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大雨夜我留宿寡妇家,半夜她摸进我被窝,我吓得一夜没敢动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7 08:51 1

摘要:老师傅姓王,看了一眼天,咂了咂嘴,“周正,这雨看样子小不了,你今晚别回县里招待所了。”

那年是1996。

记忆里的夏天,好像总在下雨。

我叫周正,二十三岁,刚从省城的建工学校毕业,分到地区工程局。

说是工程师,其实就是个技术员,跟着老师傅跑现场,画图,算量。

那会儿,我们正在搞一个叫“青石镇”的小地方的公路勘测。

青石镇,名字挺好听,地方却穷得叮当响。

车子开进去,一路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那天收工,天就阴下来了。

黑压压的乌云,跟泼了墨似的,从山那头滚过来。

老师傅姓王,看了一眼天,咂了咂嘴,“周正,这雨看样子小不了,你今晚别回县里招待所了。”

“那我去哪儿?”我有点懵。

王师傅指了指镇子口唯一亮着灯的二层小楼,“去陈记饭馆,跟老板娘说一声,在她那儿凑合一宿。”

“陈记饭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栋半新不旧的木头房子,门口挂着个灯箱,雨丝里,“陈记饭馆”四个红字有点模糊,但很暖。

王师傅又补了一句,“老板娘人不错,就是命苦了点,你别多嘴多舌的。”

他没多说,开着那辆破吉普,突突突地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泥水里。

风卷着雨点子抽在我脸上,有点疼。

我背着帆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点灯光走去。

推开饭馆的木门,一股热气夹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一个女人正弯腰擦着桌子,听到声音,抬起头。

她就是陈姐。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陈玉莲。

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头绳利落地挽在脑后。

人很清瘦,但眼睛很亮,是一种被生活打磨过后,依旧有光的亮。

“吃饭?”她声音很清脆。

“嗯,不是,”我有点语无伦次,“王师傅让我来的,说今晚雨大,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她打量了我一下,笑了,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哦,是王师傅的徒弟啊,行,快进来,外面雨大。”

她很麻利地给我搬了张凳子,“先坐,我去给你下碗面。”

我局促地坐在那儿,看着这个不大的饭馆。

四五张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红纸写的菜单,回锅肉、麻婆豆腐、炒青菜,都是家常菜。

角落里放着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正在放《新白娘子传奇》,声音开得不大。

整个空间里,有一种很安稳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端了上来。

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卧在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

“快吃吧,暖暖身子。”她说。

我一天没正经吃东西,饿坏了,埋头就吃。

面条很筋道,汤头很鲜。

我吃得呼噜呼噜响,有点不好意思。

她就坐在我对面,撑着下巴看我吃,也不说话。

等我吃完,她才问:“小兄弟,哪里人啊?”

“省城的。”

“哦,大学生吧?”她眼睛里有点羡慕。

“中专,算不上大学生。”我老实回答。

她笑了笑,“那也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强多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像是在敲鼓。

镇子上的电,很不稳定。

我们正说着话,头顶的灯泡“滋啦”一声,灭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别怕,”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很镇定,“老毛病了,一打雷下雨就跳闸。”

她摸索着点了一根蜡烛。

昏黄的烛光跳动起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

烛光下的她,脸部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你早点休息吧,楼上有个空房间,我给你铺了床。”

“多少钱一晚?”我从包里掏钱包。

她摆了摆手,“不要钱,王师傅的面子,再说你还帮我吃了剩面条。”

她这么一说,我更不好意思了。

她领我上楼。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二楼的走廊很窄,只有两间房。

她推开其中一间,“就是这儿了,简陋了点,你别嫌弃。”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

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床上的被褥是新换的,散发着一股太阳和肥皂混合的好闻味道。

“谢谢你,陈姐。”我由衷地说。

“谢啥,”她笑了笑,“早点睡吧,明天雨停了还得赶路呢。”

她转身要走。

“陈姐,”我鬼使神差地叫住她。

“嗯?”

“你一个人……经营这家店吗?”

