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考分数公布后，我选择了投海。分数出炉，我得了704分，比预期的还要高出一截。在庆祝升学的宴会结束后，我戴上了一顶滑稽的假发，纵身跃入了大海。大家一头雾水，因为在庆祝会上我还被父母围绕，满脸笑容地幻想着大学的美好时光。不久，#准清华生投海#的话题迅速攀升至热搜

高考分数公布后，我选择了投海。

分数出炉，我得了704分，比预期的还要高出一截。

在庆祝升学的宴会结束后，我戴上了一顶滑稽的假发，纵身跃入了大海。

大家一头雾水，因为在庆祝会上我还被父母围绕，满脸笑容地幻想着大学的美好时光。

不久，#准清华生投海#的话题迅速攀升至热搜榜首。

有人评论说：“现在的孩子们，心理承受力太弱了……”

直到我的日记被公之于众，话题热度持续升温，我的母亲陷入了疯狂。

本内容纯属虚构

台灯的光昏黄又刺眼，我趴在书桌上，手指捏着笔，一笔一划在便签纸上写着。

一行又一行，全是我想做却永远没机会做的事。

最后，我在最底下写了句话：“等高考结束，就结束这一切吧。”

笔尖把纸都戳出了个小坑。

第二天，我妈突然说要带我出去。

“高考前你过生日，出去放松放松。”

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都没看我，只是低头把我的校服领口扯了扯。

我跟着她进了一家特豪华的餐馆，走进包间的时候，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

水晶吊灯亮得刺眼，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亲戚们坐得满满当当。

我刚坐下，就听见我爸举着酒杯大笑：“我家楠楠这次模考又是年级第一！以后肯定是清华的苗子！”

“哎哟，老陈你可真有福气！”

“就是说啊，我们家孩子要有这成绩，睡觉都能笑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夸我爸妈的。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表妹和她的小姐妹叽叽喳喳聊明星，聊哪家奶茶店出了新品。

没人问我想不想吃什么，也没人问我累不累。

桌上的菜冒着热气，可我一点食欲都没有。

烟味混着酒味，呛得我直咳嗽。

突然，表妹凑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条碎花连衣裙，头发烫得卷卷的，还别了个亮晶晶的发卡。

再看看我身上，是我妈去年穿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一点都不合身。

头上戴着顶鸭舌帽，还是我偷偷买的，用来盖住那些糟糕的东西。

“楠楠姐，你为啥总戴着帽子啊？”

她这么一问，整个包间突然安静了。

我妈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警告。

周围亲戚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得我浑身难受。

我想起那天，剪刀在我手里发抖，一缕缕头发像雪花一样掉在地上。

“楠楠，屋里戴什么帽子，摘下来！”

我妈站起来，声音冷冰冰的。

我攥着帽子的手直冒汗，眼睛里全是恳求。

“孩子想戴就戴着呗。”

“对啊，今天楠楠说了算！”

有几个亲戚打圆场，可我妈像是被点着了火。

她几步冲过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扯掉了我的帽子。

“嘶——”

包间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的头皮凉飕飕的，因为那里参差不齐地长着几撮短发，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头皮。

“宋文丽！你咋把孩子头发剪成这样？”

大姨的声音尖得刺耳。

我死死盯着桌面，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就知道哭！还有脸哭？”

我妈突然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居然早恋！我辛辛苦苦培养她，就换来这个？”

这话一出，包间里瞬间安静了。

大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就算早恋，也不能这么对孩子啊！”

“我家楠楠可是要上清华的！不像某些人，小小年纪就知道打扮！”

我妈阴阳怪气地瞥了眼表妹。

大姨“腾”地一下站起来，脸涨得通红：“你说谁呢？”

这下可好，整个包间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拉架，有人在旁边看热闹。

我缩在角落里，看着桌上的蛋糕，奶油都化得不成样子了。

“楠楠，别管她们，来吹蜡烛。”

我妈像是没事人一样，拆开蛋糕盒，插上几根歪歪扭扭的蜡烛。

她自己点着，自己吹灭，然后切了块蛋糕放在我面前。

“赶紧吃，专门给你庆祝的。”

