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暴雨下得像是老天爷在倒洗脚水,我浑身湿透地站在沈府朱漆大门前,
我狠掐他腰间软肉:”沈以仁你个王八蛋!当年...当年...”
没想到真说到痛处,喉咙突然哽住。
沈以仁眼神一暗,突然捧着我的脸吻下来。
这个带着酒气的吻凶得像打仗,我咬破他舌尖尝到血腥味,
却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咕哝:”...好想你。”
1
暴雨下得像是老天爷在倒洗脚水,我浑身湿透地站在沈府朱漆大门前,
阿九的血混着雨水在我脚边晕开一片暗红。
“开门!快开门!”
我拼命拍打门环,铜环撞击声淹没在雷声里。
身后阿九捂着肩膀的伤口直抽冷气: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
“闭嘴!你伤口再不止血就要见阎王了!”
我扯下腰间玉佩砸向大门,玉碎声里终于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
门缝里探出张老脸,王管家举着灯笼的手突然抖得厉害:
“苏...苏大小姐?”
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心想这老头记性倒好。
两年前退婚时我还是个珠圆玉润的闺秀,如今这副落汤鸡模样他竟能一眼认出来。
“借宿一晚,我的护卫...”
话没说完,大门突然整个敞开。
月光漏出来的刹那,我看见了站在廊下的沈以仁。
他穿着家常的靛蓝长衫,腰间那枚鸳鸯佩晃得我眼睛发疼——
那是我十四岁亲手雕的丑东西,左边鸳鸯翅膀还刻歪了。
“沈将军,打扰了。”
我故意把官职称呼咬得极重,感觉阿九在我背后偷偷拽衣角。
沈以仁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雨里,伸手要扶阿九的动作突然僵住——
阿九正死死攥着我的袖子。
我清楚地看见沈以仁眼角跳了跳,转身时却只淡淡道:”客房备着金疮药。”
“哥!谁啊大半夜的...”
沈玥提着裙摆从回廊跑来,看见我时差点踩到自己裙角,
“婉宁姐?!天呐你的手怎么在流血!”
我这才发现掌心被碎玉划了道口子。
沈以仁突然折返,抓过我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
他拇指抹过伤口时,我疼得”嘶”了一声。
“知道疼还砸玉佩?”
他声音压得极低,”当年送我的时候不是说比命还重要?”
我差点咬到舌头。
这混蛋居然记得我当年说的蠢话!
正要反唇相讥,沈玥突然插进来:
”哥你轻点儿!婉宁姐快来,你以前住的听雪轩一直...”
“玥儿!”沈以仁一声喝止,妹妹立刻捂住嘴。
我心头突地一跳,听雪轩?
那不是我及笄那年偶尔小住的院子吗?
穿过熟悉的九曲回廊时,我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沈府的一草一木居然丝毫未变,连我从前抱怨过太滑的青石板路都还是老样子。
经过花厅时,一盏走马灯突然晃到我眼前——
灯面上歪歪扭扭画着嫦娥奔月,月兔的耳朵像两根烂菜叶。
“哥哥每日都...”
沈玥话说到一半被沈以仁瞪回去,改口道:”这灯油快没了,我拿去添点!”
我盯着沈以仁瞬间通红的耳尖,突然想起这是他二十岁生辰时我送的”杰作”。
当时他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嫌弃道:”月兔长得像猪。”
气得我三天没理他。
“阿九住西厢房。”
沈以仁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就走。
沈玥凑过来咬耳朵:”婉宁姐别生气,哥哥这两年...”
“玥姑娘,”阿九突然咳嗽着插话,”能否劳烦带路?我这血再流下去...”
等安顿好阿九,我独自迈进听雪轩时差点哭出来。
窗前那架绣绷居然还在,上面还绷着半幅没完成的并蒂莲——
正是我退婚前赌气扔下的。
指腹抚过绣线时,突然摸到枕头下露出的一角信笺。
“沈以仁亲启”四个字让我如遭雷击。
这是当年我写给他的绝交信!
信纸已经泛黄,火漆印却完好无损——他居然没拆开看过?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我扑到窗边,正看见阿九的刀架在一个黑衣人脖子上。
那人袖口闪过的银光让我浑身发冷——
是北狄暗探独有的蛇形镖!
