狱就偷东西,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报纸边缘露出半截钢笔尖——正是她被宋念掰断的那支。
“晚棠,”霍沉舟捏着空首饰盒的手指泛白,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失望。
“别让我再为你破例。”
他西装左襟还沾着昨晚宋念故意蹭上的玫瑰香氛,此刻却像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晚棠脸上。
爸爸拄着拐杖站起身,红木杖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闷响:“当年宋大哥拿命换你这条贱命,现在拿你点东西怎么了?”
第一记耳光来得毫无征兆,林晚棠的脸重重偏向一侧,嘴角立刻尝到铁锈味。
宋念惊呼一声扑过来,柔软的手掌按在她受伤的脸颊上,却在凑近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姐姐指甲缝里还有我昨天洒的香粉呢,要不要让霍哥哥验验?”
“搜她房间!”
妈妈尖叫着拽住林晚棠的头发往楼上拖,塑料发卡在拉扯中崩断,刺痛顺着头皮蔓延到后颈。储物间的门被踹开时,一股霉味混着旧棉花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念不要的芭比娃娃七零八落地堆在墙角,其中一个的头颅滚到林晚棠脚边,空洞的眼睛盯着她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
“找到了!”
哥哥举着翡翠镯子从杂物堆里直起腰,镯子在晨光中晃出冷冽的光。
林晚棠盯着那抹绿光,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宋念也是这样举着她的银镯子,哭着说是自己的。
“内侧刻着‘念’字,不是她偷的是谁?”爸爸的拐杖重重敲在她脚边。
“还不跪下给念念道歉!”
林晚棠什么都没有说,她问陈队要来了最新型的微型摄像机,就在暗处。
“关她一天,什么时候认错了再放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耐,仿佛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铁门落锁的瞬间,宋念从门缝里递进来一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你回来就是你的错”。
储物间的时间格外漫长,林晚棠数着砖墙上的霉斑,听着楼下传来的欢笑声。
傍晚时分,门缝里塞进半块冷馒头,旁边是妈妈的字迹:“念在你爸面子,别给林家抹黑。”
她咬下第一口,干涩的面团刮着喉咙,忽然想起前世出狱那天,也是这样的冷馒头,混着宋念假惺惺递来的热牛奶。
吃了那瓶牛奶,她拉肚子拉了一天。
深夜,她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床垫上,听见隔壁传来宋念的低语:“沉舟哥哥,姐姐今天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霍沉舟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声:“别怕,等她认了错,我送你去欧洲学画画。”
林晚棠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发现掌心的疤痕比记忆中淡了许多——原来有些伤,即便重生,也会慢慢愈合。
霍沉舟的母亲从乡下回来,她要见林晚棠。
她就是为了见林晚棠才回来的。
4
他敲了敲储物间的铁门,语气里带着警告:“我妈知道你出狱了,想见你一面。记住,别乱说话。”
“好。”
林晚棠应声时,指尖正抚过日记本里夹着的泻药小票。
霍沉舟挑眉:“这么听话?” 她抬头看他,目光平静如死水:“霍上校放心,我不会让伯母失望。” 男人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顺从。
他将一个礼盒丢在地上:“换上这个,别给我丢脸。”
礼盒里是件昂贵的珍珠白连衣裙,领口处别着宋念同款翡翠胸针。
林晚棠盯着胸针冷笑,随手扯过储物间角落的旧风衣 —— 那是她入狱前穿的,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
霍沉舟皱眉:“你故意的?”
