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活中,那些隐藏在亲情背后的算计与伪装,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撕裂伪装,露出真相的面目。
人间最深的爱和最痛的伤,往往来自亲人之间。
钱能买到房子,却买不到永恒的家。
生活中,那些隐藏在亲情背后的算计与伪装,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撕裂伪装,露出真相的面目。
这是一个关于付出、期待、失望与重生的故事,一个平凡母亲的心灵之旅。
01
江秋月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银杏树。五十七岁的她,头发已有些花白,脸上的皱纹里刻着岁月的痕迹。三十年的教书生涯,教过的学生已经数不清,但最疼爱的,始终是自己的女儿雨晴。
书桌上摆着一张全家福,那是十年前拍的。照片中的丈夫还健在,笑得灿烂。他走得太突然,心梗发作时,连一句话都没留下。这十年,江秋月独自抚养女儿,送她上大学,陪她找工作,为她操心婚姻。
退休后,江秋月没闲着。她在小区里开了个补习班,教孩子们写作文。收入不多,但日子过得去。每个月她都会存一点钱,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安全感。
周六的早晨,门铃响了。江秋月打开门,女儿雨晴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水果和保健品。
“妈,好久不见,我来看您。”雨晴笑着说,脸上带着城市白领特有的那种疲惫和精致。
江秋月连忙接过东西:“你太客气了,快进来坐。”
雨晴走进屋子,环顾四周:“妈,您这屋子真该重新装修了,墙皮都掉了。”
“我一个人住够用就行,”江秋月笑着说,“你工作忙不忙?志远最近怎么样?”
雨晴坐在沙发上,提起了工作上的事,说公司想让她负责一个大项目。聊着聊着,她话锋一转:“妈,我们想换套大点的房子。”
江秋月倒了杯水给女儿:“现在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吗?”
“太小了,才七十平,也不够储物。”雨晴喝了口水,“现在看中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在星河湾那边,户型特别好,就是差点钱...”
江秋月听出了女儿的暗示,心里有些发紧。
饭桌上,雨晴一直在谈那套房子,说位置有多好,小区有多高档,以后有了孩子可以上附近的重点学校。
“妈,您别担心,我们会努力攒钱的。”临走时,雨晴这样说。
晚上,江秋月睡不着。她翻开存折看着那个数字:一百零三万。这是她这些年的全部积蓄,本打算当作养老金,也许还能去趟她向往已久的欧洲。她想起女儿小时候,每次生病都是她彻夜照顾;上学路上,风雨无阻地接送;高考前,为了让女儿安心复习,她甚至请了长假。
女儿大学毕业后工作不太顺利,是她东奔西走托人找关系。女儿结婚时,她拿出积蓄装修新房,买家电。
“女儿,妈这辈子,就只有你了。”江秋月轻声说,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02
第二天一早,江秋月就给周晓敏打了电话。周晓敏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一起教书三十年,退休后常常一起去公园散步、打太极。
“老周,我想给雨晴买房子。”江秋月开门见山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周晓敏的声音有些严肃:“秋月,你想清楚了吗?那可是你的养老钱。”
“我想好了,”江秋月说,“雨晴是我唯一的孩子,她现在需要我帮忙。我还能工作,身体也不错,钱慢慢可以再攒。”
“那你打算全给她?”
“一百万吧,他们首付差不多就够了。”江秋月顿了顿,“我还有个想法,想在她家附近租个小房子住,这样可以照顾她,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忙带孩子。”
周晓敏叹了口气:“秋月啊,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跟老人住一起。你把钱都给了她,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雨晴不会不管我的,她从小就懂事。”江秋月的语气很坚定。
挂了电话,江秋月打开手机银行。她盯着那个转账界面,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这是她半辈子的积蓄,是她的安全感,是她对未来的保障。但女儿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从穿开裆裤到穿婚纱,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
她输入了转账金额:1,000,000。
手指在“确认”按钮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附言栏里,她写道:“给你买新家,妈妈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不到一分钟,手机铃声响起。
“妈!您太好了!”雨晴的声音里满是惊喜,“我正发愁首付的事呢,没想到您一下子给了这么多!”
