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年是生命的秋天,树叶飘落,枝干显露。我们习惯了给予,却不习惯接受;习惯了照顾他人,却不习惯被人照顾。
岁月如刀,悄无声息地雕刻着每个人的脸庞。
老年是生命的秋天,树叶飘落,枝干显露。我们习惯了给予,却不习惯接受;习惯了照顾他人,却不习惯被人照顾。
当家人的爱藏在谎言背后,我们该如何选择?坚持原则还是妥协接受,每个决定都是一场灵魂的拷问。
01
秦兰芝站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右手搭在腰上,轻轻揉着那个总是隐隐作痛的地方。她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洁白的云朵缓缓飘过,像极了那些慢慢消逝的日子。
今年她六十五岁,退休教师,丈夫赵建国去世已经五年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卓瑾,现在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有个律师丈夫,还有个十二岁的儿子。秦兰芝住在这个三线城市的老小区里,日子过得并不拮据,退休金够用,还有赵建国留下的老房子和一些积蓄。
她慢慢转过身,迈着小步走向健身区。每天早上七点,她都会来这里活动筋骨。今天天气好,老头老太太们三三两两地在器材上锻炼,说笑声不断。
“秦老师,今天来得晚啊。”王大妈在椭圆机上叫她。
秦兰芝笑了笑,走到单杠前,双手抓住横杠,想要做几个简单的悬垂。她刚一用力,腰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手不自觉地松开,整个人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她摔在了地上。
“老秦!老秦!”几个老人连忙围了上来。
秦兰芝躺在地上,疼得脸色煞白,却死死咬着牙不出声。
“别动,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李大爷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手脚。李大爷退休前是医院的骨科医生,大家都很信任他。
“应该没伤到骨头,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李大爷说。
两个年轻人帮忙把秦兰芝扶回了家。她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给女儿打电话。女儿工作忙,她不想让女儿担心。
下午,李大爷陪她去了医院。拍了片子,医生告诉她,她有轻度骨质疏松,要注意休息,最好有人照顾。
秦兰芝笑了笑:“我一个人住习惯了,没事的。”
回家的路上,李大爷提起了隔壁王大妈的事:“听说了吗?王大妈的儿子要把她送去养老院了。说是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也不舍得请保姆。”
秦兰芝的脸色变了,她低着头没说话。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往前看,哪还记得身后的老人。”李大爷叹了口气。
秦兰芝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她不要去养老院,那里冷冰冰的,像个等死的地方。她宁愿自己照顾自己,哪怕摔断了腿。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是女儿卓瑾。
“妈,我听小区的张阿姨说您摔倒了?怎么不告诉我?”卓瑾的声音又急又气。
秦兰芝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好好的。”
“您一个人在那边,我真的很担心。妈,要不您就搬来上海吧,和我们一起住。我们这里有您的独立卧室和卫生间,小区环境也好,有专门的老年活动场所。”
秦兰芝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我在这住习惯了,不想麻烦你们。”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是我妈啊。我这几天安排一下工作,下周就回去接您。”
电话那头卓瑾的语气不容拒绝,秦兰芝没再说什么。
放下电话,秦兰芝在家里慢慢走动,看着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家。墙上是她和赵建国的结婚照,书架上是她教书时用过的教材,茶几上是赵建国生前最爱用的茶杯,还有阳台上那盆赵建国种下的兰花,现在开得正艳。
她在柜子里翻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里面是她和赵建国的存折。她轻轻抚摸着封面,眼睛有些湿润。
02
接下来的几天,卓瑾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讲上海的生活有多好,家里的房子有多大,小区的设施有多完善。秦兰芝听着,心里半是期待半是忐忑。
“妈,您放心收拾东西吧,下周二我就到家了。您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不用担心太多,我们那边什么都有。”卓瑾在电话里兴奋地说。
秦兰芝坐在床边,看着满屋子的东西,不知道该带什么,又该留下什么。这些年,她和赵建国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有故事,每一样都是回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是卓瑾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卓瑾才五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露出两颗小门牙。秦兰芝记得那是卓瑾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赵建国特意请了假,三个人一起去的。
秦兰芝叹了口气,把相框放进了要带走的箱子里。
她去找了房产中介,把房子委托给他们出租。中介是个年轻小伙子,听说她要去上海和女儿一起住,连连称赞:“阿姨,您女儿真孝顺啊。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秦兰芝笑了笑,没说话。