我爸坐在一旁，把烟头直接按进蛋糕里，不耐烦地说：“吃完回家做题，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还有脸说？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想过家里吗？”

我妈突然爆发，声音都变了调。

“我生不出儿子怎么了？就该被你嫌弃？”

“别人都笑话我没儿子，我能怎么办？”

他们越吵越凶，摔盘子砸碗的声音刺耳极了。

我盯着面前的试卷，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就像一团乱麻。

胃里一阵翻涌，我冲进厕所，扶着马桶拼命吐。

可肚子里空空的，吐了半天，只吐出一点苦胆汁。

外面还在吵，最后那句“要不是为了楠楠，早离婚了”传进耳朵里。

平淡地结束。

我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色蜡黄、消瘦的脸，不禁感到厌恶。

尤其是那被剃得参差不齐的头顶，更是荒谬至极。

就因为一封简陋的情书。

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写的，很可能，这封用作业纸撕下来的纸上潦草的几句话，只是他们的又一次恶作剧。

明知不对，我却像着了魔一样，反复看着那句“你好可爱”，甚至把信夹在课本里带回家。

被母亲发现时，她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

不自重，下贱，放荡，勾引男同学……

无论我怎么解释，她也只是让我跪在地上，一边背书，一边任由剃刀在我头顶上游走。

我只能看着头顶的发丝飘落，变成地上的一团垃圾，嘴里还要不停地，大声地背诵古诗……

“陈思楠，快出来！”

我的回忆突然中断，只见厕所门被妈妈敲得震天响，我及时打开了门，免得它被敲散架。

屋里空无一人，爸爸可能又去找他的情人了。

妈妈已经平复了情绪，看不出刚才的疯狂。

我一出来，她就催我继续做作业。

我回到桌子前，擦掉画错的线条，慢慢地套用公式，把答案写上去。

做完一道题，再做下一道，做完一张试卷，检查答案，再做下一张。

21点，22点……到了凌晨一点。

因为下午的生日派对，我耽误了不少学习时间，直到凌晨才把数学作业做完。

妈妈坐在我旁边，已经快要睡着了。

“妈妈，你去休息吧。”

我拿出剩下的试卷，忍不住说。

“现在才叫我睡，早干嘛去了？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我怎么在你那些亲戚面前抬头？”

“谁让你是个女孩！如果你是男孩，不管你，你爸也会管你！”

妈妈突然清醒过来，一遍遍强调她对我的付出。

那种熟悉的束缚感又来了，我觉得我应该生气，应该反抗，但当妈妈端来一碗鸡蛋时，我的情绪不得不平息。

“吃吧，妈妈知道你学习辛苦，你也理解一下妈妈，妈妈一天也很累……”

看着她疲惫的脸和面前热腾腾的面条，我又一次感到无力。

妈妈没有工作，全靠爸爸给的钱过日子，她的时间都花在我身上。

奶奶和爸爸都重男轻女，妈妈生我后身体就不好。

我一直都明白妈妈压力很大，她决心要把我送进清华，压过她的姐妹们。

可是我呢？

妈妈，有时候，我也很累……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抓起筷子，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妈要去歇会儿，你别忘了把今天的作业做完，我明天要检查的。”

妈妈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了。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隔离在了一个独立的世界里。

那扇没有锁的门半开着，书桌上正对着床的监控灯闪着红光。

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妈妈的眼皮底下。

不由自主地，我随手抓起一张草稿纸，愣了半天，开始在上面涂涂改改。

高考前10天，感觉真累，真痛苦……

死亡清单一：买一顶假发。

一直写到天色开始泛白。

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

夏日的雨来得又急又猛，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地响。

我睡得不好，凌晨四点才补完昨天的作业，刚躺下，又开始做梦。

梦见高考没考好，妈妈抱着我又打又哭。

梦见自己光着头去学校，被同学起了个新外号。

梦见身后有很多人追我，四周一片漆黑，冷飕飕的，我很害怕，看不清方向，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最后我被人抓住，掐住脖子，从梦中惊醒。

正好是六点。

我本能地坐起来，开始新一天的学习。

妈妈做好早饭叫我，看起来心情不错。

吃饭的时候，我回想起昨晚写的清单，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妈，高考没几天了，我就在家复习，不去学校了，行吗？”