“妈这辈子就你一个女儿,能帮就帮吧。”江秋月轻声说。
“妈,您放心,等我们安顿好了,一定好好孝顺您!”雨晴信誓旦旦地说。
挂了电话,江秋月的心情格外轻松。她想象着女儿一家住进新房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在附近租个小房子,每天去看看女儿,帮她做做家务,或者带带孩子。那画面温馨而美好。
03
女儿很快发来了新房的照片。星河湾小区,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客厅宽敞明亮,主卧带卫生间,还有一个南向的次卧和一个书房。
江秋月放大了照片仔细看,心里盘算着:主卧肯定是女儿和女婿的,书房给女婿办公,那南向的次卧应该就是未来孙子或孙女的房间了。
“那我偶尔去住,就睡客厅沙发吧。”江秋月自言自语地说,又摇摇头,“也许雨晴会让我睡次卧,等有了孩子再说。”
她开始幻想和女儿一家生活在一起的场景:早上起来做一桌可口的早餐,送外孙上学,下午去菜市场买菜,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想到这里,江秋月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江秋月早早去了商场。新房入住,总要买点礼物。她精心挑选了一套茶具,一台榨汁机,还有一套漂亮的床上用品。店员问她是不是给女儿结婚买的,她笑着说:“不是,女儿买了新房子,我去帮忙住几天。”“您真是好妈妈。”店员由衷地赞叹。
回到家,江秋月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她打算先去女儿家住几天,帮忙收拾新居,熟悉一下环境,再找附近的出租屋。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旧首饰盒,里面有一条金项链,是丈夫送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还有一对玉耳环,那是她母亲传给她的。这些年来,她舍不得戴,怕弄丢了。现在,她打算带到女儿家去,也许以后可以传给外孙女。
江秋月拿出两个行李箱,一个放衣物日用品,一个放礼物和珍贵的物件。她小心翼翼地将每样东西都用软布包好,生怕磕着碰着。
收拾完行李,她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头发有些乱了,衣服也有点旧。想到要去女儿的高档小区,她决定改头换面一下。
理发店里,江秋月让理发师给她做了个烫发。以前她从不舍得花这个钱,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要以最好的面貌去女儿的新家。
“阿姨,您气质真好,烫完头发更年轻了。”理发师真诚地说。
江秋月不好意思地笑了,想到女婿见了新形象的自己,应该会刮目相看吧。
04
入住前一周,江秋月去了女儿的新房子。房子刚装修完,还有些油漆味,但已经很漂亮了。
“妈,您来啦。”雨晴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拖把。“我和志远正打扫呢,您坐会儿吧。”
江秋月放下手里的包:“别闲着我,我来帮忙。”
她接过拖把,熟练地擦起地板来。雨晴去厨房收拾餐具,徐志远在卧室组装家具。
“妈,您慢点,小心腰疼。”雨晴从厨房探出头说。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江秋月回答,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中午,三人一起在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徐志远说公司最近很忙,可能要出差几天。雨晴抱怨装修公司做事不细心,有几处墙面需要重新粉刷。
“对了,妈,”雨晴突然说,“我们想把原本的客房改成健身房,志远喜欢健身。”
江秋月愣了一下:“那客人来了住哪里?”
徐志远笑了笑:“阿姨,现在很少有客人住家里了,大家都住酒店。”
江秋月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她想,也许自己太老派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只是心里那个画面——她住在次卧的画面,悄悄地碎了一角。
下午,江秋月去扔垃圾,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位年轻女士,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穿着时尚。
“您好,”对方友好地打招呼,“您是新搬来的吗?”
“不是,我女儿买了这里的房子,我来帮忙打扫。”江秋月解释道。
“哦,您女儿真孝顺,买房子接您来住。”
江秋月笑了笑:“我可能不常住,就是偶尔来看看她。”
“我叫叶婉如,12栋3单元,有空可以来坐坐。”对方很热情。
“我女儿住11栋2单元,我叫江秋月。”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一起走出去。叶婉如说:“这小区条件挺好的,就是很少看到老人,大多是年轻夫妇。物业说老人住高层不方便,大部分业主都把父母安排在别处。”
江秋月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女儿家,江秋月发现徐志远的态度有些变化。早上他还彬彬有礼,叫她“阿姨”,问她累不累。现在只是点头示意,很快就回了书房,说要处理工作。
晚上,江秋月主动提出做饭。她做了红烧排骨、清蒸鱼和炒青菜,都是女儿爱吃的。
“妈,您太辛苦了。”雨晴尝了一口排骨,赞不绝口。
徐志远也说:“阿姨,您手艺真好。”
江秋月心里高兴,但也注意到女婿吃得很少。雨晴解释说他在减肥,江秋月点点头,没再多说。
饭后,江秋月主动收拾碗筷。她听到书房里夫妻俩的谈话声,似乎在讨论装修的事。她隐约听到“妈妈”、“住”这样的词,但具体内容听不清。
洗完碗,江秋月敲了敲书房门:“雨晴,我明天还来帮忙吗?”
