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天是公公七十大寿，陈家亲戚朋友坐了满满三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封哥，你将所有财产都留给情人，怪不得嫂子要和你离婚。
老张喝得满脸通红，舌头都大了，这句话却说得异常清晰。
他一巴掌拍在陈峰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陈峰踉跄了一下。
瞬间，整个包厢的喧嚣都凝固了。
今天是公公七十大寿，陈家亲戚朋友坐了满满三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而我，作为陈家的长媳，正端着一碗长寿面，准备送到公公面前。
老张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引爆。
我端着面的手，稳如磐石，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
我甚至还有心情，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陈峰，以及他那张瞬间惨白的脸上。
他懵了。
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那双总是精明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纯粹的、毫无防备的惊慌和错愕。
他大概以为，这件事他做得天衣无缝。
他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为他洗衣做饭，不闻窗外事的黄脸婆。
他大概以为，他可以一边享受着我的照顾，一边用我们共同打拼下来的血汗钱，去为另一个女人构筑一个金丝笼。
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主桌前。
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长寿面，轻轻放在公公面前。
“爸，吃面。”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公公张了张嘴，浑浊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婆婆的手在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陈峰，嘴唇哆嗦着，像是要骂人，却又顾忌着满堂的宾客。
陈峰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一把推开还在说胡话的老张，几步冲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晚，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喝多了！”
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脸，我看了十五年。
从青涩到成熟，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人模狗样。
我曾以为，我会看着这张脸，一直到我们都白发苍生。
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那种冰冷，让他心头发慌。
“你看我干什么！我说了，是假的！”他开始色厉内荏地咆哮。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不厚，也就十几页。
我将它放在了桌子中央，推到了陈峰的面前。
“假的啊？”
“那这份你亲笔签名的财产赠与协议，也是假的吗？”
“陈峰，你在城西给刘燕买的那套大平层，一百八十平，全款付清，连名字都直接写的她。你很大方啊。”
“还有那辆红色的宝马，也是你送她的生日礼物吧？车牌号我都记得，尾数是520，真浪漫。”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他的心脏。
扎进这个热闹又虚伪的寿宴里。
陈峰的脸，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像是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你……你调查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我笑了。
“陈峰，我们是夫妻。我们名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查我自己的账，算调查吗？”
“还是说，你早就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公婆，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妈，对不起，在您的大寿上闹成这样。”
“这碗长寿面，算是我这个儿媳，最后尽的一点孝心。”
“从今天起，我林晚，和你们陈家，再无瓜葛。”
“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律师寄给你了，陈峰，记得查收。”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我挺直了脊梁，在数十道复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曾经我以为是“家”的地方。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碗碟摔碎的巨响，和陈峰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十五年。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
我和陈峰，是大学同学。
那时候的他，是个穷小子，从乡下来的，除了成绩好，一无所有。
而我，是城里长大的独生女，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虽不富裕，却也算小康。
没人看好我们。
我的父母更是极力反对，他们说，凤凰男要不得，你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信。
我相信爱情，我相信我看到的那个，会在冬天的夜里，把唯一一件厚外套脱下来给我穿，自己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
我相信那个，为了给我买一个我喜欢的发卡，去工地搬了一天砖，手上全是血泡的男人。
为了他，我和父母决裂。
毕业后，我们租住在城中村最便宜的房子里。
夏天没有空调，蚊子能把人抬走。
冬天没有暖气，我们只能抱着热水袋，互相取暖。
最穷的时候，我们一包泡面要分两顿吃。
我从没觉得苦。
因为他说，晚晚，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主妇的日子。
我信了。
他要创业，启动资金不够。
我瞒着他，偷偷回家，跪在父母面前，求他们把给我准备的嫁妆钱，先拿出来给他。
我妈气得打了我一巴掌，骂我鬼迷心窍。
最后，还是心疼我，把家里所有的积蓄，五万块钱，都给了我。
那是2008年，五万块，是他们半辈子的心血。
我把钱交到陈峰手上的时候，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晚晚，这辈子，我陈峰要是负你，天打雷劈。
他的公司，就靠着这五万块，磕磕绊绊地开起来了。
一开始很难。
我辞掉了自己还算稳定的工作，给他当会计，当采购，当后勤。
我陪着他跑业务，喝到胃出血。
我陪着他守在工厂，三天三夜不合眼，就为了赶出一批货。
那些年，我活得像个男人。
后来，公司慢慢走上正轨。
我们赚到了第一桶金。
我们买了第一套房子，虽然不大，只有六十平，但那是我们的家。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陈峰抱着我，在马路边上又哭又笑。
他说，晚晚，我们有家了。
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
我们换了大房子，换了好车。
我怀孕了，生下了女儿念念。
陈峰说，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福了。以后就在家带孩子，公司的事，有我呢。
