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我替厂长儿子顶罪,出狱后他成了我上司,第一天就开除了我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8 08:16 1

摘要:那年我二十岁,在红星机械厂当学徒,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觉得天底下没有一顿酒、一个兄弟解决不了的事。

九四年的风,刮在脸上,像砂纸。

那年我二十岁,在红星机械厂当学徒,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觉得天底下没有一顿酒、一个兄弟解决不了的事。

我最好的兄弟,叫李文斌。

他是我们厂长李援朝的独生子。

我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是大院里长大的少爷,白净,体面,总穿着的确良的白衬衫。

我是家属区平房里滚出来的泥猴,除了力气,一无所有。

可我们就是好。

好到能穿着一条裤子,好到他被人欺负,我能拎着啤酒瓶就冲上去。

好到九四年那个夏末的晚上,他失手把一个调戏苏晴的小混混用板砖拍得人事不省,我把他推到身后,对着赶来的警察说:“人,是我打的。”

李文斌当时就吓傻了,脸色比路灯还白,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爸李援朝连夜赶到派出所,没看他儿子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手很重,说:“小陈,好样的。有担当。”

然后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生了锈的齿轮在转。

“你放心,斌斌的前途不能毁了。厂里不会亏待你家,你妈的工作,你妹妹的学费,我全包了。最多三五年,我保证想办法让你出来。”

我看着他,他眼睛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信了。

为了我妈不再因为风湿疼得半夜睡不着,为了我妹能考上大学,也为了李文斌那张吓白的脸,和他喊我“劲哥”时的那份亲热。

我认了。

故意伤害罪,判了七年。

宣判那天,我在被告席上,隔着人群,看见李文斌和他爸妈站在一起。

他妈在抹眼泪。

他爸一脸凝重。

他呢?他低着头,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七年。

听起来不长。

可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那是从青春到而立的全部。

我在里面待着,一开始还想着李厂长的承诺。

第一年,我妈托人带信,说厂里分了新房,两室一厅,我妹的学费也给交了。

我心里踏实了。

第二年,信里说,李文bin上了大学,在省城,学经济管理。

挺好,他有出息,我这罪就算没白顶。

第三年,国企改制,风暴一样。红星机械厂没了。李援朝提前内退。

我妈在信里哭,说家属区的房子要收回,工作也没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攥着信纸,指甲把纸都抠破了。

李援朝的承诺,随着厂子倒闭,成了一张废纸。

我开始玩命地争取减刑。

多干活,少说话,成了我的信条。

终于,因为表现良好,我提前两年出来了。

二零零一年,我二十七岁,站在家乡的火车站广场上,感觉自己像个外星人。

高楼多了,马路宽了,满大街跑的都是我不认识的汽车。

我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旧衣服,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我的全部家当——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百二十块钱的安置费。

我像个孤魂野鬼,在街上游荡。

家没了。

当年我进去后,我妈带着我妹投奔了南方的亲戚,从此断了联系。

红星厂的家属区,早变成了一片瓦砾,上面盖起了崭新的商品房,叫“金色华庭”。

我站在这片废墟前,点了一根烟。

烟很呛,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七年,换来家破人亡,换来一场空。

我不知道李文斌在哪儿,也不知道李援朝在哪儿。

我甚至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想活下去。

我在城中村租了个最便宜的单间,一个月一百五。

然后开始找工作。

可一个有前科、脱离社会七年的人,能找什么工作?

