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1985年春天,我从纺织厂下班回来,见到母亲坐在我家的饭桌旁,一脸严肃。
"钱是两个人的,病是你一个人的。"
那天听到这话时,我心头一震,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那是1985年春天,我从纺织厂下班回来,见到母亲坐在我家的饭桌旁,一脸严肃。
她没来得及寒暄,就直截了当地问我:"老余,听说你媳妇要动手术,你怎么不给钱?"
我今年56岁,名叫余长河,在省城一家国营纺织厂当工人,已经三十多年了。
我和妻子刘淑芳结婚三十年,女儿余小燕已经在省城医学院读大三。
我们夫妻俩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平淡无奇,可谁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刘淑芳比我小两岁,当年是厂里的会计,手指灵巧,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在厂里出了名的。
记得那时候,每到发工资的日子,她就坐在财务科的窗口后面,戴着副老式的方框眼镜,认真地数着钱,笔直的刘海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余师傅,你的工资。"每次递给我工资袋的时候,她都会抬头冲我笑一下,那笑容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媚。
我们1985年结婚,正赶上改革开放初期,单位分了一套四十多平米的小两居室,虽然简陋,却是我们的小天地。
婚礼很简单,在厂里的小礼堂办的,放了几挂鞭炮,摆了十几桌酒席,同事们闹了闹洞房,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那时候的年轻人都憧憬着美好的生活,整天听着收音机里播报的改革新政策,谈论着街头新开的"个体户"小店。
婚后不久,我从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西方婚姻的文章,就提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很"新潮"的想法——AA制。
"淑芳,咱们两个人都有工资,以后生活开支一人一半,这样公平。"我对刘淑芳说。
她正在缝纫机前改衣服,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来。
"啥叫AA制?"她问。
"就是咱俩各付各的钱,家里的开销一人一半。"我解释道。
她愣了一下,针脚缓了缓,随即笑着点头:"行啊,听着挺新鲜的,咱就试试。"
缝纫机又"咯噔咯噔"地响了起来,她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就这样,我们的AA婚姻开始了。
每个月发工资那天,我和刘淑芳各自拿出一部分钱放进家里的"公共账户"——一个蓝色的存折本,用于日常开销。
剩下的钱,各自保管,互不干涉。
"这样挺好,谁也不拖累谁。"我常这么想。
我的钱大部分存了起来,偶尔会买几本机械方面的书,或者攒着给自己添置件新衣服、一双好皮鞋。
刘淑芳很少跟我说她的钱花在哪里,我也不过问。
有时候看她每个月记账那么认真,我还笑话她:"用不着这么精打细算吧?"
她就抬头冲我笑笑:"习惯了,会计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家庭生活比较平稳,女儿小燕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欢乐,但也没有改变我们的财务安排。
我们的单位虽然是国营厂,但到了九十年代也难逃改革大潮的冲击。
1996年的一天,刘淑芳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很晚才回家。
"怎么了?"我问。
"厂里要裁员了,财务科要精简人手,我可能要下岗。"她声音很轻。
我正在看电视,随口说:"没事,咱们不是AA制吗?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我话一出口,就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刘淑芳没说什么,默默地去厨房做饭了,砧板上菜刀砍得特别响。
果然,不到一个月,刘淑芳就拿到了下岗通知书。
她站在窗前,看着手里的通知书,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妈,你怎么了?"上小学的小燕从学校回来,看到她发呆的样子,疑惑地问。
"没事,妈妈以后不用去上班了,可以多陪陪你。"刘淑芳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
后来,刘淑芳在小区附近租了个小铺面,开了家小百货店,卖些日用杂货。
每天天不亮就去批发市场进货,晚上回来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家里。
我依然按时上下班,生活没什么变化。
有一次我路过她的小店,看到她站在柜台后面,跟顾客讨价还价,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
那段时间,小区里有人背后议论我们:"余长河媳妇下岗了,他连个面都不露,真是不管不问啊。"
我听到后很不屑:"他们懂什么?这是我们家的约定。"
每个月,刘淑芳依然会把她那份钱放进蓝色账本,家里的生活水平没有下降。
偶尔,我会问一句:"店里生意怎么样?"