我当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我天真地以为，我苦尽甘来，终于可以当一个被他宠在手心里的公主了。
于是，我退回了家庭。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他，围着女儿，围着这个家转。
我研究菜谱，学插花，练瑜伽。
我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他所期望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妻子。
而他，越来越忙。
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身上的香水味，也从我熟悉的古龙水，变成了各种陌生的女士香水。
一开始，我没多想。
我告诉自己，他是在应酬，身不由己。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
我下楼喝水，看到他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宠溺。
“乖，早点睡。”
“我这边走不开，过几天就去看你。”
“想要什么礼物？给你买个包包好不好？”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没有冲出去质问他。
我悄悄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他的一切。
他的手机，换了密码。
他的消费记录，开始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大额支出。
他会对着手机，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痴汉般的笑容。
我像个侦探一样，拼凑着他出轨的证据。
这个过程，无异于凌迟。
每发现一条新的线索，我的心，就被割开一道新的口子。
终于，我查到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刘燕，二十四岁，比我年轻十岁。
是他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长得很漂亮，青春洋溢，像一朵带露的玫瑰。
我在陈峰的行车记录仪里，看到了他们。
他开车送她回家。
在楼下，他们拥抱，接吻。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我曾经最熟悉的，充满了爱意和欲望。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的婚姻，死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觉得冷。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我开始为自己和女儿的将来做打算。
我找了最好的离婚律师。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他出轨和转移财产的证据。
这个男人，我太了解他了。
他自私，凉薄。
一旦撕破脸，他绝对会想尽办法，让我净身出户。
我不能让他得逞。
这些钱，有我父母的血汗，有我十五年的青春，有我无数个日夜的付出。
我凭什么要拱手让给一个无耻的小三？
我查了我们所有的共同账户。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过去的两年里，陈峰陆陆续续，以各种名义，从公司的账上，以及我们共同的账户里，转走了将近五百万。
这些钱，大部分都流向了刘燕和她的家人。
他给她买了房，买了车。
给她父母在老家盖了小洋楼。
甚至，他还背着我，签下了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如果他发生任何意外，他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财产，都将由刘燕继承。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留给我们的女儿念念。
至于我这个妻子，一分钱都没有。
看到那份协议的时候，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陈峰，你好狠的心啊。
你这是早就想好了，要将我扫地出门，连条后路都不给我留。
你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
你怕我拿到女儿的抚养权，就能间接控制这部分财产，所以只给了她那么一点点。
真是可笑。
你把所有的爱和信任，都给了一个外人。
却把所有的算计和防备，都用在了与你同床共枕十五年的妻子身上。
我将所有的证据，都复印了，备份了。
然后，我开始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他，给他们陈家，给那个小三，致命一击。
我没想到，这个时机，来得这么快。
老张，是陈峰最好的哥们，也是我们这段婚姻的见证人。
他今天，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也或许，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用这种方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他。
他帮我省去了很多口舌。
我从陈家走出来，打了一辆车，直接回了娘家。
开门的是我妈。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我红肿的眼睛，脸色立刻就变了。
“晚晚，怎么了？是不是陈峰那小子欺负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我妈的怀里，嚎啕大哭。
我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哭了出。
我爸闻声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听完我的哭诉，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抄起墙角的擀面杖就要出门。
“我打死那个忘恩负负的白眼狼！”
我妈死死地拉住了他。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只会让晚晚更难堪！”
我妈抱着我，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别怕，晚晚，天塌下来，有爸妈给你顶着。”
“离！必须离！这种男人，咱们不要了！”
“咱们林家的女儿，不是让人这么欺负的！”
在父母的怀里，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心安。
是啊，我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有爱我的父母，还有我可爱的女儿。
为了他们，我也要坚强起来。
当天晚上，陈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没接。
他就不停地打。
我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然后，是婆婆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就是婆婆带着哭腔的责骂。
“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吗！”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让你爸的脸往哪儿搁！”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好好说吗？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等她骂累了，我才淡淡地开口。
“妈，您应该去问问您的好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
“您应该问问他，他把我们十五年的夫妻情分，置于何地。”
“您也应该问问他，他把我和念念，当成了什么。”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
“晚晚啊，妈知道你委屈。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
