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听闻他历劫归来,前脚寻我,后脚求天帝给他和别人赐婚,就为激我出来。
战神下凡历劫时踹了我一脚。
为报此仇我猛追他三世,寻机光明正大踹他屁股。
没想到下了凡的战神是个傻白甜。
我:好好好,姐姐姑且护着你。
后来听闻他历劫归来,前脚寻我,后脚求天帝给他和别人赐婚,就为激我出来。
噗,姐姐我啊,哪有时间拈酸吃醋,正为拯救苍生被炼化呢!
1
我是女娲补天漏下的一颗小石头,在冥河里泡了三千年。
这日,我颤颤巍巍爬出冥河喘口气,刚挪到岸上就被一脚踢飞。
我破口大骂,骂声淹没在一阵齐声送别中。
「恭送战神历劫。」
那战神头也不回跳下去,衣带飘飘仙气十足,想必脸长得也俊。
「奶奶的!皮相好又如何,还不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我摸着发痛的屁股暗暗发誓,这一脚我势必要讨回来。
2
我在冥界闲散惯了,就算下界也不会有人过问。
当我找到战神时,他在跟蛇妖缠斗。
蛇妖肚子鼓鼓,一看就是抱着卵。
天杀的!竟然对一个母亲下手!
天界的法度从不滥杀,这战神换了皮囊,难道连本性也换了?
我迅速加入战斗,找了个间隙让蛇妖遁了。
旁边盘腿调息的老道发了话,
「云起,忘记为师跟你讲的了吗?」
「凡妖者皆恶,助妖着亦为恶,诛之。」
云起念念有词,手里的剑越耍越快,我差点招架不住。
「你这呆子快住手!妖也有好坏,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我还要再说大道理以正云起三观,突然背后吃痛,卑鄙老道竟然偷袭。
我实在太痛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没想到云起紧追不舍。
半道,被我救下的蛇妖把我拦住带回老巢。
她告诉我,老道士为了取妖丹,和小道士四处捉妖。
「取妖丹做什么?」
「为了修炼。」
「小道士也参与了?」
「我听死里逃生的姐妹讲,取妖丹时小道士并未在场。」
我有点气愤,根正苗红的天界战神竟被那老头带歪至此!
不行!就算讨回一脚,我也要让那一脚落在光明磊落的屁股上。
待我回去,正碰到那二人商量着兵分两路捉更多的妖。
云起落单,我的机会来了。
我一路跟着他,他捉妖,我阻拦,我俩再打架。
打累了,我就不断输出大道理给他洗洗脑。
这一世的他就是个没开窍的小呆瓜,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看那个兔妖,还是个崽崽,他娘还在等他回家吃饭。」
「那个猪妖瘸了一条腿,老弱病残你也下得去手?」
「瞧瞧那树妖,经年不动风吹雨打,已经够惨了。」
渐渐地,我放走妖怪,云起不再跟我打架,甚至找果子给我吃。
他还时不时地拿眼瞧我,脸红红怪可爱。
我想拍拍他的头,吓得他弹跳出去,双手合十嘟嘟囔囔。
果子刚送到嘴边就被一只猴抢走了。
他看到云起别在腰间的袋子怕极了,撒手丢掉果子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喊,
「缚妖袋!缚妖袋!老道士杀妖吃妖丹啦!」
「休要胡说!妖作恶多端,我师父是为民除害!」
云起欲追上去捉了这个猴妖,我拦住他。
「不止一个妖这么说了,你爱信不信,迟早有你吃亏的一天。」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倒是没吃什么亏,全让我吃了。
3
云起和老道在青鸾山汇合。
老道对我视若无睹,一上来就检查云起的缚妖袋。
「怎空空如也?」
「徒儿无能,没有师傅帮衬,徒儿捉不到妖。」
我脸红红,果然近墨者黑,云起竟学会扯谎了。
老道听了很受用,拍拍云起的肩膀。
「无妨,罪大恶极的狐妖就在这青鸾山上,你我二人将其捉住也是大功一件。」
撵了半日才追上狐妖。
狐妖浑身布满旧伤,左眼血淋淋掉出一坨肉。
「无耻老道非要赶尽杀绝,今日,我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和你的徒儿们拿命来吧!」
徒儿们?我?果然瞎了一只眼。
狐狸被逼到绝境,放了个大招——迷术。
眼看这迷术要罩住老道,老道猛地推云起上前,靠反推力退到几仗远。
无耻啊!竟然让自己徒弟顶包!
