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轼在岭南品尝了过多的荔枝后，决定尝试断食；到了海南，他甚至尝试了道家的辟谷法，以应对米价飞涨带来的粮食短缺。这种古老的养生方法，在现代社会中又重新流行起来，成为全球范围内的健康时尚。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人类的哲学思考，也适用于生物学研究。

轻断食作为一种古老的生活方式，从北宋美食家苏轼到现代科研实验室，始终吸引着人们的关注。

苏轼在岭南品尝了过多的荔枝后，决定尝试断食；到了海南，他甚至尝试了道家的辟谷法，以应对米价飞涨带来的粮食短缺。这种古老的养生方法，在现代社会中又重新流行起来，成为全球范围内的健康时尚。

轻断食的双刃剑

近年来，多项研究表明，轻断食有助于减重、改善代谢健康、减轻炎症和提升大脑注意力。然而，其潜在的负面效应却鲜为人知。2021年夏天，张兵团队在一次实验中意外发现，轻断食可能对毛囊干细胞产生不利影响。

当时，张兵实验室的一位实习生忘记给小鼠喂食，导致它们整整饿了一天。后续观察中，研究人员注意到这些小鼠的毛囊干细胞出现了明显的凋亡现象。这一发现引发了张兵的思考：“难道饥饿真的可以杀死毛囊干细胞？”

从意外到科学探究

张兵自己也在践行轻断食，采用的是流行的16/8限时进食法——即每天只在8小时内进食，其余16小时禁食。作为西湖大学干细胞与再生生物学实验室的负责人，张兵决定深入研究这一现象。

他们设计了三组不同的进食方案：正常饮食组（AL）、16/8限时进食组（TRF）和隔日禁食组（ADF），并剃掉了所有小鼠的毛发，以便观察毛发生长情况。

96天后，结果令人惊讶：正常饮食组的小鼠毛发恢复如初，而16/8限时进食组和隔日禁食组的小鼠毛发则显得稀疏不均。这是否意味着轻断食会影响毛囊的再生？

卡路里不是唯一因素

为了验证这一假设，张兵团队使用了一种名为“代谢笼”的实验装置，精确监测小鼠的进食量和代谢指标。结果显示，轻断食的小鼠并没有减少总的卡路里摄入，反而在进食时间内吃得更多。

这意味着，毛囊再生的问题并非由卡路里减少引起，而是与禁食时间的长短有关。

进一步实验表明，当禁食时间延长至21小时时，小鼠的毛发再生几乎完全被抑制；而当禁食时间缩短至12小时时，毛发生长恢复正常。这说明，毛囊干细胞的凋亡程度与禁食时间成正相关。

深入探究：脂肪细胞的角色

接下来，张兵团队将目光投向了毛囊周围的真皮脂肪细胞。在荧光显微镜下，他们发现随着禁食时间的延长，真皮脂肪细胞逐渐缩小，释放出游离脂肪酸。

这些脂肪酸围绕在毛囊干细胞周围，迫使它们转向脂肪酸氧化代谢。然而，刚激活的毛囊干细胞无法适应这种代谢转变，导致线粒体自由氧水平升高，最终引发细胞凋亡。

这一过程被称为“氧化应激”，是生物体内氧化与抗氧化作用失衡的状态。相比之下，表皮干细胞具有更强的抗氧化能力，因此不会受到同样的影响。

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参与

为了进一步解开谜团，张兵团队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他们发现，切除肾上腺的小鼠即使经历禁食，毛发生长也没有明显抑制。

这提示了一个新的机制：禁食触发了机体的系统反应，激活了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轴），导致肾上腺释放皮质醇和肾上腺素，进而促进真皮脂肪细胞的分解。

瘦素（Leptin），一种由脂肪组织分泌的激素，在饥饿状态下分泌减少，进一步激活了HPA轴。游离脂肪酸的释放不仅为身体提供了高效的能量来源，但也对毛囊干细胞造成了致命打击。

人类试验的启示

基于这些发现，张兵团队与郑钜圣团队合作，在人群中开展了类似的实验。志愿者们保持间歇性禁食，并剃除一小块头皮上的头发，用于观察毛发恢复情况。

结果显示，间歇性禁食确实会导致毛发生长速度下降，尽管程度较轻。此外，体外培养的人毛囊干细胞也表现出类似的现象：游离脂肪酸的利用导致自由氧升高和细胞凋亡。

进化视角下的思考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轻断食可能触发了一种古老的刹车机制，用于暂停某些组织器官的再生活动，以适应食物供应的波动。

对于远古人类而言，饥饿是常态，生命体进化出了一套精细的应对策略。即使是同在皮肤组织中，表皮干细胞和毛囊干细胞也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存之道。

“间歇性禁食似乎重启了这种古老的机制，”张兵解释道，“它让毛囊干细胞在禁食期间进入休眠状态，避免过度消耗能量。”

轻断食虽然有诸多益处，但对毛囊干细胞的影响不容忽视。毛囊的再生和毛发的生长在这场“饥饿与饱足”的博弈中成为了“牺牲品”。

或许，生命的奥秘就在于找到平衡，而不是一味地折腾。至少对那些想要保持一头浓密秀发的人来说，轻断食的选择需要更加谨慎。

张兵团队的研究不仅揭示了轻断食背后的复杂生物学机制，也为未来的毛囊再生和毛发生长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未来，科学家们将继续探索如何在享受轻断食好处的同时，保护毛囊干细胞的健康。

西湖大学博士研究生陈晗、刘超和崔诗遥为本次研究的共同第一作者，他们的工作为这一领域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来源：学术之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