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间是周五晚上七点,窗外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楼下餐馆飘上来的麻辣烫香气。
老公姜川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宣布了他要去邻市出差一周的消息。
时间是周五晚上七点,窗外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楼下餐馆飘上来的麻辣烫香气。
“这么突然?”我正把最后一道番茄炒蛋端上桌。
他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项目上的事,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因为他出差,而是因为某种预感。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是:“我妈说,她们那老房子要重新走水电,这两天就动工。家里乱糟糟的,我让她和姜兰过来住几天。”
我捏着锅铲的手紧了紧。
“住几天是几天?”
“就一周,我回来她们就走。”姜川说得轻描淡淡,好像这是去楼下超市买瓶酱油一样的小事。
我没说话,把围裙解下来,坐在餐桌旁。
番茄炒蛋的红色和黄色,在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姜川,我们家多大你不知道吗?两室一厅,我们自己住刚刚好。”
“我知道,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她们总不能住在工地上吧。”他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吃得理所当然。
“那她们可以住酒店。”
“住什么酒店?浪费那个钱干嘛!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他眉头皱起来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又是这句“不懂事”。
结婚三年,我听了不下八百遍。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我下周一要交一个很重要的设计稿,甲方催得非常急。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那你在书房工作不就行了?让你妹别去打扰你。”
我简直想笑。
他妹妹姜兰,一个二十四岁待业在家的巨婴,人生三大爱好:刷短视频外放、跟朋友煲电话粥、指挥我干活。
让她不打扰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行。”我直接拒绝。
姜川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林薇!你什么意思?我妈和我妹来住几天你都不愿意?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工作,这叫没良心?”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谁的良心是用来给别人无条件添麻烦的?”
“那是别人吗?那是我妈!我妹!”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现在让你为这个家做点贡献,你就推三阻四?”
我被他这种强盗逻辑气得说不出话。
什么叫吃他家的住他家的?
我是个自由设计师,收入不稳定但绝对不比他少,这个家的房贷我还一半,日常开销我占大头。
他和他家里人,永远默认我在“吃现成”。
“姜川,我再说一遍,我很忙,没空伺候她们。你要是心疼你妈你妹,就出钱让她们住酒店,或者你请假陪她们。”
“你!”他气得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他摔门进了卧室,没一会儿,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我懒得跟你吵,周日我就走。她们周六就过来,你好自为之。”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看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菜,心里也跟着一点点冷下去。
这日子,真没劲。
周六早上八点,我还在补觉,门铃就被按得震天响。
我顶着一头乱发去开门,婆婆和姜兰的大脸盘子就挤了进来。
“哎哟,小薇,还在睡呢?年轻人就是贪睡。”婆婆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往里走。
姜兰跟在她身后,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嫂子,我住哪个房间啊?”她问。
我指了指书房旁边那个小次卧。
她探头看了一眼,立刻撇嘴:“这么小啊?还没我家厕所大。”
我懒得理她,转身回了卧室。
很快,客厅就成了她们的天下。
电视机开到最大音量,放着狗血伦理剧,婆婆一边看一边大声点评。
姜兰则在次卧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一会儿嫌网速慢,一会儿问我WiFi密码,一会儿又抱怨她带来的零食没地方放。
空气里,弥漫着婆婆身上那股浓重的廉价香水味,混合着姜兰拆开的辣条味。
我戴上降噪耳机,试图把自己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但没用。
姜兰开始跟朋友打电话,嗓门大得像在吵架,内容无非是哪个明星塌房了,哪个网红又在直播带货。
“我跟你们说,我嫂子可小气了,我们来住几天,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我猛地摘下耳机,推开书房的门。
姜兰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
“背后说人坏话,很有趣?”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随即梗着脖子喊:“我说的是事实!你本来就是不欢迎我们!”
婆婆闻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叉着腰走过来:“姜兰说错了吗?你看看你那张脸,谁欠你几百万似的!我们是来投奔你的吗?要不是你哥出差,我们才不稀罕来你这小破地方!”
