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编辑贞观十一年的春夜,长安城飘着细雨。十四岁的武媚跟着引路的太监第一次踏进太极宫,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石台阶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水珠在她掌心碎成几瓣,倒映着宫灯点点微光。"武才人可要当心脚下。"领路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天前父亲病逝,两位异母
编辑贞观十一年的春夜,长安城飘着细雨。十四岁的武媚跟着引路的太监第一次踏进太极宫,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石台阶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水珠在她掌心碎成几瓣,倒映着宫灯点点微光。"武才人可要当心脚下。"领路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天前父亲病逝,两位异母兄长霸占家产,此刻她耳边还回响着堂姐的冷笑:"进了宫就老实当个侍茶宫女,别妄想攀龙附凤。"
次日清晨,太宗皇帝在甘露殿召见新晋才人。当武媚捧着茶盏跪在丹墀下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问话:"你识字?"她抬头看见御案上摊开的《孙子兵法》,墨迹未干的批注赫然写着"兵者,诡道也"。"臣妾幼时随父读过《女则》《烈女传》。"武媚垂首应答,心跳如擂鼓。太宗忽然将茶盏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若此刻有刺客,当如何?"满殿寂静中,少女捡起碎瓷片叩首:"陛下真龙护体,宵小岂敢近身?然臣妾愚见,当以碎瓷为刃,护驾身前。"血珠顺着指尖滑落时,太宗抚掌大笑,当夜便留宿甘露殿偏殿。
十二年后同样的春雨时节,感业寺的铜钟惊起寒鸦。二十七岁的武媚跪在佛前,青灰僧衣裹着单薄身躯。木鱼声里混杂着新帝李治车驾远去的声响,她咬破指尖在绢帕上写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血字未干,窗外传来王皇后贴身侍女的声音:"明日申时,北角门。"三个月后,蓄发还宫的武昭仪抱着新生公主对匆匆赶来的李治嫣然一笑:"陛下您听,小公主在笑呢。"当夜子时,值夜宫人听见婴儿啼哭突然断绝。次日清晨,武昭仪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整个后宫。沾着婴孩口脂的锦被,从此成为王皇后颈间白绫。
显庆五年的秋猎场上,武皇后策马掠过李治身侧。金线绣凤的披风猎猎作响,惊得麋鹿窜入密林。她挽弓搭箭的瞬间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太监领她走进的,究竟是甘露殿,还是命运布下的天罗地网?此刻长安城的太极宫里,萧淑妃正把翡翠步摇掷向铜镜。镜面裂痕中映出她扭曲的面容:"那个贱人竟敢建议陛下接回尼姑!"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将成为催命符。三日后,掖庭令送来装满毒蛇的木笼时,武皇后正在宣政殿批阅奏折。她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朱笔在"江南水患"的折子上画了个圈。
垂拱四年的上阳宫中,六十七岁的武则天看着铜镜里的白发。来俊臣呈上最新编纂的《罗织经》,酷吏们发明的"凤凰晒翅"刑具正在诏狱里嘶嚎。女皇伸手抚过镜面,指尖沾着昨夜批阅奏折时溅上的朱砂。镜中忽然浮现十四岁少女的脸,捧着碎瓷片说要以身护驾。她转头望向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忽然将玉镇纸砸向铜镜。碎裂声惊得宫女跪倒一片,却无人看见女皇眼角闪过的水光。
神龙元年正月的寒夜里,武则天数着紫宸殿外的积雪被踩出的咯吱声响。张柬之带着羽林军闯进来时,女皇正用朱笔圈阅最后一份奏折。"陛下该歇息了。"老臣的声音像淬了冰。武则天抬眼看去,八十老妇的目光依然锐利如刀:"当年李敬业扬州起兵,檄文骂朕'狐媚偏能惑主',可还记得后来怎样?"她撑着龙案起身,满头银丝在夜风中飘散:"尔等今日所为,与叛军何异?"伸手欲取镇国玉玺时,却发现案头空空如也——最宠爱的上官婉儿,三日前就再没出现过。
崔玄暐捧来杏黄凤袍时,武则天抚过刺绣纹路忽然顿住。四十九年前,她亲手为李治缝制这件衣裳时,曾把"媚娘"二字绣在衣领内侧。此刻翻看,金线早已脱落,只剩模糊痕迹。"传狄仁杰。"女皇突然开口,浑浊眼底泛起异彩。太平公主哽咽道:"狄阁老...十二年前就仙逝了。"武则天身形一晃跌坐龙椅,终于明白这世上只剩她独自面对漫漫长夜。
晨光穿透窗棂时,女皇自己解开了十二章纹衮服。玉带坠地的脆响里,她听见十四岁少女在问:"碎瓷为刃,可能破这天命?"三日后,洛阳城南的驿道上,老太监对徒弟说:"当年武才人入宫那夜,甘露殿的铜鹤灯台莫名断了一截翅膀。"他们身后,载着武则天灵柩的马车正缓缓驶向长安。马车颠簸中,那方染血的"看朱成碧"绢帕从棺椁缝隙飘落,被寒风吹向终南山深处。
二十年后,某个云游僧人在感业寺废墟中发现半截石碑。拂去青苔,可见"日月当空"四字,落款处依稀能辨"曌"字残痕。而千里之外的无字碑前,香炉青烟袅袅上升,仿佛要触及当年那个少女在太极宫接住的雨滴。
来源:古韵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