“小...”我惊呼还没出口,后颈突然一凉。
有人在我耳边轻笑:”苏小姐,久仰了。”
2
后颈的凉意让我浑身僵住,那人的呼吸喷在我耳畔:
”别出声,否则你的小护卫立刻见阎王。”
我斜眼瞥见窗外的阿九已经被人用刀抵住咽喉,月光下他朝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位好汉,”我强压着颤抖,故意把声线拖得绵软,
”劫财去库房,劫色嘛...”
突然猛踩身后人的脚背,反手将发簪往后一捅——却扎了个空。
“两年不见,苏小姐的簪子还是这么凶悍。”
熟悉的嗓音带着醉意,我转身时正对上沈以仁泛红的眼睛。
他手里转着我刚甩出去的银簪,衣襟大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疤痕——
那是我退婚那天用砚台砸的。
“沈以仁你...”我气得声音都劈叉了,却见他突然竖起食指抵在我唇上。
温热的触感让我瞬间噤声,只见他指尖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写:
”屋外三人,阿九有诈。”
我瞪圆了眼睛,茶水写就的字迹映着月光,像把刀捅进我心里。
阿九跟了我五年,是当初退婚后唯一肯留在苏家的护卫。
正恍惚着,沈以仁突然扯开嗓子:
”苏婉宁!当年退婚是你苏家背信弃义!”
他吼得情真意切,手上却飞快地在我掌心画了个”佯”字。
“胡吣!”我秒懂他的意思,抄起茶盏砸在地上,
”要不是你沈家落井下石...”
话没说完就被沈以仁拽进怀里,他胸膛滚烫,酒气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
窗棂”咔嚓”裂开的瞬间,他抱着我滚到床榻内侧,三支弩箭钉在我们方才站立的地方。
“接着吵。”
沈以仁贴着我耳垂低语,呼出的热气让我半边身子发麻。
我狠掐他腰间软肉:”沈以仁你个王八蛋!当年...当年...”
没想到真说到痛处,喉咙突然哽住。
沈以仁眼神一暗,突然捧着我的脸吻下来。
这个带着酒气的吻凶得像打仗,我咬破他舌尖尝到血腥味,
却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咕哝:”...好想你。”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沈以仁趁机把个硬物塞进我袖袋。
我摸出半块虎符,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能调遣边关十万大军的兵符!
他却按住我手背继续演:”你以为我这两年...”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踹开。
阿九持刀闯进来时,我袖中的虎符”当啷”掉在地上。
他眼神立刻变了:”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刀尖挑开我装药材的包袱,十几包黄连散落一地,露出里头描金绘制的...边境布防图?
“阿九你...”我话音未落,沈以仁突然冷笑:”北狄三王子,装瘸装得可还舒服?”
阿九——不,该叫耶律祁了——闻言大笑,突然站直了身子。
我这才发现他竟比沈以仁还高出半头,哪还有半点重伤虚弱的样子。
“苏姑娘的黄连粉可害苦我了,”
耶律祁用刀尖挑起布防图,”不过能拿到这个,值...”
他突然僵住,布防图上墨迹遇热显露出另一幅图案——
竟是只歪歪扭扭的猪头!
旁边还题着”北狄蛮子”四个大字。
沈以仁趁机把我拽到身后:
”真难为三王子陪我夫人演这场戏。”
我狠拧他后腰:”谁是你夫人!”
却见他突然朝窗外吹了声口哨。
沈玥带着家丁破窗而入时,我正巧看见耶律祁袖中滑出的蛇形镖。
想都没想就扑向沈以仁,却被他反手搂着腰转了个圈。
镖尖擦过他手臂,血珠溅在我脸上温热腥甜。
“哥!”沈玥的软剑缠上耶律祁脖颈,家丁们却突然集体脚软——
熏香里有毒!
我摸出随身带的解毒丸塞给沈以仁,他竟还有闲心调侃:
”苏小姐连这个都随身带,是怕为夫中毒?”
“闭嘴吧你!”
我踹开扑来的北狄刺客,突然摸到袖袋里沈以仁塞的”虎符”。
这哪是什么兵符,分明是块镀金的月饼模子!
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傻瓜”二字——是我十五岁送他的中秋礼。
沈以仁边打边退到我身边,突然压低声音:”布防图是假的,但你带来的黄连...”