她系好风衣纽扣,遮住眼底情绪:“霍总不是说我坐过牢,穿什么都脏吗?”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看了林晚棠很久。
最终只扔下一句 “别耍花样”,便转身离去。
林晚棠摸了摸风衣口袋里的证人证词复印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 —— 那是她昨夜熬夜誊抄的备份。
客厅里,霍母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
“苦了你了,晚棠。沉舟说你愿意和他结婚,真是好孩子……”
宋念坐在沙发上,指尖紧紧攥着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霍沉舟盯着她身上的旧风衣,眼神复杂,却在母亲看过来时换上温柔笑意:“晚棠一向懂事。”
霍母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林晚棠手背上的疤痕,浑浊的眼底泛起泪光:“当年在火灾现场,你护着念念被烧出这么大的疤,伯母都记在心里。”
林晚棠喉咙发紧,那些被浓烟呛到窒息的记忆翻涌上来,却只是轻轻摇头:“伯母,都过去了。”
霍沉舟坐在雕花沙发上,指间的青瓷茶杯险些被捏碎。
他原以为林晚棠会在霍母面前说宋念的坏话,他都准备好反驳了。
可林晚棠却笑着接过霍母递来的蜜饯:“还是当年的味道,伯母总记得我爱吃甜。”
男人的目光掠过她平静的眉眼,心底忽然涌起一丝陌生的不安。
“你们俩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霍母将林晚棠的手放进霍沉舟掌心,老人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
宋念的脚步声突然在楼梯口顿住,霍沉舟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抽回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裤腿:“妈,晚棠刚出狱,结婚的事以后再说。”
林晚棠看着他耳尖迅速蔓延的薄红,想起前世他在婚礼上也是这般犹豫。
霍母叹了口气,从樟木柜里取出个红绸包:“这是你爸当年给我求的平安符,你带着去军校。”红绳上“出入平安”的金线刺得她眼眶发热,那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温度。
5
玄关处,霍沉舟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在我妈面前演苦情戏,你什么心思我清楚。”
林晚棠抬头,撞上他眼底的复杂神色——有警惕,有烦躁,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轻轻挣开手,风衣下摆扫过他擦得锃亮的皮鞋:“霍上校,我对您,早就没什么心思了。”
深夜,林晚棠摸着霍母塞在她口袋里的桂花糖,糖纸发出细碎的声响。
隔壁传来宋念的哭声:“你是不是还是想和姐姐在一起?”
霍沉舟的叹息混着布料摩擦声:“我的答应过她……”
宋念不管不顾的哭声,混合着霍沉舟的轻哄声。
很难听。
她咬碎糖果,甜得发苦的味道漫上舌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霍母也是这样偷偷给她塞零食,说“别告诉念念,她总抢你吃的”。
月光透过储物间的小窗,照亮霍母给的翡翠镯子。
林晚棠将镯子套上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老人说“等你当新娘那天,伯母给你梳头发”。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宋念尖叫着“你居然为了她凶我”。
是宋念在砸东西,霍沉舟自然心疼了。
霍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念念,我什么都答应你”——这场景,和前世如出一辙。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证人证词复印件,指尖划过“宋念故意伤害”的黑体字。
霍母房间的灯还亮着,光影里有个佝偻的身影在翻找着什么。
林晚棠想起白天老人往她包里塞的保温杯,里面泡着治胃寒的姜茶,和她在监狱里喝的一样浓。
凌晨三点,储物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晚棠迅速将证词塞进枕头下,却见霍母端着一碗热粥进来:“我听见你咳嗽,熬了点百合粥。”