回家路上,她去银行取了一些钱,又去超市买了些上海特产——准备送给女婿和外孙的礼物。
小区里的老姐妹们知道她要去上海,专门组织了个小型送别会。大家在小区的活动室里,摆了两桌饭菜,吃吃喝喝,聊聊天。
“老秦啊,你可有福气了,女儿接你去上海养老。”王大妈拍着她的手说。
“是啊,我家那小子,连个电话都懒得打,更别说接我去城里住了。”李大爷的妻子叹了口气。
秦兰芝笑着说:“等我适应了上海的生活,就请你们都来玩。”
大家又是一阵羡慕。秦兰芝看着这些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心里又是骄傲又是不舍。
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家,突然有些恍惚。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赵建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老赵,你说我这一去,是对的吗?”她轻声问。
没有人回答,只有窗外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03
星期二早上,秦兰芝早早地起床,把家里最后收拾了一遍。她穿上一套深蓝色的套装,这是赵建国生前最喜欢她穿的衣服。
九点钟,卓瑾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秦兰芝透过窗户,看见女儿和女婿徐明辉一起下了车。
“妈!”卓瑾一进门就抱住了秦兰芝,眼睛红红的。
秦兰芝拍拍女儿的背:“好了好了,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徐明辉走上前,接过秦兰芝手中的包:“妈,辛苦您了。这些箱子我来搬。”
秦兰芝看着女婿,总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她想。
三人一起把东西搬上车,秦兰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锁上了门。
“走吧,妈。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看。”卓瑾拉着她的手说。
去上海的路不短,卓瑾开车,徐明辉坐在副驾驶,秦兰芝坐在后排。一路上,卓瑾不停地讲上海的生活,徐明辉偶尔插一句话,秦兰芝则主要是听,偶尔问一两个问题。
“妈,我们住的小区环境特别好,绿化率高,还有专门的老年活动中心。您住在我们家,有单独的卧室和卫生间,不会受任何打扰。”卓瑾说。
“我给您准备了一台新电视,就放在您房间里,想看什么看什么。”徐明辉补充道。
秦兰芝笑着点头:“你们有心了。不过我不用那么好的条件,能跟你们住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对了,小晨呢?”秦兰芝问。
“小晨在学校,下午放学后会回家。他知道您要来,可高兴了,说要跟外婆下象棋。”卓瑾笑着说。
秦兰芝想起外孙卓晨,心里一暖。那孩子从小聪明,每次见到她都特别亲热。
车子驶入上海城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与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城截然不同。秦兰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
卓瑾的家在浦东一个高档小区内,小区绿树成荫,人工湖波光粼粼,门口有穿制服的保安站岗。进入地下车库,电梯直达26楼。
走进家门,秦兰芝不由得惊讶地“哇”了一声。房子足有两百多平方米,装修豪华但不失品味,落地窗外就是上海的天际线。
“妈,来,这是您的房间。”卓瑾带着秦兰芝来到一个宽敞的卧室。
房间里摆着一张大床,床头柜上有一盏温馨的台灯,窗户朝南,阳光充足,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
“怎么样,妈?喜欢吗?”卓瑾期待地问。
秦兰芝点点头:“很好,很好。你们太破费了。”
“妈,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午餐。”卓瑾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秦兰芝坐在床边,环顾这个陌生的房间。这里干净、整洁、舒适,却没有一丝她熟悉的气息。她打开行李箱,拿出那个装着卓瑾照片的相框,放在床头柜上,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下午,秦兰芝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门铃响了。她听见外面一阵欢笑声,应该是外孙卓晨回来了。她连忙出去迎接。
“外婆!”卓晨一看见她,就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腰。
秦兰芝摸摸外孙的头:“哎呦,我们小晨又长高了啊!”
“外婆,您终于来了!我可想您了!您带我下象棋吧?上次您教我的那几招,我都学会了!”卓晨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
秦兰芝笑着点头:“好,等吃完饭我们就下棋。”
晚餐很丰盛,卓瑾准备了好几个菜,还有秦兰芝最爱的红烧肉。一家人围在餐桌前,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可秦兰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女儿和女婿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氛,两人目光很少交流,说话也很少。
吃完饭,卓晨迫不及待地拉着外婆去下象棋。秦兰芝看见徐明辉接了个电话,神情紧张地走进了一个房间,随后又出来,对卓瑾低声说了几句,卓瑾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秦兰芝假装没看见,专心和卓晨下棋。但她注意到,徐明辉频繁地进出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门常常是关着的。
“爸爸进去的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秦兰芝问卓晨。
卓晨的表情有些奇怪:“那是爷爷的房间。”
“爷爷?”秦兰芝一愣,“你爸爸的父亲住在这里?”