回应我的是筷子摔在我脸上。

“陈思楠，你是不是就想看你妈妈不开心？我刚心情好点，你又来气我！”

她说着，没等我吃完早餐，就把我推出了家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站了一会儿，心里那点小火苗，终于彻底熄灭了。

高考那天，雨下得特别大。

考试结束后，我走出考场，发现父母都在那里等我，我用一句“差不多都写上了”回应了他们期待的目光。

妈妈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似乎想问些什么，但被爸爸及时阻止了。

眼看他们又要开始争吵，我赶紧编了个理由说要和同学告别，晚点回家，然后趁机溜走了。

街上的车辆驶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腿，带来了盛夏中的一丝凉爽。

我按照记忆，慢悠悠地朝假发店方向走去。

当我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听到了微弱的叫声。

那是小猫的声音。

死亡清单二：摸摸小猫。

我顺着声音找到了角落，几块旧木板下，几只小猫紧紧地挤在一起。

雨太大了，即使有木板遮挡，它们身上也湿透了，挤在一起发抖。

我蹲在它们前面，撑开伞暂时挡住了雨水。

这种天气下，猫妈妈不在，我也不敢去想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从包里掏出妈妈给我的两个鸡蛋，剥了壳，掰碎了喂给这些小家伙。

看着它们努力吃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只小猫。

那时我刚开始上高中，和同学们相处得还不错。

晚自习结束后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只小狸花猫。

它身边没有猫妈妈，身体小小的，看起来走路都不太稳，我喂了它一根火腿肠，它就一路跟着我。

那天多冷啊，看着它小小的身体，虽然知道带回家会有什么后果，我还是把它抱在怀里，带回了家。

我想，就带它回家过一夜。

班上有个同学家里收养了很多流浪猫，只要我第二天去学校和她说，小猫就能过上好日子。

甚至……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怀里安静温顺的小猫。

也许，妈妈会愿意让小猫一直住在我们家呢？

我有攒下的压岁钱，还有参加竞赛的奖金，我或许可以养好这只小猫？

但是妈妈非常生气。

她让我跪在门外，直到我想清楚要把小猫扔掉，才能进家门。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默默地安抚着小猫，第一次违抗了妈妈。

后来还是邻居看不下去，出来劝解，妈妈才让我进门，同意让小猫在家里待到第二天。

小猫很乖，好像知道妈妈不喜欢它，即使房间的门不上锁，它也没有走出那个房间，只是安静地喝奶。

这么乖的小猫，我同学家里肯定会喜欢它的。

所以我没想到，放学匆匆回家时，会找不到它的影子。

妈妈说，小猫自己调皮，跑出了家门。

但小猫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我的房间它都不敢出，又怎么会跑丢呢？

后来我和同学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它。

小小的一只，蜷缩着，身上都是血，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那天起，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化。

渐渐地，从无视，变成了写满脏话的纸条，无故丢失的作业本，和家常便饭般的恶作剧。

他们说，我妈妈是虐猫的凶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喵呜……”

微弱的猫叫声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雨滴变得稀疏，小猫咪们紧紧相拥，似乎吃饱喝足后，开始有了困意。

我将伞留在原地，站起身来离开。

我走进了一家我曾只是路过的精品店，店内深处陈列着几顶假发，在灯光的照耀下，它们显得有些虚幻的光泽。

我明白，还有更优质更逼真的假发，但那些更优质更逼真的，价格也更不菲。

店主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热情洋溢地帮我取下一顶假发，帮我试戴。

然而当我摘下帽子后，她突然沉默了。

“美女，我不太会弄，能帮我戴上吗？”

我请求道，然后让女士小心翼翼地帮我戴上假发，外面风呼呼地吹，摘下帽子时感觉有点凉。

但假发一戴上，立刻隔绝了所有的寒冷。

望着镜中戴着假发的自己，我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

女士非常友好，不仅用剪刀帮我修剪了假发，还赠送了我一个漂亮的发卡。

就是那种曾经装饰在我表妹头上的，精致小巧的发卡。

高考成绩揭晓，我得了704分，进清华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妈乐得合不拢嘴，马上通知了所有的亲戚朋友，要他们来参加我的升学庆祝会。