老人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前世从未给她送过一次牢饭。
“伯母,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
林晚棠慌忙起身,粥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
霍母用袖口擦了擦她的镜片,动作像极了小时候给她整理书包:“傻孩子,在伯母眼里,你永远是那个乖乖宝。我也睡不着,干脆给你熬点粥。”
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她第一次在这栋老宅里,尝到了家的味道。
霍沉舟的脚步声突然在走廊响起,霍母迅速将空碗塞进林晚棠手里:“快藏起来,别让沉舟知道我惯着你。”
老人转身时,衣襟勾住了床边的芭比娃娃,林晚棠看见她悄悄将娃娃的头摆正,就像当年帮她修补被宋念撕烂的课本。
“妈,您怎么在这儿?”霍沉舟的声音带着惊讶。
林晚棠听见霍母笑着打圆场:“睡不着,来和晚棠说说话。你呀,以后别总板着脸,晚棠刚回来……”
霍沉舟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还是清晰传入耳中:“她不是以前的林晚棠了,您别被她骗了。”
泪水突然涌上眼眶,林晚棠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霍母再次推门进来时,往她手里塞了张银行卡:“别听沉舟胡说,伯母攒了点钱,你想买什么自己去挑。”
她摸着银行卡上的纹路,想起前世霍母去世前,也是这样偷偷给她留了遗产,却被霍沉舟和宋念联手夺走。
“伯母,其实我……”
话到嘴边又咽下,林晚棠看着老人期待的眼神,终究没忍心说出真相。
6
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霍母的身影在月光中渐渐模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她想起陈警官说证人还有两天回国,忽然觉得,再黑暗的夜,也有尽头。
第二天清晨,林晚棠在餐桌旁遇见霍母,老人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蛋:“多吃点,看你瘦的。”宋念的筷子重重敲在碗沿:“阿姨,我也要吃鸡蛋。”
霍母笑着又夹了一个,却在没人注意时,往林晚棠碗里多添了勺鸡汤。
霍沉舟皱着眉看着这一切,欲言又止。
林晚棠低头喝汤,听着霍母絮絮叨叨地说“你看多瘦了,你要记得加餐”。
忽然明白为什么前世她会对霍家抱有幻想——因为霍母的偏爱,曾是她在这栋冰窟般的老宅里,唯一的温度。
“晚棠,等你好了,伯母给你办个隆重的婚礼。
”霍母擦着手走进厨房,声音里带着憧憬。
林晚棠攥着汤勺的手顿住,宋念的冷笑从对面传来:“阿姨,她坐过牢,配得上沉舟哥哥吗?”霍沉舟刚要开口,却被林晚棠抢先:“伯母,我暂时不想结婚。”
男人的目光猛地投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霍母愣了愣,随即笑着拍她肩膀:“好,伯母听你的,咱们不着急。”
林晚棠看着老人眼角的皱纹,突然很想告诉她,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比婚礼更值得期待的远方。
夜幕降临时,林晚棠摸出霍母给的翡翠镯子,对着月光转动。
镯子内侧刻着“平安”二字,是老人特意找人刻的。
隔壁传来霍沉舟的低吼:“你闹够了没有?晚棠她……”
宋念的哭声盖过了他的话:“你就是还爱她!”
她将镯子小心收好,摸出军校录取通知书。
她在坐牢以前,就设计出了极为出色和隐蔽高效的军工设计,本来正想进入军校深造,结果被霍沉舟和自己的家人送进了监狱。
幸好,重生以后,她在监狱就寄出了自己的设计以及伤害案的疑点,她才有了后来的希望。
再过一天,证人就会回国,而她,终于能带着霍母的温暖,走出这场困了她两世的噩梦。
窗外的月亮格外明亮,像极了霍母看她时,眼中闪烁的光。
凌晨两点零七分,林晚棠后颈的疤痕突然泛起细痒。
她攥着储物间门把手的掌心沁出汗珠,顶楼传来的玻璃碎裂声像把锈刀,剜开两年前伤害案的旧疤 —— 那时宋念也是这样尖叫,喊着 “姐姐救我”,却在她冲进邻居家时,把伤人的刀塞到自己手里。
月光被百叶窗切割成冷白的格纹,在水泥地面拼出监狱铁窗的形状。
林晚棠数着心跳等了七十秒,直到宋念的哭声像被掐住脖子般骤然变调,才摸黑踏上楼梯。转角处,霍沉舟的睡袍腰带蜿蜒如蛇,男人赤脚踩在碎玻璃上,正从宋念指间夺水果刀。
7
“刀片朝内,手腕角度不对。” 她在阴影里眯起眼,看着宋念指尖的皮肤光滑如初.