卓晨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卓瑾走过来打断了他:“小晨,该写作业了。你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
卓晨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外婆,我们明天再下棋好吗?”
秦兰芝笑着点头:“好,你先去写作业吧。”
卓晨走后,秦兰芝问卓瑾:“你公公也住在这里?”
卓瑾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是的,爸爸住在隔壁房间,他现在可能在休息。明天介绍你们认识。”
秦兰芝点点头,没再多问。但她注意到,卓瑾和徐明辉说话时,常常压低声音,还时不时看她的方向,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第二天,卓瑾带秦兰芝参观了小区。小区确实很好,有专门的老年活动中心,有健身房,有图书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舞蹈室。
“妈,您看这里条件多好。您可以每天来这里锻炼,还能认识一些新朋友。”卓瑾说。
秦兰芝点点头:“是不错,比我原来那小区好多了。”
“妈,您能来上海,我真的很高兴。以后我们就不用两地分居了,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卓瑾拉着她的手说。
秦兰芝看着女儿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公公的情况怎么样?他为什么不出来见人?”
卓瑾的脸色变了变:“爸爸他...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走动。等他状态好一点,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秦兰芝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安。
04
接下来的几天,秦兰芝渐渐适应了上海的生活。白天她会去小区的活动中心锻炼,下午和卓晨一起下棋或者看电视,晚上全家一起吃饭。可她始终没见到徐明辉的父亲,那个神秘的房间门始终关着,徐明辉和卓瑾经常进出,但从不邀请她进去。
一天晚上,秦兰芝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门,看见卓瑾和徐明辉慌慌张张地往那个房间跑去。
“怎么了?”秦兰芝问。
“没事,妈,您先睡吧。”卓瑾头也不回地说。
秦兰芝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房门半开着,她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她呆住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躺在病床上,下半身明显无法动弹,床边摆满了医疗设备,输液架,呼吸机,心电监护仪,一应俱全。老人面色灰白,正艰难地喘着气,徐明辉正慌乱地调整呼吸机的参数。
“妈!”卓瑾见她进来,惊呼一声。
“这是...”秦兰芝指着床上的老人,声音有些发抖。
卓瑾和徐明辉对视一眼,最终卓瑾叹了口气:“妈,这是明辉的父亲,徐长庆。他三年前中风,导致半身不遂,需要24小时照料。”
秦兰芝看着床上的老人,又看了看卓瑾,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接我来上海,是为了...”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卓瑾慌忙解释,“我是真心想让您来和我们一起住的。只是...”
“只是顺便让我帮你们照顾他,是吗?”秦兰芝的声音冷了下来。
徐明辉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妈,对不起,是我的主意。爸爸需要专人照顾,我和瑾瑾都要工作,请护工又特别贵...我们想,您曾经是护士,懂这些...我们愿意支付您工资的。”
秦兰芝如遭雷击,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切。女儿和女婿接她来上海,不是为了让她颐养天年,而是要她当一个没有工资的护工。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
“妈,您别生气,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卓瑾走过来想扶她,被她挥手拒绝。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秦兰芝的声音颤抖着,“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现在你却哄骗我来照顾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
“妈,不是这样的。爸爸生病后,我们真的很难。请护工一个月至少一万,还经常辞职,换了好几个了。我和明辉都要工作,小晨要上学...”卓瑾的声音带着哭腔。
秦兰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所以你们就想到了我,一个退休的老太太,反正也是闲着的,不如来当免费护工。”
“妈,这只是临时的安排。等找到合适的护工,您就不用操心了。”徐明辉说。
秦兰芝看着床上的老人,又看了看卓瑾和徐明辉,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转身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想起王大妈的儿子把她送去养老院的事,心想自己好歹还有个住的地方,没被送去养老院,可这算什么?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来照顾别人的父亲?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色的光。她想起了赵建国,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会拍着她的肩膀说:“老秦,咱们回家吧。”
第二天早上,秦兰芝收拾好行李,准备回老家。
“妈,您别走。”卓瑾拦在门口,“我们错了,我们不该瞒着您。您留下来吧,不用您照顾爸爸,我们这就去找护工。”
秦兰芝冷冷地看着女儿:“瑾瑾,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是欺骗。你们把我骗来上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妈,对不起...”卓瑾跪了下来。
“起来吧,这样难看。”秦兰芝说。
“妈,求您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卓瑾哭着说,“您要是走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兰芝看着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心疼。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
这时,卓晨从房间里跑出来:“外婆,您别走!”
