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归乡,故土回望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02 00:48 1

摘要:长途汽车一路晃晃悠悠地走走停停,穿越天津、河北地界,在颠簸里耗了六七个小时,终于踏进山东乐陵的地界。车窗外“乐陵”的路牌一入眼,那颗心就跟被点了火似的,越发滚烫激动。再加上车厢里渐渐多起来的、带着鲁西北泥土味的熟悉乡音在耳边绕来绕去,只觉得离那个日思夜想的家,

亲人团聚·故土情深

长途汽车一路晃晃悠悠地走走停停,穿越天津、河北地界,在颠簸里耗了六七个小时,终于踏进山东乐陵的地界。车窗外“乐陵”的路牌一入眼,那颗心就跟被点了火似的,越发滚烫激动。再加上车厢里渐渐多起来的、带着鲁西北泥土味的熟悉乡音在耳边绕来绕去,只觉得离那个日思夜想的家,又近了一分。

我把脸紧紧贴在车窗上,忘情又贪婪地望着外头。哟,那是家乡的麦田地埂,一行行规整得像老辈人纳的鞋底;那是鲁西北大平原上成排的大白杨,风一吹,叶子哗啦哗啦响,跟小时候听的梆子戏似的;还有那土坯砖混的房子,墙头上长着些狗尾巴草,透着家的温暖和实打实的质朴气息……啊,我终于回来了!回到我这心心念念的热土了!

汽车“突突”地往前奔,家乡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我瞅着公路边的标识,路过几个眼熟的邻村,最后在化楼车站停下。跟司机师傅扯着嗓子打了个招呼,拎好行李,脚底下像踩了棉花,慢慢吞吞却又急不可耐地下了车。一脚踏上故乡的土地,那股子踏实劲儿直往心里钻。我欣喜地在街边转了个圈,虽说离家整一年了,可心里的激动怎么也按捺不住。家乡还是老样子,化楼车站的街道也没什么变化,既熟悉又好像多了点说不清的陌生。走在乡间土路上,身子轻飘飘的,跟做梦似的,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站在了故土上——那些在梦里回了多少次的场景,今天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反倒让人恍惚起来。

从化楼车站到家,不过步行十多分钟、一里多地的路程。可刚进村口,那颗心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越发扑腾得厉害。远远瞅见村里晃动的人影,我在心里一个劲地猜:是婶子?是大娘家的嫂子?还是哪个叔伯大爷?

果然,本村的会来婶子先瞧见了我,眼睛一亮,嗓门亮堂得很:“哟!是相待回来啦?嘿,一年不见,咋还长个了?刚才我还跟你娘在一块儿呢,她正念叨你,说你这几天准回来,你瞧瞧,说着说着就到家门口了,这不巧了嘛!快回吧,你爹娘在家盼你盼得紧呢!”

跟后院大娘也打了声招呼,我脚步都带了风,乐颠颠地往自家门口奔。推开那扇熟悉的黑色木门,动静刚起,家里养的小灰狗“嗖”地冲出来,汪汪叫了两声。我小声哄它:“小灰,别叫,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它歪着脑袋迟疑了一下,鼻子凑过来在我身上嗅了嗅,突然就摇起了尾巴,“呜”地叫了一声,撒欢儿似的往屋里跑,跟是回去报信似的。

正这时,娘听见动静,系着碎花围裙,手里攥着把铁水舀子就迎了出来。一瞧见我,她眼睛瞬间就红了,又笑又嗔:“哎哟!回来了!俺儿相待可算回来了!他爹,快出来!孩子回来了!”

爹一跨出屋门,满脸的惊喜都快溢出来了,赶紧接过我手里的包裹行李,粗粝的手掌碰着我的手背,热乎得很。把我们往屋里引时,他在堂屋里转了两圈,手不知往哪儿放,最后攥了攥衣角,憨笑着搓了搓手——那股子高兴劲儿,藏都藏不住。

娘在一旁嗔怪道:“看你爹,就知道来回转磨!还不赶紧抱柴禾点火做饭?这都半晌午了,指定饿坏了!”她一边数落着爹,一边麻利地给我和家人倒了两碗凉白开递过来。爹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可不是咋地,孩子一回来,光顾着高兴,倒忘了该干啥。行,我这就去点火!你给咱煮点面条垫垫肚子。”

我抬头打量着这熟悉的老房子,土坯墙缝里嵌着的麦秸秆还在,八仙桌上的搪瓷缸子印着“为人民服务”,处处都透着家的暖乎和贴心。悄悄溜进厨房时,爹娘正围着土灶忙得烟火气直冒。午后没风,灶膛里的浓烟一个劲地往出涌,呛得爹连着咳嗽好几声,眼泪都揉出来了。他见我进来,忙不迭地挥着手:“快出去快出去!别在这熏着!先回屋歇会儿,饭一会儿就好!”