“你看他，不还是回家了吗？这个家，离了你不行啊。”
“你先回来，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让阿峰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逢场作戏？
过去？
我冷笑一声。
“妈，您觉得，买房买车，转移五百万财产，甚至立下遗嘱把一切都给别人，也算是逢场作戏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想出去逢场作戏一下，您看陈峰会同意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婆婆此刻震惊的表情。
她大概只知道儿子出轨了，却不知道他做得这么绝。
“不可能……阿峰他……他不会这么糊涂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不是糊涂，您自己去问他吧。”
“妈，我叫您最后一声妈。我意已决，这个婚，我离定了。”
“你们陈家的事，以后都和我无关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
陈峰，和他背后的整个陈家，都不会轻易放过我。
他们会用亲情，用道德，用女儿，来绑架我，逼我就范。
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凡事都以他们为先的林晚了。
我的心，已经在那份赠与协议上，死得透透的了。
第二天一早，陈峰就找到了我娘家。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一身的酒气。
他堵在门口，不让我爸妈出门。
“晚晚，你出来，我们谈谈。”他的声音沙哑。
我爸拿着扫帚就要赶他。
“滚！我们家不欢迎你这个！”
我拦住了我爸。
“爸，让我来跟他说。”
我走到门口，隔着防盗门，冷冷地看着他。
“陈峰，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法庭上见吧。”
“林晚！”他低吼道，一拳砸在门上，“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我们十五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感情？
听到这两个字，我差点笑出声来。
“陈峰，你跟我谈感情？”
“在你把夫妻共同财产，大把大把地花在别的女人身上时，你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在你背着我，把所有财产都计划着留给那个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在你把我和女儿，当成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的时候，你怎么又不想想我们十五年的感情？”
“现在，你被我戳穿了，你来跟我谈感情了？”
“陈峰，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戳得他体无完肤。
他的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我那是鬼迷心窍！我是一时糊涂！”他开始为自己辩解。
“刘燕她……她只是个小姑娘，她什么都不要，只是图我这个人……”
“够了！”我厉声打断他。
“陈峰，收起你那套骗鬼的把戏吧。”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你几百万的房子车子？”
“什么都不要，能让你签下那份无耻的赠与协议？”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良久，他换了一副嘴脸，开始打感情牌。
“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马上就和她断了！我把给她买的东西，全都收回来！”
“我们回到从前，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
“你想想念念，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爸爸，不能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啊！”
他提到了女儿。
这是我的软肋。
也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卑劣的武器。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颤抖。
“陈峰，你现在才想起念念吗？”
“在你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念念？”
“在你把本该属于念念的钱，都给了那个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念念？”
“你有什么资格，拿念念来当借口？”
“你放心，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给念念一个完整、健康的成长环境。”
“至于你，你不配当她的父亲。”
我的决绝，让他彻底慌了神。
他开始口不择言。
“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没有我，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你拿什么养活念念？”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连女儿的抚养权，你也别想得到！”
图穷匕见了。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自私，狂妄，卑鄙。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十五年，我真是瞎了眼。
我没有再跟他废话。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其实，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我就已经在录音了。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拨通了我的律师的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王律师，早上好。”
“是的，我先生现在正在我家门口，对我进行威胁和恐吓。”
“他说，如果我坚持离婚，他会让我净身出户，并且会抢夺女儿的抚养权。”
“嗯，好的，我已经全程录音了。”
“这些，都可以作为他品行不端，不适合抚养孩子的证据，对吗？”
“好的，谢谢您，王律师。”
电话那头，律师专业而冷静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陈峰的脸，瞬间变得和死人一样难看。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变得如此……有心计。
“林晚……你……你算计我！”
我挂掉电话，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陈峰，这不是算计。”
“这叫，用法律的武器，保护我自己和我女儿的合法权益。”
“是你，教会了我，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现在，请你离开我家，否则，我就报警，告你私闯民宅，骚扰恐吓。”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了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用脚踹门的巨响。
我爸妈紧张地看着我。
“晚晚，他会不会……”
我摇了摇头。
“爸，妈，别怕。他不敢。”
他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
他不敢把事情闹大，闹到警察局，闹到人尽皆知。
那会影响他的公司，影响他的声誉。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了。
我知道，他走了。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陈家的亲戚，轮番上阵。
七大姑八大姨，以各种“为你好”的名义，对我进行电话轰炸。