“对啊,谁稀罕啊!”姜-兰附和道。
我看着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女,怒火在胸中燃烧。
“既然不稀罕,那你们现在就可以走。”我指着门口。
“你……你敢赶我们走?”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我要给你哥打电话!让他看看他娶了个什么好老婆!”
“你打,现在就打。”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让他评评理,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婆婆大概没料到我这么刚,一时竟被我唬住了。
她抢过手机,却没拨号,只是翻来覆去地骂我“没良心”、“白眼狼”。
我懒得再跟她们纠缠,摔门回了书房。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简直是地狱。
婆婆把厨房当成了她的实验室,尝试各种黑暗料理,弄得满屋子油烟。
姜兰则把我买的进口水果、零食当自助餐一样消灭,吃完了包装袋就随手扔在沙发上。
我的书房成了唯一的净土,但门外永远是嘈杂的。
周一下午三点,甲方的催命符来了。
一个接一个的微信语音,问我的设计稿进度。
“林老师,初稿今天能给吗?我们老板等着看。”
我看着电脑上几乎还是空白的画板,头痛欲裂。
电钻声、电视声、吵闹声……像无数只苍蝇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我试着跟婆婆沟通:“妈,您能把电视声音关小一点吗?或者戴上耳机?”
她眼睛一瞪:“我老人家耳朵背,听不见!再说了,我在自己儿子家看个电视,还要你管?”
我又去找姜兰:“你能不能别在外放短视频了?真的很吵。”
她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音量调得更大了:“嫌吵你出去啊,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家。”
我被气得眼前发黑。
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我的男闺蜜,徐凯。
“喂,大设计师,忙什么呢?”他轻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那一瞬间,我积攒了几天的委屈和愤怒,突然就决堤了。
我没说话,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
徐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在家等着,我过来一趟。”
“你来干嘛?”我有点懵。
“给你搬救兵。”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徐凯到了。
他提着两大袋水果和一盒高级茶叶,笑得像朵春风。
“阿姨好,我是姜川的朋友,也是小薇的同事,徐凯。”他自来熟地跟婆婆打招呼。
婆婆看到帅哥,态度立马缓和了不少。
“哦哦,你好你好,快请坐。”
姜兰的眼睛更是黏在了徐凯身上,平时那股嚣张劲儿瞬间消失,变得扭捏起来。
徐凯把东西放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对我使了个眼色。
“阿姨,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最近有个特别紧急的项目,需要封闭式开发,林薇是主设计师,缺她不可。我来呢,就是想接她去我们项目组准备的酒店住几天,集中办公。”
他说得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婆婆一听,有点犹豫:“啊?还要去酒店住啊?”
“是啊,公司出钱,五星级的。”徐凯轻描淡写地补充,“项目奖金很高的,小薇这次要是干得好,能拿不少呢。”
一听到“五星级”和“奖金”,婆婆和姜兰的眼睛都亮了。
“那……那要去几天啊?”婆婆问。
“大概一周吧,正好等姜川回来,项目也差不多结束了。”徐凯说得天衣无缝。
我站在一旁,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感情好啊!小薇,你快去啊!别耽误了正事!”婆婆立刻改了口风,催促着我。
姜兰也在旁边帮腔:“对啊嫂子,工作要紧!”
我看着她们瞬间变脸的样子,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好吧。”我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你快去收拾东西,我车在楼下等着。”徐-凯催促道。
我飞快地回房间,把笔记本电脑、画板和几件换洗衣服塞进行李箱。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临走时,婆婆还热情地把我送到门口:“小薇啊,好好工作,别担心家里。”
我差点没笑出声。
坐上徐凯的车,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谢了,救命恩人。”
徐凯发动车子,笑了一下:“跟我客气什么。不过,去酒店?”
“不去。”我摇头,“酒店也有打扫的阿姨,不方便。而且五星级,太贵了,你这个牛吹得有点大。”
“那去哪?”
我想了想,“你那套空着的小公寓,借我住几天?”