前世她被关禁闭的第七天,这女孩正是用同样的手法,在左臂划出三道血痕,诬陷她 “用指甲刀攻击病人”。
霍沉舟的指尖擦过宋念手腕,带起一抹红药水,在月光下像极了陈年血渍。
“我好怕……”
宋念突然软倒进男人怀里,马尾扫过霍沉舟敞开的领口。
林晚棠看见她藏在袖口的玻璃片反光,想起三天前在厨房,这女孩正是用同样的手法,将蓖麻子粉末撒进她的馒头。
她还是想对自己下手,自己不是以前的林晚棠了。
男人的手掌按在宋念后背,姿势熟稔得让她想起前世婚礼现场,他替新娘整理头纱的模样。
转身时,木质楼梯发出吱呀轻响。
林晚棠看见霍母站在楼梯口,老人的羊绒披肩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穿反的针织衫 —— 那是她去年托陈警官寄来的生日礼物。
月光爬上霍母鬓角的白发,将她瞳孔里的震惊凝固成冰,而宋念的指尖正悄悄勾住霍沉舟的腰带,像只筑巢的鸟,稳稳扯下了男人藏在口袋里的安眠药瓶。
“晚、晚棠……” 霍母的拐杖敲击地面,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宋念猛地抬头,脸上的泪痕瞬间干涸,指尖却在霍沉舟胸口划出三道红痕 —— 和林晚棠入狱时,她哭着说是 “姐姐掐的” 伤痕,分毫不差。
霍沉舟转身时,睡袍领口露出的翡翠吊坠晃了晃,那是上周他陪宋念挑的 “周年礼物”。
林晚棠望着霍母颤抖的指尖,想起三个月前探监日,老人偷偷塞给她的桂花糖还藏在储物间枕头下。
“伯母,我……” 她刚开口,宋念突然发出呜咽,将水果刀压在腕间。
霍沉舟的呵斥声混着玻璃摩擦声:“别刺激她!” 而女孩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在月光下格外狰狞 —— 那是十五年前,她抢过林晚棠的奥数奖杯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霍母的咳嗽声突然响起,震得楼梯扶手的雕花簌簌落灰。
林晚棠看见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瓶,瓶盖转了三圈才打开。
宋念趁机扑进霍沉舟怀里,而他的手掌始终护着女孩的后脑,仿佛她才是需要保护的珍宝。
楼下传来座钟的报时声,凌晨三点整。
林晚棠摸出藏在袖中的微型录音笔,小红灯在黑暗中亮起。
这是陈队给她的,收集证据。
霍母的拐杖重重砸在第五级台阶,惊起一团尘埃,却在即将摔倒时,被她伸手扶住。
老人的体温透过毛衣传来,比记忆中低了许多,像极了监狱里最后一次探监,霍母隔着玻璃递来的热可可,凉透了的温度。
“跟我走。”
霍母的指甲掐进她的手腕。
宋念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而林晚棠望着老人发颤却笔直的背影。
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自己被校园霸凌时,也是这样被霍母护在身后,听她对施暴者说:“我的孩子,轮不到你们欺负。”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住,楼梯陷入短暂的黑暗。
林晚棠听见霍沉舟的脚步声逼近,宋念的抽泣声里混着得意:“她推我!”
后颈撞上掌心的瞬间,林晚棠闻到宋念指尖的玫瑰香水味 —— 和前世伤害案现场一模一样。
宋念的指甲在耳垂划出细痕,温热的呼吸裹着甜腻气息落下:“姐姐总爱装可怜,不如这次真的摔死算了?” 腰间的力道带着狠劲,她甚至能听见宋念腕间翡翠镯子轻响,那是霍母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霍母的惊呼声被撕裂成碎片时,林晚棠看见老人的拐杖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光。
指尖刚触到老人颤抖的指尖,衣袖却被扯断,失重感如潮水般淹没胸腔。
第三级台阶的棱角撞在肩胛骨上,脆响混着霍母的哭喊声。林晚棠看见宋念扑进霍沉舟怀里,指尖却偷偷勾住男人腰带上的钥匙扣 —— 那是她十六岁送的生日礼物,刻着 “沉舟” 二字。
女孩挂着泪痕的脸埋在男人颈间,嘴角扬起的笑却清晰映在楼梯扶手的铜柱上,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8
霍沉舟的睡袍扫过她渗血的额头,男人身上有宋念的玫瑰香,也有记忆中雪松香皂的味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她的肩膀,却被林明远的台灯砸中手背.
“别碰她!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碰瓷?” 台灯玻璃碎片溅在她锁骨,比宋念的指甲更冷,比霍沉舟的眼神更锋利。
“林晚棠!” 霍母挣扎着想爬下楼梯,拐杖却卡在栏杆缝隙。
宋念的尖叫里混着得意,而她的肩胛骨正在汩汩渗血,在纯白的楼梯毯上开出暗红的花。
“姐姐流血了……” 宋念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却在霍沉舟胸口画圈。
林晚棠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呻吟,却笑了 —— 她看见宋念袖口滑落的玻璃片,上面沾着的不是血,是红药水;她看见霍沉舟口袋里露出的安眠药瓶,标签上写着 “宋念” 的名字;她看见林明远公文包里掉出的文件,是当年伪造的火灾现场报告。
霍母的拐杖终于断裂,老人摔倒在第五级台阶。
林晚棠想伸手去扶,却被林明远踩住手腕:“装什么受害者?念念都被你吓晕了!”
