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玩市场淘了个花瓶,回家擦拭时,瓶底掉出一只人眼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7 09:21 1

摘要:那味儿里头,混着老木头开裂的叹息,旧书页发霉的酸腐,还有无数个地摊老板嘴里哈出来的韭菜盒子味儿。

潘家园的土腥味儿,是拿几场大雨都浇不透的。

那味儿里头,混着老木头开裂的叹息,旧书页发霉的酸腐,还有无数个地摊老板嘴里哈出来的韭菜盒子味儿。

我叫江哲,一个给甲方当孙子的平面设计师,周末唯一的爱好,就是扎进这片混沌里,做一场捡漏发财的白日梦。

说白了,就是穷。

穷得理直气壮,穷得想入非非。

那天天气闷得像口锅,我趿拉着一双快开口笑的帆布鞋,在人堆里挤得一身臭汗。

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过一排排号称“明清遗风”、“祖上阔过”的破烂。

“小兄弟,看上什么了?”

一个干瘦老头,马扎上坐得稳如泰山,两根手指夹着半截烟屁股,眯着眼打量我。

他摊上东西不多,就那么几件,看着比别的摊儿“干净”。

我一眼就瞅见那个天球瓶了。

怎么说呢,长得挺憋屈的。

釉色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青灰色,跟雾霾天似的,上面光秃秃的,没画任何花鸟鱼虫。

整个瓶子就透着一股子“我很普通,别看我”的劲儿。

但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了。

我觉得这叫“大巧不工”,叫“返璞归真”。

说白了,还是穷闹的,总觉得捡漏这事儿,就得从这种不起眼的东西上下手。

“老板,这瓶子怎么说?”我蹲下来,故作老成地拿起瓶子,手指在瓶口敲了敲。

声音闷闷的,不清脆。

心里凉了半截,八成是新仿的。

“嘿,小兄弟好眼力。”老头烟屁股一丢,来了精神,“这可是我从乡下收上来的,正经的民窑老货,压箱底的宝贝。”

我心里“切”了一声。

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每个摊主都这么说,好像全中国的乡下,就专门给他们藏宝贝似的。

“您就开个实价。”我把瓶子放回去,作势要走。

这是套路。

“别急啊,”他果然拉住我,“看你也是个懂行的,诚心要,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枯柴一样的手指。

“五百?”我挑了挑眉。

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小兄弟,开玩笑呢,五千。”

我差点没站稳。

五千?他怎么不去抢?就这么个灰不溜秋的玩意儿。

“您当我第一天来潘家园啊?”我乐了,“这玩意儿,五百我都得掂量掂量。”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拉锯战。

从“我家三代贫农”到“我上有老下有小”,从“这釉色是孤品”到“这器型有讲究”。

唾沫星子横飞,演技堪比影帝。

最后,我兜里揣着三百块钱来的,又从手机里刮了二百五,凑了五百五十块。

“得,当我今天没开张,交个朋友。”老头一脸肉痛地把瓶子用报纸给我包上。

我拎着那个沉甸甸的报纸包,挤出人群,心里一阵狂喜。

五千的东西,五百五拿下。

这漏,捡得大了!

我甚至都开始规划那根本不存在的四千四百五十块差价该怎么花了。

是先还上个月的花呗,还是去吃顿好的。

人啊,就是这么容易被一点虚无缥

缈的希望给喂饱。

回到我那个租来的,十平米不到的“鸽子笼”,我连鞋都顾不上换。

小心翼翼地把报纸包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

那瓶子在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好像比在外面看着顺眼了点。

我接了盆清水,拿了块软布,准备给我的“宝贝”洗个澡。

毕竟是土里刨出来的,瓶身上全是泥。

我哼着歌,擦得特仔细,跟伺候祖宗似的。

瓶口,瓶身,一点点往下。

泥垢混着水,变成了浑浊的黄色液体。

擦到瓶底的时候,我摸到了一块凸起。

像是个印章,但是被厚厚的泥壳给糊住了。

这可是关键!

要是能擦出个“大明宣德年制”之类的款,那我可就真发了。

我心里激动,手上加了点劲儿。

那块泥壳很硬,我用指甲使劲抠了抠。

“咔哒。”

一声轻响。

不是泥壳掉了。

是瓶底好像……掉下来一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不会是残次品吧?还是我给擦坏了?