她身子顿了一下,背对着我,声音有点低。

“是啊,我男人前年矿上出事,没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王师傅那句“命苦了点”在我脑子里回响。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都过去了。”她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然后就轻轻带上门走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风声。

这栋老旧的木头房子,在风雨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像一艘飘摇在海上小船。

我睡不着。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想着陈姐那双明亮又带着疲惫的眼睛,想着她说的“男人没了”。

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我后来才知道她有个儿子,寄养在乡下外婆家),守着这么个小饭馆,在这么个闭塞的小镇上,该有多难。

镇上的人,嘴碎。

一个漂亮的寡妇,门口的是非肯定少不了。

我翻来覆去,心里有点同情,又有点莫名的不安。

瓜田李下,古人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我一个年轻小伙子,住在一个寡妇家里,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对她,对我都一样。

我甚至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坚持回县里。

就算冒着大雨,也比现在这样强。

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上,传来了“咯吱”一声轻响。

是开门的声音。

我瞬间清醒了。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出来?

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正朝我的房间走来。

我的呼吸都停住了。

那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下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脑子里“嗡”的一声,闪过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

难道是……

我不敢想下去。

我蜷缩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出,身体僵得像一块石头。

然后,我听到了门锁被轻轻拨动的声音。

这房间的门,是老式的木门,门锁就是一个简单的插销。

从外面,用一根细铁丝或者薄片,很容易就能拨开。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我自己都能听见。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然后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屋里没有光,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能照亮一瞬间的轮廓。

那是个女人的身影。

是陈姐。

我脑子彻底炸了。

完了。

这是遇上传说中的事了。

我们这些常年在外跑工程的,住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

有经验的老师傅总会告诫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出门在外,别乱喝酒,别乱搭讪,特别是别去招惹那些独居的女人。

说不清是福是祸。

我当时想,这下是惹上祸了。

她想干什么?

图我年轻?图我兜里那几百块钱出差补助?

还是……寂寞了?

我不敢动,真的,一动都不敢动。

我甚至把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被她发现我醒着。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黑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适应黑暗。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朝我的床边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和一丝女人的体香。

这种味道,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对我来说不是诱惑,是催命符。

她走到了床边。

停住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在黑暗中凝视着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装死,一定要装死。

只要我没反应,她可能……可能就走了。

然后,我感觉床边轻轻一沉。

她坐下了。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但立刻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不能让她发现。

接着,更让我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被子被轻轻地掀开了一角。

一股凉气钻了进来。

然后,一个温热的、柔软的身体,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就是那种,死机了的感觉。

她就躺在我的身边,和我盖着同一床被子。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轮廓,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热量。

我甚至能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吓得魂都没了。

我该怎么办?

推开她?

然后呢?大喊大叫?说她非礼我?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镇上,谁会信我?

大家只会说,一个年轻寡妇,半夜爬上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床,肯定是小伙子勾引的。

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的前途,我的名声,我那个在省城等着我回去的女朋友……

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在今晚毁于一旦。

可要是不推开她呢?

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那我成什么了?

我周正,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是读过书、有底线的人。

我做不出那种事。

我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我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快点醒过来。

她似乎也有些紧张,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我们就这样并排躺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混杂着恐惧和尴尬的气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轰隆”一声,炸开一个惊雷。

整个房子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身边的她,身体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朝我这边缩了缩。

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胳膊。

我们俩都像触电一样,僵住了。

黑暗中,我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了,她发现我醒着了。

我心一横,想着大不了就撕破脸,拼了。

然而,她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只是把身体缩得更紧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屋子。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我想象中的那种欲望或者算计。

只有……恐惧。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颤抖,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脸色苍白。

那是一种毫无防备的、像孩子一样的恐惧。

我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来……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雷,比刚才那声更响,仿佛就在屋顶上炸开。

她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然后,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听到她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极力隐忍,却又控制不住的啜泣。

那一刻,我所有的恐惧、愤怒、猜疑,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我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来勾引我的。

她只是……害怕。

害怕打雷。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有点疼,有点酸。

我还是不敢动。

但我的不敢动,已经不是因为害怕她,而是……害怕惊扰了她。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对雷声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我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脆弱和无助。

她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依靠一下的、有温度的物体。

而我,恰好就是那个物体。

她小声地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胡话。

“当家的……”

“别走……”