秦兰芝看着外孙通红的眼睛,心又软了几分。
“我可以暂时留下,但有条件。”最终她说,“我不会照顾你公公,你们必须找护工。我最多只能偶尔帮忙看顾一下。”
卓瑾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护工。妈,您放心,不会让您吃亏的。”
秦兰芝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行李箱推进了衣帽间。
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女儿都敢骗自己。想到这,她又是一阵心酸。
05
秦兰芝勉强同意留下,但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热情,也不再主动关心卓瑾和徐明辉的工作。每天早上,她会一个人去小区里散步,下午回来陪卓晨写作业或者下棋,很少主动去那个神秘的房间。
卓瑾和徐明辉确实在找护工,但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中间来了一个,干了两天就走了,说是工作太累了。
一天下午,卓瑾和徐明辉都去上班了,卓晨在学校,秦兰芝一个人在家。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突然听到那个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呻吟声。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推开门,她看见徐长庆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呼吸急促,是典型的呼吸困难症状。
秦兰芝立刻冲到床前,检查了氧气面罩和呼吸机,发现氧气管道扭曲了,阻碍了氧气流通。她迅速调整好管道,又检查了徐长庆的脉搏和血压,一切逐渐恢复正常。
徐长庆的脸色慢慢好转,呼吸也平稳了下来。他看着秦兰芝,眼睛里满是感激。
秦兰芝叹了口气:“您好点了吗?”
徐长庆轻轻点头,右手艰难地抬起,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什么。秦兰芝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写字板和笔。她把写字板和笔递给徐长庆。
徐长庆颤抖着写下:“谢谢您救了我。”
秦兰芝摇摇头:“不用谢,举手之劳。”
徐长庆又写:“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您的错。”秦兰芝说,“是您儿子和我女儿骗我来照顾您。”
徐长庆的眼睛湿润了,他慢慢写道:“我不知道他们骗您来的。如果我能说话,一定会阻止他们。”
秦兰芝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心里的怨气消了几分。他也是个受害者,被困在这张床上,甚至不能好好说话。
徐长庆又写:“他们告诉我,您是自愿来的,愿意照顾我。”
秦兰芝冷笑一声:“年轻人啊,为了自己的方便,什么谎都敢撒。”
徐长庆点点头,眼中满是愧疚和歉意。
秦兰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徐长庆:“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徐长庆写道:“退休教授,历史系。”
秦兰芝点点头:“难怪,看您的书架上全是历史书。”
徐长庆又写:“您呢?”
“我是退休护士长,在市第一医院工作了三十年。”秦兰芝说。
徐长庆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写道:“怪不得您刚才处理得那么专业。谢谢您,秦女士。”
秦兰芝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药物,皱起眉头:“您吃这么多药?”
徐长庆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道如何表达。
秦兰芝检查了一下药物:“有些药物的剂量似乎不太对。我待会儿看看您的病历。”
她翻看了一下床头的病历本,里面详细记录了徐长庆的病情:三年前突发脑溢血,导致左半身瘫痪,语言功能受损,还伴有吞咽困难和呼吸问题。
秦兰芝又看了看药物清单,发现有些药物的剂量确实异常,有的偏高,有的偏低。她在心里暗暗记下来,准备找机会问问徐明辉。
徐长庆看她认真研究病历,写道:“您真是专业人士。”
秦兰芝摆摆手:“医院工作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秦兰芝才发现徐长庆居然很幽默,虽然不能说话,但写下的字句常常让她忍俊不禁。
临走前,徐长庆又艰难地写道:“今天谢谢您。您能帮我个忙吗?书架上第三层最右边的盒子,里面有个东西,您帮我拿一下。”
秦兰芝走到书架前,找到了那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优盘。
“这个?”她问。
徐长庆点点头,示意她拿走。
秦兰芝有些疑惑:“您要我拿走这个?为什么?”