她总是说:"还行,能维持。"
然后,话题就结束了。
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
女儿小燕已经长大,考上了省城医学院,这是我们夫妻俩都感到骄傲的事情。
我的工作很稳定,技术工人在厂里一直很吃香。
刘淑芳的小店经营得不温不火,她每天早出晚归,脸上的皱纹渐渐多了起来。
那天早上,她起晚了,说胃不舒服,我以为是普通的小毛病。
"多喝点热水,没事的。"我说完就去上班了。
下班回家后,发现刘淑芳脸色苍白,蜷缩在沙发上。
"怎么回事?还不舒服?"我有些担心地问。
"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是胆囊炎,需要手术。"她虚弱地说。
"那得花不少钱吧?"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刘淑芳看了我一眼,轻声说:"医生说手术费和住院费大概需要八千元。"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那句话:"咱们一直AA制,你的手术费还是你自己出比较好。"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到气氛陡然凝固。
刘淑芳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卧室。
直到母亲来家里质问我,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知道吗?刘淑芳给你打电话,你说那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她店里。"母亲气呼呼地说,"我看她挂了电话,眼圈都红了。"
"她让你来劝我?"我有些不悦。
"她什么都没说,是邻居告诉我的。"母亲瞪着我,"人家问她要不要找你帮忙,她还替你解释说是你们的约定。"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嘴上依然硬气:"妈,这是我们的约定。"
"约定?"母亲气得发抖,"你爸在世的时候,我生病他从来没计较过谁出钱。"
"那是你们那一代人,现在不一样了。"我辩解道。
"你啊,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母亲叹了口气,"她下岗后这么多年,家里的生活水平有变过吗?你知道她那个小店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我一愣,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这时,放学回来的女儿余小燕进了门。
"爸,我听奶奶说妈要手术,你不肯出钱?"女儿放下书包,一脸严肃地问。
我以为又要挨一顿训,没想到女儿却说:"我觉得你做得对。"
此话一出,我和母亲都愣住了。
"小燕,你这是什么话?"母亲不解地问。
"奶奶,我从小就看着他们AA制过日子。"余小燕坐下来,慢慢解释,"妈妈一直很独立,她肯定不希望破坏这种方式。"
我心里有一丝释然,但又隐隐感到不安。
女儿的话符合逻辑,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母亲和女儿都离开后,我去厨房倒水,看到刘淑芳的药盒放在桌上。
我拿起来看了看,是治胃病的药,包装已经很旧了。
我忽然意识到,她胃病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我从来没有关心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坐在阳台上抽烟,回想着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刘淑芳下岗后的落寞背影,她开小店初期风雨无阔的身影,女儿生病时她彻夜不眠的脸庞......
还有那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对了,是1997年,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
刘淑芳二话不说,把我送进了医院,陪了三天三夜。
出院那天,她悄悄地去付了医药费,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花了多少钱?"我问。
"不多,医保报销了大部分。"她笑了笑,没再多说。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当时医保政策还不完善,报销了不到一半,剩下的近三千块钱全是她付的,那可是她好几个月的收入。
我当时也没多想,觉得AA制下生病住院这种大支出,谁出的钱都一样,反正迟早会扯平。
可回想起来,这二十年来,我好像从没为她的健康支出过什么钱。
我忽然意识到,虽然我们的钱是分开的,但这二十年的婚姻里,刘淑芳付出的远比我想象的多。
她下岗后,小百货店的收入其实很有限,但家里的开销从未减少,她从未喊过一句苦。
女儿上大学时,学费生活费也有一半是她出的,而她的小店一个月纯收入能有多少?
想到这里,我感到一阵心酸。
第二天早上,我神色复杂地走进了厨房,看见刘淑芳正在准备早餐。
她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色家居服,头上别着发卡,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
"淑芳,关于手术费的事情......"我吞吞吐吐地开口。
"别提了,我已经跟医院预约好了,下周一去住院。"她头也不抬,语气平静,"钱我自己会准备的,你别担心。"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
早饭后,刘淑芳去了她的小店,留下我一个人在家,心绪不宁。
中午,我去上班的路上,特意绕道去了刘淑芳的小百货店。
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热辣,照在街道上,行人匆匆走过。
店门口的遮阳棚下,刘淑芳正在整理货架,她穿着件褪了色的碎花衫,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几根白发在阳光下特别显眼。
对面新开的超市生意火爆,而她的小店门可罗雀。
我站在路对面,看着这个和我共度半生的女人,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
二十年来,我们的生活如同两条平行线,表面上和睦相处,实际上各自坚守着自己的领地。
这真的是婚姻该有的样子吗?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过去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里走出来——是我女儿小燕。
"妈,你别硬撑了,去医院吧。"小燕的声音传来。
"没事,不碍事。"刘淑芳摆摆手,"你爸说得对,咱家一直AA制,这是我们的约定。"
"妈,我昨天那些话是试探爸爸的。"小燕低声说,"我其实很生气,爸爸怎么能这样对你。"
"别这么说你爸。"刘淑芳叹了口气,"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认死理,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是妈,这些年你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就看不见呢?"小燕急得快哭了。
"他不是看不见,是不想看见。"刘淑芳整理着货架,"都习惯了,别跟他吵。"
"妈,你这个手术不能拖了,我问过老师了,胆囊炎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小燕拉着母亲的手。
"知道了,丫头,别担心。"刘淑芳拍拍女儿的手,"妈这不是准备去医院了嘛。"
听到这些话,我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我转身离开,没有惊动她们。
那天下班后,我回到家里,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蓝色的老式账本——那是我们结婚初期用来记录共同开支的本子。
账本已经发黄,边角有些卷曲。
我翻开它,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二十年来的柴米油盐,也记录着我们的婚姻轨迹。
翻到最近的记录,我发现里面还有一些医药费的支出,都是刘淑芳的笔迹:"治胃病,35元"、"钙片,28元"、"B超检查,120元"......