工地搬砖,人家嫌我瘦。

饭店洗碗,人家嫌我眼神太“凶”。

我把简历上的“服刑七年”改成“在外务工七年”,也没用。

一个月的碰壁,让我兜里最后一点钱也快花光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老乡介绍我去一家叫“华腾置业”的公司当保安。

“大公司,福利好,管吃管住,一个月八百呢!”老乡唾沫横飞。

八百。

在二零零一年,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去了。

公司在一栋叫“华腾大厦”的写字楼里,气派得很。

大理石地面光得能照出人影,前台小姐个个盘靓条顺。

我换上大了一号的保安制服,站在大厦门口,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可为了那八百块钱,我得站直了。

保安队长是个退伍军人,姓张,人不错,没因为我的过去看不起我,还教我怎么敬礼,怎么用车检镜。

他说:“陈劲,好好干,别想以前的事了。在这儿,你就是个新人。”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暖。

我以为,我的新生活就要这么开始了。

平静,卑微,但至少安稳。

我错了。

上班第一天下午,我正在大门口站岗,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前。

我赶紧小跑过去,准备开车门。

后座的车窗降下来。

一张我毕生难忘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白净,斯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是李文斌。

他比七年前成熟了,也更体面了。

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一块我叫不出牌子的金表,在阳光下晃眼。

他正跟副驾驶的人说话,没看我。

但我看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又在一瞬间,全部冲上了头顶。

就是这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毁了我的一切。

我站在车门边,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扭过头来。

四目相对。

他的瞳孔,在看到我脸的一瞬间,猛地收缩。

那种惊愕,就像大白天见了鬼。

然后,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心虚。

他嘴巴张了张,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不定。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

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下来,替他打开了车门。

那人恭敬地叫了一声:“李总,到了。”

李总。

我心里冷笑一声。

真是出息了啊,李文斌。

他下了车,整了整西装,刻意避开我的目光,快步朝大厦里面走去。

我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样。

华腾置业。

李总。

我他妈的,竟然在他公司当保安。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一整天都浑浑噩噩。

张队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可能中暑了。

他让我去休息室待会儿。

我坐在休息室的塑料凳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是李文斌。

他成了这家公司的大老板。

而我,是给他看大门的狗。

我该怎么办?

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问他这七年我妈我妹去哪了?问他为什么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没做到?

然后呢?

再进去待几年?

我不能。

我的人生,不能再有第二个七年了。

可就这么算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口气,在我胸口堵了七年,快把我憋炸了。

快下班的时候,张队找到我。

他脸色有点为难,递给我一个信封。

“陈劲,人事部刚下的通知。”

他顿了顿,说:“你……被解雇了。”

我接过信封,没打开。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个月的工资,可能还多给了一点封口费。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声音沙哑。

张队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上面的决定。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得罪人?

我他妈是救了他的命啊。

“我知道了,张队。谢谢你。”

我脱下那身滑稽的保安制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那个信封,走出了华腾大厦。

走出大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二十层高的大楼,在黄昏里像个沉默的巨人。

李文斌,就在这栋楼的某一扇窗户后面,可能正端着咖啡,看着楼下那个被他一脚踢开的、像蝼蚁一样的我。

我捏紧了手里的信封。

李文斌,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你以为开除我,给我几个臭钱,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没那么容易。

你欠我的,不是七年青春,不是一份工作。

你欠我的,是一个人生。

我得让你还。

我没有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我用信封里的钱,在城中村继续住了下来。

一千六百块。

他倒是大方。

我开始像个幽灵一样,观察华腾大厦,观察李文斌。

我需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我每天在华腾大厦对面的一个公交站台坐着,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

像个最耐心的猎人。

我看着他每天坐着那辆奥迪A6来,看着他意气风发地走进大楼。

我看着各种各样的人对他点头哈腰。

我看着他晚上带着不同的女人从KTV或者高档餐厅出来,满身酒气,满面春风。

他过得真好啊。

好到,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叫陈劲的人,为他把牢底坐穿。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

我找到了张队。

我在他下班的路上等他,请他去路边摊喝啤酒,吃烤串。

张队是个爽快人,没拒绝。

几瓶啤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兄弟,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看见那辆奥迪车,脸都白了。”

我给他满上一杯酒,沉声说:“张队,那车里的人,我认识。”

我没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只说,我们是老乡,以前有点过节。

“华腾置业,真是他的公司?”我问。

张队摇摇头:“哪儿啊。他是老板,但不是大老板。他是总经理。这公司是港资的,大老板在香港,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公司里里外外,基本都是李总说了算。”

“他怎么发家的?”

