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玉芬的梅花簪卡在橱柜缝隙时,老徐正在剁排骨。刀锋嵌进砧板的闷响惊得她手一抖,乌木簪子应声而断。两截断口处露出暗银色的金属芯,徐远蹲下去捡时,看见内壁刻着的"徐"字正在流理台灯光下泛着幽微的锈色。
餐桌之外(三)
周玉芬的梅花簪卡在橱柜缝隙时,老徐正在剁排骨。刀锋嵌进砧板的闷响惊得她手一抖,乌木簪子应声而断。两截断口处露出暗银色的金属芯,徐远蹲下去捡时,看见内壁刻着的"徐"字正在流理台灯光下泛着幽微的锈色。
"这是......"周玉芬捻着半截簪子,老徐手里的斩骨刀当啷掉在台面上。油污斑驳的橱柜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三十年前的腊月廿九,前妻就是把这样一支簪子插在发间,踩着满地鞭炮碎屑消失在巷口的浓雾里。
小芸在储物间找到那个铁皮饼干盒时,霉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泛黄的日记本夹在徐远满月照和离婚判决书之间,1985年3月17日那页写着:"国栋今天用铜丝给我煅了支梅花簪,车间砂轮溅的火星子把他的工装裤烧出三个洞。"
徐远盯着诊断书上"胃癌三期"的字样,突然想起上周父亲蹲在卫生间干呕的声音。那些破碎的呜咽混着冲水声,和二十年前自己高考前夜父亲在楼道里的咳嗽声,在月光下融成同样的苦涩。
周玉芬女儿再次登门时带着整套紫砂茶具。老徐缩在厨房煨药,砂锅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客厅的对话。"这是我们茶馆的股权书,"年轻女人推过文件时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出脆响,"只要让我妈住到......"
"我们不是那种人!"徐远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几上的君子兰簌簌发抖。小芸看见公公佝偻着背往药汤里撒枸杞,想起产检那天老人悄悄塞给护士长红包时,也是这样把钞票卷成细条。
暴雨来临时周玉芬不见了。老徐攥着止痛药瓶冲进雨幕,塑料拖鞋在积水里打滑。桥洞下的积水漫过煎饼车轱辘时,他看见那个系着褪色头巾的女人正往面糊里磕鸡蛋。三十年的光阴在她脸上犁出的沟壑里,还残留着当年百货大楼雪花膏的茉莉香。
"阿芬的止疼片......"老徐喘着气把药瓶举过积水,却看见周玉芬从煎饼车后转出来。两个老人隔着雨帘对视时,桥洞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那个裹在尼龙布里的弃婴,此刻正在前妻怀里蹬着发紫的小腿。
救护车红蓝交错的灯光中,徐远看见父亲浑身湿透地抱着个婴孩。周玉芬蹲在担架旁给弃婴喂米汤,她腕间的银镯碰着不锈钢栏杆,叮当声混着雨声敲在急诊室的白瓷砖上。小芸突然发现,公公哄孩子的姿势和当年抱着满月徐远的老照片如出一辙。
来源:荷叶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