徐凯在市中心有一套精装小公寓,离他公司近,但他嫌小,一直空着,偶尔过去打扫一下。
“行啊,钥匙就在车上。不过里面可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空房子。”
“有桌子有网有床就行。”对我来说,那就是天堂。
徐凯的车开得很稳,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掠过。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说你出差了吗?”
姜川知道我和徐凯是好朋友,但如果让他知道我住进了徐凯的房子,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我本来是周三走,可以提前。对外就说我出差了,没人知道。”徐凯很懂。
“够意思。”
他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把钥匙给我。
“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我叫了钟点工刚打扫过,冰箱里给你备了些吃的。有事随时打电话。”
我接过钥匙,心里暖暖的。
“谢了。”
“行了,别矫情了,快上去吧。”他挥挥手,开车走了。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那间小公寓。
一室一厅的格局,装修是极简的北欧风,一尘不染。
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香气,是刚做完保洁的味道。
我把行李箱放在一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楼下是城市的车水马龙,安静又繁华。
我打开电脑,连上网络,整个世界瞬间只剩下我和我的设计稿。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在徐凯公寓的几天,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心的日子。
没有噪音,没有争吵,没有莫名其妙的指责。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泡一杯咖啡,坐在窗边工作。
累了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或者看看窗外的风景。
冰箱里有徐凯准备的各种速食和饮料,甚至还有几盒哈根达斯。
我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高效地完成了设计稿。
周四下午,我把最终稿发给了甲方。
对方非常满意,不仅爽快地付了尾款,还额外发了个大红包。
“林老师,合作愉快!下次有项目还找你!”
我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六位数,心情好得想唱歌。
这笔钱,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多。
我立刻给徐凯转了五千块钱过去。
“房租、水电、伙食费,还有精神损失费。”我发微信说。
他秒回:“你这是在侮辱我?”
然后把钱退了回来。
“一顿饭就行了,别来这套。”
我笑了笑,心里盘算着等这事儿过去了,请他去吃那家很贵的海鲜自助。
晚上,我难得有兴致,点了份小龙虾外卖,开了瓶啤酒。
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看着电影,惬意得不行。
就在这时,姜川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老婆,在干嘛呢?”视频里,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刚忙完,准备休息。”我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没让他看到周围的环境。
“辛苦了。我妈她们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随口问了一句。
我心里冷笑一声。
“没有,她们挺好的。”我淡淡地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在电话里跟他吵。
“那就好。我后天就回去了,给你带了礼物。”
“嗯。”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大多是他在说,我在听。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我和姜川,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聊过天了。
又或者,这种心平气和,只是因为隔着屏幕,和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周六,姜川回来的日子。
我提前一天就从徐凯的公寓搬了出来,回家。
一开门,差点被玄关堆积如山的垃圾绊倒。
客厅里,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和零食包装袋,茶几上是吃剩的外卖盒子,已经散发出馊味。
婆婆和姜兰正一人一个葛优躺,刷着手机,对我视而不见。
我把行李箱拖回卧室,里面的场景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的梳妆台上,护肤品被用得乱七八糟,盖子都没盖。
衣柜被翻得一团乱,有几件我新买的裙子不翼而飞。
我压着火,走出卧室。
“姜兰,我衣柜里的裙子呢?”
她从手机里抬起头,一脸无辜:“什么裙子?”
“我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还有一条白色的。”
“哦,那条啊。”她满不在乎地说,“我穿着拍了几个视频,在次卧呢。”
我走进次卧,那两条裙子被揉成一团扔在椅子上,沾满了火锅的油渍。
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就这么被毁了。
我的怒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姜兰!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拿我的东西?”
“不就是两条裙子吗?至于这么大声嚷嚷?再说了,你是我嫂子,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她振振有词。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没有权利不经我同意就乱动!”
婆婆听到我们吵架,也过来了。
“吵什么吵?一条破裙子而已,值几个钱?兰兰喜欢就让她穿呗,你当嫂子的,怎么这么小气?”
“这不是钱的事!这是尊重!”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住在我家,吃我的用我的,我不要求你们感激,但至少要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和物品吧?”