徐长庆写道:“回去看看里面的内容,您就知道了。请您帮我保管好。”
秦兰芝将优盘装进口袋,点了点头。
晚上,卓瑾和徐明辉回来后,秦兰芝提起了徐长庆下午呼吸困难的事。
“爸爸今天又不舒服了?”徐明辉问,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嗯,氧气管道扭曲了,我帮他调整好了。”秦兰芝说,“还有,我看了看他的药物,有些剂量似乎不太对。”
徐明辉的表情变了变:“妈,您可能不太了解他的病情。这些药都是医生开的,剂量绝对没问题。”
“是吗?可我看阿司匹林的剂量明显偏高啊。”秦兰芝说。
“那是因为爸爸有血栓风险。”徐明辉解释道,“您别担心,我们定期带他去医院复查的。”
秦兰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她注意到徐明辉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心虚。
晚饭后,秦兰芝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插入那个优盘。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文件夹,她点开第一个,里面是一些照片,都是徐长庆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些是他和儿子徐明辉的合影。
第二个文件夹里是一些论文和著作,看样子是徐长庆当教授时写的。
秦兰芝继续浏览,突然发现一个名为“紧急”的文件夹。她点开它,里面有几个文档和一段视频。
她先打开了视频,画面中是一个健康的徐长庆,坐在书桌前,对着摄像头说话。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视频,那么我可能已经身处险境或者已经离世。我是徐长庆,历史学教授,也是徐明辉公司的财务顾问。三个月前,我无意中发现了儿子公司的财务造假问题...”
秦兰芝看着视频,眼睛越瞪越大,手中的鼠标都掉在了地上。视频中,徐长庆详细讲述了他如何发现儿子的公司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如何准备向有关部门举报,以及他担心自己的安全。
视频最后,徐长庆说:“如果我突然中风或者出现意外,请一定要调查清楚。我的退休金和房产已经被徐明辉控制,我担心他会...”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秦兰芝坐在电脑前,久久不能回神。她又打开其他文档,里面是详细的财务记录,还有徐长庆的日记,记录了他发现儿子财务造假前后的种种异常。
最让她震惊的是,徐长庆记录了他突然中风的前一天,徐明辉给他倒了一杯特别苦的茶,喝完后他就感到头晕目眩。
秦兰芝的手开始发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徐长庆不是自然中风,而是被人为害的。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女婿徐明辉。
她赶紧关掉电脑,拔出优盘,藏在了自己的贴身口袋里。她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该怎么办?告诉警方?但证据呢?一个优盘够吗?而且,如果徐明辉真的做出这种事,那卓瑾知道吗?她的女儿是共犯还是被蒙在鼓里?
这些念头像旋风一样在她脑中盘旋,让她头痛欲裂。
06
第二天一早,秦兰芝就去了徐长庆的房间。她想再次确认自己看到的内容是真是假。
徐长庆似乎一直在等她,看到她进来,眼睛一亮。
“您看了那个优盘吗?”他写道。
秦兰芝点点头,声音很低:“我看了。那些是真的吗?您儿子真的...做了那些事?”
徐长庆缓缓点头,眼中满是悲伤。
“那我女儿知道吗?”秦兰芝问,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徐长庆写道:“我不确定。可能知道一部分,但不知道全部。”
秦兰芝坐在床边,感到一阵晕眩。她的女儿卓瑾,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居然可能参与了这样的罪行?或者至少知情不报?
“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
徐长庆写道:“您救了我一命,我相信您的判断。如果您认为应该报警,我支持您。如果您选择不管,我也理解。”
秦兰芝看着这个被自己儿子伤害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我需要更多证据。”她最终说。
接下来的几天,秦兰芝开始留心观察徐明辉的一举一动。她注意到徐明辉经常半夜起来,在书房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他给父亲的药物剂量时高时低,似乎在试验什么;他对妻子卓瑾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两人经常小声争吵。
一天晚上,秦兰芝假装去厨房喝水,听到书房里徐明辉正在打电话。
“老头子撑不了多久了...等他走了,遗产问题就解决了...那女人?别担心,等不需要她了,我会想办法送她回老家...”
秦兰芝听得心惊肉跳,“那女人”指的是谁?是她吗?徐明辉打算对她做什么?
