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从县里弄来的中考模拟题,大家可以领下去做一下,我们不耽误上课时间”。
回去的路上,爹用这三块钱买了三个棒棒糖,几根火腿肠,
“月月知道替爹出头了”,
转眼到了初三,张老师找几套模拟题说:
“我从县里弄来的中考模拟题,大家可以领下去做一下,我们不耽误上课时间”。
可惜找他领的人少之又少,
“新月,你做完后拿给我看,错的我再给你讲一遍”。
我几乎放学的时间都赖在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生母肆无忌惮地四处说我的坏话:
“三妮什么出息我还不知道,草鸡还想变凤凰做春秋大梦去吧”。
“听说每天都跟那个班主任腻在一起,八成是谈恋爱了”,
“啧啧啧,就是个贱骨头倒贴的命,不知道哪天肚子都被搞大了”。
这些话传到张老师的耳朵里,
“我感到很抱歉,新月,这就是我不会留在村里任教的原因”。
“没关系,清者自清,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备考”!
我感觉时间像是海绵里的水,挤出来一点又一点。
中考对于其他同学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对我来说,这是人生的第一个分叉口,特别重要。
考试那天,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我。
奋笔疾书,比将划过试卷,沙沙的声音,我觉得特别悦耳。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任何事都做不下去了。
村里的婶子大娘都在议论:
“八成新月越是考砸了,你看连门都没出过”。
声母也满是不屑:
“切她能考上,猪都能上树了”。
张老师的电话打到了村里小卖店里,小卖店的老板匆匆跑来叫我:
“月月,你考上一中了”。
“老师,我真的考上了”。
班主任的声音夹杂着电话线里滋啦啦的电流声:
“新月,你考上了,咱们学校一共考上三个,你是第一名,排到全县第78名”。
我没想到竟然能排上全县的名次,要知道县里的中学教学质量不知道比我们这里好上了多少倍。
“新月,周一到学校领通知书,新月,新月,还在吗”?
“知道了,老师”。
我应完老师的话,飞快地跑到爹的采 石厂。
一路上拖鞋被甩飞了好几次,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双手一抹,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爹正在往拖拉机上装石头,我冲着他大喊:
“爹,我考上一中了”。
爹放下铁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擦了把汗:
“我月月就是厉害”!
爹高兴地向周围的工人们散烟:
“今天早点回去,闺女考上了好学校”。
我坐上父亲的自行车,工人们的话飘进了耳朵:
“老张家妮儿以后有了出息可就不要他咯”,
“要我说,女娃读什么书嘛,早点嫁了人算了”。
“老刘,我看你是给自己家儿子盘算的吧”?
众人一阵哄笑,爹的身子一愣,没回头,用力向前蹬着自行车。
我不明白,明明他们手里还拿着爹刚散下去的烟,嘴里却说着最伤人的话,心里酸酸涩涩的。
我像是自言自语:
“爹,我不会不管你们的,爹,我还要带你和娘去大城市看看呢”。
爹用力点头。
被夕阳染过的山路很难走,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后来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寒来暑往,斗转星移,这摇摇欲坠的日落黄却是我一生中最明媚的曙光。
一中要去县里读,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学费路费了,杂七杂八算下来要一千六百多。
父亲不说愁,整整的一包旱烟,却烧白了他发丝。
生母一家听说了消息,早就关起大门回娘家躲着了,生怕我们去借钱。
舅舅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更没办法开口。
父亲找街坊邻居也只能借个十块八块。
家里的灯泡烧了好久还没 换上,小磊长得快,衣服也该添了,再不能捡我剩下的了。
都说穷地砸锅卖铁了,可是我家徒四壁,这句话听起来都很可笑。
娘坐在门槛上,指着猪圈了养了半年的猪,跟爹说:
“把猪卖了,我们不吃肉,让月月上学”。
最后爹在厂子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加上那头半年猪卖了,才勉强凑够学费。
爹将这叠钱交到我手上,
“月月放心读书,其他的不用愁”。
我何尝不觉得沉重,带着全部家当,收拾了行囊。
心里只能不断下定决心,要努力,要更努力,才能配得上爹娘的付出。
报道那天,爹送我到镇上,我一个人坐上了通往县城的大巴,
“月月去了学校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多吃饭,不要担心家里,爹有空就去看你”。
爹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
他又掏出了两根火腿肠塞进我手里,
“拿在路上吃,小磊都没有呢”。
汽车启动了,尘土飞扬,将爹卷没。
我望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和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眼泪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高中的学习比我想象的还要费力,贫穷、自卑和压力让我喘不过气。
有的人不用听课也能拿年级前几名;
有的人早就学完高二的知识;
还有的从高一开始就准备走特长单招。
他们得天独厚,而我的意识还停留在初中,只学书本上的知识。
周末大家都回家了,我却等宿管阿姨查房时躲在厕所,查完房再偷偷溜到宿舍。
夜里停水断电,我打着手电筒一页一页地刷题。
窗外的野猫叫的渗人,冬天冷地彻骨,把被子披在身上御寒。
买好的两个大馒头,就着水,就是我两天的饭。
同宿舍的依依妈妈周末来送她时撞见过几次我啃凉馒头,再来时就带了一大袋子牛奶面包。
阿姨照顾我敏感的自尊心,
“家里吃不完,你帮依依吃一点,能填饱肚子,周末就不那么难过了”。
期末考试时,我的成绩掉到了最低记录,年级一百九十五名。
要知道我们整个年级才五百人左右,每年考上本科的人数也就一百左右,比升学考试整整掉了一百多名。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就是沙堆里普通的沙粒,又怎么渴望成为金子呢?