“我怕……”

“雷……”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软了下去。

我想起了王师傅说的话,“命苦了点”。

我想起了她说的,“男人前年矿上出事,没了”。

我猜,她丈夫出事的那天,可能也是一个这样的雷雨夜。

所以,每一个雷雨夜,对她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都是在把她拉回到那个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刻。

这个看似坚强、能干的女人,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大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而我,刚才还在用最龌龊的心思去揣度她。

一阵巨大的羞愧感淹没了我。

周正啊周正,你真是个混蛋。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但在寂静的房间里,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身体也瞬间僵硬了。

“你……你醒着?”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惊慌。

空气再次凝固。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震动,那是一种羞愤交加的震动。

她肯定觉得,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被一个外人看到了。

她猛地想从被子里坐起来。

“你别动。”我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她停住了。

“外面……还在打雷。”我说。

这是一个很笨拙的理由,但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能让她不那么尴尬的理由。

我接着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你要是害怕,就……就躺着吧。”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脸发烫。

这叫什么话。

太别扭了。

她没说话,也没动。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用极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没事。”我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就是……一听到打雷就……就控制不住。”

“我知道。”

“我男人……他走的那天,也下这么大的雨,打这么响的雷,”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天下午,还好好的,他说晚上给我带镇上新开的铺子卖的烧鸡回来……结果,等到半夜,等来的是矿上的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哽咽。

“他们说,塌方了……塌方了……”

“那天晚上的雷,就跟今天一样,一个接一个,好像要把天给劈开……”

“我抱着儿子,坐在门口等了一夜……天亮了,他们才把人抬回来……浑身都是泥……”

她泣不成声。

我静静地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的悲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能躺在她身边,像一截木头一样,给她一个无声的陪伴。

原来,她钻进我的被窝,不是为了别的。

只是因为这个房间里有另一个人,有另一个活生生的、喘着气的生命。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去独自面对那个吞噬她的、充满了雷声的黑夜。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男人,只是一个……同类。

那一刻,我对她再也没有任何旖旎的幻想,或者是不堪的猜测。

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怜悯。

她还在断断续-续地讲着。

讲她男人在的时候,日子虽然穷,但有盼头。

讲她男人走了以后,家里的天就塌了。

讲镇上那些男人的眼光,像苍蝇一样,黏在她身上,让她恶心。

讲那些长舌妇的闲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

“他们都觉得我一个寡妇,不清不楚。”

“他们都盼着我出事,好看我的笑话。”

“我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咽,我得把这个店撑下去,我得把儿子养大……”

“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弱得像蚊子叫。

我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得太久太久了。

今晚这个雷雨夜,只是一个引子,把她所有积压的痛苦、委屈和恐惧,都引爆了。

而我,只是一个偶然闯入的、无辜的听众。

“陈姐,”我终于开口了,“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很空洞,很无力。

但她听到了。

她停止了哭泣,在黑暗中,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雨声,雷声,风声,还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房间里的气氛,不再尴尬,也不再恐惧。

而是一种……很奇怪的平静。

一种两个陌生人,在暴风雨的孤岛上,偶然相遇,互相取暖的平静。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只知道,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而我,却一夜没敢合眼。

我不是害怕,也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就是……不敢动。

我怕我一动,就会惊醒她。

我怕我一动,就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我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从漆黑一片,到窗户透进微光,再到天色大亮。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天亮了,雨也停了。

几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轻轻地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她。

她睡得很沉,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睡着了的她,没有了白天的干练和强撑,脸上满是疲惫和脆弱。

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我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把我的胳https://www.google.com/search?q=https://www.google.com/search?q=她的呼吸声&oq=https://www.google.com/search?q=她的呼吸声&aqs=chrome..69i57j69i58.1188j0j7&sourceid=chrome&ie=UTF--8-8臂从她的脖子下抽了出来。

手臂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

然后,我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穿好衣服。

我没敢看她,拉开门,逃也似的下了楼。

楼下,饭馆里空无一人。

桌椅都摆得整整齐齐。

我坐在昨晚坐过的位置上,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昨晚的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可是,手臂上残留的酸麻感,和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感觉,都在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等会儿她醒了,我们该说什么?