“听说他爸以前是国企的厂长,有点人脉。他自己也争气,名牌大学毕业,脑子活。零零年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他就进来了,从部门经理干起,两年就干到了总经理。厉害着呢。”

我心里冷笑。

人脉?脑子活?

狗屁。

要不是我替他顶了罪,他连大学都上不了。

“张队,我想打听个人。”我把话题引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你说。”

“苏晴。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张队愣了一下,夹着烤串的筷子停在半空。

“苏晴?哪个苏晴?”

“以前红星厂的。跟我……跟李文斌,都认识。”

张队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沉默了半天。

“陈劲,你打听她干嘛?”

“我就是问问。好多年没见了。”

张队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结婚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了一下。

疼得我差点喘不上气。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像被捅了一刀。

“她……嫁给谁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还能有谁。”张队叹了口气,“嫁给李文斌了。”

轰的一声。

我感觉我的世界,塌了。

我手里的啤酒杯,没拿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冰凉的啤酒溅了我一裤子。

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苏晴,嫁给了李文斌。

苏晴。

那个我放在心尖尖上,为了她不被欺负,我敢跟全世界拼命的姑娘。

那个在我入狱前,哭着对我说“陈劲,我等你”的姑娘。

她嫁给了李文斌。

嫁给了那个害我坐牢的懦夫。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那天晚上喝了多少酒,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吐得昏天黑地。

吐出来的,是酒,是胃酸,更是我那被碾碎了的七年青春和一腔痴情。

我像条死狗一样,被张队拖回了出租屋。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发霉的斑块。

一夜无眠。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见苏晴。

我不是要去质问她,也不是要去破坏她的家庭。

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

看一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也看一看,我当年拼了命保护的姑娘,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从张队那里,问到了苏晴的消息。

她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

我找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小的门面,装修得很雅致。

门口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我隔着一条马路,在对面的树荫下,站了很久。

我不敢过去。

我怕。

我怕看到她,也怕她看到我。

我现在的样子,又穷又落魄,像个乞丐。

而她呢?

她是总经理夫人。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下午三点多,店里没什么客人。

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从店里走出来,倒了一盆水。

是苏晴。

她比以前丰腴了一些,眉眼间,少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但还是那么好看。

好看得让我心口发疼。

她倒完水,伸了个懒腰,阳光洒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向她。

“妈妈!”

苏晴立刻笑开了花,蹲下身,把小男孩抱进怀里。

她亲了亲儿子的脸蛋,满脸的幸福和宠溺。

我看着这一幕,感觉眼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我再也站不住了,转身就走。

我走得很快,像是在逃跑。

逃离那个幸福得刺眼的画面。

我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我等你”,都是骗人的。

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转身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还是李文斌的怀抱。

多可笑。

我为了她打架坐牢。

她转头就嫁给了那个始作俑者。

我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全世界最荒唐的闭环。

李文斌是最大的赢家。

事业有成,美人入怀。

而我,是那个被牺牲掉的,彻头彻尾的。

回到出租屋,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

我没吃饭,也没喝水。

我就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回想过去。

我想不通。

我真的想不通。

第三天,我被饿醒了。

胃里火烧火燎地疼。

我爬起来,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包泡面。

滚烫的汤水下肚,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男人。

我对自己说,陈劲,别再想了。

不值得。

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

你得活下去。

不为别人,就为你自己。

你得活出个人样来。

我把剩下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还有一千出头。

我不能再坐吃山空了。

我去了人才市场。

这一次,我不再挑剔。

只要给钱,什么活我都干。

最后,我在一个物流园里,找了份扛大包的活。

一天一百块,日结。

累。

的累。

每天干完活,我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但我的心,却慢慢地静了下来。

身体的疲惫,似乎能稀释心里的痛苦。

我不再去想李文斌,不再去想苏晴。

我只想每天能拿到那一百块钱,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个月。

我攒了五千多块钱。

我黑了,也瘦了,但眼神不再像刚出来时那么飘忽。

我开始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做点小生意。

比如,在夜市摆个摊。

就在我以为,我的生活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时。

李文斌,又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那天我下工早,路过一家新开的网吧,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我想查查我妈她们的消息。