宋念适时发出呜咽,瘫软在霍沉舟怀里,而男人的手掌始终护着她的后脑,仿佛她才是需要保护的珍宝。
黑暗中,林晚棠摸到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
小红灯在楼梯毯的绒毛间忽明忽暗,像极了监狱里深夜巡查的探照灯。
宋念的鞋尖碾过她的手指,高跟鞋跟在她手背上留下凹痕:“姐姐最好祈祷自己摔断脖子,否则……”
“否则怎样?”
她抬头,撞上宋念眼底的慌乱。
走廊尽头的壁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里,霍母挣扎着爬向她,每爬一步,膝盖就会碾碎一块玻璃碎片。
老人的银发扫过楼梯毯,染上火红的血渍,却固执地伸出手,像极了十六岁那年,从霸凌者手中护着她的模样。
“别怕,妈妈在……” 霍母的声音里带着血沫,指尖终于触到她的手背。
林晚棠感受到老人掌心的温度,比记忆中低了许多,却比这栋老宅里所有的虚伪都要真实。宋念的尖叫再次响起,而她攥紧老人的手,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 那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听见的,真正的救赎之声。
9
凌晨五点十七分,林晚棠的左臂以诡异角度垂在身侧,石膏边缘渗出的血渍已凝成黑痂。
哥哥林明远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军校录取通知书,嘴角扯出冷笑:“装什么硬骨头?念念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又去坐牢。”
“污蔑我推她下楼,也是念念的‘随便一句话’?”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沫,尝到铁锈味混着凌晨的寒气。
林明远终于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像看一件麻烦的垃圾:“她有霍家背书,你有什么?坐过牢的污点,还是没人要的低贱身份?”
ICU 的红灯在林明远脸上投下阴鸷的影,他踢了踢脚边的保温杯 —— 那是霍母给她熬的百合粥,此刻粥水混着碎玻璃,在瓷砖上蜿蜒成河。
“承认吧,” 他摸出烟点燃,“反正你以前也替她顶过罪,再多一次又怎样?”
“这是你欠她的,她爸为了救你,没有了性命。”
烟味刺得她眼眶发疼,林晚棠想起前世被关在精神病院的 365 天,每天都能在饭里吃出宋念爱吃的草莓酱 ,她对草莓过敏,却要天天吃。
“我有证据。”
林明远的笑震得烟灰簌簌掉落:“证据?你以为霍沉舟会信你,还是爸妈会信你?”
他碾灭烟头,皮鞋尖擦过她骨折的手腕,“识相点,等念念从手术室出来,你就跪着求她原谅。”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林晚棠望着哥哥公文包里露出的伪造病历单,指尖抚过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
两年前,就是这份病历单把她送进监狱;而今天,同样的纸张上,将记录下他们的罪行。
“让开。”
她抬头,目光撞上林明远眼底的错愕。
这个曾教她骑自行车的哥哥,此刻正用看待叛徒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才是破坏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
“我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凌晨的清醒,“让开。”
林明远的手按上腰间的皮带扣,那是霍沉舟送的鳄鱼皮腰带,上面还刻着 “明远” 二字。“别逼我动手,” 他压低声音,“爸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你想让他们看见你这幅疯样子?”
“他们看见的,” 林晚棠侧身避开他的触碰。
“只会是真相。”ICU 的门突然打开,冷风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她望向亮如白昼的室内,看见霍母枕边散落的桂花糖 —— 那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收到的,来自 “家人” 的温暖。
10
林明远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瞥了眼屏幕,脸色瞬间惨白。“霍、霍总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让我们别为难你。”
林晚棠摸出霍母给的翡翠镯子,镯面映出哥哥扭曲的脸,内侧的刻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晚棠,永远向阳。”
“告诉霍沉舟,” 她转身走向楼梯,骨折的左臂传来钝痛,却比不上心底的轻快。
“我的底线,从来不是他能践踏的。” 林明远的呼喊被她抛在身后,推开安全出口的瞬间,晨光扑面而来,像极了霍母看她时,眼中闪烁的希望之光。
到第五天了,一切都应该有结果了。
陈警官的皮鞋碾过走廊瓷砖上的碎玻璃,林晚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和监狱里管教穿的一样。
她用牙齿扯掉最后一根纱布线头,露出后颈青紫色的指痕,听见宋念在电梯口发出尖锐的哭叫:“陈警官,她有精神病,说的话不能信!”
