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长庚,你怎能这样偏心?我姐家急需钱救命,你却一分都不愿借,自家兄弟就借十万?"我放下饭碗,筷子敲在搪瓷盘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家庭亲情的公平与智慧
"周长庚,你怎能这样偏心?我姐家急需钱救命,你却一分都不愿借,自家兄弟就借十万?"我放下饭碗,筷子敲在搪瓷盘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八十年代末的一个春夜,窗外的槐花香气随着夜风飘进我们的筒子楼。
我叫宋梅芳,今年四十有三,在县纺织厂做会计,已经是个"老会计"了。
丈夫周长庚比我大两岁,是机械厂的工程师,人称"小周师傅",在厂里是响当当的技术骨干,为人正派,就是太过重视血缘亲情,有时候我都觉得他这个人像是从《红楼梦》里走出来的,讲究那份"敦亲睦族"的古板劲儿。
我们结婚十五年,一直住在机械厂的家属楼,儿子周小树今年已经上初二,日子过得还算和睦,虽说没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安安稳稳,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煤球,油是花生油,盐是粗盐,酱是老酱,醋是陈醋,茶是大茶缸里泡的茉莉花茶,一切都是那个年代最普通工人家庭的生活写照。
直到上周的事情,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扰乱了我们的生活。
那天,我刚下班回家,正在切菜准备晚饭,家里那台黑白电视机正播着《西游记》重播,电话铃突然响了。
我姐宋梅兰在电话那头哭得喘不上气:"梅芳啊,你姐夫他...他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县医院,大夫说需要手术,得交五万块钱押金,我...我实在凑不够啊..."
我姐夫刘建国是供销社的会计,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可前几年赶上改革大潮,单位效益下滑,工资都发不全,我姐又没什么正经工作,靠在街头卖些小百货补贴家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他们家确实是晴天霹雳。
我忙说:"姐,你别急,我和长庚商量一下,尽快给你回信。"
挂了电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家虽然两人都有工作,但也是月光族,没攒下什么余钱。
等长庚回来,我把这事一说,他支支吾吾,眉头紧锁:"厂里效益不好,最近发工资都不正常,手头实在紧张..."
我看他那犹豫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或许确实是困难,就算了。
可第二天晚上,长庚突然对我说:"梅芳,我刚借给长河十万块钱,他要在县城南边买个门面房做生意。"
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你说什么?给长河借了十万?那我姐家救命的钱你怎么说没有?"
周长河是长庚的亲弟弟,比他小五岁,从小没什么正经工作,靠着倒腾小生意过日子,人是机灵,就是不踏实,见风使舵的主儿。
长庚脸一沉:"这不一样,长河是要创业,那是投资,以后能挣钱,你姐夫那是救命钱,一去不复返。"
"救命钱和创业钱,你还分得清哪个重要?"我气得胸口发疼。
"长河是我亲弟弟,血浓于水,这你不懂。"长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姐夫是我姐夫,就不是亲人了?我问你,结婚这么多年,我啥时候向娘家要过一分钱?我姐不是第一次开口,你就这样对她?"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不一样..."长庚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我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整宿整宿地睡不好,吃不香。
儿子周小树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放学回家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我们。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我实在憋不住了,周六趁长庚去厂里加班,我带着小树回了趟娘家老屋。
我的娘家在县城东边的老街,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那老屋就空着,只有过年过节我们姐妹才会回去看看。
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发霉的气息迎面扑来。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条已经探进了窗户,满院的落叶无人打扫。
小树蹦蹦跳跳地进了屋,这是他儿时常来的地方,充满了记忆和欢笑。
"妈,这是外婆织的毛衣吧?"小树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已经发黄的童装毛衣。
"是啊,那是你三岁时外婆给你织的,说是'虎头虎脑',保你一辈子有福气。"我接过毛衣,眼眶有些湿润。
我打开母亲留下的老皮箱,想找些冬衣带回去,却在箱底发现一叠用红绳系着的汇款单和一封信。
汇款单已经泛黄,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东西了,上面写着汇款人:宋梅兰,收款人:周长庚。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小心地拆开那封同样泛黄的信:"长庚同志,虽然我们只是乡里乡亲,但看到你这么有志气考上了大学,我愿尽绵薄之力,这是我工作第一年的积蓄,不多,但希望能帮到你。盼你学成归来,不负青春年华。梅兰,1969年10月15日。"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
原来,当年长庚考上大学却交不起学费,是我姐姐偷偷资助了他两年。
这事我从未听她提起过,长庚也从未对我说过。
那时候,我姐刚从师范毕业分配到乡下教书,月工资才三十多块钱,却拿出大部分给了素不相干的长庚。
"妈,你怎么哭了?"小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疑惑地看着我。
我擦擦眼泪:"没事,妈妈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长庚从来没说过他上大学的钱是我姐资助的,他总说是靠县里的补助和自己勤工俭学。
难道他不知道?不可能,汇款单上写得清清楚楚。
难道他忘了?二十年,足够忘记很多事,但恩情不应该忘记。
或许,是他不愿意提起,那是一段他认为有亏欠的记忆。
晚饭时,我把汇款单和信放在了餐桌上。
长庚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愧疚,一向刚毅的脸庞渐渐柔和,眼中泛起了泪光。
"我...我一直以为那是县里的补助,从没想过会是梅兰姐..."他的声音哽咽了,"她那时候工资才多少啊..."