我赶紧把瓶子翻过来,对着灯光仔细看。

瓶底有个暗门,或者说是一个盖子,做得很巧妙,跟瓶身浑然一体。

刚才我一抠,把那个活扣给抠开了。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坏了。

好奇心驱使下,我用指甲顺着缝隙,把那个小圆盖给撬了下来。

盖子不大,也就硬币大小。

里面是空的。

我有点失望,还以为藏着金豆子呢。

我把瓶子倒过来,想看看里面什么构造。

“咕噜。”

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那个小洞里滚了出来,掉在我手边的抹布上。

那东西不大,沾着些黑乎乎、黏糊糊的液体。

我以为是颗石子,或者是以前主人塞进去的什么东西。

我把它捏了起来,拿到眼前。

然后,我的呼吸停了。

那是一颗眼球。

一颗人的眼球。

灰白色的瞳孔,死寂地,直勾勾地,对着我。

周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像是刚刚从谁的眼眶里挖出来一样。

一股无法形容的腥臭和腐朽的气味,瞬间钻进我的鼻腔。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我把那东西猛地甩了出去,连滚带爬地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我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

是那只眼睛。

那只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无限放大,旋转,盯着我。

我疯了吗?

我他妈的淘回来一个什么玩意儿?

我在厕所里待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直到腿都麻了,才扶着墙站起来。

我的手还在抖。

客厅里,那只眼球就静静地躺在我扔掉它的地方,旁边是那个灰不溜秋的破瓶子。

它们俩,像是一对沉默的罪犯。

报警?

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

可是,怎么说?

“喂,警察同志吗?我花五百多块钱买了个瓶子,里面掉出来一只人眼?”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

或者,更糟的,他们会把我当成嫌疑人。

毕竟,谁能证明这眼睛不是我的?

我越想越怕,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

扔掉?

对,扔掉!

把这鬼东西扔得越远越好,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找来一个塑料袋,哆哆嗦嗦地想把那眼球捏起来。

可我的手指刚一碰到它,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像是摸到了一条死鱼。

我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

不行,我做不到。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一瓶一球,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不真实。

我,江哲,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设计师,怎么就惹上这种事了?

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想找个人求助。

通讯录翻了半天,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

王胖子。

我大学的室友,现在自己搞个小公司,路子野,脑子活,关键是,胆子大。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了。

“喂?哲学家,怎么想起你胖哥了?是不是又被甲方蹂躏了,来求安慰啊?”

王胖子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股子火锅味儿。

搁平时,我肯定得跟他贫两句。

但现在,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喂?喂?说话啊?信号不好?”

“胖子……”我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我操,你这动静怎么跟快断气了似的?你丫没事吧?”王胖子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我好像……摊上事了。”

“多大的事?欠钱了?被人打了?还是你把哪个甲方的闺女给……”

“我买了个东西。”我打断他,“里面……有只眼睛。”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十几秒。

“……江哲,”王胖ton子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你他妈再说一遍,什么玩意儿?”

“人眼。”我一字一顿地说,“一只真的人眼。”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王胖子没再多问一句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我听到了砸门一样的敲门声。

我几乎是爬过去开的门。

王胖子像个肉球一样滚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他女朋友,一个叫小雅的姑娘,一脸担忧。

“东西呢?”王胖子进门就问,眼睛四处扫。

我指了指地板。

王胖子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肥肉明显抽搐了一下。

“我操……”他爆了句粗口,但脚下没动。

小雅跟在他后面,看到那东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立刻躲到了王胖子身后。

“你他妈……从哪儿弄的?”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扭头问我。

我把去潘家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我说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但王胖子听懂了。

他听完,没说话,绕着那只眼睛和瓶子走了两圈,像是在评估一桩棘手的生意。

“报警。”小雅在后面小声说,“这肯定是凶案现场的证物,咱们不能留着。”

“不能报警。”王胖子立刻否定了。

“为什么?”我和小雅异口同声地问。

“你傻啊?”王胖子瞪了我一眼,“你跟警察怎么解释?你说你淘来的?谁信?这玩意儿没主,最后肯定赖你身上。到时候不是你杀的人,你也得脱层皮。”

他说得跟我担心的,一模一样。

“那……那怎么办?”我六神无主。

“扔了?”小雅又提议。

“更不行。”王胖子又摇头,“这玩意儿太邪性了。万一被人捡到报了警,警察顺藤摸瓜,查到潘家园那个老头,老头再把你供出来,不是一样玩完?”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死循环。

报警不行,扔了也不行。

留着?更不行!我可不想跟一只来路不明的眼球共处一室。

“胖子,你他妈倒是给个主意啊!”我快崩溃了。

王胖子皱着他那快要挤到一起的眉毛,沉思了半天。

“这事儿,得找个懂行的。”他终于开口了。

“懂行?懂什么行?懂眼球收藏的行吗?”我没好气地说。

“懂古玩的。”王胖子没理我的讽刺,一脸严肃,“这玩意儿从瓶子里出来的,关键就在这瓶子上。这可能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