看着爹那着急的模样,我只好退到院子里,眼神落在那些熟悉的物件上——墙角的石磨、窗台上的瓦罐、晾衣绳上耷拉着的粗布褂子……一切都跟梦里的模样分毫不差,这念想了一年的场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心头跟灌了蜜似的。

正对着院角的老槐树发怔,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咚咚”的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二弟三弟火烧火燎地冲进来,三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滚。一瞧见我,他猛地扑过来抱住我胳膊,大嗓门喊:“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俺们可想你了!”我使劲拉住小弟,看着他拔高了一截的个头,心里头又酸又暖——一年不见,这小子也长成半大小伙子了。

二弟也走上前,脸微微泛红,带着点少年人的羞涩,小声叫了句:“哥……”他搓了搓衣角,又补充道,“我们刚才在街后大槐树底下玩弹珠呢,听二婶子说你和姥姥一块回来了,撒腿就往回跑,不然还不知道呢。”

“嗯,我们也刚到家。走,进屋,姥姥在屋呢。”我拍拍二弟的肩膀,拉着小弟一块儿往屋里走。见过姥姥,她眼睛笑成了月牙:“哟,这俩孩子,才一年不见就蹿这么高,都快成大小伙子了!”她对着刚端着面条进屋的母亲念叨,“你看你这仨儿子多好,将来都是娶媳妇盖房子的料。”

母亲笑着叹口气:“好是好,可一想到将来的负担,愁得慌,还是看大儿子好。这哪样不要钱呐!”

“嘿,这你就别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到时候啥都有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人在就有希望,以后你们就等着享清福吧。”姥姥一向是这副开朗乐观的性子,啥事儿都不往心里搁,她常说,“愁啥愁,愁也愁不来,想开点,顺其自然,没有过不去的坎。”

吃完饭,父亲催我:“累了就上炕躺会儿。”我躺在父亲烧得暖暖的小火炕上,浑身说不出的踏实。只有在自己家的土炕上,在这片生养我的土地上,那颗在外漂泊了一年的心,才终于能舒展开来,安安静静地歇着,尽情享受着家的呵护与依靠。

下午醒来,父亲望着我,语气恳切:“要是不累,去你爷爷奶奶那看看吧。你奶奶老打听你,不知道你在外面咋样,心里不放心,总惦记你的身体。”

我拾掇了一下,直奔化楼车站,买了些奶奶爱吃的桃酥和苹果,心急火燎地往爷爷奶奶住的老宅赶。推开那扇老旧又矮小的木门,一进院就喊:“奶奶,我回来了,您在屋吗?”

抬脚走进里屋,奶奶正准备从炕上下地,一抬头瞧见是我,眼睛瞬间亮了,满脸惊喜:“哎哟,是相待呀!俺的大孙子可算回来了,真好哇!快,快坐炕上,让奶奶看看,长胖了没?俺相待咋还是这么瘦,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好?”

我挨着奶奶坐下,她拉着我的手不停摩挲:“说说,在你姨家都吃啥饭?跟咱家里一样不?”我忙说:“奶奶,您放心,那边伙食挺好的,不是大米就是白面。”

奶奶叹了口气,眼神里掠过一丝怅然:“噢,也是呀,人家外面就是比家里强。唉,咱这穷家有啥可恋的?你在你姨那儿勤快点,好好学手艺,最好能在北京落下脚,将来也好有个奔头。天天守在咱这穷山东,能有啥出息?你看你小叔,都多大岁数了,还没个着落,这日子咋过呀……”说着,刚才还欢喜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她很快又打起精神:“好了,不说他了。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晚上在奶奶这吃饭,奶奶给你包饺子。”话音刚落,她就下了炕,张罗着和面、调馅。我忙问:“爷爷呢?这半天咋没见他?”奶奶头也不抬地说:“你爷爷去家后梨树林干活了,一会儿就回来,咱先做饭包饺子。”“好,我帮您摘韭菜。”