连大多数人都比不上,怎么才能出头?放弃吧,随波逐流没有什么不好的。
爹每次来看我问道我的成绩,我心虚地不敢回答:
“还好,还好”,
能跟上爹干活的市场倒闭了,非法采石属于违法的,国家开始加强了这方面的管理。
爹找了一个果园收水果,每天推到镇上卖,勉强可以糊口。
爹带着我到店里要了一碗面,他拿出来几个凉透的包子,
“你娘给带的包子”,
“娘会蒸包子了”。
我又惊又喜,我也尝尝,爹不住地躲闪,我抢过来咬了一口。
满满的白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我拿过碗,摸过半碗面条,
“爹,你也吃面条?我在学校经常吃,我就想尝尝家里的饭”。
爹的白发越来越多,脚上那双迷彩鞋还是我初中的时候买的。
每天卖的水果,钱要攒上半个月才够我的生活费。
如果再浑浑噩噩下去,我以后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
哪怕寻个还不错的婆家,给上一份还可以的彩礼,相夫教子,随波逐流,
这就是我读了十多年书来回报爹娘的吗?
高中一年多的时间,从未像那一刻一样清醒,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高二面临选科分班,当时国家发展日新月异,研究方面人才紧缺,学校已经开始重理轻文。
我犹豫了很久,其实我丢分的大部分都是理科,如果舍弃理科,成绩会进一步提高。
但是大家都说理科好就业,挣钱更多。
当时班主任是化学老师,他恨不得建议我们所有人都去选理科,他说:
“选文的都是笨蛋,以后没什么出路的”。
我心里的天秤左右摇摆。
初中的班主任张老师托人打听到我,送来了一些书本文具,隔着铁栏杆,我远远地看见他,
“新月,我调到县里实验中学了,已经入职一个月了”。
“太好了,恭喜你啊,张老师”!
张老师看起来意气风发,跟在村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将内心的挣扎告诉他:
“新月,首先,你要选择自己得心应手的领域,不要考虑以后的就业”。
“以后能挣多少钱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你还在水里苦苦挣扎,先上岸才能保命”。
张老师的话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我的目标是先考上大学,如果只考虑大环境而忽略自身条件,才是得不偿失。
接着他又说:
“但是,如果你选择文科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学文科不丢人,也绝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轻松”。
“学习没有轻松的事情”,
一旦绷着的弦断了,就泄气了,下了决定反而更痛快了。
我开始舍弃掉一部分理科科目,大多数的时间用在了背诵和刷题上。
凌晨五点的开水间,接上一大杯热水,一边捂手一边背诵。
六点半别人到教室时,我已经做完一套模拟题,被窝里手电筒的光一直亮到后半夜,口袋里永远都是单词本。
高二期末考试终于冲到了 年级八十五,整整进步了小一百名。
暑假回家时,爹询问我的成绩,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回答了。
生父知道后气定神闲,
“不愧是我们老刘家的女儿,就是种好,他不服,不行”,
“三妮儿要是能考上大学,那我们小宝可要上清华北大了”。
旁人打趣他:
“三妮儿才不认你呢,你又没管过一天”。
“不认我能行吗?哪有孩子不认老子的”?