门开了一条缝,雨晴探出头:“妈,您明天休息吧,我们找了家政公司做清洁,您年纪大了,别太累。”
江秋月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答应了。临走前,她告诉女儿自己打算找房子,可能会在附近租一套小户型。
“妈,那边房租很贵的,”雨晴皱眉道,“您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吧,有事我们去看您。”
徐志远在旁边附和:“是啊,阿姨,您那边熟悉,住着方便。”
江秋月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回家的路上,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也许雨晴是怕我花钱,也许她想让我休息,毕竟我年纪大了。
接下来几天,江秋月没再去女儿家。她打电话询问搬家的事,雨晴说一切顺利,周末就能入住了。
“妈,您到时候过来吧,我们一起庆祝乔迁之喜。”雨晴在电话里说。
江秋月高兴地答应了,决定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和行李,给女儿一个惊喜。
05
周六早上,江秋月早早起床。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新买的藏青色套装,戴上那条珍藏的金项链。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行李箱和几个礼品袋放在门口。江秋月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帮她把行李搬上车。
“您是去旅游吗?”司机问。
“不是,去女儿新家。”江秋月笑着回答。
车子在星河湾小区门口停下。江秋月出示了女儿给的访客码,保安核对后放行。她拖着行李,走向11栋2单元。
电梯里,江秋月的心跳得有点快。她想象着女儿看到自己和礼物时惊喜的表情,想象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江秋月走到2201室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是雨晴。她看上去有些惊讶,脸色不太自然:“妈?您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们庆祝乔迁啊,”江秋月笑着说,“还带了些礼物。”
雨晴面露难色,但还是侧身让母亲进门。
江秋月拖着行李进屋,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位老太太,正在看电视。那是徐志远的母亲,江老太。上次见面还是在女儿结婚时,之后就很少联系。
“妈,您也来了。”江秋月打招呼。
江老太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回应。
屋子里没有徐志远的身影。雨晴解释说他在书房工作,不方便打扰。
江秋月将行李放在玄关处,从袋子里取出礼物:“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榨汁机和茶具,还有床上用品,你看看喜欢吗?”
雨晴随意地看了看:“挺好的,谢谢妈。不过我们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
江秋月没在意女儿冷淡的态度,她环顾四周,新房已经布置得很漂亮了。
“我来帮你收拾吧。”江秋月说着就要去厨房。
“不用了,妈,”雨晴拦住她,“我们请了阿姨,已经收拾好了。”
江秋月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江老太往旁边挪了挪,眼睛盯着电视,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尴尬。江秋月主动找话题:“雨晴,你们卧室收拾好了吗?我带了新床单来,帮你们换上吧。”
雨晴面露难色:“妈,已经都弄好了。”
江秋月又问:“那我住哪个房间呢?我帮忙铺床。”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江老太转过头,眼睛盯着雨晴。雨晴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几变。
“妈,您...您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雨晴终于开口。
江秋月不解地看着女儿:“我不是说要来住几天,帮你们收拾新家吗?昨晚电话里说好的。”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徐志远走了出来。他看到满屋子的行李和礼物,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阿姨,您这是...?”
“志远,我来帮你们收拾新家,”江秋月笑着说,“顺便住几天,了解一下环境,再找附近的房子租。”
徐志远和雨晴交换了一个眼神。雨晴深吸一口气,走到母亲面前。
“妈,”她的声音很低,“您住在这里不合适。这套房子虽然您出了钱,但我们需要自己的空间,婆婆已经来照顾我们了。”
江秋月如遭雷击,一时语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儿说她“不合适”住在这里?这个用她一百万买的新家?
“雨晴,你在说什么?”江秋月的声音有些发抖。
“妈,我的意思是,您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比较好,”雨晴避开母亲的目光,“这里离您那边太远了,您的朋友都在老地方,您一个人住这边不习惯。”
江秋月看向徐志远,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徐志远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老太倒是开口了:“秋月啊,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我们老人家就别添乱了。我来是因为雨晴身体不好,需要有人照顾。你一个人在老家住挺好的。”
江秋月觉得一阵眩晕,她扶着沙发背坐下。她想起自己转账时的留言:“给你买新家,妈妈以后也好有个依靠。”她以为女儿会理解她的意思,会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哪怕只是偶尔住几天。
“我...我不是要常住,”江秋月艰难地说,“就是帮忙收拾几天,再找房子...”