“不是刑事案件,难不成还是灵异事件?”我嗤之以鼻。

“不好说。”王胖子压低了声音,“我认识一个人,以前在博物馆工作的,后来自己出来搞研究。姓陈,陈教授。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懂得比咱们吃过的米都多。”

“靠谱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王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总比咱们仨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强。”

他说的“大眼瞪小眼”,让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只眼球。

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行。”我咬了咬牙,“找他。”

王胖子办事效率很高。

他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给那个陈教授打了个电话。

他没说得太具体,只说我淘了个老物件,有点邪门,想请他给掌掌眼。

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架不住王胖子能说会道,最后还是答应了。

时间约在第二天晚上。

地点在陈教授家。

挂了电话,王胖子看着地上的“证物”,犯了难。

“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要不……先装起来?”我提议。

最后,我们找了一个密封性最好的乐扣饭盒。

我戴上三层一次性手套,用两根筷子,像夹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把那只眼球小心翼翼地夹进了饭盒里。

盖子扣上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屋子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至于那个瓶子,也被我们用几层塑料袋给包了起来。

“今晚你别一个人待着了。”王胖-子说,“去我那儿挤一宿。”

我求之不得。

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多待了。

那一晚,我在王胖子家的沙发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只灰白色的瞳孔。

它好像在告诉我什么。

又好像,在嘲笑我。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跟王胖子一起,拎着那个装着“宝贝”的袋子,踏上了拜访陈教授的路。

我感觉自己像个抱着定时炸弹的傻子。

陈教授家住在一个老旧的知识分子小区里,房子不大,但是堆满了书。

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穿着中山装的老人给我们开了门。

他就是陈教授。

看起来很清瘦,但眼神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东西带来了?”他开门见山,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

王胖子把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茶几上。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陈教授没急着打开,而是先给我们一人倒了杯茶。

“说说吧,怎么回事。”他看着我,目光平静。

我又把那段已经快说烂了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我说得比昨天有条理多了。

我说的时候,陈教授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插话,也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等我说完,他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王胖子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他解开塑料袋,先把那个灰不溜秋的瓶子拿了出来。

陈教授接过瓶子,戴上一副白手套,把它拿到台灯下,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专注。

时而用一个高倍放大镜看釉面,时而用手指轻轻敲击瓶身,侧耳倾听。

我和王胖子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他才把瓶子放下。

“元代,钧窑系的东西。”他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元……元代?”我跟王胖子都傻了。

我花五百五,买了个元代的瓶子?

这漏……捡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我瞬间忘了眼球的事,脑子里只剩下“发财了”三个大字。

“教授,这……这值多少钱?”我忍不住问,声音都在抖。

陈教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它不值钱。”

“啊?”我的心瞬间从珠穆朗玛峰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为什么?元代的还不值钱?”王胖子也不解。

“因为这不是一件正常的瓷器。”陈教授指着瓶子,“这种釉色,这种器型,在所有已知的窑口里都找不到记录。它不是用来观赏的,也不是用来插花的。”

“那它是用来干嘛的?”

陈教授沉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那个还没打开的乐扣饭盒。

“把另一个东西拿出来。”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饭盒的盖子。

那只眼球静静地躺在里面,经过一夜,它周围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已经半干涸了,看起来更加……恶心。

陈教授看到那只眼球,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像我们一样表现出恐惧或厌恶,而是凑得更近了,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果然……”他喃喃自语。

“教授,这到底……是什么?”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陈教授直起身,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

他看着我们,脸色凝重。

“你们听过‘观器之眼’吗?”

我和王胖子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在古代,有一些技艺达到了顶峰的工匠,他们一生痴迷于自己的作品。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了让自己的‘精神’与最完美的作品融为一体,会采取一种极其残酷的秘术。”

陈教授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禁忌。

“他们会用特制的药物,将自己的一只眼睛保持活性,然后封存在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之中。他们相信,这只眼睛,能够‘看’到这件作品未来的流传,能够‘看’到每一个收藏它的主人。”

“这只眼睛,就叫做‘观器之眼’。”

我听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这瓶子,是那个工匠的骨灰盒?这眼睛……是他的?”

“可以这么理解。”陈教授点点头,“这瓶子本身,就是为了封存这只眼睛而烧造的。所以它的工艺才会如此怪异。它不是一件商品,而是一件……祭品。”

“我的天……”王胖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喃喃道,“这比凶杀案还他妈吓人。”

“那……那这眼睛,它……”我结结巴巴地问,“它不会……还活着吧?”