这些小小的数字,每一笔都是她的健康状况在走下坡路的证明,而我居然从未关注过。
忽然,一张夹在账本中的老照片滑落出来。
那是我们结婚时的合影,年轻的我和刘淑芳面带笑容,充满希望。
照片背面,是刘淑芳娟秀的字迹:"长河与淑芳,1985年秋,携手同行。"
"携手同行"四个字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心上。
二十年的AA制,我们真的是携手同行吗?
还是各自为政,貌合神离?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房间另一侧,刘淑芳均匀的呼吸声提醒着我,她就在咫尺之遥,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朦胧中,我想起了婚礼那天,我们互相承诺要"同甘共苦"。
可现在看来,苦都是她一个人的,甜才是我们共同分享的。
清晨,我起床时发现刘淑芳已经出门了。
餐桌上留着热腾腾的小米粥、咸菜和一个煮鸡蛋,还有一张纸条:"医院通知提前住院,我自己去了,别担心。"
我拿着纸条,手微微发抖。
二十年来,无论生活如何变化,刘淑芳总是把家里照顾得妥妥当当。
而我,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退缩了。
拿起电话,我拨通了女儿的号码。
"小燕,你妈住院了,在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女儿的声音有些冷淡:"爸,怎么,你现在想起关心妈妈了?"
"小燕,别这样,告诉我你妈在哪个医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昨天听到我和妈妈说话了?"女儿直接点破。
我沉默了一下,承认道:"听到了。"
"爸,你知道吗?"女儿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这些年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她的手上都是冻疮,那双手从来都在干活。"
"她很少买新衣服,去年冬天那件羽绒服还是九十年代的老款式。"女儿继续说,"你猜她为什么不换?因为她把钱都攒起来给咱们家添置东西,给我交学费。"
我感到一阵刺痛,想起家里近几年添置的新家电、新家具,我本以为那是我们AA制中的"公共开支",却从没过问过钱是哪来的。
"爸,你还记得我上初中时生病住院吗?"女儿继续问。
"记得,那次花了不少钱。"我说。
"你知道那笔钱是妈妈东拼西凑来的吗?她甚至去问邻居借了钱。"女儿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可她跟你说什么?她说'咱家的钱够用',她怕你担心。"
我感到一阵眩晕,记忆涌上心头。
那是1998年,小燕得了肺炎,住院了近两周。
当时我问起医药费,刘淑芳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医保报销了大部分,没多少钱。"
我就再也没过问,心安理得地以为一切都在我们的AA制度下运转良好。
"爸,你以为你的AA制有多公平?"女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妈妈下岗后,她的小店一个月能有多少纯收入?你真的以为她那点钱能支撑咱们家一半的开销吗?"
我哑口无言。
"她每个月都要去批发市场,天不亮就出门,扛着几十斤的货,就为了多赚那么一点点钱。"女儿的声音哽咽了,"爸,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儿的啜泣声。
我握着话筒,感到一阵阵的愧疚和心痛。
"小燕,告诉我,你妈在哪个医院。"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省人民医院,东区6楼2床。"女儿终于说道。
挂断电话,我立刻从床头柜里取出我的存折——里面是这些年来我攒下的钱,数额不小。
我匆忙换好衣服,直奔医院。
省人民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子。
我一路小跑,生怕错过了什么。
找到刘淑芳的病房,推门而入。
病床上的刘淑芳比平时更加消瘦,脸色苍白,看到我进来,她露出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她虚弱地问,"不是上班时间吗?"
"我请假了。"我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粗糙,满是老茧——那是多年来操持家务和经营小店留下的痕迹。
我突然想起,年轻时她的手多么柔软,指甲总是修剪得整整齐齐。
"淑芳,对不起。"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怎么了?"