大姨没来，但我表妹带了她的男朋友，听说是本地一个知名房地产商的公子。

在庆祝会上，我看着我妈脸上的笑容，那一刻，我仿佛触摸到了“幸福”的滋味。

庆祝会一结束，我妈就把我拉到一边。

“陈思楠，你总算没白费我这些年的心血，上清华是十拿九稳的，但你也不能就此放松，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趁着开学前，赶紧把头发留长点，还有，学学怎么化妆，你才17岁就一副黄脸婆的样子，哪个男人会看上你。

“上了大学，你就得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你看看你表妹，找了个富二代，那得意劲儿，你得……”

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也不想继续听。

我爸皱着眉头，也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有什么心愿。

“名牌包？高级化妆品？随便说，”他都能满足我。

但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每年生日，我的愿望都是去看海。

我爸妈总是答应我，只要我考试第一就带我去看海，只要数学满分就带我去看海，只要考上一中就带我去看海，只要考上清华就带我去看海……

所以这次，我直视着他们的眼睛说：“我想去看海。”

我妈突然变得急躁：“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去看什么海，你还嫌自己不够黑吗？”

我爸显得有些为难：“楠楠，爸爸最近忙，要不我给你转五万块钱，你自己想买啥买啥。”

那一刻，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我本不该抱有期待的，对吧？

但我不想再等了。

我现在就要去看大海。

只要看一眼大海，我就满足了。

其实，去海边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么复杂。

到最近的海滨城市，坐大巴车，票价还不到一百元。

在那个拥挤、空气不流通的车厢里，我心中的不安终于消散了。

望着窗外那些飞速后退的树木、车辆和行人，我手里捏着湿漉漉的掌心，听着车厢里的方言和普通话交织，心跳在胸腔里砰砰作响，好像随时都会跳出胸膛。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独自踏上旅途。

车厢里的空气有点难闻，空调又吹得人冷飕飕的，被雨水打湿的身体感觉有些凉意，裸露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我搓搓手，在这喧嚣的环境中，竟然沉沉睡去。

这一觉无梦，睡得比在家里还要踏实。

醒来时，车子快要到站了，我发现自己被旁边的阿姨盖上了一件外衣。

我一睁眼，她对我微微一笑，显得既温柔又亲切。

“小姑娘，你醒了啊。”

“嗯……谢谢您。”

我有点尴尬地把衣服叠好，准备还给她，本想默默地等着车停，她却主动和我聊了起来。

她说她来这个城市是为了看望自己的女儿，顺便带她出去吃顿饭。

“我家丫头挺挑剔的，本来就不爱在食堂吃，现在又要考研，压力山大，我怕她吃不好，每周都来接她出去吃。”

阿姨说话的时候，外面雨停了，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让我一时看得有点出神。

“小姑娘，你是来这边读书的吗？”

她问我。

“不是……”

我有点紧张地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本以为会被质疑，没想到阿姨只是微笑着点头。

“对啊，这边的风景很美，小姑娘你好好享受，但别忘了注意安全，玩够了记得回家。”

“好的。”

我点点头，直到下车，心里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我对那位阿姨口中的女儿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感激。

她的妈妈，她的母爱，有那么一点点也温暖了我，就像那件外套，包容而温暖。

伫立于海岸边，那片汪洋的震撼久久在我心头回荡。

正如书中所描述，它包容一切，无边无际。

在这片望不到边际的蔚蓝之下，仿佛潜藏着无尽的波涛和暗涌，仅仅一瞥，就让人心生向往，想要投身其中。

我伸展双臂，迎接着海风的洗礼，或许我的假发已被吹乱，那又如何呢？

我渴望紧紧拥抱这瞬间，让这股风带走我脑海中那些沉重的负担。

不去思考母亲的不悦，不去想那些让我不快的事情，直到夕阳西下，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夜幕降临。

我意识到，我的短暂愿望已经实现。

我跨上栏杆，海风带着咸味拂过我的脸庞，让我犹豫不决。

我调整了姿势，倚靠在栏杆上，静静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看着他们或是与朋友相聚，或是与家人同行，透过他们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了自己那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或许，母亲是爱我的，只是这份爱太过沉重，让我总是感到窒息。