她悄悄回到房间,锁上门,冷汗直流。她想起了优盘里的内容,越来越确信徐长庆的遭遇不是意外。
第二天,她从徐长庆的房间出来时,正好碰到徐明辉。
“妈,您最近经常去看爸爸啊。”徐明辉笑着说,但眼神里有一丝警惕。
“是啊,他一个人挺孤单的,我去陪他说说话。”秦兰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您别太累着自己了。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护工,下周就来上班。”徐明辉说。
“哦?那太好了。找到合适的人不容易。”秦兰芝说。
徐明辉点点头:“是啊,特别不容易。对了,妈,您退休前是在医院工作吧?”
“嗯,市第一医院,护士长。”秦兰芝说。
“难怪您照顾爸爸那么在行。”徐明辉笑着说,“对了,这是我新给爸爸配的药,您帮我看看剂量对不对?”
秦兰芝接过药袋,心里一紧。这是在试探她吗?
“我看看。”她装作认真检查药物,“剂量没问题,按说明书上吃就行。”
徐明辉点点头,似乎放松了一些:“那就好。我总怕买错药。”
秦兰芝把药袋还给他,心跳如擂鼓。她必须小心了,徐明辉可能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晚上,秦兰芝偷偷溜进徐长庆的房间,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开始怀疑我了。”她写在纸上,不敢出声。
徐长庆点点头,写道:“小心。他很危险。”
秦兰芝写道:“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您有什么想法?”
徐长庆思考了一会儿,写道:“他常在书房里打电话,书房的左边抽屉里可能有重要文件。”
秦兰芝点点头,决定找机会去书房看看。
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二天晚上,徐明辉说要加班,不回来吃饭;卓瑾带着卓晨去学校参加家长会。秦兰芝一个人在家,照顾徐长庆。
确定徐长庆没问题后,她悄悄来到书房,开始翻找左边的抽屉。抽屉上了锁,她用发卡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了。
抽屉里有一堆文件,秦兰芝快速翻阅,发现了一份房产过户合同,徐长庆名下的房产被转到了徐明辉名下;还有一份银行对账单,显示徐长庆的退休金都被转入了徐明辉的账户。
最让她震惊的是一份医疗诊断书,上面清楚地写着徐长庆的中风原因可能与某种药物有关,但被人用笔划掉了,改成了“原因不明”。
秦兰芝手忙脚乱地用手机拍下这些文件,又把抽屉恢复原状,锁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跳得厉害,手也在发抖。这些证据,加上优盘里的内容,是不是足够报警了?可是,一旦报警,她的女儿卓瑾会怎么样?她会被牵连吗?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卓瑾回来了,赶紧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穿着西装,看起来很严肃。
“您好,请问是秦女士吗?”男子问。
“是的,您是?”秦兰芝警惕地问。
“我是徐先生的律师,他让我来接您。”男子说。
“接我?去哪?”秦兰芝更加警惕了。
“徐先生说您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律师说,“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秦兰芝一下子明白了,徐明辉想把她送去医院,可能是精神病院!一旦进去,她可能就出不来了!
“我精神好得很,不需要去医院。”她说着要关门,男子却伸脚抵住了门。
“秦女士,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请配合一下。”男子的语气不容拒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梯门开了,卓瑾和卓晨走了出来。
“妈?这位是?”卓瑾看到门口的陌生人,疑惑地问。
秦兰芝赶紧说:“他说是你丈夫的律师,要带我去医院检查。”
卓瑾一脸困惑:“什么律师?什么医院检查?”
律师见状,清了清嗓子:“徐先生没有通知您吗?他说您母亲精神状态不好,需要去医院...”
“什么精神状态不好?我妈好得很!”卓瑾打断他,“你是谁派来的?”
律师一时语塞,最后只好说:“可能是我搞错了。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走。
待律师走后,秦兰芝紧紧抱住了卓瑾,心里还有余悸。
“妈,到底怎么回事?”卓瑾问。
秦兰芝看着女儿的眼睛,决定赌一把:“瑾瑾,你老实告诉我,你知道你公公为什么会中风吗?”
卓瑾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妈,您在说什么?”
“你丈夫,徐明辉,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吗?”秦兰芝继续问。
卓瑾的眼神闪烁:“妈,您别乱说,明辉他...”
“他想害死他爸爸!为了钱!现在他可能还想害我!”秦兰芝激动地说。
卓瑾脸色煞白:“妈,您别吓我...”
“我没吓你,我有证据!”秦兰芝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优盘,“这里面有一切证据!视频,文件,日记!徐长庆亲口说的!”
卓瑾看着那个优盘,手在发抖:“这不可能...明辉他不会...”