云起身中迷术,紧闭双眼动弹不得。
这迷术果然了得,竟然把云起的真身显露出来,狐妖和老道见了身扑过来。
我大喝「云起」,他周身泛出一道屏障,把老道和狐妖弹开。
老道躺地上爬不起来,狐妖到底有些道行,顷刻又扑上来。
「有了万年修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上前与狐妖斗法,大喊云起试图唤醒他。
我与狐妖缠斗正欢,老道颤巍巍朝云起走去。
「还算有些良心,不枉云起唤你师傅很多年。」
我以为老道是去保护云起,没想到他大嘴一张要吸取云起修为。
我大骇猛扑过去,命门暴露给狐妖,受了致命一击。
「唉!这亏是吃大了!」
我双手合十抵在眉心,周身气流翻涌往外爆开。
狐狸被弹开来,抽搐两下没了命。
施术者死,迷术消散,云起清醒过来。
他看着前方,自己的师傅踉跄着越跑越远,跑着跑着四脚贴地变成了一头黑熊精。
他紧抿唇一言不发,周身泛着信仰崩塌的挫败感。
我没时间安慰他,只能送他几句保命话。
「你这师傅就是个黑熊精,借你之手为他夺妖丹修炼。」
「黑熊精大伤,肯定会重新找像你这样听话的徒弟,助他杀妖夺丹。」
「你要弥补自己的错误,诛杀黑熊精,以正天道。」
一大串话说完,我有些累,躺在地上站不起来。
云起扶我,才发现我后背烂了好大一个窟窿。
他慌了,哆嗦着唇问我,
「你受伤了?为何会受伤?」
我翻了个白眼,为何?还不是怪你那位好师傅。
「无妨,一点小伤,睡睡就好了。」
我偎着他闭上了眼,真好闻,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这一世,那一脚看样子踢不回来了。
下一世再踢吧!
4
我躲进冥河里疗伤。
不久便听到一群人说着恭维的话。
「恭迎战神历劫归来!」
我冒了个头,这才真正看清战神的脸,与小道士一般摸样。
但他身姿挺拔,眉目舒朗,显得更加俊俏。
「阿起,你可真是厉害,短短5年,你创立的玄宗派成了天下第一派。」
「厉害又如何?还是没能救醒她。连她交代的使命,也没能完成。」
「哎呀,这都怪我,把你写成了短命鬼。」
上神飞升要历劫三世,小道士只是其一。
我躲在冥河里不敢跟去,怕又弄得一身伤。
思前想后不是我的做派,我一向以牙还牙,这次是怎么了?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行,那一脚我势必要踢上。
5
云起前脚刚走,我就到了。
我掩在树后,看到一对年轻夫妇把一个包裹放到路边。
女子掩面抽泣,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被男子硬拽着走远了。
我走近一看,这不是刚出生的云起吗?小脸皱巴巴像个小老头。
上一世,云起斗蛇妖,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
这一世他又聋又哑,惨遭遗弃。
因果啊!果然是个轮回。
看着云起的小脸,我胸膛有一处柔软下来。
叱咤风云的天界战神,怎能在此处夭折?
我打算养他。
在我还未化身时曾养过一株紫草,想必养个人也不成问题吧!