“姑娘，天色已晚，还不回家吗？”

一位路过的阿姨关切地询问，我看着她和蔼的脸庞，微笑着回应。

我想给母亲打个电话。

于是我借用了一位好心路人的手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妈妈……”

我刚一开口，母亲那激烈的责骂声便传了过来，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调低了电话音量，面对路人小哥哥那担忧的眼神，我尴尬地笑了笑。

“妈咪，咱们跟爸比分开吧。将来我能找到份好工作，挣大钱，让您即便没有爸比也能过上好日子……”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妈妈打断了我的话。

“我为了你，一直忍气吞声，你怎么能说离就离？那些钱难道要留给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吗？

“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不好过？

“你到底去了哪里？

“是不是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自重？

“你的清白还在吗？”

“我并没有……”

“咱们都是女人，别以为我不懂你那些小心思！”

在妈妈的连珠炮轰下，我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无力。

我挂断了电话，呆呆地把手机还给了那个小哥。

等到四周空无一人，我才缓缓蹲下，想要哭泣，却发现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心里空空的，仿佛有冷风在往里灌，冷得刺骨。

“好冷啊，妈咪……”

直到海水淹没了我，记忆开始模糊，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其实我很想告诉妈妈，我真的很害怕。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大海这么美，那山川呢？是不是更加迷人？

我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风景等着我去欣赏。

我多么希望妈妈能抱抱我，摸摸我的头，说：“楠楠真棒！”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等不到那个时刻了。

妈妈总是说，如果没有我，她就能和背叛的爸爸离婚。

这次，我决定成全她。

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能做得更好了。

老妈对我的期望可不低，我打小就明白这点。

我出生的那个小镇，重男轻女的观念是深入人心。

老妈怀我那会儿，还特意找人算了一卦，说是男孩儿才决定生下我。

结果发现是个女娃，奶奶在家里大发雷霆，甚至动了把我扔了的念头。

不过老妈身体受损，再怀上可不容易。

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我拉扯大。

老妈后来经常对我说，她那时候憋着一股劲儿，给我取名叫思楠，希望我能像男孩一样，让那些亲戚们另眼相看。

我对这个名字可不感冒。

思楠，听起来就像是“若男”。

我可不想模仿男孩，我要做比男孩更出色的女孩。

我没让老妈失望，考上了清华大学，这应该足以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扬眉吐气了吧。

仿佛被冰冷的海浪从四面八方紧紧包围，那种触感依然清晰，然而我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眼前所见，是我静静躺着等待火化的身躯，以及旁边那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还有那些被这一幕触动的媒体人士。

他们报道的是，一个即将进入清华的学生选择了自杀，现在的高中生究竟怎么了？

我还能听到网友们的议论：

“我觉得现在的孩子生活太安逸了，养得太娇气。”

“同意楼上的观点，我们那时候哪有他们这样的条件，不也活得好好的。”

“什么抑郁症，那都是借口……”

我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情感的波动。

看着我曾经深爱的母亲，内心却波澜不惊。

对于网络上的喧嚣，我也没有任何怨恨。

仿佛我的情感，随着我的生命一起消逝了。

看着喧嚣的人群，就像在看一场闹剧。

火化的那一刻，母亲接到了一个电话，立刻赶往我的学校。

她从班主任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日记本，用力一扯，塑料锁头便脱落了，她坐在一旁翻阅起来。

8月30日，天气阴沉。

这是我和妈妈搬的无数次家之一。

这次我们搬到了高中附近。

房子很小，房间很潮湿。

妈妈把唯一朝南的房间留给了我。

她说，为了我的未来，家里已经倾尽所有。

“楠楠，你一定要争气。”