“生物学意义上,它当然是死的。”陈教授说,“但在某些层面,它可能还‘存在’着。它承载了那个工匠临死前所有的执念和情绪。”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怪不得我总觉得那只眼睛在盯着我。

那不是我的错觉!

“教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东西,我们怎么处理?”

陈教授沉吟了片刻。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东西是从潘家园来的,线索,还得从潘家园找起。”

“找那个卖我瓶子的老头?”

“对。”陈教授说,“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那个老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摊主。他要么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故意卖给你;要么,他也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

“他想干嘛?害我?”

“不好说。”陈教授摇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只‘观器之眼’重见天日,一定会引来一些……不该来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他桌上的老式电话,突然“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教授皱了皱眉,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说什么?!”他失声喊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挂了电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缓缓地靠在书桌上。

“教授,怎么了?”王胖子紧张地问。

陈教授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害怕。

“潘家园,出事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昨天晚上,一个摆地摊的老头,死了。”

“就死在他的摊位上。”

“警方初步判断,是突发心梗。”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死了?

那个卖我瓶子的老头,死了?

就在我买走瓶子的当天晚上?

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不是巧合。”陈教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声音冰冷,“他们,已经找上门了。”

“他们?他们是谁?”我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觊觎这只眼睛的人。”

那一刻,我手里那只装着眼睛的饭盒,仿佛有千斤重。

这他妈不是什么捡漏的宝贝。

这是个催命符!

从陈教授家出来,我整个人都是飘的。

北京的晚高峰,车流堵得像一条凝固的河。

鸣笛声,叫骂声,混成一团。

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脑子里,只有陈教授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那个老头,只是个开始。”

“他们既然能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你。”

“在你把这东西脱手之前,你最好小心点。”

王胖子开着他那辆破金杯,车里放着震耳欲聋的土嗨DJ。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放松下来。

可没用。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感觉自己像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正在被押赴刑场。

“哲子,别他妈跟丢了魂似的。”王胖-子猛踩一脚刹车,在红灯前停下,“天塌下来,有胖哥我给你顶着。”

我苦笑了一下。

“胖子,这次不一样。这事儿,邪乎得过了头。”

“邪乎个屁!”王胖子骂道,“不就是一帮想抢东西的吗?老子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现在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凉拌。”王胖子说,“陈教授不是说了吗,那老头死了,线索断了。咱们现在是敌在明,我在暗……不对,是敌在暗,我也在暗。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

“对,等他们来找你。”王胖-子把音乐关小了点,表情变得严肃,“你现在就是个鱼饵。只要你拿着这东西,他们就一定会露面。”

“我操,你让我当诱饵?”我差点跳起来。

“不然呢?”王胖子斜了我一眼,“你还想主动出击啊?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你知道他们有几个人,手里有没有枪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哑了。

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听我的。”王胖子重新发动车子,“从今天起,你就住我那儿。我那个仓库,地方大,也偏僻。他们就算想找,也没那么容易。”

“那公司呢?我还要上班。”

“上个屁的班!”王胖子骂道,“命都要没了,还想着你那个破班?我给你跟你们老板请假,就说你得了急性阑尾炎,要住院。”

我没再反驳。

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只能听他的安排。

王胖子的仓库在五环外,一个快要废弃的工业园里。

周围都是些倒闭的工厂,晚上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仓库很大,里面堆满了王胖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货。

他给我收拾出一个小隔间,里面有张床,有张桌子。

“你就先在这儿待着。”王胖子把那个装着眼球和瓶子的袋子,塞进一个装满了毛绒玩具的大纸箱里,“这地方,绝对安全。”

我看着那个纸箱,感觉那堆可爱的毛绒玩具,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像坐牢一样。

白天,王胖子出去跑他的生意,仓库里就我一个人。

我不敢开灯,不敢发出声音,就缩在那个小隔间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假装还在工作。

可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猜想。

那些“他们”,会是什么人?

是盗墓贼?是邪教徒?还是跟我一样,只是想发财的普通人?

他们会怎么找到我?

他们找到我之后,会对我做什么?

是会给我一笔钱,把东西买走?

还是会像弄死那个老头一样,把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

每到晚上,王胖子回来,我的心情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我们会叫外卖,喝点啤酒。

他会给我讲他白天又坑了哪个客户,赚了多少钱,吹嘘他年轻时那些不着四六的英雄事迹。

我知道,他是在想方设法地让我分心。

可我心里那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

那个装着眼球的饭盒,就像一个幽灵,盘踞在仓库的角落里。

我甚至觉得,我能隔着几十米,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种冰冷的,死寂的,被窥视的感觉。

第四天晚上,我正在隔间里看电影,想用巨大的音量来驱散恐惧。

突然,仓库的大铁门,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在了门上。

我吓得一个激灵,把笔记本电脑一合,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底下。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外面没有声音了。

死一样的寂静。

是风吗?