没想到我养个人也能养出花来。
云起虽然聋哑,却被我教养的十分聪明。
10岁乡试第一,16岁我送他去赶考。
临行前,他挽着我的手十分不舍,在我手心里写下
「阿姐,等我回来。」
我在家里等啊等,没等到云起披红挂彩走马游街,等来的却是相府接我的家丁。
「云公子高中状元!」
「云公子被相府相中做女婿!」
「您对云公子有养育之恩,算半个高堂,特来接您去观礼。」
云起要娶妻了。
不知怎的,我胸膛里柔软的地方有点闷闷的。
踏进府门,一人与我擦肩而过,那感觉极为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才那位客人是?」
「那是相爷的贵客,是位神人。」
「科考前是他让相爷招云公子为驸马,说云公子必高中,料事如神啊!」
我得意地笑了笑,也不看看我家云起是谁养大的。
我被安置下来,每天大鱼大肉供着,却不让我随意走动。
看似吃香喝辣,实则跟坐牢无二。
我被软禁了。
足足五日,我都没有见到云起。
每每问起,那些婢女家丁总是一问三不知。
府里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明日就是嫁娶吉日。
我焦虑又担心,难道云起也被软禁了?就等着明日赶鸭子上架?
我十分害怕云起被相府小姐霸王硬上弓,他那哑嘴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迷蒙中感觉脸上刺刺的,睁眼一看是云起。
他示意我噤声,朝我怀里塞了一个纸团,跳出窗去。
我都没看清,他有没有瘦,有没有黑。
6
相府出大事了!
邕王谋反,老皇帝被逼让位。
拥护老皇帝的一众臣子,抄家的抄家,充军的充军。
丞相叫的最欢罚的最重,男的砍头,女的没入掖庭。
云起找到我时,我正按他纸团上的话老实地躲在床底下。
他眼窝深陷一脸疲惫,眼神却格外的亮。
一上来就搂住我,勒的我差点背过气去。
我拍拍他的背,
「别怕,我没事,你怎样?」
「真好,我们都没事。」
他在我手心里写了这几个字,刺挠得很,就像在我胸膛里抓了一把。
我被安置在新皇赏给云起的宅子里。
云起有从龙之功,被擢升为中郎将,整日忙碌不着家。
他怕我无聊,招了好些个奴仆进来。
我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像极了苍蝇扑大粪。
云起领了皇命去剿匪,也不知几日能回。
我在家里实在无聊,打算请个戏班热闹热闹。
谁知,戏班没进门,新皇身边的大太监来了。
新皇宣我进宫。
7
我一踏进大殿就想起在相府擦肩而过的那人是谁了。
此刻他就站在新皇身边。
上一世他利用云起夺妖丹,生吞云起未果。这一世竟追到这里来了。
「朕初登大位朝纲不稳,国师说需祭天方可稳固朝纲。」
「民妇就一粗人,哪里懂得祭天的门法。」
「无妨,你只需在这宫中沐浴焚香即可。」
我听明白了,这是让我洗刷干净等着被宰杀。
我松散了身架懒得守规矩,上前一步。
「皇帝这是让我当人祭吗?」
「大胆!」
黑熊精终于发话了,朝观象台方向拱了拱手,
「我夜观天象,中郎将府上黑云盘亘是为大凶。」
「陛下派去的暗卫复命说你十几年来容颜未改,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我气笑了,手一挥宫殿里的烛台全部倒下。
皇帝怕极了,但是要维系一国之君威严,强作镇定。
「祭天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一个人祭天多没意思,我要他一起。」
黑熊精慌了,让皇帝三思。
我摆弄手指头,没耐心地讲,
「皇帝可要三思啊!你的几个好弟弟等着抢皇位呢!你是要皇位,还是要国师?」
我跟黑熊精被绑到了祭坛上。
火祭我喜欢得很,根本烧不坏我这颗石头,反而能淬炼我的元神。
黑熊精面如死灰,挣扎着几下认了命。
想必是上一世被云起追杀狠了,元气大伤,连逃遁的术法都用不了了。
我捻了个诀飞书给云起,列下皇帝罪行。
告诉他,一个借天象滥杀无辜的人是当不了好皇帝的。
你帮错了人,总有一天要匡扶正统,为万民谋福祉。
但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此时的云起剿匪归来就在宫门外。
待到云起赶到祭坛,我已湮没在火海里。
他目眦欲裂冲上来,要不是侍卫拦着恐怕早已被火舌伤到。
我肉身已毁,元神停在半空大声呼喊他。
没用,他根本听不到。
忽然见他抽出腰间佩剑朝新皇甩去,正中新皇咽喉。
四处一片骚动,大太监一手扶着新皇,一边扯着嗓子喊护驾。
越来越多的侍卫朝云起围过去。
赤手空拳怎敌刀枪?