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听到了楼梯响。

她下来了。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重新梳理过,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是眼睛有点肿。

她看到我坐在那里,愣了一下。

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根。

她低下头,不敢看我,双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我也很尴尬,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你……醒了?”

废话,我不醒能坐在这儿吗。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嗯。”

“我……我去给你做早饭。”她说完,就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切菜和锅铲碰撞的声音。

我坐在外面,能闻到油烟的香味。

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

昨晚那个漆黑的雷雨夜,那个蜷缩在我身边哭泣的女人,好像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

早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一碟咸菜,两个馒头。

我们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就是埋头吃饭。

气氛尴尬得能用刀子割开。

吃完饭,我从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在桌上。

“陈姐,昨晚的饭钱和住宿钱。”

她看了一眼那钱,猛地抬起头。

“你这是干什么?”她声音有点急,“不是说了不要钱吗?”

“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我坚持。

“你瞧不起我?”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把它收回去!”她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我……”

“周正,”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你要是还当我是个……人,就把钱收回去。”

我看着她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倔强和一丝哀求。

我的心又是一软。

我默默地把钱收了回来。

“那我走了,陈姐。”

“嗯,”她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我背上包,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她还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阳光从门口照进去,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想说“别太累了”,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说“昨晚的事我忘了”。

但最后,我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雨后清新的阳光里。

回到县城,我跟王师傅销了假。

他看了我一眼,问:“昨晚没事吧?”

我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王师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没事就好。陈玉莲那女人,不容易。”

原来他知道她的名字。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勘测队的活儿,基本都在青石镇附近。

我好几次,都想再去陈记饭馆吃顿饭。

哪怕就是坐一坐,看她一眼。

但每次走到镇子口,看到那个熟悉的招牌,我的脚就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了。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尴尬的、无法言说的雷雨夜。

我从镇上其他人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了她更完整的故事。

她男人叫李大山,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壮劳力,对她也好。

两人是自由恋爱,当时还被传为一段佳话。

李大山出事后,矿上赔了三万块钱。

在96年,三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

很多人都盯着这笔钱。

李大山的几个兄弟,天天来闹,说这钱得有他们一份。

镇上的一些光棍流氓,也天天在饭馆门口晃悠,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还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说来说去,都是图她那笔钱,图她这个人。

陈玉莲一概不理。

她用那笔钱,把欠的债还了,把儿子送到乡下外婆家,然后守着这个小饭馆,一个人硬扛着。

我听着这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人那么警惕,又为什么会在一个雷雨夜,彻底崩溃。

她的世界里,风雨太多,晴天太少。

一个月后,青石镇的勘测工作全部结束了。

我们要回地区局了。

走的前一天,队里发了奖金和补助。

我拿到了八百块钱。

这在当时,是我将近三个月的工资。

我捏着那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心里翻江倒海。

晚上,我一个人,又来到了青石镇。

我走进了陈记饭馆。

她正在算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我,明显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我明天就回地区了,过来……跟你告个别。”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哦,”她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算盘,“吃饭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还是那句话。

我摇了摇头。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八百块钱的信封,放在了桌上。

她疑惑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

“钱。”我说。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周正,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不要你的钱!”

“这不是给你的,”我急忙解释,我怕她再误会,“这是……我借给你的。”

“借?”她更糊涂了。

我硬着头皮,开始编我这辈子撒的第一个弥天大谎。

“我……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我爸说,看项目要看人。我觉得陈姐你人很能干,这个饭馆,位置也好,要是能重新装修一下,再把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做住宿,生意肯定能更好。”

“我……我这八百块钱,就算是我……我投资的,入个股。你不用还,以后赚了钱,每年给我分点红就行。”

我说得磕磕巴巴,脸红心跳。

我自己都觉得这谎话漏洞百出。

她是什么人,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信。

她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以为她会把钱扔回给我,再骂我一通。

但是没有。

她慢慢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不厚,但她拿在手里,却好像有千斤重。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疑惑,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快要碎掉的脆弱。

我想起了那个雷雨夜。

想起了她压抑的哭声,和那句“我真的好累啊”。

我深吸一口气,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不该过得这么苦。”