雨晴打断她:“妈,我们已经请了家政阿姨,不需要您操心。至于找房子,这边租金太贵了,您退休金不够的。”
江秋月感到一阵刺痛,她突然意识到女儿在赶她走。她强忍泪水,站起身来:“好,我这就走。”
她转身去拿行李,徐志远这才上前:“阿姨,我送您。”
雨晴也跟着说:“妈,您别生气,我们是为您好。”
江秋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拉着行李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花了一百万,却不属于她的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06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江秋月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百万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是她大半辈子的积蓄。给了女儿,她不求回报,只希望女儿能在她晚年时给她一个依靠,给她一点温暖。
“你住在这里不合适。”
这句话像刀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天真地以为金钱能换来女儿的爱。
小区门口,江秋月拖着行李在路边站着,不知道该去哪里。回老家吗?可是她刚刚把被褥都带来了,家里空荡荡的。去宾馆?她省吃俭用惯了,住宾馆太浪费钱。
江秋月拿出手机,翻到周晓敏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过去。
“老周,”她的声音哽咽,“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周晓敏立刻听出她的不对劲:“秋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秋月简单地说了情况。周晓敏气得直骂:“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一百万啊,说赶就赶?你别急,我这就来接你。”
半小时后,周晓敏开车来到星河湾小区。看到江秋月红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憔悴,她心疼不已。
“上车吧,先去我家。”周晓敏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车上,江秋月靠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很陌生,好像这座城市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老周,”江秋月轻声说,“你说我做错了吗?”
周晓敏握紧方向盘:“你没错,是这个社会变了。现在的年轻人,把父母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
江秋月摇摇头:“也许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以为她还记得我这个母亲。”
到了周晓敏家,江秋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周晓敏给她倒了杯热茶,又炒了几个小菜。
“吃点东西吧,饿坏了吧?”周晓敏心疼地说。
江秋月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这顿饭,她吃得很艰难,每一口都像是嚼蜡。
晚上,躺在周晓敏家的客房里,江秋月怎么也睡不着。她回想起女儿从小到大的点滴:
雨晴出生时,她高兴得哭了;雨晴上学第一天,她送到教室门口,又不放心地在窗外偷看;雨晴上初中时,她每天变着花样做爱心便当;雨晴高考失利时,她整夜陪伴;雨晴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时,她东奔西走托关系...
这些年来,她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女儿,把女儿视为生命的全部意义。女儿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她最大的幸福;女儿的每一次成长,都是她最大的骄傲。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江秋月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也许是教育方式不对?也许是给了她太多,让她觉得理所应当?还是说,爱本身就会变质?
07
这些问题在江秋月脑海中盘旋,直到天明,她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江秋月决定收拾心情,暂时不去想女儿的事。周晓敏劝她留下多住几天,她答应了。
“秋月,你知道吗,你女儿最近很活跃啊。”下午茶时,周晓敏拿出手机给江秋月看。
那是雨晴的社交媒体账号,上面有很多照片:高档餐厅的晚宴,奢侈品牌的发布会,商业精英的聚会...照片中的雨晴光鲜亮丽,笑容灿烂,看不出半点心事。
江秋月仔细看了看,发现每张照片的配文都很精心:“与业界精英共进晚餐”、“投资界的新星们”、“高端人脉圈的日常”...
“雨晴现在很成功啊。”江秋月说。
周晓敏摇摇头:“秋月,你没看出来吗?这孩子在刻意塑造精英形象,把自己包装得跟真正的上流社会一样。”
江秋月皱眉:“雨晴一直很爱面子,但也没必要这样吧?”
周晓敏叹了口气:“现在社会风气就这样,攀比成风,都想往上爬。”
几天后,江秋月决定回自己家。临走前,周晓敏告诉她一个消息:“志远公司最近有高管要退休了,他在竞争那个位置。听说要查家庭背景,很看重'门当户对'。”
江秋月听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家,一切都很陌生,仿佛已经很久没住过一样。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扫卫生,整理东西。无意中发现手机里有女儿发来的信息:“妈,您回家了吗?对不起,我们最近太忙了,改天再聚。”
江秋月没有回复。
几天后,江秋月去星河湾小区取回落在女儿家的一本相册。她没有提前告诉女儿,想着对方不在家就请物业帮忙。
在小区门口,她遇到了叶婉如。
“江阿姨,好久不见!”叶婉如热情地打招呼,“您女儿住得还习惯吗?”