云起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玄色衣服变成了黑色,慢慢倒下了。
他闭眼前死死握着腰带。
那腰带是我亲手缝的,上面绣了一棵歪歪扭扭的柏树。
8
云起历劫归来,脸色不大好看。
他让好友司命去查阿吾。
「查她作甚?」
「夺了她的心。」
我怕极,躲在冥河里不敢冒头。
下一世,是云起历劫的最后一世。
一脚之仇尚未报,他都要夺我心,我何必手下留情?
我磨蹭下界,云起已然八岁,在去邻国做质子的路上。
我骗他说,我是上天派来教习他的阿吾姑姑。
他昂起小脸问我,
「阿吾姑姑,你能让我娘活过来吗?」
我爱怜地摸摸他的头,云起今世托生到帝王家,这一劫恐怕不容易。
本以为在异国他乡,云起不会卷入皇位之争,做个闲散之人。
谁知大皇子二皇子连番来暗杀。
后来,二皇子销声匿迹,想必成了皇位争夺的牺牲品。
云起日渐长大,丰神俊朗,格外招蜂引蝶,邻国公主对他青眼有加。
这日,他被叫去陪公主赏菊不过半柱香功夫,身边的小太监急匆匆折返,唤我去给云起解围。
我有些奇怪,云起向来内敛稳重,因何故得罪了公主?
小太监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但面容急切不似作假。
我随小太监刚出质子馆,他一个猛回头朝我撒来粉末,我瞬时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被五花大绑,大皇子以手支颐戏谑地看着我。
「没想到婢子生的贱种命这么硬!本宫连番刺杀连他皮毛都未伤到。」
「这回把你捉来可算是捏住他软肋了!」
我扫视屋内不见小太监,看来是去报信了。
不过片刻,云起只身前来,未带一兵一卒,一进门就柔声对我说,
「阿吾,别怕。」
弱冠后,他不肯再唤我姑姑。
争储路上,大皇心狠手辣杀光了所有未出质的皇子。
云起是他登顶的最后一个阻碍。
现如今好不容易将我二人捉住,他却没杀而后快。
「我的好弟弟,没想到你这么有胆量,竟敢只身前来。」
「直接杀你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大皇子从怀里掏出个骰子,嘴角缓缓勾起,笑容透着一股寒意。
「一三五,你刺她,二四六,她刺你。各自三刀,谁还能站稳当,本宫就放谁走。」
还未等我二人反应,大皇子已将骰子甩出。
三点,幸好是三点。
一把短刀递给了云起。
「这外面围得像铁桶一样,若动了歪心思,本宫不保证你们能活。」
云起握住短刀,拳头捏紧,恨不得把刀柄捏碎。
大皇子见他迟迟未动手,没了耐心。
「舍不得?那你自卸双臂,自剜双目,本宫就放她走。」
「不可!」我大喝一声。
云起深深看我一眼,温柔又决绝,忽地转头抬手,惊得我说不出话。
此刻我哪管其他,只身朝云起扑去。
周身爆出的气流如利剑,将大皇子和他的侍从一并杀个干净。
云起目眦具裂,接住将要倒下的我,被法术反噬,我浑身浴血吓到他了。
「你太傻了,不值得为我断臂。」
「为了你,剜心都行。」
9
违背天道夺人命,我的身体每况愈下。
云起不问我法术、不问我身世,只一心为我熬汤药。
老皇帝终没熬过这个深冬,在大雪纷飞的冬至崩了。
临终前特地嘱托辅政大臣割地赔款把云起换回来。
如今,唯有这唯一活下来的皇子继承大统了。
云起登基不过三日,大臣们上疏奏请立后。
一众佳丽中,云起谁也瞧不上,金口一开点了我。
「阿吾,我立你为后,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
云起眸子亮晶晶,牵着我手一脸期待。
立后大典还未举办,宫外谣言四起,有人亲眼看到我屠杀百人,是个妖怪。
大臣们上表反对,让云起斩妖立威。
可笑啊!他能自断双臂保我性命,怎忍心杀我?