我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砸在桌子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她没有哭出声,就是那么无声地流着泪。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委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是感动,或许是释放。

我没再多待,站起身。

“陈姐,我走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我不敢再看她的脸,转身快步走出了饭馆。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自己也会忍不住。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陈玉莲。

回到地区局,我继续着我的工作,画图,跑工地,熬夜,加班。

我和省城的女朋友,因为长期两地分居,最终还是分手了。

后来,我考了成人高考,读了本科。

再后来,我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从一个青涩的技术员,慢慢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项目经理。

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

青石镇那个雷雨夜,和那个叫陈玉莲的女人,被我悄悄地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偶尔,我也会想起她。

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那八百块钱,对她有没有用?

她的饭馆,是不是真的重新装修了?

她的儿子,是不是接回身边了?

她……有没有再嫁人?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我给她留的地址,是地区工程局的地址。

但她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也没有给我寄过一分钱的“分红”。

我理解。

或许,她只是想彻底忘记那个不堪的夜晚,和那个夜晚里偶然出现的我。

就这样,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2016年,我因为公司的一个新项目,要去邻市考察。

路线正好要经过青石镇。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当年的毛头小伙,已经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我跟司机说,在青石镇的高速路口停一下。

我想去看看。

二十年后的青石镇,已经完全变了样。

当年的泥泞小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

路两边,盖起了一栋栋漂亮的小楼。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陈记饭馆的位置。

那栋老旧的木头房子,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三层楼的、装修得很现代的酒店。

酒店的名字,叫“青石大酒店”。

门口停着好几辆小轿车,看起来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我站在马路对面,看了很久。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失落,还是欣慰?

我点了一根烟,抽完,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文质彬彬,很有精神。

他一边走,一边在打电话。

“妈,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去看看张叔……您就别操心了,在家好好歇着……”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很像……很像陈玉elen。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会不会是……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等他打完电话,我拦住了他。

“你好,小伙子,跟你打听个事。”

他很客气,“您说。”

“这家酒店……以前是不是一个叫‘陈记饭馆’的地方?”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是啊,大叔,您是本地人?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

“我不是本地人,”我说,“就是以前路过,有点印象。那……饭馆的老板娘呢?”

“老板娘就是我妈,”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自豪,“不过她现在不管事了,酒店都交给我了。”

我的心,咚咚地跳着。

真的是他。

“你妈……她还好吗?”我问得有些艰难。

“挺好的,就是前几年累着了,身体不太好,现在在家享清福呢。”

年轻人很健谈,“说起来,我妈这辈子也挺不容易的。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还供我读完了大学。我们家能有今天,全靠她一个人撑着。”

他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感念和疑惑。

“不过,我妈老说,我们家能翻身,得感谢一个贵人。”

“贵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啊,”年轻人挠了挠头,“听我妈说,大概是二十年前吧,那时候我们家最难。有个外地来的大哥哥,借给我妈一笔钱,让她把饭馆重新装修了。就是那笔钱,才让我们家慢慢好起来的。”

“我妈一直念着人家的好,说那笔钱是救命钱。可惜,那个大哥哥当时留的地址,后来我们去找,单位早就搬迁了,人也找不到了。这也成了我妈一个心病,总觉得欠了人家的情,没还上。”

我听着,眼眶有点发热。

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朝气蓬勃,前途无量。

我想象着陈玉莲现在的样子,或许头发白了,或许脸上有了皱纹,但她的眼神,一定还是那么明亮。

那个在雷雨夜里瑟瑟发抖的女人,终究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撑起了一片天。

而我,只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偶然地,给了她一根稻草。

这就够了。

“那……挺好的。”我转过身,声音有些哽咽。

“哎,大叔,您怎么了?”年轻人看出了我的异样。

“没事,”我摆了摆手,没有回头,“就是……风大,迷了眼。”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大哥哥”。

相见不如怀念。

有些事,放在心里,就是一辈子。

我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1996年的那个大雨夜。

那个钻进我被窝的、瑟瑟发抖的女人。

我没有动。

那一夜我没敢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守住了一个男人的底线,也守护了一个女人最后的尊严。

我庆幸,我那一夜,没敢动。

来源:心动之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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