祖孙俩正忙着,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响,只见爷爷推着小推车,上面捆着一大捆青草进了院。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水盆,跑到爷爷跟前帮他卸草捆。爷爷话不多,只是冲我憨厚地笑了笑,额头上的汗珠在日头下闪着光。

爷爷一辈子就认一个理:勤劳持家、踏实做人。他拉扯大了七八个孩子,早已被生活的重负压得像一截沉默的老槐木桩。见到我,他脸上没太多波澜,只沉声问了句:“你啥时候回来的?”

他向来不善言辞,心里的牵挂却跟井里的水似的,深着呢,只是不愿轻易露出来。

吃罢晚饭,爷爷坐在八仙桌东侧,慢悠悠摸出他的旱烟盒。他的手指布满老茧,卷烟卷的动作却异常娴熟,“哧”地划亮一根火柴,烟卷燃起暗红的火头,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在屋里弥漫开。

沉默了许久,爷爷抬眼看向我,脸上悄悄漾开一丝慈祥的笑:“相待啊,在北京你姨那里还行不?俺这孩子从小就太老实。你在姨家不是外人,但在外闯荡,人不能太老实,老话讲‘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在外头,不惹事,但遇事也不能怕事。这些你得学着点,不然家里大人也放心不下。好在你姨那里有个依靠,你就当是锻炼自己,趁年轻别怕吃苦,将来才有出头之日啊。”

我认真听着,心里头热乎得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爷爷说这么恳切又认真的嘱咐。或许是以前和爷爷相处的机会少,或许是他拉扯七八个孩子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没精力顾上我们这些孙辈。可哪个老人不是十指连心?我们都是他的亲骨肉,只是他们那代人经的苦太多太重,是我们没法想象的,这才造就了他看似冷漠,实则深藏的疼爱。

这份深藏的舐犊之情,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算真切体会到——爷爷那看似严厉的外壳下,埋着多深的疼爱。再不会怪他总是板着脸,成天不见一丝笑模样,对谁都冷冰冰的。老爷子这一辈子太不易,该得我们的理解和心疼。

次日挨家拜见叔婶,一院子的人凑在一块儿聊天说笑。见我回来,大家都热络得很,又是张罗饭菜又是拉着我问长问短。我便讲起这一年在北京的见闻,专拣那些光鲜的讲:大马路多宽,高楼多高,人家多阔气,吃的穿的多讲究,还有我在姨家学服装裁剪多快多容易。

婶子们听了直咂舌:“你看咱相待多出息!才出去一年就长这么多见识,学了本事!将来学成回来,婶子这儿有布料,做衣服就不用愁了,咱家里也出个裁缝,多好!”满屋子的笑声顺着门缝飘到小院里,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们也凑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夸我有出息,夸爹娘有眼光,夸我在北京有个好姨家,羡慕得不行。

可面对这热闹场景,我心里却五味杂陈。这表面的夸赞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无奈……

回家的日子快得像白驹过隙,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因为小姨家的特殊情况,来时她就反复叮嘱,我最多只能在家呆七八天。

眼瞅着已经第十天了,一想到小姨的脾气和她那边的情况,我实在不敢再耽搁。父母在一旁默默筹划着我的返程,满心的不舍都压在眼底,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强忍着心里的刺痛。

“那明天一早,我骑车带你去德平车站吧。”父亲闷声说道,“我打听好了,德平站有直接开北京的长途车,不用倒车。晚上到了市里,你再坐公交去建国门国际大厦找你姨夫,先在他那住一宿,第二天让他送你去密云的班车,就能到家了。”父亲把返程路线细细安排妥当,每一个环节都斟酌过。

又要离开这个家了,愁绪像村口的浓雾一样,把我的心紧紧裹住,难受得喘不过气。真的不想走啊!一想到那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一想到姨家永远做不完的家务活,还有她那反复无常的脸色和坏脾气,我打心底里发怵。