“你自己看看吧。如果你不信,我就带着这些证据去警察局。”秦兰芝说。
卓瑾接过优盘,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妈,我...我...”
“瑾瑾,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秦兰芝紧盯着女儿的眼睛。
卓瑾终于崩溃了,泪如雨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爸爸的中风来得太突然...明辉的解释总有些牵强...但我从没想过他会...”
“我们必须报警。”秦兰芝坚定地说,“不管他是你丈夫还是谁,做了这种事,必须承担后果。”
卓瑾犹豫了很久,最终点点头:“好吧,妈。我相信您。”
07
第二天一早,秦兰芝和卓瑾就去了警察局。秦兰芝把优盘和她拍下的照片都交给了警方,并详细讲述了她的发现和疑虑。
警方很重视这个案子,立即派人去医院调取了徐长庆中风前后的完整病历,同时开始调查徐明辉的公司财务状况。
回到家,秦兰芝和卓瑾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徐明辉会发现什么。好在徐明辉这两天忙于公司事务,很少回家,这给了她们一些喘息的机会。
秦兰芝每天都去照顾徐长庆,帮他按摩,说话,练习简单的发音。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徐长庆的状态明显好转,甚至能说出简单的词语了。
一周后,警方终于来到徐家,当着秦兰芝和卓瑾的面,逮捕了徐明辉。
“徐明辉,你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和金融诈骗罪被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警察念着逮捕令。
徐明辉一脸震惊,目光在秦兰芝和卓瑾之间来回扫射:“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秦兰芝冷冷地看着他:“证据确凿,你别再狡辩了。”
“什么证据?”徐明辉厉声问。
“你父亲的视频证词,医院的诊断报告,你篡改的病历,你转移的财产...还有,你父亲的血液检测报告显示,他的血液中含有大量安眠药成分,这与他的处方药物不符。”秦兰芝一一列举。
徐明辉的脸色变得惨白:“这不可能...谁给你们的这些东西?”
秦兰芝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徐长庆的房间。
徐明辉顿时明白了:“是他?他还能说话?”
“他不需要说话,他的视频和日记已经说明了一切。”秦兰芝说。
警察把徐明辉铐上手铐,带走了。卓瑾站在门口,泪流满面,但没有阻拦。
徐明辉被带走后,卓瑾瘫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秦兰芝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女儿。
“妈...我该怎么办?”卓瑾哭着问。
“坚强点,为了小晨。”秦兰芝说,“你不知情,不会受牵连的。”
卓瑾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自己。我只是...我只是不敢相信明辉会做出这种事。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他怎么会...”
秦兰芝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啊。特别是当金钱和利益摆在面前的时候。”
卓瑾抬起头,眼睛红肿:“妈,谢谢您揭露了真相。如果不是您,爸爸可能真的会...”
秦兰芝拍拍女儿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要紧的是照顾好小晨和你公公。”
卓瑾点点头,擦干眼泪:“妈,您说得对。我去看看爸爸。”
秦兰芝看着女儿走向徐长庆的房间,心中百感交集。这场风波终于结束了,但代价是什么?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心想:自己本来是来颐养天年的,没想到卷入了这样的事件。她恨女儿和女婿的欺骗,但更恨的是徐明辉的残忍。一个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晚上,卓晨放学回来,卓瑾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父亲被抓的事。最终是秦兰芝出面,告诉外孙:“你爸爸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暂时不能回家。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卓晨似乎感觉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但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晚饭后,秦兰芝去看徐长庆,发现他坐在床上,表情平静。
“都结束了。”秦兰芝说。
徐长庆缓缓点头,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秦兰芝惊讶地看着他:“您会说话了?”
徐长庆笑了笑,又说:“练习...很久了...”
秦兰芝不禁也笑了:“太好了!再练习一段时间,您一定能说更多的话。”
徐长庆点点头,又写道:“您准备怎么办?回老家吗?”