果然,云起贬了几个唱反调的冲锋硬是把我推上了后位。
好景不长,天降异象,地动和病疫接踵袭来。
民间人心惶惶,把这天灾说成了人祸,给我安了个妖后骂名,连带着云起也被骂作昏君。
云起为前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二十来岁生生熬出白发,我看着极为心疼。
元宵将至,我劝他与民同乐,表示一下皇家与民共庆的仁德之心。
他点头应是。
那晚,月光柔和映得他脸庞更俊三分,我看得入神。
他宽袖拢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携我登上宣德楼。
楼下乌泱泱聚了一片百姓,无一人有敬畏之心,指指点点小声辱骂着昏君妖后。
云起捏捏我手,示意我不用在意,随后让侍从给百姓撒钱。
嘈杂之际,我轻轻唤了声「云起」,他侧脸看我,眼里像汪了一池春水。
我突然想,时光若能永驻就好了,我就能一直这么看着他。
未待他开口说话,我手里的匕首猛地戳向他,幸好在据他两寸之处被挡了下来。
忠心耿耿的护卫斜踢来一脚,宣德楼的栏杆没能把我拦住,我被踢飞出去。
云起大骇要去抓我,我一个反脚,踢得他踉跄后退。
刹那间,百姓看到皇帝和他的贴身侍卫亲手把妖后推下了楼。
妖后坠楼,血溅当场,一命呜呼,百姓欢腾。
说来也巧,自我设计被杀后,连着半个月天光灿烂,似乎印证了人祸一说,云起不再背着昏君的骂名,百姓赞他是个明主。
论当皇帝,恐怕没人比得过云起。
在他的治理下,乾坤朗朗,海晏河清。就是他性子太执拗,而立之年就禅位给宗族子弟,哪怕丞相撞柱相劝,仍梗着脖子要去为亡妻守灵。
10
我元气大伤,躺在冥河里动弹不得,不多时便听到人声嚷嚷,恭喜战神。
云起历劫归来,我就没再见过他。
也罢,一脚之仇已报,我与他再无瓜葛。
我胸口钝钝的,像压了一块石头。
不久,便听闻云起求天帝给他赐婚。
不知是哪家仙姬有这样的好运气。
是柔媚无骨的水仙?还是冷傲高贵的月神?
想来想去,那些仙姬都长着与我一样的脸。
我胸膛里软软的地方酸涩而刺痛。
话本子里说这叫心痛,莫非我这颗石头也长出心来了?
还未到云起大婚,天界出了一件大事。
天被魔界打漏了一角,只要这漏洞再大一些,魔界攻过来指日可待。
听说天帝愁断了肠,拉着众仙没日没夜地商讨对策。
战神云起主动请缨,趁着魔界还没打过来,让他带兵先发制人。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其他仙家的反对。
先战神就是为了抵御魔界战死,这天界怎能忍心让他的儿子重蹈覆辙。
天帝一语不发,似乎是默许了云起的提议。
放眼整个天界,能打的恐怕只有云起一人了。
我怕极,不敢闭上眼睛,一闭眼全是他浑身浴血长枪穿胸的惨烈景象。
这景象让我心痛的喘不过气,比听到他要娶妻痛上万分。
我只想云起好好活着。
我扮作仙姬来到天帝面前,寻了机会毛遂自荐。
「是不是把天补好,魔界就打不过来了?」
「天帝,我可以去补天。」
天帝实在没辙,死马当活马医。
我现了真身,不断膨胀,一颗小石头变成了撑天巨石。
我忽然想起来,在千年前修炼幻化术时压断了一棵柏树的枝丫,那棵柏树就是云起。
我了然地笑了,一切都是命数。
我是云起的劫,云起亦是我的劫,原来早在千年前已经起了。
身上一道沁了血的地方又涨又痛,在众仙惊呼声中,我毫不犹豫地朝天漏的地方飞去。
天帝与众仙合力,施法将我炼化。
我身上越来越热,胸膛里那颗心跳的尤其快,快到我出现了幻听。
听到有人唤我,声音嘶哑颤抖,听起来甚是悲痛。
「阿吾!阿吾!快回来!」
11
一千年后。
我躺在池子里接受日月精华的滋养,忽的灵识开了,便听到往池子里倒灵力的两位仙子在闲聊。
天界一连失去了两位上神,昆吾上神补天殒身,战神云起因重伤无缘飞升。
说起这战神云起真是奇怪,求天帝赐婚后一直未办喜事,新娘也不知是哪位仙姬。
这千年来不近女色,司命看不下去,每年都送好多个仙姬过来,战神从未正眼瞧过。
有一次司命送来一个眉心有沁血印迹的仙姬,战神看出了神,当晚这位仙姬就爬到了战神床上。
没想到战神大怒,连人带床掀翻出去,大声斥责,你也配!