我呸,我认你奶奶的腿!
放暑假前,我从毕业的高三学姐那里要来一大批学习资料,爹用三轮车整整装了一车,我在后面推着运回家。
“爹沉不沉不沉”?
“比一车苹果轻多了”。
爹答地轻松,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重量,每天一车苹果比这重上几倍。
原来生活的苦 比学习苦多了。
暑假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们都在做农活,犁地、割草、收麦。
爹从未使唤过我,他现在都是带着娘和弟弟。
娘越来越厉害,都能下地干活了。
路上的人笑他们:
“老张的女儿可真享福,什么活都不用干,倒是使着自己的儿子累地跟驴似的”。
“小磊怼他们,我姐有正经事要干,再说我比他力气大”。
我无地自容,只能没日没夜的学,家里没有电扇,三伏的天热地连一丝风都没有,不一会身上汗津津的。
我就从井里打上一瓢水,从头顶浇下来继续学。
转眼到了高三下学期,我的名字一直在年级五十名左右,无论怎么努力再也很难超越。
此时距高考只有一百二十三天的时间了,大战在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有的开始请私教一对一补课;有的已经保送;有的在找教育机构研究走单招。
下午的课每天都有练特长请假的同学,我望着空了一片的座位,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依依也选了文科,和我在一个班。
她已经决定了走舞蹈特长生,每周除了上舞蹈课之外,她妈妈还给他请了一个辅导老师,据说是一百块一个小时。
依依向我抱怨:
“你知道 那个老师多烦吗?讲的慢吞吞的,这玩意儿狗听了都得睡着,也就我妈那个冤大头相信他说什么带了15年毕业班了”。
转头看见我羡慕的目光:
“月月,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依依,你要加油,真的没关系”。
我羡慕依依,却从未嫉妒过她,我希望她永远做妈妈的小公主。
依依在来时却仍 给我一支录音笔,
“给,老头儿讲的内容我都录下来了,你可以反复听。
在大家都生怕你能多学一点的时候,像依依这么慷慨的人不多。
我兴奋地不知所措,感谢的话怎么都感觉分量太轻:
“行了,别煽情,我受不了那个,这玩意可贵着呢,以后请我吃饭”。
录音笔的内容我翻来覆去地听,其实老师讲的真的很好,许多晦涩难懂的知识点他都一点都通。
我把不会的东西整理出来,依依周末拿给私教老师讲解。
我就靠着这个录音笔,将难很难理解的东西反复听,一点点吃透、琢磨,消化、吸收。
我就像田间的麦苗,每次雨水过后窜着劲的往上涨。
高考如期而至,考完后大家都撒了欢,我长舒了一口气。
再见了,我的高中生活,走廊的优秀榜上还挂着我的名字。
校门口的攀登石依旧高高伫立,不知送走了多少学生。
教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燕子安了家,这些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总是在步履匆匆地向前奔跑。
出成绩那天,正好赶上我们村里的庙会,家家户户在院里支起了桌子,供上神像。
爹带我去村长家查成绩,系统繁忙,网页转了又转的打不开,屋外面喝酒打牌的男人也安静下来,我的心就到了嗓子眼。
语文128,数学120,英语125,文综222,总分595,那年文科的一本线是536分。
爹颤抖着双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村长罕见的请爹留下吃饭。
爹不善交际,应付不来这种场合,走出门的时候腰杆却挺直了许多。
我报了本省一所九八五,综合张老师和依依妈妈的建议,我选了法学专业。
在这满是豺狼虎豹的穷乡僻壤里,人们不懂法律,拒绝法律,却也敬畏法律。
生母知道消息后,和生父拎了一只鸡来家里:
“我就知道月月一定能考上的,赶明儿出息了,别忘了帮衬着你弟弟点”,
“月月快过生日了,杀了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
“你怕是记错了我的生日不是五月初六”。
“你是我生的,我还能记错”?