可又能怎么办呢?我不能辜负亲人们期盼的眼神,不能浇灭他们心里燃起的那团热切希望。同时,我也不能半途而废,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和力气。再苦再难,我也得咬牙坚持,得忍着,直到有一天真正抵达胜利的彼岸,才不负亲人,不负这大好青春。

第二天一早,母亲给我做了碗热汤面,卧了个荷包蛋,端到我面前。她看着我吃,手却有些发抖,“趁热赶紧吃吧。”母亲催促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挑起面条,把头埋进碗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又怕母亲察觉,心里更难受。只好借着碗里升腾起来的热气,假装被熏得眯了眼,揉了揉,才大口大口地把面往嘴里送。

我闷头往嘴里扒拉面条,母亲其实早已察觉我的异样,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吃吧,坐车时间长,指不定车在哪儿能停下吃饭呢。路上注意安全。”说着,她把一兜煮鸡蛋和两个苹果塞进我行李包里,“这是路上饿了垫肚子的。”

我急忙推让:“给我装瓶水就行,苹果留给小弟吃吧。”

母亲按住我的手:“你甭管了,家里还有呢,你路上吃。”

父亲推出那辆叮当作响的旧自行车,默默把简单的行李包绑好,让我在后座坐好。母亲和弟弟们送我们到大公路上,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目送我和父亲骑车走远,直到路口拐弯处再也看不见。

从家到德平站有四十多里路,父亲弓着背使劲蹬着自行车,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我坐在后座,伸开双手紧紧扶着他的腰,把脸轻轻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真切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和汗水的气息。我格外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这短暂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攥在手心的细沙……

一路上,父子俩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往前骑行。乡间土路颠簸,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咯噔”声,偶尔父亲会回头看我一眼,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我懂他此刻欲言又止的心情——千言万语,都藏在这沉默里。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走这么远的路,也是父母最不放心的一次远行。我明白他们心中的无奈、酸楚和心疼,也体谅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养家的艰辛,以及那份望子成龙的急切。这或许就是母子连心、父子天性的血脉传承吧,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四十多里路,父亲蹬着那辆掉漆的旧自行车,硬是耗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把我送到德平站。进站后,他在售票处前踅摸了半晌,终于攥回一张九点开往北京的车票。墙上的钟表指针卡着八点四十,还有段空闲。父亲瞥见院外街边支着的水果摊,便让我在原地候着,“省得一个人孤单,权当路上解闷。”我没拦得住他,不多时,他揣着几个桔子和一包麻花折返,往我随身的挎包里一塞,语气尽量松快:“路上有得嚼,就当磨牙了。”我望着父亲黝黑的脸,忙把眼神撇向别处,怕他瞧见我眼窝的红,也怕自己兜不住那股酸意。

去往北京的大客车“哐当”着驶来,父亲慌忙替我拎起帆布行李包,送我上车安顿好座位,又哑着嗓子反复叮嘱:“路上慢着点,瞅准安全。到了市里找不着车,就勤打听,别瞎走冤枉路,别慌。到你姨家了,记着写封信报平安就成。好了,车要开了,我走了啊!”他边说边转身往下跳,司机师傅毫不留情地把车门“砰”地合上。我扒着车窗望出去,父亲的身影在眼前晃了晃,眼睛倏地红了,使劲朝他挥着手。父亲也连连摆手,车子“突突”启动,他的身影一点点被甩在尘土后头。我挤到后窗,看着父亲的轮廓慢慢缩成个黑点,最终湮没在茫茫远方。

坐回座位,心里的滋味直往上涌,酸涩的泪再也绷不住,“啪嗒啪嗒”砸在裤腿上。故乡的土地一寸寸往后退,我的心却越发沉得慌。合上眼,眼前尽是父母憨厚的笑、弟弟们打闹的疯样,回家这短短几天的一幕幕,像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回播……永远钉在我难舍的记忆里。我爱俺的故乡,爱俺所有的亲人,不能叫他们白盼着、白疼着。我得拿出个爷们的担当,敢闯敢拼,把那些坎儿一个个蹚过去。咱庄稼人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肯下力气,总有熬出头的那天。将来混出个人样来,让他们跟着享福,这是我实打实的念想。

咬咬牙擦干泪,挺直腰板,朝着汽车奔前程的方向,一步一步扎实地走下去。

于潮河

2025.11.1

来源:海棠未雨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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