我猛地想起那些被掉包的药材包,后背唰地冒出冷汗。
难怪商队会在那个隘口遇袭,难怪阿九坚持要走那条路...
“沈以仁!”我揪住他染血的衣领,”你早知道他是细作对不对?”
沈以仁格开劈来的刀锋,居然还有空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夫人聪慧。”
我气得直哆嗦,这混蛋两年前瞒着我退婚,现在又拿我当诱饵!
耶律祁突然吹响骨哨,更多黑衣人从房顶跃下。
沈以仁把我推进沈玥怀里:”带她走!”
我却挣开沈玥,抄起花瓶砸晕一个刺客:”姓沈的!两年前的账还没算呢!”
混乱中有人拽我腰带,回头正对上耶律祁阴鸷的笑:
”苏小姐,不如跟我回北狄...”
话音未落,沈以仁的剑已穿透他肩膀。
喷涌的鲜血里,我清楚听见沈以仁说:”她掉根头发,我屠你全族。”
沈玥突然尖叫:”哥小心!”
房梁上寒光闪过,我本能地扑向沈以仁。
箭矢入肉的闷响中,我听见沈以仁撕心裂肺喊我名字。
奇怪的是居然不觉得疼,低头才看见是沈玥用胳膊替我挡了箭。
“玥儿!”沈以仁接住妹妹软倒的身子,我赶紧扯下袖口给她扎紧伤口。
沈玥疼得小脸煞白,却还冲我挤眼睛:”嫂子...我哥每晚都对着你的画像...”
“沈玥!”沈以仁耳根通红地怒吼。
我正想吐槽这对戏精兄妹,突然发现耶律祁不见了,地上只余一滩血迹和...
我送阿九的平安结?
沈以仁掰开我攥紧的拳头,往掌心放了块冰凉的东西——
是半枚鸳鸯佩。他握着我的手慢慢收紧:”这次别再弄丢了。”
我低头看着玉佩上新增的裂痕,突然发现纹路恰好补全了当年我雕坏的那只翅膀。
3
沈玥的箭伤刚包扎好,我就揪着沈以仁的领子把他拽进了书房。
烛火噼啪作响,映着他脸上那道被我抓出的血痕,活像只花脸猫。
“解释。”我拍在桌案上的手震得茶盏直跳,”从两年前开始说。”
沈以仁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推过来,我正要发作,他突然从袖中抖出个香囊——
那是我当年绣的丑鸭子,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药香。
“还记得你送阿九的安神香囊吗?”
他指尖挑开系带,倒出几粒黢黑的药丸,
”北狄秘制的离魂散,混在安神香里足足两年。”
我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难怪阿九总说失眠,难怪每次用这香囊我都昏沉——
原来这些年我竟亲手给自己下药!
“现在能听我说了?”
沈以仁突然按住我发抖的手,
”三日后出征是幌子,林侍郎给北狄递的消息是假的。”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地图,
”耶律祁逃走前,我在他靴底抹了追魂香。”
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发呆,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我们也是这样趴在地上画蚂蚁行军图。那时他说:”婉宁,将来我当大将军,你就做我的军师。”
“发什么呆?”沈以仁弹我脑门,”说说你们商队的接头暗号。”
我揉着额头瞪他:”凭什么告诉你?”
话刚出口就见他摸出个糖人——是我小时候最爱的兔子造型,糖稀都发黄了。
“不说?”他作势要咬,”那我自己吃了。”
“幼不幼稚!”我扑过去抢,却被他趁机圈在怀里。
熟悉的松木香萦绕过来,听见他胸腔震动:
”用暗语约阿九明日午时,老槐树第三块砖。”
我浑身僵住。那是我俩小时候埋许愿瓶的地方,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沈以仁,”我揪着他衣襟咬牙,”你要是再敢瞒着我...”
“再瞒你就守寡。”
他飞快地接话,说完我们俩都愣住了。
烛花爆响的瞬间,门外传来沈玥的咳嗽声:”那个...阿九好像往马厩去了...”