她们的说辞，大同小异。
无非是劝我大度，劝我隐忍。
“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猫。”
“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日子不就过去了吗？”
“你现在离婚了，带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峰事业有成，多少女人盯着呢，你可别犯傻，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别人了。”
这些话，听得我只想发笑。
她们把自己一辈子的悲哀和妥协，当成了至理名言，企图也给我套上同样的枷锁。
我一概不理。
说得好听的，我敷衍几句。
说得难听的，我直接怼回去。
“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就不劳您费心了。”
“您要是觉得陈峰这么好，不如把您女儿嫁给他？”
最后，连我那个势利的弟媳，陈峰弟弟的老婆，也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一向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她那“出人头地”的大伯。
电话里，她阴阳怪气。
“嫂子，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到底，你也就是个家庭主妇，这么多年没上过班，早就跟社会脱节了。”
“我大哥愿意养着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知足，闹什么离婚？”
“你以为离了婚，你能分到多少钱？别到时候，连现在的生活水平都维持不了，哭都来不及。”
我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吵闹。
“说完了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啊？”
“说完了，我就挂了。我很忙，没时间听你废话。”
“你……”
不等她再开口，我直接掐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打心理战。
想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离了陈峰就活不下去，从而主动妥协。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我虽然做了几年的家庭主妇，但我从未放弃过学习和成长。
我考了注册会计师证。
我一直在关注行业动态。
陈峰公司的账目，前几年一直是我在做。
就算后来我不管了，公司的核心业务和财务状况，我也了如指掌。
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他错了。
一个星期后，我主动约了陈峰见面。
地点，在我律师的事务所。
他来了。
带着一脸的疲惫和不耐烦。
他大概以为，我是来求和的。
“说吧，又想耍什么花样？”他一坐下，就翘起了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没有理会他的态度。
我只是将我的律师，王律师，介绍给他。
然后，我让王律师，把我们这边拟好的离婚协议，以及相关的证据材料，递给了他。
“陈峰，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要多，夫妻共同财产，一人一半，这是法律规定的。”
“你婚内出轨，并且恶意转移财产，是过错方。我有权要求你进行精神损害赔偿。”
“念念的抚养权，必须归我。你每个月，需要支付两万块的抚养费，直到她大学毕业。”
“另外，你非法赠与刘燕的所有财产，包括房子，车子，和现金，必须全部追回。这部分，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需要进行分割。”
我一条一条，清晰地说出我的要求。
每说一条，陈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条时，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林晚！你他妈的疯了！你这是要扒我一层皮啊！”
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还追回给刘燕的东西？我送出去的东西，凭什么要回来！”
“两万块抚养费？你怎么不去抢！”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王律师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开口了。
“陈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根据我国《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条规定，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为夫妻的共同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
“您在未征得林女士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将大额夫妻共同财产赠与第三方，该赠与行为无效。”
“林女士完全有权利，通过法律途径，将这些财产追回。”
“至于抚养费，是根据您目前的收入水平，以及本地的生活消费水平来计算的。两万块，对于您的收入来说，并不算高。”
“如果您拒绝履行，我们将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王律师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陈峰的头上。
他不是法盲。
他知道，律师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晚晚，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他喃喃自语。
“你忘了我们以前的日子了吗？”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起吃苦，一起打拼过来的吗？”
他又想故技重施。
可惜，我已经免疫了。
“我没忘。”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正因为我没忘，所以我才更不能原谅你。”
“陈峰，是你，亲手毁了我们的一切。”
“是你，用你的背叛和算计，把我们十五年的感情，碾得粉碎。”
“是你，让我看到了，你这个人的真面目，有多么的不堪和丑陋。”
“我记得，你创业的时候，我爸妈给了你五万块钱。那时候，你说，这辈子，要是负我，天打雷劈。”
“现在，雷没劈你。但是，报应来了。”
我的话，像一把盐，撒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插进了头发里。
“我……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是刘燕……是她一直跟我说，你已经不爱我了，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钱……”
“她说，你早就想跟我离婚，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分走我一半的家产……”
“我……我才……我才鬼迷心窍，想先把财产转移出去……”
听到这里，我气得浑身发抖。
好一个刘燕！
好一个颠倒黑白，贼喊捉贼！
这个女人，不仅贪婪，而且恶毒！
她不仅要钱，她还要诛心！
她要把我塑造成一个贪得无厌的恶毒女人，好让她自己的上位，变得名正言顺。
而陈峰这个蠢货，竟然信了！
他竟然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外人，也不愿相信那个陪了他十五年的我！
这一刻，我对他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了。
“陈峰，你到现在，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就算她真的这么说了，你呢？你的脑子呢？”
“我们十五年的夫妻，朝夕相处，难道还抵不过她几句枕边风？”
“说到底，你不是蠢，你就是坏！”
