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7年冬,西北风卷着盐碱地的尘土灌进李家洼。村东头的寡妇王桂芬蹲在鸡窝前,手指深深掐进冻裂的土墙。窝里三只芦花鸡已七日未下蛋,小儿子铁蛋发着高烧,嘴里念叨的胡话全是“鸡蛋羹”。她不知道,这个黄昏将用最惨烈的方式,把全村人钉在道德的绞架上。
1987年冬,西北风卷着盐碱地的尘土灌进李家洼。村东头的寡妇王桂芬蹲在鸡窝前,手指深深掐进冻裂的土墙。窝里三只芦花鸡已七日未下蛋,小儿子铁蛋发着高烧,嘴里念叨的胡话全是“鸡蛋羹”。她不知道,这个黄昏将用最惨烈的方式,把全村人钉在道德的绞架上。
一、鸡笼里的生存经济学
王桂芬家的土坯房是村里唯一没通电的。丈夫李建军四年前在煤矿塌方中变成骨灰盒,矿上赔的八千块被婆婆全卷走给大伯子盖了新房。她带着六岁的铁蛋和九岁的招娣,靠两亩盐碱地和三只母鸡过活。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村里飘着油炸丸子的香气。铁蛋趴在邻居院墙豁口,看栓子家灶台蒸腾的热气里浮着金黄的蛋花。他脖颈细得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棉裤膝盖处磨出两个大洞,露出冻得发紫的皮肤。
“娘,鸡咋不下蛋了?”招娣用豁口陶碗舀着玉米糊糊,里面飘着几片发黑的菜叶。王桂芬把最后半勺糊糊倒进女儿碗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她刚在公社废料场捡了整宿铁丝,手指被铁锈割得稀烂。
二、光棍屋里的生死博弈
村西独居的张老歪有全屯最肥的母鸡。这个四十岁的光棍年轻时因偷看女知青洗澡被打瘸腿,从此成了村里最阴郁的影子。他的红砖房总飘着煎蛋香,院墙上倒插的碎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腊月二十五,铁蛋开始咳血。赤脚医生刘麻子捻着山羊胡说:“得吃鸡蛋补元气。”王桂芬跪在村长家门口磕了三个响头,换来的是一句“公家粮仓不是善堂”。夕阳沉入盐碱地时,她攥着从灶王爷画像后摸出的避孕环——这是丈夫留下的唯一金属,走向了张老歪的院子。
三、门缝里的血色交易
张老歪的门轴发出夜枭般的吱呀声。王桂芬看见八仙桌上堆着二十多个鸡蛋,在煤油灯下像一窝发光的金元宝。瘸腿男人正就着炒鸡蛋喝散装白酒,脸上的刀疤泛着油光。
“建军家的,想要鸡蛋?”张老歪的独眼扫过女人补丁摞补丁的棉袄,突然咧嘴笑了。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个鸡蛋,换你身上三件衣裳。”当王桂芬颤抖着解开第三颗扣子时,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招娣背着昏迷的铁蛋摔在门槛上。
四、雪地上的道德狂欢
铁蛋的惊叫声划破夜空。当村民举着火把撞开木门时,看到的是半裸的王桂芬抱着孩子蜷缩在墙角,张老歪手里攥着撕破的肚兜。鸡蛋黄在地上淌成狰狞的图案,像某种邪恶的图腾。
“破鞋!”村支书李大壮率先啐了口浓痰。女人们把招娣拽到雪地里,逼问她“见过多少回野汉子”。男人们把张老歪吊在老槐树上,鞭子抽得他后背皮开肉绽。王桂芬被扒得只剩单衣,脖间挂着破鞋游街,冻硬的乳房在月光下泛着青紫。
五、井底绽放的恶之花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王桂芬用磨尖的簪子捅穿了喉管。井水漫过她圆睁的眼睛时,村口大喇叭正播送着“精神文明建设先进村”的喜讯。张老歪在牛棚里用裤带自缢,留下歪歪扭扭的遗书:“鸡蛋全在炕洞铁盒里”。
二十年后,开着宝马衣锦还乡的李招娣站在枯井边。她身后跟着拿探测仪的考古队——这里发现了宋代银矿遗址。当摄像机对准她眼角那颗泪痣时,女企业家笑得端庄:“感谢乡亲们当年的鞭策,让我懂得尊严要靠自己争取。”
来源:阳光温暖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