三更天的马厩臭得熏眼睛。
我蹲在草料堆后头,看沈以仁往阿九的包袱里塞假布防图。
这混蛋连做戏都要完美,居然还模仿了我的笔迹在角落画了只猪头。
“他来了。”沈以仁突然贴着我耳语,温热的气息害我差点踩到马粪。
阿九鬼鬼祟祟摸进马厩,月光下他的脸哪有半点憨厚模样。
我掐着嗓子学布谷鸟叫——这是商队遇险的暗号。
阿九果然浑身紧绷,左右张望后掀开第三块地砖。
当他摸出我提前放的纸条时,我清楚听见他倒吸凉气。
“明日午时,老槐树见。”
沈以仁在我手心写字,痒得我想笑。
阿九匆匆离去后,我踹了沈以仁一脚:”你往他包袱里塞了什么?”
“你十四岁写给我的情诗。”
他答得一本正经,”正好让北狄人看看什么叫文采斐然。”
我涨红着脸扑上去掐他,却被他反手按在草堆上。
四目相对时,他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片阴影:”婉宁,等这事了结...”
“将军!”暗卫突然现身,我们触电般分开。
暗卫递上个沾血的包袱:”阿九房里搜出来的。”
我解开包袱的手指直发抖。
里面静静躺着本账册——正是两年前导致苏家获罪的铁证!
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被模仿得惟妙惟肖,唯独”叁万两”的”叁”字多写了一横——
父亲从不会犯这种错。
“林侍郎的手笔。”
沈以仁指着账册角落的墨点,”他批阅公文时总习惯点这么一下。”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这里。”
我凑近时脸颊擦过他胡茬,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账册夹层里竟藏着封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如何栽赃苏家的计划,落款赫然是”林中堂”!
“这老狐狸...”我气得牙痒痒。
当年就是他撺掇皇帝查办苏家,害得父亲差点问斩。
沈以仁突然把账册往我怀里一塞:”收好。林侍郎今晚该睡不着了。”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派人给他送了份大礼——北狄三王子随身带的真账本。”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放走耶律祁...”
“让他狗咬狗。”
沈以仁替我摘掉头发上的草屑,”林侍郎要是知道北狄人留着真账本...”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沈以仁脸色骤变:”北狄提前进攻了!”
他拉着我就往书房跑,路上撞见沈玥抱着个鎏金盒子。
“哥!阿九的包袱里还有这个!”
沈玥掀开盒子,里面竟是半块虎符——和我月饼模子正好是一对!
沈以仁抓起虎符就往我脖子上挂:
”收好,十万大军认符不认人。”
我摸着冰凉的虎符突然想哭,这混蛋把身家性命都交给我了。
“沈以仁,”我拽住他铠甲,”林侍郎那边...”
“早安排好了。”
他扣紧我的手,”还记得你爹那个学生吗?现在是大理寺少卿。”
见我瞪圆眼睛,他得意地挑眉:”这两年为翻案,我可没少打点。”
窗外火光渐近,沈以仁突然把我按在墙上。
铠甲硌得生疼,却听他压低声音:”等打完仗,咱们把老槐树下的许愿瓶挖出来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旋风般冲了出去。
沈玥凑过来塞给我把匕首:”嫂子,我哥这两年每晚都去擦那个许愿瓶...”
望着沈以仁消失在火光中的背影,我摸出袖中的鸳鸯佩。
月光下,玉佩的裂痕里隐约透出点红色——
是当年我们滴血为誓时沁进去的血丝。
4
战鼓声震得我耳膜生疼,沈府上下乱作一团。
我攥着那半块虎符冲进祠堂时,沈以仁正跪在祖宗牌位前擦拭长剑。
烛火将他挺拔的背影投在墙上,像幅浓墨重彩的画。
“沈以仁!”我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北狄大军距城不过三十里了!”
他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剑刃映着火光划过我眼前。
我气得冲上去夺剑,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拽进怀里。
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下巴抵在我发顶轻叹:”急什么,让他们再跑二十里。”
“你疯了?”我挣扎着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这混蛋居然还有闲心用指尖卷我散落的鬓发!
沈以仁突然变戏法似的从供桌下拖出个樟木箱子。
箱盖掀开的瞬间,我膝盖一软——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本账册,最上面那本赫然盖着大理寺的朱印。
“这两年走遍十三州,”
他随手翻开本账册,指尖点在某处,”林侍郎每个贪污的铜板都在这儿。”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批注,有些字迹被水晕开过,像是...泪痕?
我喉咙发紧,突然瞥见箱底露出半幅绣品。
拽出来一看,竟是我当年没绣完的鸳鸯枕套!