「那仙姬十分貌美,尤其是眉心一点沁血妩媚极了,我要是男人,恨不得与她夜夜笙歌。」
两位仙子互相逗趣了一阵,其中一个突然想到什么,讶然地瞪大眼。
「战神莫不是……」
「是什么?你快说呀!」另外一个忙催她。
两个人交头接耳,竟说起了私密话。
我心里跟挠痒痒似得,忍不住钻出水面大声问:「莫不是什么?」
两位仙子见鬼似的大叫一声,丢下瓶子就跑。
前脚刚跑,池边闪现了一个男仙,眉目如刀刻,身姿如松柏,很是俊俏。
他看了我又惊又喜,视线下移时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忙转过身施法把我从池子里捞出来,捻了诀给我套了一身新衣衫。
待我浑身上下捂了严实,这才正眼瞧我。
这个男仙很奇怪,只是定定地瞧我不言语。
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怯怯朝我伸手,「阿吾,过来。」
我后退一步,他蹙了眉头把手瑟缩回去。
「你是谁?」
他不敢置信地愣住了,流光溢彩的眸子瞬间暗了,忽地又坚定地望着我。
「我是你夫君云起。」
12
白得来的这个夫君,对我百依百顺。
我爱看话本,他便搜罗下界最时兴的话本给我看。
遇到精彩片段,自己扮上相,演个两三回合博我一笑。
我嫌这宫殿里嘈杂,他便遣散一众仙婢,只留个黑熊坐骑供我消遣。
我嫌这仙界无聊,他便推掉练兵的差事,陪我去凡界寻乐子。
兴许云起从未陪过哪位女仙,这乐子找的甚是乏味。
壮阔的大河山川不去看,非得拉我登高去玄宗派。
他指着院中小道士的石像,眼巴巴地问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宽敞舒适的店家上房不去住,非得带我去山村一落魄小院。
烧锅起灶甚是熟稔,做出来的饭菜竟然很是可口。
但他趁着夜来摸我的脸,着实把我吓得魂飞。
更奇葩的是,云起竟带我去皇家陵墓,一甩袖迷翻了守陵人,拉着我的手大喇喇地往里走,指着帝后双人墓极为动情。
「生同衾,死同穴,我也算做对了一件事。」
我实在无趣,趁他打坐溜上了街,却被揽客的妈妈拉进馆里。
妈妈往我怀里塞了两个白面书生,他俩一脸娇羞,模样却不及云起万分之一。
正当我挑起一人下巴仔细端详时,云起黑着脸闯进了馆子,宽袖一甩将那两位娇羞掀出一丈外,幽怨地看着我。
「你来这里寻乐子,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我丢脸至极,忙遮面而逃。
13
这晚,月光稀薄,星辰隐匿,很适合饮酒。
云起喝了很多,甚至耍起了酒疯。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涕泪横流完全没有战神威仪。
黑熊见怪不怪,捂着耳朵躲到了葡萄架下。
「阿吾……」
云起醉眼迷离盯着我,声音颤抖,听得我心肝颤。
「你回来,真好!」
还未等我反应,他猛地把我抱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融入骨血中。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忘了?」
我感觉肩头微湿,沉稳如山的战神竟然落了泪,不由地有阵阵揪心的疼。
我抚着他的背轻轻拍着。
忽地,他挣脱我的手臂,握住我的肩头,眼神变得异常亮。
「三千年也好,五千年也罢,我等你,等你记起我。」
14
司命三天两头地在殿外溜达,鬼鬼祟祟不知安了什么心。
这次,我终于忍不住把他叫了进来。
谁知,他刚进门就扑通跪下给我嗑了个响头,拿眼偷瞄我,一脸愧色。
「阿起找我喝闷酒,说他动了情。」
「但看你三世淡淡,不像心有情爱之人,怕自己一往情深扰了你。」
司命嗫嚅着。
「所以,我瞒着他做了一些错事。」