可是妈妈，你在我的房间里装的监控，那红光闪烁，让我整夜害怕，无法入睡。

妈妈，我会努力的。

9月1日，天气晴朗。

新同学都很好相处，老师们也很认真。

我交到了新朋友，我的同桌玲玲。

她问我为什么在学校写日记，我没告诉她。

因为我的妈妈会不定期地整理我的房间。

上锁的日记本不能留在家里。

玲玲喜欢猫，她家有很多救助的流浪猫。

我很羡慕，但妈妈说，这是不务正业。

真想快点长大，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猫。

10月15日，天气晴朗。

班上的小测验成绩出来了，我发挥得很稳定。

但我的数学没有得满分，妈妈很生气。

她说是数学老师教得不好，打电话去质问老师。

数学老师很好，对我就像大姐姐一样温柔。

她夸我是一个好学勤奋的可爱女孩。

我试图阻止，妈妈却打了我一巴掌，让我跪在地上抄卷子10遍。

数学老师被她骂哭了。

哭声透过手机传到我的耳朵，我也哭了。

我越哭，妈妈就越打我。

她说，我为了外人哭，就让我去认外人做妈妈。

在她要把我赶出家门时，我及时止住了眼泪。

看着屋里堆得高高的学习资料，我开始喘不过气来。

10月16日，天气阵雨。

数学老师果然不再理我了。

我去问问题时，她变得公事公办。

不再在我成功解出一道题后给我一颗糖，夸我真厉害。

回家路上，我捡到一只小猫。

它很小，很可怜。身上湿漉漉的，走路摇摇晃晃。

我只是从便利店买了一根肠喂它，它就迈着小步子，跟了我一路。

小猫啊小猫，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家。

只是我的妈妈很严厉，不愿意家里看到除了我以外还需要照顾的生物。

我还是把它带了回去。

马路上车流拥挤，人行道人来人往。

不知道它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只是不带它回家，我怕它出事。

小猫那么乖，那么听话，不向我伸爪子，也不喵喵叫。

我好想养它。

可我跪在门口的时候就知道，妈妈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没有给它取名字。

猫猫的名字，得交给它的家人，我的好朋友玲玲来取。

小猫在我给它做的小窝里睡着了，我也准备睡了。

10月17日，天气阴沉。

小猫死了。

我们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它。

我和玲玲一起把它埋了。

都是我的错。

10月18日……10月20日……11月……12月……

我看着妈妈越翻越快，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停留在似愤怒又含着泪的表情上。

我知道，往后的日记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因为内容差不多。

今天被藏了作业本，被罚站。

明天被人在桌子里放蟑螂死老鼠。

或者后天在起身答题后，坐下的一瞬间，被抽走身下的凳子……

他们叫我书呆子，杀猫犯，说我装可怜，说我死人脸。

我唯一的朋友离我而去，我的高中生活兵荒马乱，恍若众叛亲离。

我或许病了，可我无处可依。

我的日记到后面，变得凌乱无比，几乎完全是我发泄情绪的出口。

语状颠倒，红黑的线条在上面混乱无序。

“我好难受……”

“我好痛苦……”

“楠楠！我的楠楠……”

我看着妈妈小心地碰着我的日记本，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在老师的搀扶下才能站起身来。

妈妈，你在为我难过吗？

你是为了你的女儿死去而难过，还是因为你失去了一个让你能够傲立于亲戚之间的工具而难过？

我静静地看着她，或许此刻妈妈所展现的母爱能令曾经的我动容，只是现在，已经太晚太晚。

“你们，你们这些凶手！我女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尽管教师们试图阻止，但母亲的怒吼声仍然无法被压制。

她手指着窗外那些围观的学生们，声音清晰而愤怒，眼睛瞪得大大的。

目睹着同学们脸上的恐惧，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开始被噩梦缠绕？

还是说，今天过后，他们的生活依旧波澜不惊，继续升学，工作……

而我，可能成为他们同学聚会上不愿提及的阴影。

“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楠楠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你！”

这件事一经媒体曝光，舆论的压力如同洪水般涌向我的父母。

母亲出门时，总会受到人们的指指点点，父亲的生意也遭受重创。

没有了我，他们很快就选择了离婚。

他们从家中的争吵，发展到了动手，甚至在民政局大打出手。

一向对父亲外遇视而不见的母亲，却以婚内出轨为由，让父亲一无所有。

在民政局门口，因压力和失眠而眼睛红肿的父亲，狠狠地盯着母亲，仿佛想要立刻掐死她。

“宋文丽，你真行！难怪能害死你的女儿。”

“楠楠的死，你也有份。”