“精神病患者可不会用微型录音笔。”
陈警官晃了晃证物袋里的设备,红色指示灯还在闪烁。
宋念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紧紧攥住电梯扶手,翡翠镯子在腕间滑出冷光:“是她逼我的!她说要曝光我伤人的事……”
“伤人案吧?”
林晚棠抬头,石膏绷带在晨光中泛着冷白。
她摸出藏在肱二头肌处的存储卡,塑料外壳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监控显示,两年前,捅伤那个女孩的人,是你。”
宋念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像被掐断的琴弦。
法医接过药瓶时,林明远突然冲进走廊:“这是栽赃!我妹妹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药房记录复印件上,自己的签名正躺在“取药人”一栏。
霍沉舟的身影从楼梯口转出来,西装领带歪在一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沉舟哥哥,你相信我……”宋念踉跄着扑过去,却被陈警官拦住。
霍沉舟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晚棠手腕的镯子,内侧刻字在走廊灯光下明明灭灭。
林晚棠想起昨夜霍母替她戴上镯子时的温度,老人说:“这是我替沉舟赔你的。”
“证据链完整,”陈警官扣紧宋念的手腕,“包括你伪造抑郁症诊断、往林晚棠食物里下泻药、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霍沉舟,“霍上校协助销毁伤人案的关键证据。”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却在触及林晚棠的目光时,迅速别开脸。
“都是林晚棠设计的!”
宋念突然尖叫,指甲划过林晚棠的石膏。
“她早就知道我要推她下楼,所以故意装可怜!”走廊里的人瞬间凝固,林晚棠却笑了,笑声混着后颈的疼痛,像极了监狱里听到特赦令时的释然。
11
陈警官挑眉,“宋小姐,建议你先想想怎么解释这个。”他调出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宋念的账户在伤害发生当天和次日有匿名汇款。
宋念的脸色瞬间灰败,踉跄着退到墙角,镯子“当啷”落地。
霍沉舟弯腰捡起镯子,指腹抚过“沉舟负晚棠”的刻字,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林晚棠在他生日贺卡上写过同样的话。
那时他以为是少女的玩笑,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五个字里藏着多少血泪。
“晚棠,我……”他刚开口,就被陈警官打断。
“霍上校,”陈警官出示传唤证,“请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宋念突然冲向楼梯,却被林晚棠伸出的石膏腿绊倒。女孩摔在地上,发丝间露出后颈的纹身——和纵火案目击证人描述的“火焰图腾”一模一样。
“别碰我!”宋念蜷缩着往后退。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爸用命换过你!”
林晚棠蹲下身,指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宋叔用命换的,是我的未来,不是你的罪恶通行证。”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林晚棠望着宋念眼底的恐惧,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她摸出霍母给的平安符,红绳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却不再是噩梦的信号——这一次,警笛声是正义的号角,是新生的开端。
“带走。”陈警官的声音响起时,林晚棠听见霍母在ICU里微弱的呼唤。
她转身走向病房,石膏绷带在地面拖出沙沙的响,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阳光落在她肩头,像极了霍母抚摸她头发时的温柔触感,而她知道,这场用“恩情”编织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再见宋念,是在法庭上。
法庭上,宋念的律师还在狡辩:“我的当事人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林晚棠掀开衣袖,露出后颈被掐出的指痕:“这是她给我留下的。”
投影仪亮起,监控画面里,宋念推她下楼的动作清晰可见,袖口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晃出冷光。
“还有这个。” 陈警官呈上物证袋,“在宋念房间发现的当年伤害案的作案工具,指纹和她在警局备案的完全一致。”
林母突然站起来想抢证据,却被法警按住:“你们胡说!念念那么善良……”
话未说完,已经被宋念的哭声打断:“妈,他们逼我……”
宋念的律师话音未落,林晚棠已经掀开制服袖口,后颈指痕在追光灯下呈青紫色:“精神病人能精准控制力度留下五指印?”
投影仪上,监控里女孩推人时的冷笑被放大十倍,腕间翡翠镯子的冷光与她眼底的狠戾交相辉映。
陈警官打开物证袋,橡胶手套发出清脆的摩擦声:“这是在你卧室保险箱发现的汽油购买凭证,签字日期与纵火案吻合。”林母刚要起身,法警的手臂已经横在面前,老人望向被告席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动摇:“念念,你真的……”
“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
林晚棠的声音里带着冰碴,“我的书包、钢笔、保送名额,甚至人生。”她摸出泛黄的病历单,“蓖麻子中毒、捅人刀子、精神病院伪造诊断,哪一样不是你用‘无辜’当幌子?”