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我妈和我妹的名字。

没有结果。

我又输入了“红星机械厂”。

跳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我耐着性子一条一条地看。

突然,一个论坛的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标题是:《八一八华腾置业总经理李文斌的发家史,绝对有黑料!》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点了进去。

发帖人是个匿名ID。

帖子里说,李文斌的父亲李援朝,在红星厂改制期间,利用职权,把厂里一批价值数百万的进口设备,以废铁的价格,倒卖给了一个皮包公司。

而那个皮包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李文斌的舅舅。

这笔钱,成了李文斌后来进入华腾置业的“投名状”,也是他事业起飞的第一桶金。

帖子里说得有鼻子有眼,连设备型号、交易时间都列了出来。

下面跟帖的人很多。

有质疑的,有吃瓜的,也有一些自称是红星厂老职工的人,出来证实,说当年确实有这么回事。

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我看着屏幕,手脚冰凉。

我终于明白,李文斌为什么那么怕我。

他怕的,不仅仅是七年前那桩伤人案。

他更怕的,是这个能把他彻底打入地狱的秘密。

因为,当年他爸倒卖设备的时候,我见过。

那天晚上,我因为睡不着,在厂区里闲逛。

我亲眼看见,几辆大卡车,趁着夜色,开进了厂里的仓库。

李援朝亲自在场指挥。

我还看见了李文斌。

他就站在他爸身边。

当时我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我还以为是正常的设备转移。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一场监守自盗的肮脏交易。

而我,是唯一的,除了他们父子之外的目击者。

李文斌开除我,就是怕我留在公司,哪天想起来这件事,或者被什么人给挖出来。

他要让我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我关掉网页,走出网吧。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我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李文斌,我抓到你的七寸了。

我没有马上行动。

我知道,光凭一个论坛帖子,扳不倒他。

我需要证据。

确凿的证据。

我辞掉了物流园的工作。

我开始了我新的计划。

我需要一个能接近华腾置业核心圈的人。

我想到了张队。

但他只是个保安队长,知道的有限。

我需要更重要的人物。

我花了两天时间,蹲在华腾大厦的地下车库。

我在观察,在寻找目标。

很快,我锁定了一个人。

华腾置业的司机班班长老王。

他负责给公司高层开车,包括李文斌。

这种人,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

我开始制造和他的“偶遇”。

我知道他喜欢在下班后,去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喝两杯。

我就每天掐着点,去那里坐着。

我不多话,就自己一个人,点一盘花生米,一瓶二锅头,自斟自饮。

几天后,老王注意到我了。

他大概是觉得我眼熟。

有一天,他主动坐到我这桌。

“兄弟,我看你挺面熟啊。以前是不是在公司干过?”

机会来了。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王哥?您是司机班的王哥吧?我在公司当过一个月保安,后来家里有事,就辞了。”

我给他倒了杯酒。

“王哥,我敬您一杯。当初在公司,没少听兄弟们说您仗义。”

几句马屁拍下去,老王果然很受用。

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我告诉他,我现在没工作,瞎混。

老王挺同情我,说有机会帮我留意留意。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又过了几天,我“无意中”跟老王提起,我会开车,而且技术不错,以前在部队给首长开过车。

这是我编的。

但我知道,司机班缺人。

张队告诉我的。

老王果然上了心。

“真的?A本?”