江秋月勉强笑了笑:“挺好的,我今天是来取点东西。”
叶婉如和她一起走:“您女儿挺有意思的,上次业主聚会,她说她父母都是高干退休,现在住在国外。我还以为她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呢,普通话说得挺标准的。”
江秋月脚步一顿,差点摔倒。她稳了稳神:“哦?她这么说啊。”
“是啊,”叶婉如接着说,“她老公也是,说自己出身豪门,家里有矿。这小区里的人都这样,特别爱攀比。我听着都想笑,我就实话实说我是普通职员,他们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告别叶婉如后,江秋月站在女儿家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没人应门,她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很安静,看样子没人在家。江秋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客厅焕然一新,已经完全没有了她的痕迹。她带来的礼物不见了,可能被收起来了,也可能被扔掉了。
走到书房门前,江秋月停下脚步。书桌上摆着一堆文件,都是徐志远公司的东西。她无意中瞥见一份表格,上面写着“高管候选人家庭背景调查”。
江秋月没有细看,她不想侵犯女婿的隐私。她找到那本相册,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紧张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去打招呼。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女儿和女婿的声音。
“今天聚会还行吧?”是徐志远的声音。
“挺好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雨晴说,“林总问起我父母来,我就说他们是高干退休,现在环游世界。”
“你演得还挺像,”徐志远笑了,“就怕被戳穿。”
“怎么会?那些人都是酒肉朋友,谁会去查啊?”
两人说着话走进客厅,江秋月站在书房门后,不敢出声。她知道自己应该出去,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08
“那你妈最近联系你了吗?”徐志远的声音传来。
江秋月的心一紧,她更加贴近门缝,想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发了信息,我没回。”雨晴说,“等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你升职的事要紧。”
“已经给钱她了,不能再让她出现,影响我们的形象。”徐志远的声音冷淡而决绝,“你妈那种农村出身、没什么教养的老太太,怎么配得上我们现在的生活圈子?”
江秋月感到一阵眩晕,她紧紧扶住门框,才没有跌倒。她无法相信,这是女婿对自己的真实看法。她曾经以为,徐志远虽然有些势利,但至少表面上还尊重她,叫她“阿姨”,问她“累不累”。
更让她心碎的是,雨晴的回应。
“我知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让她住在郊区,逢年过节再见面。那一百万本来就是我应得的,她拿出来也是应该的。”
看到这一幕,江秋月如遭雷击,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手中的相册掉落发出声响,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她这才惊觉,自己在女儿心中,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提款机,甚至是需要隐藏的“污点”。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
“谁在那里?”徐志远的声音变得警觉。
脚步声接近书房,门被猛地推开。雨晴看到母亲跪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妈?您...您怎么在这里?”
江秋月艰难地站起来,双眼通红:“我来取相册,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徐志远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转身走开了,留下母女二人面对面。
“妈,您别误会,”雨晴急忙解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别说了,”江秋月抬手打断她,“我听得很清楚。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教养的农村老太太,是你们高档生活圈子里的污点,对吗?”
雨晴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雨晴,我给了你一百万,不是要你的回报,”江秋月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我只是希望,你能记得,你还有个妈。”
“妈,我...”
“你们嫌我碍事也好,怕我影响你们的形象也好,”江秋月继续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在背后这样议论。我江秋月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是农村出来的,但我知道什么是尊严。”
雨晴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掩饰起来:“妈,您听我解释,刚才那些话是说给林总他们听的,不是真的...”
“够了,”江秋月打断她,“连这种时候你还在撒谎。”
徐志远从卧室走出来:“阿姨,您真是误会了。我们很尊重您,只是现在工作压力大,说话不太注意...”
江秋月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失望:“徐志远,你的情况我早就听说了。你为了升职,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背景。农村出身的岳母确实配不上你的身份,我明白。”
房间里陷入沉默。雨晴和徐志远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江秋月弯腰捡起相册,擦去上面的灰尘:“这是你从小到大的照片,我一直珍藏着。现在还给你吧,也许你需要销毁这些'证据',免得别人知道你真实的家庭背景。”
“妈!”雨晴喊道,声音里有愤怒,也有委屈。
江秋月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坚定。到门口,她停下来,没有回头:“那一百万,就当我还你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在三个人的心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09
江秋月刚走出单元门,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追来。她回头,看到雨晴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妈,您别走。”雨晴伸手想拉住母亲。
江秋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女儿的手:“还有什么事吗?”