“嘿!你这话说得!我们吃你什么用你什么了?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天经地义!”婆婆双手叉腰,声音比我还大。
我看着她们俩,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跟她们讲道理,就像对牛弹琴。
我懒得再吵,拿出手机,直接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段话。
“@姜川,你什么时候回来?麻烦把你妈和你妹一起接走。另外,姜兰弄脏了我两条裙-子,一条两千八,一条三千五,麻烦把钱转给我。”
我把裙子的购买记录截图,一起发了上去。
群里瞬间安静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姜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怒气:“林薇!你又在发什么疯?为了两条裙子,你至于在群里这么闹吗?让我妈和我妹的脸往哪儿搁?”
“她们的脸是脸,我的裙子就不是钱了?”我冷笑,“她们住进来这几天,把家里弄得像个垃圾场,乱动我的东西,背后说我坏话,我忍了。但凡事都有个底线。”
“不就是没经过你同意穿了下衣服吗?多大点事!你至于吗?”
“至于。姜川,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这六千三,一分都不能少。要么姜兰给,要么你给。否则,这事没完。”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响起。
姜川给我转了六千三百块钱。
附言是:“你满意了?”
我看着那笔转账,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凉。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他是在用钱堵我的嘴。
下午五点,姜川回来了。
他拖着行李箱进门,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眉头紧锁。
婆婆和姜兰一看到他,立刻像见到了救星,扑上去告状。
“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妈我就要被你媳-妇欺负死了!”
“哥,你看嫂子,为了一条裙子,就要赶我们走,还在群里发那种话,我的脸都丢尽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自己说得无比委屈。
姜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走到我面前。
“林薇,你跟我进来。”
他拉着我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压低声音,但怒气已经掩饰不住,“我才出差几天,你就在家闹得天翻地覆。我妈她们不就是住几天吗?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们?”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姜川,你只看到我在‘闹’,你看到她们做了什么吗?”
我指着乱七八糟的梳妆台,指着衣柜,“你看看我的东西,被她们翻成什么样了?你再出去看看客厅,那还像个家吗?”
“她们年纪大了,生活习惯不好,你多担待一下不行吗?兰兰年纪小,不懂事,你当嫂子的,让着她一点不行吗?”
又是这套说辞。
永远是让我担待,让我让着。
“我为什么要担待?为什么要让着?就因为我是你老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姜川,我也是人,我也有脾气,我不是圣人。”
“那你也不能在群里那么说!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他终于说出了重点。
面子。
在他心里,他的面子,比我的委屈重要一百倍。
“我给你留面子了,谁给我留了?”我反问,“她们住进来的时候,我跟她们好好说过,我要工作,需要安静。她们听了吗?没有。她们把我当保姆,当冤大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个时候,你在哪?”
姜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了行了,别说了。不就是住了几天吗?现在我回来了,她们明天就走,这事就算过去了,行不行?”
“不行。”
“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她们道歉。”我说,“为她们乱动我东西,弄脏我裙子的事,当面跟我道歉。”
姜川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让我妈跟我妹给你道歉?林薇,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一字一句地说,“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天经地义。”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我妈是长辈,怎么能跟你一个小辈道歉?兰兰是我亲妹妹,你让她跟你低头?”
“所以,在你们家,辈分和亲情,大过道理,是吗?”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们之间的鸿沟,似乎越来越深,深到已经无法跨越。
“我懒得跟你说。”姜-川放弃了沟通,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徐凯。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然后,他按下了接听键,还开了免提。
“喂,徐凯,什么事?”姜川的语气很冲。
电话那头的徐凯显然愣了一下。
“姜川?你回来了?我找林薇,她手机怎么打不通?”
“她手机静音了。你找她什么事?”姜川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她之前不是说住酒店赶项目吗?我一个朋友在那个酒店当大堂经理,我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刚才我朋友给我发微信,说查了入住记录,根本没有林薇的名字。我有点不放心,所以打电话问问。”
徐凯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卧室里炸开。
我瞬间僵住了。
姜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阴沉变成了铁青。
他挂了电话,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你没去住酒店?”