“A1。”我脸不红心不跳。

驾照是我出来后考的,但开大车的手艺,是我在里面跟一个老司机学的。

老王一拍大腿:“巧了!我们班正好缺个开考斯特的,你有没有兴趣?”

我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却故作犹豫。

“王哥,这……合适吗?我毕竟被开过一次……”

“嗨!那都不是事儿。人事那边我熟。你把简历给我,我帮你递上去。”

就这样,我,陈劲,一个被总经理亲自开除的保安,摇身一变,成了华腾置业司机班的一名司机。

我重新回到了这座大厦。

这一次,我的身份不一样了。

我的目标,也不一样了。

李文斌,我回来了。

我上班的第一天,刻意戴了副墨镜和一顶鸭舌帽。

老王把我分去开那辆专门接送公司员工上下班的考斯特。

这是个苦差事,但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掩护。

我每天早出晚归,沉默寡言。

司机班的人,都以为我是个闷葫芦。

没人知道,我每天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车上员工们的八卦。

公司的动向,高层的绯闻,李文斌的行程。

一点一滴,汇集到我这里。

我像一张网,悄悄地张开。

一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李文斌的专职司机老刘,急性阑尾炎,住院了。

老王急得团团转。

李文斌下午要去机场接一个重要的客户。

“谁能替一下老刘?开奥迪,得稳当点的!”老王在办公室里喊。

没人吱声。

给大老板开车,压力大,出了岔子可担待不起。

我站了起来。

“王哥,让我试试吧。”

老王看着我,有些犹豫。

“你行吗?那可是李总。”

“我以前给首长开过车,什么场面没见过。”我把声音压低,显得很沉稳。

老王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行!那你去吧!机灵点!”

我拿着奥迪A6的车钥匙,手心有点出汗。

不是紧张,是兴奋。

我坐在驾驶座上,调整了一下后视镜。

后视镜里,映出我自己的脸。

冷静,陈劲。

游戏,才刚刚开始。

下午两点,我把车开到大厦门口。

李文斌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跟着他的秘书。

他拉开车后门,坐了进来。

他没认出我。

或者说,他根本没看我。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司机,一个符号。

“去机场。”他冷冷地吩咐。

“好的,李总。”

我开口的一瞬间,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这个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后视镜。

我们的目光,再一次,在镜中相遇。

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那种表情,比第一次在公司门口见到我时,还要惊恐百倍。

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怎么是你?!”他失声叫道。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有回头。

“李总,好久不见。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在他的心上。

“停车!马上给我停车!”他几乎是在咆哮。

我没有理他,车子平稳地汇入了车流。

“李总,别激动。您不是要去机场接贵客吗?耽误了可不好。”

“我让你停车!你他妈听见没有!”他伸手过来,想抢我的方向盘。

我猛地一脚刹车。

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停在路中间。

巨大的惯性,让他狠狠地撞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你他妈想死吗?!”他捂着额头,怒吼道。

我转过头,摘下墨镜,死死地盯着他。

“李文斌,想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因为我看到他退缩了。

他靠在座椅上,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笑了,“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想问问你,李总,这七年,你睡得好吗?”

“你晚上做梦,会不会梦见一个叫陈劲的傻子,在牢里替你扛着?”

“你抱着苏晴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瞬间,觉得对不起我?”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

“陈劲,你到底想怎么样?要钱是吗?你说个数,多少钱,我给你!”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支票本,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悲。

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亲情,友情,罪恶,都可以明码标价。

“钱?”我摇摇头,“李文斌,你觉得,我缺的是钱吗?”

“我缺的,是七年的光阴!是我妈的下落!是我妹妹的前途!是我本该拥有的人生!”

“这些,你赔得起吗?!”

我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车厢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们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地开口。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爸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我冷笑,“逼不得已,就把我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推进火坑?逼不得已,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用我的牺牲换来的一切?”