歪歪扭扭的针脚被重新补过,只是绣线的颜色...比我用的鲜艳许多。
“每月初八让暗卫去苏府偷你的绣品。”
沈以仁耳根通红地抢回去,”怕你手艺退步...”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沈以仁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推到柱子后头。
箭雨”哆哆”钉入门板的声响中,他扯开衣襟掏出个布包塞给我:”保管好。”
布包散开的瞬间,我的眼泪砸在那截断簪上——
退婚那天摔碎的琉璃簪,如今被金丝缠成了缠枝莲的样式。
簪尾新增的珍珠...分明是从我去年丢的耳珰上拆下来的!
“沈以仁你...”我哽咽着去摸他心口的伤疤,却被他捉住手指放在唇边轻吻。
“报——!”浑身是血的斥候撞开祠堂大门,”北狄人用火药炸开了西门!”
沈以仁”唰”地起身系铠甲,突然转头问我:”苏记商队还有多少火油?”
见我愣神,他急得直拍我脑门:”就是你说能烧三天三夜的那个!”
“地窖还有二十桶...等等!”我猛地拽住他护腕,”你要用火攻?可风向...”
他忽然笑得像个偷糖的孩子,从袖中抖出个铜匣子。
匣里的小磁针疯狂转动,我瞬间明白过来——
是商队用来测风向的司南!
这混蛋连我压箱底的宝贝都摸清了。
“沈以仁!”我揪着他领子咬牙切齿,”你还偷了我多少东西?”
“不多。”他飞快地在我唇上啄了一下,”就差偷个媳妇了。”
城外杀声渐近时,沈以仁突然单膝跪地给我系上护心镜。
冰凉的铜镜贴在心口,他手指的温度却透过系带烫得我浑身发颤:
”带着虎符去地窖,会有人护你...”
“胡吣!”我踹开他伸来的手,”苏家女儿可不是缩头乌龟!”
抓起祠堂供桌上的桃木剑就往外冲,却被他拦腰扛上肩头。
“就知道你会这样。”
他拍我屁股的力道气得我直蹬腿,”火油要你亲自调,别人不懂配方。”
地窖里果然守着八个暗卫,见了我齐刷刷跪地:”夫人!”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沈以仁这混蛋到底背地里教了他们多少浑话!
“听着,”我踹开火油桶开始调配,”二十桶兑成四十,掺上硫磺和...”
抬头却见暗卫们人手一个小本本疯狂记录。
沈以仁靠在门框上冲我挑眉:”继续啊,苏大师。”
爆炸声越来越近,我往最后一个木桶里撒入药粉时,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沈以仁一把将我护在身下,箭矢穿透他肩膀的闷响让我心脏停跳。
“沈以仁!!”我摸到满手温热的血。
他却跟没事人似的折了箭杆,还有闲心用染血的手指刮我鼻子:”哭什么,死不了。”
暗卫突然急报:”将军!耶律祁带人杀到府门口了!”
沈以仁往我怀里塞了把弩箭:”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捉迷藏吗?”
没等我反应,他突然提高嗓门:”护送夫人从密道走!”
同时在我手心飞快地写了”酉时三刻”——
正是当年我们玩捉迷藏的老时间。
我被暗卫架着往密道拖时,回头看见沈以仁站在地窖中央。
鲜血顺着他指尖滴在火油桶上,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极了我们小时候一起看过的落日。
密道出口竟在城外乱葬岗。
我呸呸吐着嘴里的土腥味,摸出沈以仁塞给我的弩箭——
箭尾刻着细小的”宁”字!
这分明是我及笄时他送的礼物,当时还嘴硬说是”路边随便买的”。
远处沈府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
我心脏揪成一团,直到看见天空炸开绿色烟花——
是我们约定的得手信号!
立刻点燃了埋在乱葬岗周围的火油引线。
“轰”的巨响中,北狄粮仓方向变成一片火海。
我带着暗卫杀回城门时,正撞见耶律祁举刀劈向沈以仁后背。
“阿九!”我下意识喊出这个称呼。
耶律祁果然身形一顿,被沈以仁反手刺穿肋下。
我趁机一箭射穿他发冠,散落的头发里赫然露出北狄王族的金环。
“苏婉宁!”沈以仁在混战中朝我伸手。
我们背靠背杀出血路时,他突然往我发间插了什么。
琉璃簪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是那支重铸的断簪!