我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你住哪了?”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
“你住哪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门外的婆婆和姜兰听到动静,立刻推门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儿子,出什么事了?”
姜兰眼尖,看到了姜川手机上刚才的通话记录。
“徐凯?哥,是那个长得挺帅的徐凯吗?”
她这一句话,像是在滚油里浇了一瓢水。
姜川的眼神变得更加骇人。
“林薇,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出差这几天,你到底住在哪了?”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幸灾乐祸的婆婆和姜兰,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解释?
有用吗?
在他们先入为主的观念里,一个女人,在丈夫出差时,没有住在自己家,也没有住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那还能去哪?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我住在朋友家。”我平静地说。
“哪个朋友?”姜川追问。
“男的还是女的?”姜兰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姜川的目光。
“徐凯家。”
我说出了那三个字。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婆婆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下一个鸡蛋。
姜兰的表情,从幸灾乐祸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鄙夷。
而姜川,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衣柜上。
“你……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我住在徐凯家。”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你……你们……”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哥!我就说她不对劲!”姜兰尖叫起来,“一个有夫之妇,趁你出差,跑到别的男人家里去住!这叫什么事啊!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姜家的脸往哪搁?”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婆婆也反应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们姜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们的咒骂,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
但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只是看着姜川。
我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信任。
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是没有。
他的眼神里,只有震惊、愤怒,和被背叛的伤痛。
他信了。
在他心里,我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林薇,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我没有。”我看着他,试图解释,“家里太吵,我没办法工作。徐凯那套公寓是空着的,他自己都不住那儿。我只是借住几天,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姜兰嗤笑一声,“谁信啊?孤男寡女,住在一个房子里,你说什么都没发生,骗鬼呢?”
“我说了,那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徐凯他……”
“够了!”姜川打断我,他的眼睛红得吓人,“你不用再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他转过身,一拳砸在墙上。
“林薇,我们完了。”
他说。
“离婚吧。”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轻,又那么重。
重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看着婆婆和姜兰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他能相信我?
期待他能站在我这边,对抗他家人的无理取闹?
我真是太天真了。
“好啊。”我说,“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我擦掉眼泪,挺直了背脊,“姜川,你听好了。房子是我婚前付的首付,写的我的名字,离婚了你和你的家人也得搬出去。车子是我们婚后买的,一人一半。存款,我们AA制,各自的归各自。我一分钱都不会多要你的,你也别想占我一分便宜。”
我的冷静,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转过身,愕然地看着我。
“还有。”我走到婆婆和姜兰面前,“从今天起,我跟你们姜家再无任何关系。以后你们是死是活,都别再来找我。”
“你……你这个毒妇!”婆婆气得扬手就要打我。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劝你别动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在派出所过夜。”
婆婆被我的气势吓住了,讪讪地收回了手。
我甩开她的手,走到姜川面前。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谁不去谁是孙子。”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走出单元门,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到脸上冰凉一片。
我抬手一摸,全是眼泪。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手机响了,是徐凯。
我划开接听,还没开口,眼泪就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哭了?”徐凯的声音很急。
“徐凯,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哽咽着说。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报了个地址,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
二十分钟后,徐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什么都没问,只是递给我一杯热可可。
温暖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一些寒意。
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他说,“都怪我,要是我不打那个电话……”
“不怪你。”我摇头,“就算没有这个电话,也会有别的事情。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次的事,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离婚。”我说,“我已经决定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支持。
“好。如果你决定了,我支持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帮我找个律师吧。”我想了想说,“虽然我们财产分割很简单,但我不相信姜川他们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没问题,我认识一个这方面很厉害的律师,明天就介绍给你。”
我们在咖啡馆坐到了深夜。
徐凯陪我聊了很多,从上学时的糗事,到工作后的烦恼。
他像一个树洞,安静地倾听我所有的宣泄。
天快亮的时候,他送我回了家。
“家”这个字,现在说出来,只觉得讽刺。
我让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不想再节外生枝。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上去?”他不放心地问。
“不用了。”我笑了笑,“我自己可以。”
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
我回到家,客厅里空无一人。
姜川的卧室门紧闭着。
我也没有回我们共同的卧室,而是走进了书房,在小小的沙发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姜川,还有他的父母,以及姜兰。
一家人,整整齐齐。
这是要三堂会审吗?