还是……他们来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抓起床边一根防身的钢管,手心里全是冷汗。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传来王胖子的声音。

“哲子?哲子?你他妈在不在?”

我松了口气,从床底下爬出来。

“胖子,你吓死我了!你踹门干嘛?”

“不是我!”王胖子冲了进来,脸色发白,“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辆车停在咱们园区门口,没开车灯。我感觉不对劲,就从后门溜进来的。”

“车?”

“一辆黑色的奥迪A6,没挂牌。”王胖子说,“我过来的时候,那车就开走了。”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

黑色的奥迪A6,没挂牌。

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们找到了这里。

“怎么办?胖子,他们找到我们了!”我慌了。

王胖子这次也-没再吹牛逼,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妈的,这帮孙子,动作够快的。”他骂了一句,然后在仓库里来回踱步。

“我们得走,马上走!”我说。

“走?往哪儿走?”王胖子停下脚步,“现在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怎么办?等他们冲进来?”

王胖子没说话,他走到那个装“宝贝”的纸箱前,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进去。

他掏出了那个饭盒,和那个瓶子。

“这玩意儿,是个烫手山芋。”他盯着饭盒,咬着牙说,“留着,咱们俩都得玩完。”

“那你的意思是?”

“把它交出去。”

“交给谁?”

“交给他们。”王胖子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既然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咱们犯不着为这玩意儿把命搭上。”

我愣住了。

交出去?

就这么……认怂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我为了这东西,担惊受怕,东躲西藏,跟个过街老鼠一样。

到头来,就这么拱手让人?

可理智告诉我,王胖子说的是对的。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道选择题,一点都不难。

“怎么交?”我问,声音嘶哑。

“我来想办法。”王胖子说,“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们。”

“你怎么联系?”

“山人自有妙计。”王胖子故作神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安心待着,这事儿,交给我。”

说完,他拿着手机,走到了仓库外面。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要用什么“妙计”。

我只知道,这场由一个破瓶子引发的噩梦,可能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以为交出东西,就能息事宁人。

可我忘了,从我打开那个瓶底盖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置身事外的普通人了。

我成了一个棋子。

而棋子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王胖子的“妙计”,其实很简单,也很粗暴。

他通过一些他以前认识的“道上”的朋友,放出了风声。

就说,潘家园那件“东西”,现在在他手上。

想拿回去,可以。

拿钱来换。

我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这不等于是在跟一群亡命之徒讨价还价吗?

“你放心。”王胖子胸有成竹,“这帮人,求的是财,不是命。东西在咱们手上,主动权就在咱们手上。他们不敢乱来。”

他甚至还定了个价。

一百万。

“一百万,买咱们俩的命,值了。”他说。

我看着他那副“商业谈判”的架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真的怕了。

但王胖子已经铁了心要这么干。

他说,不能白白被吓了这么久,总得捞点精神损失费回来。

我劝不住他。

风声放出去的第二天,王胖子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冲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年龄。

“东西在你那儿?”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在我这儿。”王胖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一百万?”

“对,一百万,一分不能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可以。”那个声音说,“时间,地点。”

“明天晚上十二点,京通快速辅路,高碑店桥下的废弃停车场。我一个人去,你们也只能来一个人。钱货两清。”王胖子报出了一个他早就想好的地址。

“好。”

电话挂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王胖子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汗。

“搞定。”他冲我挤出一个笑容,但比哭还难看。

“胖子,你真要去?”我还是不放心。

“废话,不去怎么办?等着他们上门服务啊?”王胖-子说,“放心,我心里有数。这种交易,我见多了。”

他说得轻松,但我知道,他比我还紧张。

那天晚上,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一个人坐在仓库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第二天,我们俩谁也没心思干别的。

就在仓库里干耗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晚上十一点,王胖子开始准备。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把那个装着瓶子和饭盒的背包背在身上。

“哲子,你听着。”他临走前,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我十二点半要是还没给你打电话,你就立刻报警。别管什么后果,先报警,知道吗?”

我点点头,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

“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这里面有二十万,是我这几年攒的。密码是你生日。要是我真回不来了,钱你拿着。别他妈省着花。”

“胖子,你别说这种话!”我眼圈红了。

“以防万一嘛。”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脸,“等胖哥我发了财,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他转身,拉开仓库的铁门,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我回到隔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23:37。

23:48。

00:00。

交易开始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我想象着桥底下那个废弃停车场的场景。

王胖子一个人,面对着那个神秘的买家。

他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一切会顺利吗?