“陈劲,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回来,纠缠不休,对谁都没好处。”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离开这座城市,永远别再回来。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笑话。

“交易?李文斌,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现在,不是你跟我谈条件。”

“是我,在决定你的命运。”

我重新戴上墨镜,发动了汽车。

“坐稳了,李总。我们先去机场接人。”

奥迪车平稳地驶向机场。

一路上,李文斌再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颓然地靠在座椅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我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怕我。

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李文斌的专职司机。

这是他主动要求的。

他大概觉得,把我放在身边,比让我在暗处更让他“安心”。

他以为,他能控制我。

他太天真了。

我每天开车送他上下班,送他去各种饭局,送他回家。

我像他的影子,和他形影不离。

我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李文斌。

他在下属面前,威严,果断。

他在客户面前,谄媚,狡猾。

他在酒桌上,豪气,放纵。

但只有在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

他会疲惫地捏着眉心,会对着电话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话。

电话那头,是苏晴。

他会问她,儿子今天乖不乖,晚上想吃什么菜。

每一次听到他提起苏晴和儿子,我的心,都会被针扎一样地疼。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

可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快感。

为了要一个公道?

可公道是什么?让他也去坐牢?让苏晴和那个无辜的孩子失去丈夫和父亲?

我开始迷茫了。

直到有一天,我送他去一个私人会所。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

我在车里等得不耐烦,就下车抽烟。

会所的隔音不好,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听到了李文斌的声音,他在大吼。

“那批设备的事,早就处理干净了!你现在拿这个来威胁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

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李总,话不能这么说。干净不干净,你说了不算。我手里,可还留着点东西呢。”

“你想要什么?”李文斌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华腾城南那个项目,我要三成干股。”

“你他妈做梦!那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拿下来的!”

“那就没得谈了。李总,明天早上,我怕是纪委的同志就要请你去喝茶了。”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我听到了李文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我悄悄退回到车里,心跳得厉害。

我终于知道,那个在论坛上发帖的人是谁了。

也终于知道,李文斌真正的软肋,在哪里。

那个威胁他的人,叫赵海东,是当年和他爸一起倒卖设备的皮包公司的经手人。

这些年,他就像一条水蛭,死死地吸在李文斌身上。

李文斌的成功,有一半,是用来填这个无底洞了。

我突然明白了。

我要的,不是他身败名裂,不是他家破人亡。

我要的,是真相。

是把当年那肮脏的、被掩盖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李文斌的“成功”,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石之上。

我要的,不是毁掉他。

我要的,是拿回属于我的清白和尊严。

我开始暗中调查赵海东。

我知道,他手里一定有当年的账本,或者交易记录。

那才是真正的,一击致命的武器。

跟踪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并不容易。

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我摸清了他的生活规律,知道了他有几个情人,知道了他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他情妇家里的一个保险柜里。

机会,在一个雨夜来临。

赵海东和他的一个情妇,出国旅游去了。

我撬开了他情妇家的门。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在卧室的衣柜里,我找到了那个保险柜。

我没有密码,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我用在监狱里学来的手艺,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用一根铁丝,打开了它。

保险柜里,没有多少现金和珠宝。

只有一个牛皮纸袋。

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账本,和几张泛黄的单据。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当年那批设备,是如何从红星厂的仓库里流出,又以什么样的价格,卖给了谁。

每一笔,都有李援朝的亲笔签名。

还有一张单据,是李文斌的舅舅,把钱转到李文斌海外账户的银行水单。

铁证如山。

我拿着那个牛皮纸袋,手在抖。

七年了。

我终于,拿到了可以为自己正名的东西。

我没有立刻把这些东西交给纪委。

我复印了一份。

然后,我给李文斌打了个电话。

“李总,明早九点,红星厂的老办公楼,三楼会议室,我等你。”

“你一个人来。”