宋念的嘴唇开始颤抖,却仍在摇头:“他们说只要我装可怜,就能得到一切……”
最致命的证据出现在当年被宋念伤害的那个邻居女孩,她出庭作证,当年是宋念捅了她,但是宋念找到她,只要指认是我做的,就给她一大笔钱。
“我……对不起棠棠,我……”
邻居的女孩不敢看林晚棠,以前林晚棠对她很好,但是她为了钱,还是背叛了林晚棠。
她也面临迟来的惩罚。
霍沉舟蜷缩在旁听席最后一排,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目光死死盯着林晚棠后颈的疤痕。当宋念哭着喊出 “是你教我用蓖麻子下毒” 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晚棠,当年我以为……” 话未说完,已被林晚棠冰冷的眼神冻住。
“你以为我该永远当替代品?”
“你以为一句‘念念有心脏病’,就能买断我的人生?” 霍沉舟看见她眼底的光,不再是记忆中委曲求全的模样,而是淬了冰的利刃,刺得他喉咙发紧。“都是他们逼我的!”宋念突然转向林母,眼神里闪过疯狂,“林晚棠抢了我的爸爸、我的沉舟哥哥,连霍伯母的遗产都要抢!”林父的拐杖重重砸在地面,却在触及女儿惊恐的眼神时,忽然泄了气——那眼神,和当年偷改林晚棠高考志愿时如出一辙。
“晚棠,我错了。” 霍沉舟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轻轻推开。
“霍上校,你的道歉,比监狱的铁窗还冷。”
12
当法官宣读十五年刑期时,林母突然扑向被告席,却被宋念甩开:“别碰我!你和爸爸从来只关心霍家的脸色,你们根本不把我看做你们的亲生女儿!”
老人踉跄着后退,撞上林晚棠的座椅,这才惊觉女儿制服上的校徽,比宋念的美术金奖杯更耀眼。
“晚棠,”林父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爸爸错了,我们接你回家……”
话未说完,已经被林晚棠冰冷的目光截断:“十五岁那年,你们把我的房间送给宋念时,我的家就没了。”
她摸出军校录取通知书,烫金字体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母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老茧擦过她后颈的疤痕:“妈妈知道错了,念念的事我们会弥补……”
“弥补?”林晚棠笑了,笑声混着法庭穹顶的回音,“你们用‘恩情’把我绑在地狱十五年,现在说弥补?”
她轻轻挣开手,袖口扫过林母腰间的爱马仕皮带——那是用她的赔偿金买的。
陈警官递来的信封里,桂花糖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
林晚棠望着信纸上“妈妈”二字,想起霍母在ICU里攥着她的手,指甲抠进掌心却仍说“晚棠没错”。
她摸出翡翠镯子,内侧刻字被泪水模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林女士,我们之间,血缘早被你们亲手斩断了。”
13
走出法庭时,春风卷起街角的传单。
林母的哭声从身后传来,混着宋念的尖叫。
林晚棠踩过满地的玫瑰花瓣——和她十六岁生日被踩烂的那束一模一样。
军校大巴的鸣笛响起时,她摸出信纸,那是给霍母的回信:“妈妈,我很好。这里的星星很亮,像您的眼睛。”
大巴开动的瞬间,她看见林家三口在原地渺小如蚁。阳光穿过车窗,落在她崭新的肩章上,织出一片辽阔的、没有谎言的天空。这一次,她不是谁的替身,而是真正的林晚棠——带着霍母的爱,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的未来。
林晚棠望着远处的军校大楼,肩章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林父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林明远的脸:“妹妹,爸爸说公司股份给你一半……”
“不必了,”她戴上军帽,帽徽阴影遮住眼底情绪,“我姓林,但不再是你们的‘晚棠’。”
手机震动,霍母发来病房自拍。
老人戴着她送的围巾,床头摆着拆开的巧克力——那是她托陈警官买的,和监狱里偷偷分给狱友的一样。
林晚棠摸了摸左胸的平安符,红绳上的“出入平安”被磨得发亮,却比林家老宅的任何珠宝都要珍贵。
来源:桃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