00:15。

00:23。

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每一秒,都是煎熬。

00:30。

约定的时间到了。

我的手机,没有响。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我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就要拨打110。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亮了。

是王胖子打来的!

我几乎是立刻就按了接听键。

“胖子!你怎么样了?!”我冲着话筒喊。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只有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胖子?说话啊!你他妈在哪儿?”我急了。

还是没有回应。

我感觉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我正要挂了电话报警,突然,电流声消失了。

一个陌生的,经过处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就是那个声音。

“江哲,是吗?”

我的血,瞬间凝固了。

“你……你是谁?王胖子呢?”

“你的朋友,很勇敢。”那个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但是,也很愚蠢。”

“他以为,他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嘶吼道。

“他没事,暂时。”那个声音说,“我们只是想请他喝杯茶。”

“现在,我们来谈谈我们的事吧。”

“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你快放了他!”

“别急。”那个声音笑了,笑声像冰渣子一样,“东西,我们已经拿到了。但是,我们发现,好像少了一点东西。”

“什么意思?”

“那个瓶子,是空的。”

我愣住了。

空的?

怎么会是空的?

我明明看着王胖子把那个装着眼球的饭盒一起放进背包里的。

“我们对那个瓶子不感兴趣。”那个声音继续说,“我们只要‘观器之眼’。”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江哲。”

“半个小时内,带着眼睛,来赎你朋友。”

“地点,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

“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报警……”

“你就可以准备给你朋友收尸了。”

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紧接着,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一个地址。

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郊区的地址。

我整个人都傻了。

瓶子是空的?

眼球呢?

眼球去哪儿了?

我疯了一样冲到那个装毛绒玩具的纸箱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把整个仓库都翻了个底朝天。

还是没有。

那个装着眼球的饭盒,不见了。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王胖子……他没带走眼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个人,拿着一个空瓶子,去跟那帮亡命徒交易?

他疯了吗?!

是为了保护我?

他想用一个空瓶子,去换那一百万?

这个傻子!这个天大的傻子!

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害了他。

如果不是我贪心,去买那个破瓶子,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王胖子也就不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我必须去救他。

可是,我拿什么去救?

他们要的是眼睛,可眼睛不见了。

我怎么办?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仓库里团团转。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堆杂物上。

那是陈教授家。

对,陈教授!

他一定有办法!

我抓起手机,也顾不上现在是凌晨几点,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陈教授!救命啊!”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陈教授,沉默了。

“教授,您快帮我想想办法!我朋友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要我拿眼睛去换人,可眼睛不见了!”

“你先冷静下来。”陈教授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确定,那个饭盒不见了?”

“确定!我把整个仓库都翻遍了!”

“你朋友去交易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

我努力回忆着王胖子临走前的每一个细节。

他换衣服,他背包,他跟我说话……

等等。

我想起来了。

在他把背包背上之后,他好像……又在那个装毛绒玩具的纸箱里掏了掏。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他在整理东西。

现在想来……

“他……他好像从那个纸箱里,又拿了什么东西!”我说。

“什么样的东西?”

“我没看清,好像……好像也是个盒子,比那个饭盒小一点。”

“我知道了。”陈教授说。

“您知道什么了?”

“你朋友,比你想象的要聪明。”陈教授缓缓地说,“他掉包了。”

“掉包?”

“他把真的眼睛藏了起来,拿了个假的东西,装在饭盒里,放进了背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在给你留后路。”陈教授说,“他应该是猜到了,这次交易不会那么顺利。他把真的眼睛留给你,是想让你有跟对方谈判的底牌。”

我愣住了。

王胖子……

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满嘴跑火车的胖子,心思竟然这么缜密。

他在用自己的命,给我创造机会。

“那……那他把真的眼睛藏哪儿了?”我急切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教授说,“这需要你自己去找。”

“快!你现在立刻去找!他一定把东西藏在了你认为最安全,或者最不可能的地方!”

最安全,或者最不可能的地方?

我环顾着这个巨大的,堆满杂物的仓库。

哪里才是?