我靠在门框上,冷眼看着他们。
“有事?”
姜川的父亲,我那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公公,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小薇啊,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姜川都跟我说了,你们就是为了一点小事吵架,别动不动就说离婚,伤感情。”
他说得语重心长,好像我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
“小事?”我笑了,“爸,在你眼里,你儿子怀疑我出轨,要跟我离婚,这是小事?”
公公的脸僵了一下。
婆婆立刻接话:“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做得不对?哪个正经女人会跑到男人家里去住?你让我们姜川的脸往哪儿搁?”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借住,一个人!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监控,可以去问物业!”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姜兰在一旁阴阳怪气。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
“姜川,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我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姜川。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林薇,只要你承认错误,跟我妈她们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跟徐凯来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听完,气得浑身发抖。
让我承认错误?
让我道歉?
让我跟朋友断绝来往?
凭什么?
“姜川,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欺负?”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没错,一个字都没错。该道歉的人,是你们。”
“你!”
“我什么我?”我打断他,“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这婚,我离定了。你们谁也别想道德绑架我。”
我转身回屋,拿出昨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拍在茶几上。
“姜川,签字吧。签完字,我们好聚好散。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别再让你家里人来烦我。”
姜川看着那份协议书,脸色煞白。
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准备好了这一切。
“林薇,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不是我闹,是你们逼的。”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徐凯介绍的那个律师,姓王。
“林小姐,早上好。徐凯已经把您的情况跟我说过了。您现在方便吗?我们见个面,聊一下具体的细节。”
“方便。”我说,“您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我挂了电话,拿起包就准备出门。
姜川一把拉住我。
“你要去哪?”
“去见律师。”我甩开他的手,“姜川,我劝你最好也去找个律师。否则,法庭上见,你会输得很难看。”
我说完,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径直走出了门。
王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干练,专业。
她听完我的叙述,仔细看了我提供的所有证据,包括房产证、我的收入流水、以及我和姜川的聊天记录。
“林小姐,您放心,这个案子对您非常有利。”王律师很肯定地说,“房子是您的婚前财产,这点毋庸置疑。至于婚后财产,您的收入明显高于对方,而且您一直承担着大部分家庭开销,法庭在分割时也会有所倾斜。”
“我不要他的钱。”我说,“我只想尽快离婚,跟他们家彻底断绝关系。”
“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是,属于您的合法权益,我们一步都不能让。”王律师扶了扶眼镜,眼神锐利,“而且,根据您的描述,对方在婚姻存续期间,对您存在长期的语言暴力和精神控制,并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公然污蔑您的名誉。我们可以就此提出精神损害赔偿。”
“还可以这样?”我有些意外。
“当然。”王律师笑了笑,“法律是保护守法者的,不是保护‘我觉得’的。他们觉得您错了,和您在法律上是否真的错了,是两码事。”
跟王律师聊完,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的背后,有朋友,有法律。
我不再害怕了。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徐凯。
“林薇,你现在有空吗?姜川约我见面。”
“他约你?”我心里一紧,“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听口气,不像是要打架。”徐凯说,“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就在你家楼下的咖啡馆。”
我想了想,答应了。
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楚。
我到咖啡馆的时候,姜川和徐凯已经在了。
气氛很尴尬。
姜川的脸色很难看,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一夜没睡。
徐凯则是一脸平静。
我走过去,在徐凯旁边坐下。
“你找我朋友,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地问姜-川。
姜川没看我,而是看着徐凯。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他声音沙哑,“你和林薇,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凯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和林薇,是朋友,是大学同学,是毕业后互相扶持的伙伴。如果非要说得再具体一点,她是我的恩人。”
“恩人?”姜川显然不明白。
“对。”徐凯放下杯子,看着他,“大四那年,我爸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我连学费都交不起了,是我妈偷偷去借了高利贷。后来利滚利,追债的人找到了学校。是林薇,用她自己辛辛苦苦做兼职攒下来的两万块钱,先帮我还了最紧急的一部分,然后又陪着我一起去报警,找老师,想办法。没有她,我可能连大学都毕不了业,更不会有今天。”