“错了,我的生日是十月初九”。
生母还带着一次讪笑,她当然记得十月初九那天,我差点冻死在山上。
娘不知怎么了,拿起石头就往生母身上扔,她躲闪不及,脑门被砸了一下,生父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个疯婆子,看我不弄死你”。
娘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双目猩红,像护崽的老母鸡拿着铁锹胡乱飞舞。
小磊这时候回来了,挡在娘面前,
“带着你的东西滚,再上 我家里来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他揪住生父,一圈一圈的结结实实在打在他肚子上,
当年我护着的小瘦猴子如今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生父生母落荒而逃走的时候,还不忘口出狂言:
“张新月,你这个忘本的东西,你会遭到报应的”。
我给娘把头发梳好,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娘:
“放心,我哪都不去,月月就是娘的女儿,等着以后我还要带娘去看病,去坐火车,去看高楼大厦”。
娘渐渐安静下来,这才笑了起来。
饭桌上,小磊提出来要辍学,他初中已经快毕业了,成绩并不是很好。
爹娘的意思都是既然不是读书的料,就别浪费那个钱了。
眼下我大学的学费也捉襟见肘,他也想做点什么,我坚定地拒绝了。
“现在国家有助学贷款,我回头问问张老师申请的政策,再说上大学也可以兼职,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费”。
“小磊才初二,先把初中读完,不行去学点技术”。
通知书送来的那天,我正在帮爹打麦子,记着头巾,麦康漫天飞舞,邮递员大喊了三遍:
“谁是张馨月”?
我接过通知书,看见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伸出大拇指夸赞。
他掏出相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姑娘,好样的”。
这张照片后来上了我们当地的报纸,原来这个叔叔是邮局的局长。
随后大学的校长联系到我,
表示学校可以帮助申请助学贷款,学校并且会给一部分生活补助,保证能够顺利入学。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离开家时,娘为我攒了半亩地的棉花,续了一个厚厚的新棉被。
长长短短的针脚,像蜈蚣一样,这是我最值钱的家当。
又踏上了求学的路,这一别,故乡越来越远。
一家人送了又送,爹沉默寡言,娘词不达意,他们用沉默不语的爱将我托举。
我带着他们的爱去往天高海阔,求时光,慢一点吧,等我长大成人,爹娘在慢慢变老。
我还要做他们的翅膀,他们的眼睛,他们的依靠。
大学的日子很忙很忙,在学校的日子忙着穿梭于各个教室,校外的日子,忙着多份兼职。
我终于可以吃饱饭,挺直腰杆不找家里要钱了。
城市的机会多,快餐店超市开业,店庆呆上几个小时总能填饱肚子。
期间也有男生的示好,我拒绝了。
我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约会。
也太穷了,除了年轻的身体,别无任何可以回赠。
我不想这样,渐渐的大家都知道,相比于爱情,我更喜欢赚钱。
依依考到了北京,她的梦想学府,有时候我们会通电话。
我响三声,她必挂断,再打过来,
“你这么穷,我替你省点话费,月月,要不是高中受你的影响,我真的不一定能考到这里”。
她说的话永远滴水不漏的,让人听着舒服。
真正富足的人,她们明亮不刺眼,自信又懂得收敛,发自己光的时候从未吹灭别人的灯。
“依依,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好啊,等你挣钱了,请我吃好的”。
小磊初中毕业后去了汽校,选了汽修,穷人家的三大热门行业,汽修、美发、厨师。
小磊没有学习的天赋,但是他心思活跃,手疾眼快,学点技术将来也可以傍身的。
当时的四轮汽车并不普及,大家嗤之以鼻:
“开车的人都没几个,学修车不都饿死了”?
“我看老张家就是有钱烧的,供出一个大学生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没那点出息就不要烧钱了,大小伙子不想着赚钱娶老婆,还想啃老哦”。
小磊气得想我打电话诉苦:
“姐,要不我不读了”,
“不读不行,你听姐的,学费不够我给你凑”。
爹收果子的果园老板又买了一块地,将这片老果园交给了爹打理。
爹再也不用整日奔波着卖水果了。
兼职省出来的钱,我给家里装了一个座机电话,当时手机已经普及,但是爹嫌带着不方便。
只有山头上才有信号,并不是很方便。
马上大学毕业,考公和考研上面我犯了难。
当时大 我 一届的学长,也就是后来的男友张硕知道后理智的帮我分析:
如果你想改变命运,有铁饭碗,就考公,
法学考公的竞争力比较小一些。
如果你想挣更多的钱,就考研,进排名较高的律所会很有优势。
我思考许久,开始准备考研。
我知道他的心意,但无以为报。
在一家律所找了文员的工作,开始旁听案件,并着手准备考律师从业资格证。
小磊毕业后被分配到汽修厂,每天趴在车下面一干就一天,整个人像是掉进了煤窑里。
但是他肯吃苦,不接私火,客户和领导都对他连连称赞。
我研究生毕业后拿到了知名律所的offer。
有天上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我看见生母那张熟悉的脸,她苍老了许多,不知怎么辗转找到我。
在明亮的办公室前不知所措:
“月月呀,你帮帮你弟弟吧,他整天沉迷网游,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要怪妈狠心,当时妈也是没办法呀”。
办公室的李姐看不下去了,
“这位大姐,当初是你扔掉月月的,现在舔着脸来找,这么大人了,羞不羞啊”?