秦兰芝想了想,摇摇头:“我还不确定。瑾瑾和小晨需要有人照顾,您的情况也在好转...我想,我可能会再留一段时间。”
徐长庆的眼睛亮了起来,写道:“真的吗?我还以为您会立刻离开这个伤心地。”
秦兰芝笑了笑:“本来是这么想的。我恨透了被骗来照顾一个陌生老人的感觉。但现在...我好像有了新的使命。”
徐长庆写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您愿意留下,我将不胜感激。”
秦兰芝点点头:“我们先看看情况吧。案子还没完全结束,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徐长庆又写道:“无论如何,谢谢您做的一切。您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正直的女性。”
秦兰芝笑了:“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这天晚上,秦兰芝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想起赵建国,想起自己的老家,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本来以为来上海是为了颐养天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可正是这件事,让她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方向。
她突然明白,人生有时就是这样,计划好的道路可能突然转向,但每一次转向都可能带来新的风景。
第二天早上,卓瑾来找她,眼圈还是红的:“妈,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什么事?”秦兰芝问。
“我在想...案子结束后,您会回老家吗?”卓瑾问,声音有些发抖。
秦兰芝沉默了一会儿:“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卓瑾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们需要您,妈。我、小晨、还有爸爸。我知道我们之前骗了您,您有权生气,有权离开。但如果您愿意留下来,我们会很感激的。”
秦兰芝伸手擦掉女儿的眼泪:“好,我留下来。但不是为了照顾徐长庆,而是为了照顾你和小晨。至于徐长庆,我会尽力帮助他恢复健康,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卓瑾紧紧抱住了母亲:“谢谢您,妈。”
秦兰芝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原本恨透了被骗来照顾徐长庆的感觉,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如果不是她来到上海,徐长庆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不是她的警觉和调查,徐明辉的罪行可能永远不会被揭露。
也许,这就是她晚年生活的意义所在吧。不是被照顾,而是继续照顾他人;不是消极地等待生命的终结,而是积极地活出新的价值。
08
一年后的春天,上海的梧桐树重新焕发了生机,绿叶如茵,生机勃勃。
秦兰芝和徐长庆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徐长庆的情况大有改善,不仅能说简单的话,还能在轮椅的帮助下外出活动。这一切都得益于秦兰芝的精心照料和陪伴。
“今天...天气...真好。”徐长庆缓慢但清晰地说。
秦兰芝点点头:“是啊,春天来了,一切都在复苏。”
“你...后悔...留下来...吗?”徐长庆问,眼睛直视着她。
秦兰芝想了想,摇摇头:“不后悔。其实最开始我是很生气的,被骗来照顾一个陌生的老人,感觉像是被利用了。但现在想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不会相遇,您可能会有危险,真相可能永远不会被揭露。”
徐长庆笑了:“命运...很奇妙...”
秦兰芝也笑了:“是啊,很奇妙。”
徐明辉最终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罪名是故意伤害和金融诈骗。卓瑾起初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为了儿子,她坚强地撑了下来。她回到工作岗位,努力维持家庭的正常运转。
小晨虽然很想念父亲,但在外婆和外公的陪伴下,慢慢走出了阴影。他特别喜欢听徐长庆讲历史故事,也喜欢和秦兰芝一起下象棋。
“下一盘...象棋?”徐长庆提议。
秦兰芝点点头:“好啊,我去拿棋盘。”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看见卓瑾推着卓晨的自行车走了过来。
“妈,爸爸,你们在这儿啊。”卓瑾笑着说。
秦兰芝看着女儿,心中一阵温暖。这一年来,卓瑾变了很多,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独立,也更加珍惜家人。
“外婆,外公,我学会骑自行车了!”卓晨兴奋地说。
“真棒!”秦兰芝和徐长庆异口同声地赞叹。
四个人在公园里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晚上回家后,卓瑾和卓晨去准备晚餐,秦兰芝扶着徐长庆回到房间休息。
“秦兰芝...”徐长庆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
“怎么了?”秦兰芝转身问。
徐长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改变了...我的生活。”
秦兰芝摇摇头:“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您也改变了我的生活。”
徐长庆笑了,那笑容温暖而真诚:“我们...互相...照顾...比一个人...强。”
秦兰芝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是啊,互相照顾,比一个人强。”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两位老人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们并肩而坐,看着窗外的上海天际线,看着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看着一切都在飞速变化的城市。
秦兰芝突然想起了赵建国,想起了自己的老家,想起了那些已经逝去的日子。她本以为女儿会给她一个依靠的港湾,没想到是她自己在风浪中找到了新的航向。人生的转折,有时就是一次被迫的启程。
远处,卓瑾站在门口,看着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她轻轻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妈,爸爸,吃饭了。”
秦兰芝和徐长庆转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卓瑾,都笑了。他们跟着卓瑾走向餐桌,走向这个曾经支离破碎却又重新愈合的家庭。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