"你真的不知道?"我有些难以置信。
"当时我拿到汇款,就匆匆去学校报到了,后来才收到信,可信上没明说是她的工资,只说是积蓄,我以为..."长庚的手颤抖着拿起信纸,"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能上大学是理所当然,从没想过这钱来之不易..."
我看着他内疚的表情,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一半:"你知道梅兰为什么不告诉你吗?她说助人为乐不图回报,更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
"我真是糊涂..."长庚像是老了十岁,神情恍惚。
小树坐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们。
"爸,你欠了舅妈的钱吗?"孩子天真地问。
长庚苦笑:"比欠钱更严重,爸爸欠的是人情,是恩情啊。"
"长庚,我不是要逼你。"我语气也软了下来,"只是希望你公平一点。你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现在你姐夫生死攸关,咱们却袖手旁观,这像话吗?"
长庚默默拿起那信纸又看了一遍,长叹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这么多年,每次家里有困难,梅兰姐都会主动帮忙,只是我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年,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买不起,是梅兰姐偷偷塞给我两百块,让我给你买了那套八仙桌椅,你还以为是我的嫁妆呢。"我看着墙角那套已经有些陈旧的红木家具,心中百感交集。
那晚,长庚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长庚便去银行取了钱,又骑车去集市买了些补品,亲自送到医院。
我姐看到长庚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长庚啊,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
"梅兰姐,这些年是我不懂事,今天我才知道,当年上大学的钱是你资助的,我..."长庚眼眶红了。
"哎呀,那都是小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干啥。"我姐连忙打断他,"你能来看建国,我就很感激了。"
长庚坚持把钱交给医院,还跟主治医生详细了解了姐夫的病情,安排好了后续的治疗方案。
姐夫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比预想的快。
一个月后,我们全家去探望出院的姐夫,长庚还特意买了一瓶上好的茅台。
"老刘,这酒我陈了五年,今天可算找到好由头喝了。"长庚亲自给姐夫倒酒。
姐夫笑呵呵地举杯:"这大半辈子,没想到还能喝上这么好的酒,多亏了你们啊。"
"哪的话,咱们是一家人。"长庚言辞恳切。
四个人围坐在姐家院子里的老杨树下,喝着小酒,闲话家常,气氛格外融洽。
我姐家的小院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齐,门口那棵老杨树是姐夫年轻时亲手栽的,如今枝繁叶茂,遮出一片清凉。
院墙角种着几株月季,正值花期,红的白的粉的,争相开放。
是啊,一家人,这话多少年前就该说了。
吃过晚饭,长庚与姐夫在院子里下象棋,我和姐姐在厨房收拾碗筷。
"梅芳,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姐姐搓着发皱的手,小声说道。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年要不是你帮长庚上大学,哪有我们今天。"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都是小事,我那时候觉得他是个好孩子,有出息,帮一把是应该的。"姐姐笑着说,"没想到他真的有出息了,还娶了我最疼爱的妹妹,这就是缘分啊。"
"姐,你知道吗,长庚一直不知道那钱是你给的,他以为是县里补助。"我叹了口气。
"我故意不说明白的,那时候他多要强啊,如果知道是我的工资,肯定不会要的。"姐姐眼神柔和,"再说了,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帮他是应该的。"
我鼻子一酸:"姐,要不是你,我的生活不会这么好。"
