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孔子通过山水来比喻和表达不同的人格特质和品性。孔子认为,聪明的人好动,他们乐于像流水一样看遍世间万物,懂得变通也很快乐;仁义的人喜静,乐于像崇山一样岿然不动,心境平和所以长寿。水的深广,山的高远,正是孔子主张我们学习的处世智慧。
在巫山,在山水之间
文/向欣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
这是孔子通过山水来比喻和表达不同的人格特质和品性。孔子认为,聪明的人好动,他们乐于像流水一样看遍世间万物,懂得变通也很快乐;仁义的人喜静,乐于像崇山一样岿然不动,心境平和所以长寿。水的深广,山的高远,正是孔子主张我们学习的处世智慧。
我自小生活在巫山的山水之间,在流年中理所当然地去面对这恒定的自然,并心安理得地去依赖于山水带来的庇护与滋养,却很难去说明,自己到底是更爱巫山的山,还是更爱巫山的水。抑或是,漠视了巫山的山和巫山的水,在生活的亦步亦趋中,这两者到底是被虚化的背景,还是指令我沿线探索生命的那一笔?
长江是一道分割线,巫山县城在江北。我们遵循着古老的居住智慧坐北朝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会照进千家万户的窗扉,希望也便在暖和里生发。其实,隔江对望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江北的三峡之光映照夜空的时候,江南的竹枝村歌舞正盛,这是一种看似张扬又极其隐晦的南北之恋,相思在夜空里纠缠,就连平湖都荡起蠢动的涟漪,为江北的阿郎鼓舞,为江南的阿妹心醉。
所以,彩虹桥真正有着跨越时空的慈悲,江北江南就此相连,横跨长江,是鹊桥真正意义上的写实。但我通常将这份写实交给白天,到了夜里,更愿意去痴迷于一种幻象,它在天地之间凭空闪烁的灯火,是为了给山水之境牵线一段情缘。
桥的这边,可以去三峡龙脊。桥的那边,可以去三峡之心。
我很简单地将世人分为雄雌,就像我很简单的将山定义为阳刚,将水定义为慈柔。而巫山的山水,偏偏跟我一拍即合,万重山被长江水跟宁河水缠绕与滋养,千回曲被十二峰跟众深谷包容跟谦让,这刚柔相济的自然和谐,我想便是巫山这方水土的昳丽奇妙之处。刚柔交织调和,养就万物生,并就此生生不息。
三峡龙脊的山脉就是一条巨龙,从江岸一直延绵到了登龙峰,这条巨龙的脊背起伏蜿蜒,有着盘旋的卧姿,更有着腾飞的起势,它的语言相对于直白,从它的尾部,沿着它的龙脊一路攀爬,就能到达龙顶。在这里,最是能读懂山的高远,如理想一样,用一步一步攀爬,去触碰关于“龙”的意象。我便在想,仁者爱山,必是自身处在一个高位,才有那一览众山小的胸怀,追逐的或许不是功名,而是心怀天下的大仁大义。
所以,我认为三峡龙脊,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注解,因而,龙脊之上的文峰观,几千年来传播的都是道家思想,来探索自然、社会、人生之间的关系。在龙脊上攀爬的人,都如同行者,去找到肉体、精神、理想之间的关联。每一步阶梯,都是一种消耗又是一种成绩,每一处风景,都是一抹惊鸿又是一份治愈,目标是动力,美景是补给,这想来也是山的仁义,并让来此的人,于旅行之间,看到了那个最真的本我。
认清了这一点,我才察觉我始终都爱着巫山的山,只不过大多数人以行动来对它们表白,我更倾向于去迷恋它们的宽厚。它们太过于高耸宽阔与幽深,每一峰都能成为世外之人的修行处,随手取片红叶为书签,再随手抓一把雨泡茶,甚至于扯下云来做衣裙。巫山的山,便是我精神上的道场,我在其中,成为携风带雨的蚂蚁,并被它们慈爱地接纳。
如果三峡龙脊的登龙峰是“龙”,那么三峡之心的飞凤峰是“凤”,显然凤是柔的。她的脖颈优美地探伸,去饮长江水;她的双翅静和地舒展,不卷动飓风;她的背部柔和地起伏,让胫骨柔顺。而她的羽毛,是绿色、黄色、红色交织而成的凤袍,绚丽却温柔。这样温柔匍匐的柔情,令一江碧水去轻轻拍打,去涟涟拥抱,去漪漪缠绕。
我就认为,飞凤峰像极了一位母亲,在神女的身旁,陪着她,守望她,心疼她,却又支持她。就是这样的,站在三峡之心的守望台去看神女,我第一回觉着,她不是孤独的,她温柔的娟好的面容,有着同她母亲一样婉约而慈善的宽和,神女用万年的守望去庇护巫峡的安宁,而飞凤峰也以万年的守望去安抚神女的寂寞。
就是这样的,站在三峡之心的守望台去俯瞰长江,江水被毗邻的几座山峰拢出了一颗心,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惟妙惟肖的一颗心。这颗心脏由水构成,却超脱了水的颜色、形状和质地,它介于绿色、青色和黛色之间,由自然这双手调匀,却又从自然中脱离,偏又安放于自然。这是由流深、暗涌、地理养就出的独属于巫山的色调,方才可以用来匹配飞凤峰跟神女峰的美丽,它在天空之下,在地壳之间,与飞凤和神女交心,与红叶和黛山缠绵,可成文成诗,可入画入卷。
原来,我是这样爱着巫山的水,就像爱着这方土地的血液。它们奔流却温情绵绵,它们宽广却如绸如缎,它们接近于我心灵上的净土和庙堂,却又一波一波推拒了呆板和木讷,于灵动的流势中,去读懂哪怕一颗淤泥的心思。
这样的水拢成了三峡的一颗心,有着爱心的形状,有着多情的意象。眼前的此情此景,有情之人最能明白,在这天地之间,无情不成史,无情不成书,甚至,无情不成自然。佛家道家的最高境界都是“无”,源于芸芸众生的“有”,如果把修行要实现的与道合真的目标视为是一场爬山的旅程,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本就是为了见到我与众生的本同,无情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以心怀万物、慈悲终生的情怀,去度化他人脱离苦海。因而,这反而是最博大的情,而这一切,其实都是“有”的表现。
为了证明天地有情,巫山的红叶,必是为“有情”而红的。它红遍了三峡龙脊的脊背,红遍了飞凤峰的羽翅,红遍了巫山神女的凝视,也红遍了三峡之心的心脉。在那绝壁之上,斜生的那一枝,放肆和倔强得如同少女时期的神女,带着来自天堂的炫丽,将心血泼洒在这巫峡之境,来度化百姓眼里的空寂,让他们朝着一团火凝视,然后在峡谷之间,将苦难踩在脚下。这星星之火,最终燎原,将赤壁两岸燃烧成俗世里可伸手采撷的霞,铺陈在每一个寒冷的冬日,去养就可以去活着可以去爱可以从“无”到“有”的灵魂。
我相信巫山红叶之所以要熬到最寒冷的时节绽放,是对天地有情的进贡,是从“无”到“有”的执念,又是从“有”到“无”的修炼。山水从来都不是死的,他们是仁者和智者,相互欣赏,与天地共融,与时光同老。
巫山这些活着的山水,和在山水间活着的我,眉目柔和,去体谅除了仁者智者之外的第三类人,那便是如我一般的痴人。在他们踏入巫山之际,在山水间去求得本我,在三峡龙脊去得仁得智,在三峡之心去纵心纵情;躺在一丛红叶下做一场瑰丽的梦,游走于竹枝村读一阕古人的词……
来源:上游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