"这些年,我太计较了。"
她笑了笑:"没事,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不,我错了。"我从口袋里掏出存折,放在她手中,"这是我这些年的存款,你看看够不够手术费。"
刘淑芳看着存折,愣住了。
她翻开存折,上面的数字让她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我点点头,有些羞愧:"这些年,我自己也没花多少,就都存起来了。"
刘淑芳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余长河,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等你这一刻。"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在我心上。
"淑芳,我们不AA了,好吗?"我轻声问道。
她点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早就该这样的。"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满怀希望的年轻女子,看到了她对婚姻的期待,也看到了这二十年来她默默的坚守与失望。
病房的窗户开着,五月的风带着槐花的香气吹了进来,吹散了多年的隔阂。
小燕推门进来,看到我们手拉着手,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爸,你终于明白了。"她眼中含着泪水。
刘淑芳冲女儿摆摆手:"好了,别说你爸了,他这个人就这样,认死理,但心里是好的。"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
在这个普通的病房里,在这个平凡的日子里,我们的婚姻似乎迎来了重生。
手术很顺利。
出院那天,我亲自去办理手续,递出医保卡和存折。
结算处的护士看了一眼单子,惊讶地说:"你老伴儿真节省,住院期间没用多少钱。"
"她一直都这样,勤俭持家。"我轻声说,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回家的路上,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炙热。
刘淑芳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余长河,咱们把那个蓝色账本扔了吧。"
"别扔,留着。"我认真地说,"它记录了我们这些年的生活,也见证了我的糊涂和你的付出。"
她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和刘淑芳一起整理我们的财务。
我拿出所有的存折和票据,铺在茶几上。
当我看到她那些年来的收支记录时,心里一阵震惊。
这些年来她在家庭上的支出远远超过了我,而她的个人开销却少得可怜。
"你为什么从不给自己买好一点的衣服?"我忍不住问。
"哪有那闲钱啊。"她淡淡地回答,"小店里赊账的人多,收不回来的钱也不少。"
我沉默了。
翻开她的医疗支出那一页,我更是心如刀绞——这些年来,她看病吃药的钱加起来不少,可她从来没跟我提过。
"你胃病都多久了?"我问。
"也没多久,就是前几年的事。"她轻描淡写地说。
我知道她在撒谎,账本上1998年就有治胃病的记录了。
"淑芳,以后你的病就是我的病,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郑重地说。
她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这话说得,跟电视剧似的。"
第二天,我向厂里请了假,带着刘淑芳去了商场。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看价格。"我说。
她站在服装区,犹豫不决,总是挑最便宜的衣服。
"别看价格,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坚定地说。
她最终选了一件蓝色的风衣,穿上后,整个人焕发出久违的光彩。
"好看吗?"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脸上露出女孩般的笑容。
"好看,特别好看。"我由衷地说。
她捂着嘴笑了:"都一把年纪了,还臭美。"
"不老,一点都不老。"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财务窗口微笑的姑娘。
女儿周末来看我们,惊讶地发现家里的气氛变了。
看到刘淑芳身上的新衣服,她笑着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妈,你这件衣服真漂亮。"她真诚地说。
刘淑芳有些羞涩地笑了:"是你爸给我买的。"
女儿转向我:"爸,你终于想通了。"
我点点头:"有些事,不是想不想通的问题,而是心里有没有那个人。"
小燕眼圈一红,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爸,谢谢你。"
那个周末,我们全家一起收拾家务。
在整理旧物时,我又发现了那本蓝色账本。
翻开它,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的开支,每一笔都整整齐齐。
账本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刘淑芳的一段话:"长河,如果有一天你翻到最后一页,希望你能明白,婚姻不是算计,而是携手共进。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我们都是一体的。"
这段话的日期,是去年的事了。
我拿着账本,走到刘淑芳面前:"这个,我们不扔了。"
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们把它收起来,留作纪念。"我说,"它记录了我们的过去,也见证了我们的改变。"
刘淑芳接过账本,轻轻抚摸着发黄的封面,眼中闪烁着泪光:"余长河,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介意过AA制,我只是希望在你心里,我不只是一个账目上的数字。"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不再有你的钱我的钱,只有我们的钱。不再有你的病我的病,只有我们共同面对的生活。"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
在这温暖的光线中,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模样——不再是两条平行线,而是紧紧交织在一起的命运与共。
余小燕站在一旁,眼中含着泪水,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轻声说:"这才是我期待的家。"
窗外,初夏的风轻轻拂过,带着槐花的香气。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人到中年,才明白,婚姻不是一场交易,而是一次同舟共济的长途旅行。
那本记录了二十年柴米油盐的蓝色账本,如今被我们珍藏在书柜最显眼的位置,提醒着我们:生活的真谛,从来不在于算计得失,而在于心与心的相连。
就像我和刘淑芳,虽然蹉跎了二十年,但至少,我们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婚姻的本质。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