床底下?柜子里?还是某个箱子深处?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开始疯狂地翻找。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对方只给了我半个小时。

我翻遍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我快绝望了。

就在这时,我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

是那个被我扔在角落里的,灰不溜秋的瓶子。

王胖子去交易的时候,只带走了饭盒(假的),瓶子被他留下了。

他说,对方只要眼睛,瓶子不重要。

我看着那个瓶子,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最不可能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瓶子。

它很沉。

我把它倒过来,看向那个被我撬开过的小洞。

我找来一把螺丝刀,顺着洞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探。

“当。”

螺丝刀碰到了一个硬物。

我心里一喜。

我用螺-丝刀使劲一捅,那个东西,从瓶口掉了出来。

不是眼球。

是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我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我打开首饰盒。

那只灰白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球,正静静地躺在红色的天鹅绒上。

找到了!

我终于找到了!

我看着那只眼球,心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绝。

王胖子,等我。

我来救你了。

我把首饰盒揣进怀里,抓起那根防身的钢管,冲出了仓库。

夜色如墨。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这个地址,能开多快开多快!”

司机看了一眼地址,又看了看我手里攥着的钢管,犹豫了一下。

“兄弟,你这是……去打架啊?”

“救人。”我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现金,拍在副驾上,“这些,都给你。”

司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

“坐稳了。”

他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短信上的地址,是郊区的一个废弃化工厂。

出租车把我送到门口,就不敢再往里开了。

我下了车,看着眼前那几栋在月光下如同鬼影般的厂房,深吸了一口气。

我给那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我到了。东西在我手上。”

很快,对方回复了。

“A栋厂房,三楼。你一个人上来。”

我握紧了手里的钢管,走进了化工厂的大门。

里面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生锈的管道和废弃的机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A栋厂房的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出一片狼藉。

我找到了楼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二楼,三楼。

三楼的景象,让我瞳孔一缩。

王胖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布,脑袋耷拉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被人打过。

在他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坐在椅子上的。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把玩着两个文玩核桃。

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大学教授。

但他的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狠毒。

另一个,站在他身后。

是个光头壮汉,一身的腱子肉,两条胳-膊上全是纹身,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来了。”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但不是电话里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

“王胖子呢?他怎么样了?”我举着钢管,对着他们。

“放心,死不了。”眼镜男笑了笑,“只是让他长点记性,不要拿自己不该拿的东西。”

“东西我带来了。”我从怀里掏出那个首饰盒,“放了他,东西就是你的。”

眼镜男的目光,落在了我手里的首饰盒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

“很好。”他点点头,“把东西拿过来。”

“你先放人!”

“小子,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他身后的光头壮汉往前走了一步,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吧”作响,“现在,是我们说了算。”

“别急。”眼镜男抬了抬手,制止了壮汉。

他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江哲,是吧?一个普通的设计师。为了朋友,倒是挺有种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真东西的?”

“少废话!”我吼道,“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放人,我就把这东西给毁了!”

说着,我做出要把它砸向地面的姿态。

“别!”眼镜男果然急了。

他冲光头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走过去,解开了绑着王胖子的绳子。

王胖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人我已经放了。”眼镜男说,“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我扶起王胖子,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哲子……快……快跑……”

“把东西给我。”眼镜男站了起来,向我走来。

我扶着王胖子,一步步后退。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把它扔下去!”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眼镜男冷笑一声。

他身后的光头壮汉,像一堵墙一样,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前有狼,后有虎。

我被逼到了绝境。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眼镜男向我伸出手,“把‘观器之眼’给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放你们走。”

我看着他那张斯文败类的脸,又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王胖子。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跑?

往哪儿跑?

就算今天跑了,他们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吗?

不。

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我看着手里的首饰盒,一个疯狂的,连我自己都害怕的念头,涌了上来。

陈教授说过,这只眼睛,承载了工匠所有的执念和情绪。

它能“看”到人心。

那它……能不能做点别的?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打开了首饰盒。

“你干什么?!”眼镜男脸色一变。

我没有理他。

我用颤抖的手,捏起了那只冰凉、滑腻的眼球。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把它……

按向了我自己的右眼。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地捅进了我的眼眶。

我的世界,瞬间被一片血色所笼罩。

无数混乱的,破碎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

一个昏暗的窑洞,一个衣衫褴褛的工匠,他咳着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一只眼睛从自己的眼眶里挖了出来……

潘家园的那个老头,他躺在自己的摊位上,心脏骤停,脸上是无尽的恐惧……

王胖子,他被光头壮汉一拳打倒在地,血从嘴角流下……

还有眼前这个眼镜男,他叫金承泽,一个表面光鲜的古董商,背地里却干着各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为了得到这只眼睛,已经害死了不止一个人……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绪——工匠的不甘,老头的恐惧,王胖子的痛苦,金承泽的贪婪——在这一刻,全都灌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我能感觉到,我的右眼,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它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它变成了那只“观器之眼”。