“物归原主。”他染血的手指拂过我耳垂,”这次再摔碎,我就...”
“就怎样?”我反手砍翻偷袭的敌兵。
沈以仁突然把我拽到残垣后,带着血腥味的吻重重压下来:
”就把你锁在卧房绣一辈子鸳鸯!”
5
药圃里的三七长得正好,我蹲在地上挖得起劲,突然一片阴影罩下来。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这混蛋身上的沉水香混着药味,十里外都能闻见。
“苏大夫,”沈以仁蹲下来抢我的小药锄,”为夫这伤口又疼了。”
他扯开衣领露出结痂的箭伤,手指还不老实地往我腕子上蹭。
“疼死活该!”
我拍开他的爪子,”谁让你逞能当英雄?”
嘴上骂得凶,手却不由自主摸上那道疤。
结痂处新生的皮肉泛着粉,像片小小的花瓣。
沈以仁突然”嘶”了一声,吓得我赶紧缩手。
却见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吃不吃?城南新出的桂花酥。”
油纸摊开,我鼻子一酸。
酥饼做成小兔子形状,耳朵上还点着红——
跟我及笄那年最爱买的一模一样。
“沈将军,”我捏着酥饼故意拖长音调,”该不会又要退婚吧?”
他正给我系遮阳的帕子,闻言手指一紧,勒得我下巴生疼。
阳光透过帕子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我瞧见他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退婚?”沈以仁突然从靴筒抽出卷黄绢,”苏小姐看看这个再说话。”
明黄绢帛铺在药筐上,我眯着眼辨认上面的朱批。
当看到”苏氏婉宁蕙质兰心,特许重续婚约”时,手里的药锄”咣当”砸在脚背上。
“嘶——”这次是真疼出眼泪了。
沈以仁手忙脚乱给我揉脚,突然从袖中又抖出本奏折:”再看看这个。”
奏折上详细罗列了林侍郎通敌的证据,末尾朱批赫然写着:
”苏家冤案已雪,特许重掌边关茶马道”。
我盯着父亲当年被没收的商印图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别哭啊,”沈以仁用袖子给我擦脸,结果粗布料子磨得脸更疼了,”为夫还准备了...”
“谁是你夫人!”
我踹他一脚,却被他趁机抱住。
挣扎间从他怀里掉出个荷包,散落一地的小纸条——
全是我这两年在商队记账的草稿,每张都被红笔圈出错别字!
“沈以仁!”我涨红着脸去抢,却被他举高了逗我:
”苏小姐这'荼'叶写成'茶'叶,害为夫查了三个月账本...”
正闹着,沈玥风风火火冲进药圃:
”哥!礼部来问聘礼单子...呀!”
她看见我们滚在药草堆里的样子,立刻捂着眼睛转身,”我什么都没看见!”
“回来!”沈以仁揪住妹妹的后领,”让你收着的走马灯呢?”
沈玥冲我挤眉弄眼:
”嫂子,我哥连灯里飞蛾都没敢赶走,说是你当年亲手抓的...”
大婚那日,我穿着绣了两年才完工的嫁衣,在喜堂上看见沈以仁脖颈处可疑的红痕——
准是又偷穿铠甲磨的。
喜娘喊着”拜天地”时,他突然凑过来咬耳朵:”还记得老槐树下的许愿瓶吗?”
我正想拧他,沈玥突然提着那盏破旧的走马灯闯进来。
烛火透过泛黄的灯纸,在墙上投出歪歪扭扭的字影——
”沈以仁与苏婉宁,一生一世”。
“新娘子不能哭!”
喜娘手忙脚乱给我补胭脂。
沈以仁趁机把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我手心,低头一看,是重新熔铸的鸳鸯佩,
裂痕处镶着金丝,内侧刻着”不悔”二字。
“沈以仁,”我拽着他拜堂的绸花小声问,”要是当初我没去你家借宿...”
“那就换我去劫你的花轿。”他笑着捏我指尖,”横竖这辈子你跑不掉。”
交杯酒过喉时,我突然尝到熟悉的味道——
是小时候我们一起偷喝过的青梅酿。
沈以仁眼底映着烛光,轻声说:”欠你的及笄礼,洞房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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