“您刚才听到的,不是全部的真相,”雨晴急切地解释,“我们确实有压力,公司里都是些势利眼,看人家背景...”
“所以你就编造了一对高干父母?”江秋月苦笑,“把我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雨晴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徐志远也走了过来:“阿姨,我们真没有轻视您的意思。只是现在社会竞争太激烈,大家都在拼爹拼妈,我们也是没办法...”
“不用解释了,”江秋月摆摆手,“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我能理解。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你们真的把我当家人,为什么不能坦诚地告诉我?”
雨晴和徐志远沉默了。
江秋月继续说:“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会配合你们的。如果需要,我可以不出现在你们的社交场合;如果必要,我甚至可以配合你们编造的故事。但你们选择了欺骗我,背后议论我,这才是最伤人的。”
雨晴眼眶红了:“妈,对不起...”
江秋月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感到很陌生。这个穿着名牌,说着漂亮话的女人,真的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雨晴吗?
“你知道吗,雨晴,”江秋月轻声说,“看到你在社交媒体上发的那些照片,我很骄傲。我觉得,我女儿终于过上了好日子,比我强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只是希望在我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个依靠。”
雨晴的眼泪流了下来:“妈...”
“可现在我明白了,”江秋月的声音很平静,“我不能依靠你,也不该依靠你。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路要走。”
徐志远试图挽回局面:“阿姨,您别太伤心,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好好谈...”
“不用了,”江秋月打断他,“我已经打扰你们够多了。以后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来找你们,也不用怕我会'影响你们的形象'。”
说完,江秋月转身就走,这次她没有回头。
雨晴在后面喊:“妈!那一百万我会还给您的!”
江秋月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走了。她知道,女儿这句话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想撇清关系。那一百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看清了现实。
10
三个月后,周晓敏来到江秋月家,发现屋子里堆满了箱子。
“秋月,你这是要搬家?”周晓敏惊讶地问。
江秋月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护照:“不是搬家,是出国。”
周晓敏瞪大眼睛:“出国?去哪里?干什么?”
“去新西兰,”江秋月笑着说,“那边有个园艺学校招收成人留学生,我申请了,已经通过了。”
周晓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去留学?学园艺?”
江秋月点点头:“我一直喜欢花花草草,以前没机会学,现在可以了。”
“可是...费用呢?”
“我还有些积蓄,加上退休金,够用了。”江秋月说,“而且那边学完后可以找工作,开花店之类的。”
周晓敏坐在沙发上,仍然不敢相信:“你这是...想通了?”
江秋月坐到好友旁边:“老周,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这辈子,为丈夫付出,为女儿付出,却从来没为自己活过。现在丈夫走了,女儿也有自己的生活,我该为自己而活了。”
周晓敏握住江秋月的手:“可是出国这么大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得很清楚,”江秋月的眼神坚定,“正好雨晴把那一百万还给了我,我再加上一些积蓄,足够我在国外生活学习了。”
“雨晴知道吗?”
江秋月摇摇头:“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选择。”
出发那天,周晓敏送江秋月去机场。两个老朋友相拥而泣。
“一定要保重,”周晓敏叮嘱道,“有事随时联系我。”
江秋月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经常发照片给你,让你看看我的新生活。”
一年后,周晓敏收到了江秋月的视频通话。屏幕那端,江秋月站在一间小小的花店里,身后是各种鲜花和绿植。
“老周,这是我的店,怎么样?”江秋月骄傲地展示着。
周晓敏赞不绝口:“太漂亮了!你看起来也年轻了很多!”
江秋月确实焕然一新。她的皮肤被阳光晒得红润,眼睛里闪烁着光彩,整个人精神焕发。
“这里气候好,人也友善,”江秋月说,“我现在有自己的花店,周末还去社区大学上课,学习花艺设计。”
“雨晴联系你了吗?”周晓敏小心翼翼地问。
江秋月的表情平静:“联系了几次,说婆婆对她不好,让我回去帮忙照顾孩子。我只是简单回复,给她寄了些钱,仅此而已。”
“你不生气了?”
江秋月摇摇头:“不生气了。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活在别人的期望里。雨晴有她的路要走,我有我的生活要过。”
视频那头,有顾客进店了。江秋月歉意地笑笑:“老周,我得去忙了,下次再聊。”
挂断视频前,周晓敏看到江秋月转身去接待顾客,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老朋友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一百万买的不是房子,而是一个教训,一次觉醒,和一个重生的机会。江秋月终于明白,给予不该期待回报,爱也需要距离,最重要的,是学会爱自己。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