“你这叫遗弃罪知道吗?月月没有告你,都不错了”,
“她现在代理的案件价钱可是四位数起步哦”!
生母的脸骚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我真想给李姐比个赞,三句话替我打发了她。
我当然不会起诉他们。
对付这种人,就像李姐说的一样,
让他们永远愧疚,永远后悔,永远提心吊胆,永远不敢找爹娘的麻烦,这远比起诉更煎熬。
过年的时候,小磊竟弄一辆二手车开了回去,大家羡慕坏了,除了外面送货的车,还没有见过谁家四个轮子的车跑进村里,
“小磊可出息了,能带着我兜一圈吗”?
“这车坐着晕不晕啊”?
“开起来是不是像火车一样”?
小磊带着爹娘去镇上赶了大集,置办了年货。
我们买了鲤鱼、猪肉、糖果、烧鸡、肘子,给爹娘一人置办了一身新衣服,还买了对联和两个大红灯笼。
爹开着窗户,路过的每个人,他都要跟人家搭话,我坐在后座,从未看见爹和娘如此骄傲过。
“小磊,你这车来的合法不”?
“姐,你真是职业病犯了,难不成我是偷的呀”?
“这是我一个客人的,人家换了新车,这车搁在修理厂,我买下来了”。
年夜饭吃地格外热闹,三十晚上放烟花的时候,张硕打来电话:
“月月,新年快乐呀,你也是,新年快乐”。
我拿着一把烟火棒挥舞地起劲。
“月月,做我女朋友吧,你真的很好很好,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阿姨的病我联系了医院,过完年就去北京,我订好了票,你把叔叔也带上”。
我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原来他都懂,我从未隐藏过身世,但像他如此坦诚接受的并不多。
“拒绝也没事啊,就当朋友了”。
我答应了,新年的第一声噼里啪啦的炮声,我听见了他的欢呼。
年后我带爹娘去了北京,找知名专家看过后他连声称赞,“活了这么多年,简直是医学奇迹”。
原来当初娘被撞到,头部的淤 血早变成了血块,血块压迫到了神经,如果血块扩散,堵住血管,都是要命的存在。
医生开了药之后再观察,爹想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
当初我打了刘婶家儿子,他们怀恨在心。
高三那年,刘家翻盖房子时,足足占了我家屋后的半亩宅基地,爹气不过,和他们理论,却被老刘打了一顿。
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我拿出来这些年攒的积蓄整整十五万。
“爹,盖吧,盖二层楼”。
刘婶闹到村干部那里说挡住了她家的光,支书任她闹了半天,才慢悠悠说:
“大嫂子,差不多得了,当初你占人家老张家的宅基地,没告你就不错了”。
工作后第一年,我就出资修了村里那条泥泞的土路,村干部碰到爹都要让三分。
仗势欺人确实不好,但是有时候真的很爽。
推翻土屋,全部打包出去,我看着属于自己的青春一点点都被推掉。
痛苦、欺辱、伤害和磨难全部被埋葬,可是那些爱永远还在。
崭新的小洋楼很快修了起来。
爹每天去果园转转,拿虫子喷药、套袋子,大家都劝他别干了,但他就是闲不住的人。
娘是村里最慈祥的老太太,周围婶子大娘坐在一起议论这个那个事,她从来不插嘴。
因为娘根本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只有一群孩子围着分她口袋里的糖果。
小磊盘了个修理厂,准备自己单干,一心扑在事业上,完全没有找对象的想法。
我正式将张硕带回去那天,他悄悄给爹准备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爹完全被他拿下。
爹娘开始变得唠叨,在电话里经常一个小时都在向我吐槽。
从前我想时光再慢一些,带我长大成人去回报他们的。
现在我更贪心,愿时光再慢一些,我能陪他们到长命百岁。
我爱的人啊,你们可都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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