"傻丫头,说这些干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姐姐笑着擦了擦手,"你看咱爸留下的那方砚台,我一直没舍得用,今天就送给长庚吧,他不是爱书法嘛。"
那方端砚是父亲生前最珍视的物件,陪伴他几十年,上面还有他用小刀刻的"福"字。
"姐,这太贵重了..."我有些犹豫。
"给自家人,贵重什么。"姐姐已经走出厨房,从柜子里取出包着红布的砚台。
长庚接过砚台,双手微微颤抖:"大姐,这...这我不能要啊。"
"拿着吧,爸在的时候就说你有文人气质,这砚台给你最合适。"姐姐笑着说。
长庚捧着砚台,许久才道:"谢谢大姐,我一定好好珍惜。"
那天回家路上,长庚一直沉默不语。
路过县城新修的人民广场,他突然停下脚步:"梅芳,多亏你让我明白,所谓亲情不只是血缘,更是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关心过我们的人啊。"
"你能明白就好。"我挽着他的胳膊,望着远处闪烁的路灯。
"我以后一定多关心你娘家人,这不是施舍,是亲情啊。"长庚低声说。
那天晚上,长庚又兴冲冲地跑到医院,给姐夫送去了一幅自己写的书法——"家和万事兴"。
第二天一早,长庚就去了他弟弟长河家,要回了一半的钱:"长河,你这门面房生意是好事,但也不能一下投太多,先拿五万试试水,后面的我再想办法。"
长河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无法反驳。
接下来的日子,长庚像是变了一个人,逢年过节都会主动去看望我姐和姐夫,还带着小树一起,有时候还会帮姐夫写写春联,练练书法。
姐夫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开始在家做些小生意,日子慢慢好转起来。
而长河的门面房生意确实不错,半年后又找长庚借钱扩大规模,这次长庚很干脆:"长河,弟妹家的孩子要上大学了,我已经答应资助他学费,手头紧,实在帮不了你了。"
长河气得直跺脚:"大哥,你变了!自从那次你跟大姐借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长庚平静地说:"不是我变了,是我想明白了。亲情不该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你老是伸手要钱,从不考虑回报,这不是亲情,是利用。"
听说这事后,我对长庚刮目相看:"你总算明白了啊。"
长庚笑着摇摇头:"傻媳妇,这些年是我钻牛角尖了,总觉得血浓于水,却忘了情比金坚。你姐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啊。"
"只要你记在心里就好。"我靠在他肩膀上,心中无比踏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家的生活渐渐回归平静,但这种平静中多了几分温暖和理解。
每逢周末,长庚都会拿出那方砚台,在宣纸上写下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有时是"和为贵",有时是"知恩图报",还有时候是"厚德载物"。
小树也跟着学了几笔,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很用心。
"爸,什么是亲情啊?"有天小树突然问道。
长庚放下毛笔,摸了摸儿子的头:"亲情啊,就是不求回报的付出,是知恩图报的感恩,是漫长岁月里的相互扶持与理解。"
"那我们和舅舅舅妈是不是亲情?"小树继续问。
"是啊,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彼此真心对待,珍视对方,那就是亲情。"长庚微笑着说。
望着窗外的夕阳,我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宁可断金,不可断亲。"但亲情的纽带不仅是血缘,更是那些看不见的情感和理解啊。
在这平凡的日子里,我们学会了如何守护真正的亲情,也明白了公平与理解才是维系家庭和睦的根本。
那方砚台,见证了我们家庭的变迁,也承载着两代人的情感牵绊,它静静地躺在书桌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如同我们心中那份日益深厚的亲情。
真正的家人,不是靠血缘维系,而是靠着那份源于内心深处的尊重和感恩。正如那天姐姐送给长庚的砚台上刻着的一个小小的"福"字,家和万事兴,这才是人世间最珍贵的福气啊。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