徐凯平静地叙述着这段我几乎已经快要忘记的往事。
姜川愣住了。
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我从来没跟他说过。
“所以,姜川,你觉得,我会对我自己的恩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吗?”徐凯反问他,“在我心里,林薇就像我的亲姐姐。我敬她,重她,希望她过得好。我把那套公寓借给她,只是因为我知道她被你的家人逼得走投无路,我希望她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完成她的工作,喘口气。”
“我那套公寓,常年空置,密码锁的记录,物业随时可以调。我自己的公司,从周一到周五,天天加班到深夜,打卡记录也随时可查。我有没有跟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证据会说话。”
徐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打印好的文件。
有公寓的物业监控记录截图,有他公司的门禁打卡记录,甚至还有他那几天的外卖订单和打车记录。
每一份证据,都清清楚楚地表明,在我住进他公寓的那几天,他的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他把那叠文件,推到姜川面前。
“现在,你还觉得,林薇错了吗?”
姜川看着那堆证据,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羞愧,再到痛苦。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相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也抽在他身后,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家庭的脸上。
“至于你。”徐凯把目光转向我,眼神变得温和,“你就是太能忍了。什么都自己扛,什么委屈都自己咽。你以为这是顾全大局,其实是在纵容他们得寸进尺。”
“你值得更好的人,也值得更好的生活。不要为了一个不相信你的人,委屈自己。”
徐凯说完,站了起来。
“话我说完了。你们夫妻俩的事,自己解决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咖啡馆里,只剩下我和姜川。
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
终于,姜川开口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里充满了懊悔。
“林薇,对不起。我……我错了。”
他伸出手,想来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我冷冷地看着他,“在你怀疑我,指责我,甚至要跟我离婚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在你妈和你妹污蔑我,侮辱我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相信我。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就是那个可以被随意牺牲的人。我的感受不重要,我的尊严不重要,你的面子,你家人的感受,才最重要。”
“不是的,林薇,不是这样的……”他急切地想辩解。
“那是哪样的?”我打断他,“姜川,我们结婚三年,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工作吗?”
他张了张嘴,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是啊,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我是他老婆,就应该洗衣做饭,就应该孝顺公婆,就应该容忍他那个不争气的妹妹。
“我那么拼命工作,是想早点把房贷还完,然后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给你爸妈也接过来住。我不想让他们一把年纪了,还挤在那个又旧又破的老房子里。”
“我梦想着,等我们没有了经济压力,可以一起去环游世界。去西藏看雪山,去土耳其坐热气球,去冰岛看极光。”
“这些,我以为你都懂。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林薇,你别哭……”姜川慌了,他手足无措地想给我递纸巾。
我没有接。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姜川,我们之间,完了。不是因为徐凯,也不是因为你妈你妹,而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离婚协议书在家里,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如果你非要闹上法庭,我奉陪到底。”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回到家,婆婆和姜-兰还在客厅里。
看到我回来,婆婆又想开口骂人。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书房,反锁了门。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是姜川回来了。
我听不清他们具体在吵什么,但能听到姜川压抑的怒吼,婆婆的哭喊,和姜兰的尖叫。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久。
最后,世界安静了。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林薇,是我。”是姜川的声音。
我没有开门。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门外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了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他们走了。
我打开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书。
姜川的签名栏,是空白的。
他在协议书的旁边,留了一张纸条。
“林薇,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拿起那张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和那份没有签字的协议书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接到了姜川的电话。
“林薇,我把妈和兰兰送回老家了。”他的声音很疲惫。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跟她们说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来我们家。”
“是吗?”
“我还跟她们说,如果她们不跟你道歉,我就跟她们断绝关系。”
我心里毫无波动。
早干嘛去了?