母亲冷笑着，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去。

其实我并不想目睹这场闹剧，但不知为何，我被迫目睹了自己死后的一切。

父亲破产了，他的情人即使怀有身孕，也毫不留情地选择了堕胎并离开。

因为我的离世，他的名字变得臭名昭著，没有人愿意雇佣他。

他寻找母亲很长时间，无果后，不得不返回老家。

而母亲……

舆论的浪潮把我的秘密都给掀了个底朝天：

从我参加过哪些比赛，拿过什么奖，我的聪明才智，我的杰出表现。

到我妈因为我的事，没少跟老师和同学闹腾。

我的同学和老师开始在网上发声：

“陈思楠是个很棒的女孩，她勤奋学习，心地善良……”

他们巴不得把所有好话都堆在我身上，但他们也曾是欺负我的人。

慢慢地，有人开始说：

“陈思楠真倒霉，之前我见她被人逼着喝厕所的水。”

“对啊，她妈妈之前来我们班上骂我们班主任，有人受不了，就把陈思楠堵在外面教训了一顿……”

宋文丽在家里，像着了魔似的搜索着所有关于女儿的消息。

有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有时候又笑得疯疯癫癫，外卖盒子堆满了整个客厅，几天下来，她憔悴得好像换了个人。

她抚摸着手中的照片，那是女儿代表学校去比赛，拿了奖，老师给她拍的。

小姑娘小小的，举着奖牌笑得灿烂，是宋文丽从未见过的笑容。

我想了想，那天妈妈在忙什么呢？

她忙着搜集那些家长群里炒得火热的高考模拟题，对于这个不能加分的比赛，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个奖项在她心里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在和那些亲戚聊天时，能拿出来炫耀一下，压过她们孩子一头。

“楠楠啊……我的楠楠……”

她紧紧握着那张照片，又开始哭泣。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的女儿，小时候是多么活泼可爱。

爱笑，嘴巴甜，每次她和陈建国吵架，小姑娘都会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

“妈妈别哭，楠楠将来给妈妈挣个大房子。”

她的楠楠多乖啊，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呢？

“妈妈后悔了，楠楠，妈妈真的后悔了……”

我悬在半空中，默默注视着母亲对着我的照片不停地道歉，一遍遍重复着那些我曾渴望却未曾得到的爱。

然而，我的心脏已不会再为这些话语而跳动。

母亲在家里哭得精疲力尽后，开始外出。

她将所有的财产变现，全部捐了出去。

当我的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送达的那天，她出现在了我的学校。

戴着口罩，手持刀子，她像疯了一样冲向人群。

但不幸的是，学校的保安及时制止了她。

当她被按倒在地时，她还在疯狂地咒骂着围观的学生。

“你们欺负了我的女儿！为什么我的女儿死了，你们却还能活着！你们会遭报应的！”

尽管她持刀伤人，却没有被判刑。

因为她真的疯了。

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进去时，身上只带了一张我的照片和一张纸条。

那是我的照片，和她从我的日记本上撕下的一页。

我没有再去关注这些事，而是被迫回到了我离开的海边。

让我惊讶的是，原本光秃秃的围栏边，现在摆满了一束束鲜花，和一封封手写信。

美丽的花束在阳光下盛开，信纸上的“我爱你”一句句，仿佛变成了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我张开双臂，让太阳般的温暖将我紧紧包围。

我无视身后母亲的呼唤，走向属于我的世界。

宋女士，一位精神病院的病人，在住了十年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她离世时，胸口上放着一张褪色的旧照片和一张便条。

那张照片里，女孩的笑容灿烂无比，好像那一刻的美妙被永久地保存了下来。

便条上，工整的字体清晰可见：

“我深爱着我的母亲，尽管她从未对我表达过赞美。

我看过妈妈年轻时的照片，美得让我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样子。

我想，奶奶和爸爸不待见女孩，妈妈抚养我长大一定历经了无数艰辛。

我有个小小的梦想，那就是考上清华，让妈妈感到骄傲！

陈思楠，你要努力，你还得给妈妈买大房子呢。”

岁月已经让往事变得模糊，医生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只是叹了几口气，随后将便条和照片放回死者的衣物里。

“这个女孩肯定已经忘记了她小时候许下的承诺。”

她这么评论道。

完结

来源：蘑菇故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