“带上你的诚意。”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来。

第二天,我提前到了。

红星厂早就废弃了。

老办公楼里,积满了灰尘,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

我走到三楼的会议室。

那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还在。

当年,李援朝就是在这里,意气风发地给我们开大会。

我坐在一把椅子上,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等待。

九点整,李文斌准时出现了。

他一个人来的。

脸色憔悴,眼窝深陷,像是几天没睡好觉。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在他对面坐下。

“坐吧。”我说。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蒙尘的会议桌。

就像隔着七年的时光。

“你想要什么?”他开门见山。

我把那个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

他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它现在在我手里。”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你想怎么样?把我送进去?”

我摇摇头。

“我没那么无聊。”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那片叫“金色华庭”的商品房。

“我进去的第二年,苏晴就跟你在一起了,是吗?”我问,声音很轻。

他沉默了。

“为什么?”我又问。

他睁开眼,看着我,眼神复杂。

“因为我告诉她,我能照顾她。而你,给不了她未来。”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我的‘未来’,是怎么没的?”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爸……我爸去找过她。给了她家一笔钱,让她忘了你。”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一团。

原来是这样。

钱。

又是钱。

李援朝不仅毁了我,还用钱,买断了我的爱情。

多可笑。

我一直以为,是苏晴背叛了我。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我妈和我妹呢?她们在哪儿?”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叔叔阿姨在广州。你妹妹大学毕业,在那边找了工作,也结了婚。你妈……前年,生病去世了。”

他说得很艰难。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彻底碎了。

我妈……没了。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转过身,看着李文斌。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七年的委屈,七年的思念,七年的痛苦。

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

李文斌看着我,手足无措。

他站起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擦干眼泪,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李文斌,我不要你的钱,也不想把你送进监狱。”

“我要你,去做三件事。”

他看着我,等待我的审判。

“第一,以红星厂的名义,登报。向所有当年被你父亲坑害过的下岗职工,公开道歉,并做出赔偿。”

“第二,把你用那些赃款赚来的所有钱,成立一个基金会,用来帮助那些生活困难的老工人和他们的子女。”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去自首。”

“把你和你父亲当年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警察。”

李文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陈劲,你这是要我的命!”

“我只是在让你,把你欠下的债,还清而已。”

“你欠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你欠的,是整个红星厂几千名职工的。”

我说完,站起身,把那个牛皮纸袋的复印件,放在桌上。

“原件,我会交给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想耍花样,这份东西,会立刻出现在纪委的办公桌上。”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劲!”他在我身后喊道。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真的……对不起。”

我没有回答。

一句对不起,太轻,太迟了。

我走出了那栋破败的办公楼。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感觉胸口那块堵了七年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一个星期后,本市最大的报纸《江城日报》的社会版,刊登了一封道歉信。

信的落款,是华腾置业总经理,李文斌。

信里,他详细叙述了其父李援朝在红星厂改制期间,侵吞国有资产的犯罪事实,并向所有受害的职工,表达了最沉痛的歉意。

同时,他宣布,将个人名下所有资产,捐出成立“红星关爱基金”。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城市都轰动了。

李文斌和他背后的华腾置业,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三天后,我从新闻里看到,李文斌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赵海东也被牵扯出来,锒铛入狱。

华腾置业的港资总部,紧急派人来处理残局。

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了这座城市。

而我,这个风暴的掀起者,却像个局外人。

我办了张去广州的火车票。

我想去看看我妈的坟,看看我多年未见的妹妹。

临走前,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苏晴。

“陈劲,是我。”她的声音,有些怯弱。

“我知道。”

“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她比我上次见她时,憔ें悴了很多。

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没有化妆。

“他都告诉我了。”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不敢看我。

“当年的事,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我打断她,“都过去了。”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你……还恨我吗?”

我看着她。

这张我爱了整个青春的脸。

恨吗?