原来,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乌龙。
历劫归来,云起到处找我,却不知我躲在冥河里养伤。
司命散播云起要娶妻的事,就是为了激我出来。
那时,我方长出心,对情爱之事确实懵懂。
「没想到天漏了,更没想到你要去补天。等我们找到你时,已经来不及了。」
司命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摩挲着茶杯,五味杂陈。
接下来司命的话吓得我差点把茶杯掉地上。
补天那日,云起终归没有被司命拉住,不要命地朝我飞去。
那时的我正被众仙施法炼化,周身热气连兵器碰了都能化掉。
云起被灼伤,躺了五百年才养好。
幸而那天他捡到了我炼化后的碎片,并向天帝求了好久,才求得有一方灵池的宫殿。
他把我的碎片养在灵池里,又耗费了千年修为孕养我,生生错过了飞升上神的机会。
我突然感觉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看到司命嘴唇蠕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个真相穿透了我所有的防备,直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想到云起听我问「你是谁」时暗淡的眸子,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一样痛。
「我看过上古的书,女娲石就算被炼化,也不会失去记忆。」
「他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在赌你的真心罢了!」
15
司命说的没错,我并未失忆。
我也不是故意为之,我只是害怕心伤不愿提起。
云起赌我真心,我俩错过千年。
此刻误会解开,我与云起心悦彼此,再浪费时间恐怕遭天打雷劈。
我趁着云起演武,打算给他个惊喜。
黑熊精打小跟着云起,对他的喜好手拿把掐。
可不管我怎么问,黑熊精摇头晃脑一副痴傻模样,最后干脆屁股对着我不搭理了。
看来,讨男子欢心的法子我只能下界去学。
潇湘馆是京城最逍遥的馆子,我打算去那里长长见识。
我戳破一扇窗户纸,只见女子偎在男子怀里喂葡萄。
又戳一扇,但见女子摩挲着男子胸膛。
再戳一扇,不见人影,只听到有什么东西吱呀作响。
潇湘馆的妈妈见我探头探脑,险些叫人把我叉出去。
待听我说出来意,用帕子遮住唇,笑说,
「这有何难?一坐,二摸,三宽衣,保准能把男子的魂勾掉!」
不过半日,我便把一众倌儿的做派学了个七八分。
云起看了,怕不是要开心的晕掉。
云起演武归来口干舌燥,一进屋就忙着喝茶。
我一下子坐到了他怀里,惊得他茶水洒了出来。
他身形僵硬,胸膛坚实,硌的我生疼。
我手攀上他的肩,他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甚是有趣。
我刚要扒开他的领子,他捉住我的手,手掌灼人沁出汗来,脸颊到耳尖一路红了起来。
「我来。」
云起声音低哑,像在极力克制着。
还未等我反应,身子腾空被他抱起,一转眼就到了床榻上,他顺势侧卧下来。
大白天有些晃眼,我伸手想放下床帐,被云起捉住放到嘴边亲了亲。
「别闹,我快忍不住了。」
云起紧紧抱着我,下巴抵住我的肩窝,不多时便沉沉睡了。
就这?
和妈妈说的不一样啊!
我胡思乱想反省自己哪一步做错了,想着想着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棵柏树在给一块石头遮雨,边上的紫草突然攒成了个粉嘟嘟的小人。
他笨拙地爬上柏树,奶声奶气地问,
「爹娘,还让阿宝等多久?」
来源:牛奶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