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临走那天，班主任王建国把我拉到教室外的长廊上：＂小周啊，你这性子太倔，不服管教，怕是难成大器。＂那会儿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老班，好久不见！您大雨天怎么还出来遛弯？＂我赶紧把伞往王建国老师那边倾斜了些。

雨点打在塑料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我回想起了当年离开家乡的情景。

96年的那个夏天，我考上了军校。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全村的人都跑来看稀罕，说周家老三有出息了。

我穿上崭新的军装站在村口，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那军装还是妈妈东拼西凑借钱买的，硬得像块木板。

临走那天，班主任王建国把我拉到教室外的长廊上：＂小周啊，你这性子太倔，不服管教，怕是难成大器。＂那会儿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妈送我去火车站的路上，一直在抹眼泪。她从针线包里拿出攒了好久的两百块钱塞给我：＂娃啊，妈就这点钱了，你省着花吧。＂

我不敢接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心里清楚这是她卖了两个月早点才攒下的。每天凌晨三点，她就得起床和面、擀皮，做包子馒头。

记得爸走那年，我才上初中。妈哭了三天三夜，饭也不吃。可第四天一早，她就去街口摆摊卖早点了。

那会儿家里穷，连个像样的摊位都没有，就一个破木头箱子，上面铺块白布。妈蹲在路边，风吹日晒的，手上全是面粉和水泡。

四年军校生活，说实在的，真不轻松。刚入学那会儿，我这个农村娃被城里同学笑话土气，说话还带着方言，连军装都不会叠。

站军姿要一站就是两小时，腿抖得像筛糠。负重越野摔得满身泥巴，手掌都磨出了血泡。夜里值班巡逻，饿得肚子咕咕叫，就往嘴里塞两块干馍。

有次训练，我摔断了胳膊。看着别人训练，我躺在床上直掉眼泪。连队首长来看我，说：＂小周啊，别怕吃苦，部队就是咱的家。＂

记得有一次深夜值班，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腰疼得厉害，去医院打针花了一百多。我心疼得不行，却只能在电话这头安慰她：＂妈，你别干那么多活了，好好歇着。＂

放下电话，我蹲在哨位上抹眼泪。那时候最怕接到家里的电话，生怕妈妈又病了，又要花钱。

宿舍里的战友小李看我愁眉苦脸的，掏出半包方便面跟我分着吃：＂老周，等咱们毕业了，当了军官，就能给家里添光彩了。＂

那会儿，我把王老师说的＂难成大器＂几个字写在日记本上，每天都要看看，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周志强能行。

白天训练累得要命，晚上还得啃书本。考军校之前，我的成绩在班上是倒数。可到了军校，我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学霸。

有次参加军事理论考试，我拿了全年级第一。教员夸我有天分，其实他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要偷偷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到深夜。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军校里当上了学员大队长，还拿了两次优秀学员。连队首长说我是个好苗子，肯吃苦，能钻研。

毕业前夕，我写了封信给妈妈：＂妈，您儿子马上就是军官了，以后您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卖包子了。＂

毕业那年，我如愿分到了家乡附近的部队。刚回家没多久，就在菜市场遇到了王老师，他买了一堆菜，我赶紧帮他提着。

＂小周啊，这几年在部队里锻炼得真不错，整个人都精神了。＂王老师上下打量着我，眼里闪着光。

回家的路上，我看见街角还有妈妈那个旧摊位。木箱子更破了，上面的白布也泛黄了。妈说等我工资发下来，就把摊位收了，她也该歇歇了。

转眼到了深秋，一天晚上，隔壁李大妈来家串门，说王老师托她来说个事。

＂志强啊，王老师想让他女儿小芳跟你处对象。那姑娘在市医院当护士，长得可水灵了，人也大方。＂

我妈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王老师家条件多好啊，闺女又漂亮又有文化，你可得好好把握。＂

可我心里还堵着那口气，觉得王老师这是看我当了军官才改变态度。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高中那会儿，我倔得像头牛，谁说都不听。王老师没少批评我，说我不务正业，整天跟着村里的混子瞎逛。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王老师的老伴张阿姨。她拉着我，说了很多往事。

＂小周啊，你可能不知道，你爸走得早，王建国没少操心你。那会儿你妈为了供你上学，天天凌晨三点就去卖早点，他不忍心看你们这么辛苦。＂

＂有一回你妈生病了，是他垫钱送医院的。你上学时成绩不好，他放学后总留你补课。买课外书的钱都是他自己掏的，还让我别告诉你妈。就怕你们觉得亏欠，伤了自尊。＂

张阿姨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那年你考上军校，他高兴得一宿没睡，在院子里抽了一夜的烟。你走那天，他站在学校门口看了好久。＂

听着这些往事，我的眼眶湿润了。原来，我一直误会了王老师的良苦用心。

想起高中那会儿，我不服管教，王老师把我单独留下来补课。冬天教室没暖气，他就让我去他办公室学习，给我倒热水，买馒头，一直陪我到天黑。

有次我发烧了，他骑着自行车送我回家，还在半路给我买了退烧药。那时候我还觉得他管得太多，现在想想，心里满是愧疚。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部队操场上走了很久。漫天繁星下，想起了许多往事。那句＂难成大器＂背后，原来藏着这么多关爱。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买了两斤五花肉，去看望王老师。推开院门的瞬间，看见他正在擦拭我当年送他的那个破旧的保温杯，杯身上的军徽都模糊了。

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花香四溢。王老师还是那么瘦，只是头发白了许多。

＂王老师，今天我想跟您女儿见个面。＂

他笑着点点头，眼里闪着欣慰的光：＂好啊，她也常问起你。说你以前多调皮，现在变得多出息。＂

雨越下越大，我和王老师并肩走在老房子之间的小巷里。油纸伞下，我们说着过去的事，笑着向前走去。

老巷子里的青砖已经被雨水打湿，散发着淡淡的潮气。就像回到了那个他陪我补课的夜晚，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里装满了感激和温暖。

我知道，这份师生情谊，将会像这雨水一样，滋润着我的余生。

那些年，我不懂事，总觉得世界对我不公平。如今才明白，生活虽然艰难，但处处都有温暖。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