好像也谈不上了。

“不恨。”我说,“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他……会被判多久?”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应该不会太短。”

她沉默了。

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进咖啡里。

“我会等他。”她说。

我愣住了。

随即,释然地笑了。

“好。”

真好。

至少这一次,她没有再选择逃避。

她学会了等待。

而我,也终于学会了放手。

我们没有再聊下去。

结账的时候,我抢着付了钱。

走出咖啡馆,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送你吧。”我说。

“不用了。”她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她撑开一把伞,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像多年前一样,干净,明媚。

“陈劲,谢谢你。”

“也祝你,以后都好。”

她转身,走进雨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我知道,我心里的那段往事,也随着她的背影,一起,永远地消失了。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我的手机响了。

是妹妹打来的。

我从张队那里,要到了她的号码。

“哥?”电话那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我。”

“哥!”她在那头,哭了。

“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我听着她的哭声,眼眶也湿了。

“我回来了。我来广州看你们了。”

“真的吗?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来。”

挂了电话,我把脸埋在手心里。

哭了,也笑了。

我的人生,被偷走了七年。

但没关系。

从今天起,我要把它们,一点一点,找回来。

广州的夏天,潮湿而闷热。

我在妹妹的指引下,找到了妈妈的墓地。

墓碑上,是她慈祥的笑脸。

我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妈,儿子不孝,回来看您了。”

我把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碑前。

“妈,您放心。儿子以后,会好好活着。”

“带着您的那份,一起。”

我在广州待了一个月。

妹妹和妹夫对我很好。

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会甜甜地叫我舅舅。

他们劝我留下。

但我拒绝了。

这里很好,但不是我的家。

我的根,还在那座北方的工业城市。

我回到了江城。

用我打工攒下的钱,和李文斌后来托人转交给我的“补偿款”——我只收下了属于我父母的那一部分——在红星厂的旧址附近,盘下了一个小门面。

我开了一家面馆。

店不大,但很干净。

招牌是我自己写的,叫“陈记面馆”。

开业那天,张队和以前司机班的几个兄弟,都来捧场。

“陈劲,行啊你!老板了!”张队捶了我一拳。

我笑着,给他们一人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我的手艺,是在出租屋里,自己琢磨出来的。

没想到,还挺受欢迎。

面馆的生意,不好不坏。

能糊口,也能让我活得有尊严。

我每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

闲下来的时候,我会搬个板凳,坐在店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华腾大厦,就在不远处。

听说,换了新的总经理。

听说,红星关爱基金,已经帮助了很多困难的家庭。

听说,苏晴带着孩子,搬离了那座豪华的别墅,住进了一个普通的小区。

她偶尔会来店里吃面,带着她的儿子。

我们像普通的老朋友一样,打个招呼,聊几句家常。

她会告诉我,她去探望李文斌了,他在里面表现很好,应该能减刑。

我会点点头,说,那就好。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爱恨,只剩下岁月沉淀下来的,一点点温情。

二零零八年,雪灾,地震,奥运。

国家发生了很多大事。

我的小面馆,也依然在风雨中,安静地开着。

那年冬天,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在我面馆快打烊的时候,走了进来。

他瘦了,也苍老了,头发白了一半。

是李文斌。

他提前出狱了。

“还有面吗?”他问,声音沙哑。

“有。”

我给他下了一碗牛肉面,多加了牛肉和青菜。

他坐在角落里,埋着头,呼啦呼啦地吃着。

吃得很快,很香。

像饿了很多年。

吃完,他把碗推到我面前。

“多少钱?”

“不要钱。”我说,“这碗,我请你。”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站起身,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算是真正地了结了。

他用他的下半生,去偿还他的罪。

而我,也找到了我的新生。

我们谁也不是赢家,谁也不是输家。

我们都只是,被时代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的普通人。

我擦干净桌子,关上店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九四年的那场风,好像已经刮了很久很久。

但现在,它终于停了。

来源:惦念雨为伴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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