“林薇,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他近乎哀求地说。
“姜川,晚了。”
“不晚!林薇,你听我说,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是我混蛋,是我小心眼,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必了。”我打断他,“我不需要一个什么都听我的傀儡,我需要的是一个平等的、懂得尊重我的伴侣。显然,你不是。”
“我可以学!我可以改!”
“你怎么改?让你妈和你妹不再是那个样子?还是让你自己,不再把面子看得比我还重要?姜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压抑的哭声。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哭了。
我却一点也心软不起来。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签字吧,姜川。”我说,“这是我们之间,最体面的结局。”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接下来的几天,世界清净了。
我重新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通过王律师,寄给了姜川。
王律师告诉我,姜川收到了协议,但一直没有签字,也不接她的电话。
“他这是想拖着。”王律师说,“不过没关系,他拖不了多久。如果他一直不配合,我们就直接走诉讼程序。”
“好。”
我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房子里,有太多我们共同的回忆,也有太多不愉快的争吵。
我想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我把属于姜川的东西,一样一样打包好,堆在客厅的角落。
他的衣服,他的游戏机,他喜欢的球星海报。
每收拾一样,就好像在跟过去告别一次。
收拾到书柜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们俩的结婚照。
照片上,我们笑得那么开心。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把相框取下来,连同那些打包好的箱子一起,叫了个货拉拉,全部寄到了他公司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一周后,我接到了姜川的短信,是用一个陌生的号码发的。
“东西我收到了。林薇,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我回了他四个字:“好聚好散。”
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又过了一周,王律师打电话给我,说姜川终于签字了。
“他提了一个要求。”王律师说。
“什么要求?”
“他希望,能跟你当面去办手续。”
我沉默了一下。
也好,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们约在了周一的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我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化了淡妆,感觉自己像是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仪式。
姜川比我先到。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颓废。
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填表,拍照,按手印。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上时,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
我自由了。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
“林薇。”姜川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以后……多保重。”他说。
“你也是。”
我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我的手机响了,是徐凯。
“办完了?”
“嗯,办完了。”
“我在对面的星巴克,过来喝一杯?”
“好。”
我穿过马路,走向那家星巴克。
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到徐凯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对我笑着挥手。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的新生活,好像已经开始了。
而过去那些人和事,就像街边飞速驶过的汽车,终将离我远去,消失在后视镜里。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平静,也更充实。
我卖掉了那套充满不愉快回忆的房子,用那笔钱,在离市中心稍远但环境清幽的地方,付了另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新家不大,但每一寸空间,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布置的。
我给自己买了一个超大的工作台,和一把非常舒服的人体工-学椅。
我甚至还养了一只布偶猫,取名叫“煤球”。
每天抱着软绵绵的猫,喝着咖啡,画着图,日子过得简单又满足。
我的事业也越来越好。
因为之前那个项目做得出色,甲方又给我介绍了不少新客户。
我开始有选择地接单,不再为了钱而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偶尔,我会和徐凯一起吃饭,看电影。
他还是老样子,毒舌,但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非常舒服的朋友关系,谁也没有再向前一步。
我知道,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另一段感情,而是找回我自己。
至于姜川,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只是偶尔听共同的朋友说起,他好像换了工作,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和他家人的故事,也成了我朋友圈里的一个遥远的传说。
有一次,我和大学同学聚会,有人无意中提起了姜川。
“哎,林薇,你和姜川……太可惜了。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他对你可好了。”
我笑了笑,喝了一口果汁。
“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他变了,我也变了。
我们都变成了,不适合彼此的模样。
离开他,对我来说,不是失去,而是重生。
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我在新家的窗台,煤球正在打盹,窗外是万家灯火。
我写道:“曾经以为家是避风港,后来才明白,有时候,风雨就是从港口来的。”
下面很快有了很多评论。
徐凯第一个回复:“恭喜上岸。”
我看着他的回复,笑了。
是啊,我终于上岸了。
信任像张薄纸,揉皱了,再怎么抚平都有褶。而我,选择换一张干净的纸,重新开始书写我的人生。
来源:大气柑桔一点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