我抬起头,用那只全新的眼睛,看向金承泽。

我的视野,变得无比清晰。

我能看到他身上流动的血液,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

我甚至能看到,他内心深处,那些最黑暗,最肮脏的欲望。

金承泽被我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

“你……你做了什么?”他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我看到了。”我的声音变得嘶哑,陌生,像是从地狱里传来,“我看到了一切。”

我缓缓地举起手里的钢管,指向他。

“现在,该你了。”

光头壮汉怒吼一声,朝我冲了过来。

在我“新”的视野里,他的动作,变得像慢镜头一样。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轨迹,能预判到他拳头的落点。

我只是轻轻一侧身,就躲过了他势大力沉的一拳。

然后,我手中的钢管,顺势挥出。

“砰!”

一声闷响。

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膝盖上。

“嗷——!”

壮汉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金承泽彻底慌了。

他转身就跑。

“想跑?”

我冷笑一声,右眼里的世界,突然开始扭曲,旋转。

我看到金承泽脚下的地面,那些废弃的钢筋和水泥块,仿佛活了过来。

“不——!”

金承泽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一根生锈的钢筋,像是毒蛇一样,从地上弹起,精准地绊倒了他。

他整个人向前扑去,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一台废弃的机器上。

血,流了一地。

整个厂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王胖子的喘息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那里,一片冰凉。

我做了什么?

我杀人了?

不……我只是绊倒了他。

是他的贪婪,杀死了他自己。

我扶起王胖-子,他已经清醒了一些。

“哲子……你的眼睛……”他指着我的右眼,满脸惊恐。

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的右眼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那只灰白色的,死寂的眼球。

“我们走。”

我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人间地狱。

我们没有报警。

我们不能报警。

我把王胖子送回他的仓库,给他处理了伤口。

然后,我一个人回到了我那个“鸽子笼”。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左眼,是我自己的,充满了血丝和疲惫。

右眼,是那只“观器之眼”,灰白,空洞,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我成了个怪物。

我试着想把它抠出来,但它已经和我的血肉长在了一起,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完了。

我这辈子,都得顶着这只鬼眼睛活下去了。

第二天,新闻上报道了郊区化工厂的案子。

金承泽,重伤昏迷,还在抢救。

光头壮汉,腿部粉碎性骨折。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走私文物证据,牵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犯罪网络。

金承泽,就算能活下来,下半辈子也得在牢里过了。

这件事,就这么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结束了。

我和王胖子,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他继续做他的小生意。

我辞掉了那份给甲方当孙子的工作。

我没法再对着电脑屏幕了。

我的右眼,能看到那些像素点背后,代码的流动,电流的嘶吼。

它能看到一切事物的“本质”。

我看一杯水,能看到水分子的排列组合。

我看一棵树,能看到它从种子到参天的全部过程。

我看一个人,能看到他所有的喜怒哀乐,过去和未来。

这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诅咒。

我开始尝试着去控制这只眼睛。

我发现,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关闭”它的能力,让它变得和一只普通的假眼没什么区别。

我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我的右眼视神经完全坏死,不可能再看见东西了。

我配了一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那只眼睛。

从此,我成了一个独眼龙。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但又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和王胖子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我们成了过命的兄弟。

他再也没在我面前吹嘘过他那些“英雄事迹”。

他说,我才是真牛逼。

我笑了笑,没说话。

牛逼的代价,太大了。

后来,我找陈教授聊过一次。

我问他,这只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这可能就是“观器之眼”的最终归宿。

它需要一个载体,来延续它的“看”。

而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的载体。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没告诉他,我现在的“爱好”。

我还是会去潘家园。

但我不再是为了捡漏发财。

我戴着眼罩,像个独行的侠客,在那些真真假假的物件中穿行。

我偶尔会摘下眼罩,用我的右眼,去看那些蒙尘的宝贝。

我能看到,一把断掉的古剑里,残留着将军战死沙场的悲壮。

我能看到,一块破碎的玉佩里,记录着一对恋人生离死别的哀伤。

我能看到,一本泛黄的古籍里,闪烁着一个文人秉烛夜读的孤灯。

每一件老物件,都是一个故事。

而我,成了它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读者。

至于那个始作俑者的天球瓶,我把它带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山上。

我把它,连同那个工匠的不甘和执念,一起,埋在了土里。

“安息吧。”我说,“别再出来害人了。”

做完这一切,我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风吹过我的脸,也吹过我的眼罩。

右眼传来一阵冰凉。

我知道,它还在。

它会永远陪着我。

我,江哲,一个普普通通的前设计师,现在的独眼龙。

我的故事,也许才刚刚开始。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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