“你不是被她骗了，你只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你心安理得背叛我的理由！”
“你享受着她的年轻貌美，享受着她对你的崇拜和奉承，那些，都是我给不了你的。”
“所以，你宁愿相信她编造的谎言，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的肮脏和欲望！”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协议，你看清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要么，签字，我们好聚好散。我还能给你，给你们陈家，留最后一点体面。”
“要么，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你婚内出轨，恶意转移财产的证据，都会公之于众。”
“你自己选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我不知道陈峰最终会怎么选。
但我知道，我赢了。
从我决定不再忍耐，不再退让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赢了。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正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几天，陈峰没有再来找我。
陈家的亲戚，也都没有再打电话来骚扰。
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我陪着爸妈，带着念念，去了公园。
看着女儿在草地上奔跑，笑得像个小天使，我心里一片柔软。
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好她。
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陈峰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憔悴和苍老。
“林晚，我同意离婚。”
“我……同意你的所有条件。”
我并不意外。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好。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还有，”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能不能……再见我一面？就我们两个人。”
我沉默了片刻。
“可以。”
我们约在了一家我们曾经很喜欢去的咖啡馆。
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奢侈一把才会去的地方。
一杯咖啡，我们能坐一个下午。
他比前几天，看起来更憔悴了。
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去找刘燕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跟她说了，我要把房子和车子收回来。”
“她……她跟我大吵了一架。”
“她说我骗了她。她说，我答应过要娶她，要给她一个家的。”
“她骂我是个懦夫，是个骗子。”
“然后，她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她说，那些东西，都是我欠她的。”
他苦笑了一下。
“我以前，觉得她天真，善良，不物质。”
“现在我才发现，我真是个傻子。”
“她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能给她带来的东西。”
“当我要把这些东西收回来的时候，她就露出了最真实，最丑陋的面目。”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些，我早就料到了。
一个能心安理得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你还能指望她有多高尚的品格？
“她还说……”陈峰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难堪的神色。
“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她怀孕了？”
“嗯。”陈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她说，她早就知道我不可能为了她离婚。所以，她给自己找好了下家。”
“那个人，比我更有钱。”
“她跟我在一起，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跳板，一个冤大头。”
“她说，我这种中年油腻男，又蠢又好骗，不骗我骗谁。”
他说完，痛苦地捂住了脸。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该同情他吗？
不。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是他自己，引狼入室。
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所以，”我淡淡地开口，“你现在是人财两空，还喜当爹？”
我的话，有些刻薄。
但他没有反驳。
他只是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晚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念念，对不起这个家。”
对不起？
多么廉价的三个字。
它抹不去日夜夜的煎熬。
也换不回我们曾经的家。
“陈峰，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但是，我不会原谅你。”
“永远不会。”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晚晚，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悲。
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有真正明白，他错在哪里。
他以为，他只是出轨被发现了，只是被小三骗了。
他以为，只要他回头，我就应该在原地等他。
他不懂。
我们之间，碎掉的，不是一块镜子。
而是信任。
是爱。
是十五年的情分。
这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陈峰，放手吧。”
“为你自己，也为我，留最后一点尊严。”
我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拦。
我走出咖啡馆，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和这个男人，彻底结束了。
第二天，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阳光刺眼。
陈峰站在台阶下，看着我。
“念念……我以后，还能看她吗？”
“她是你的女儿，你当然可以看她。”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不想她小小的世界里，充满了这些肮脏的东西。”
“好。”他点了点头，眼圈红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
他却又叫住了我。
“林晚。”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保重。”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脚，继续往前走。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我用分到的钱，给自己和念念，买了一套小小的学区房。
然后，我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很快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生活，忙碌而充实。
没有了争吵，没有了猜忌，没有了眼泪。
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我爸妈，也彻底放下了心。
他们说，看到我现在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偶尔，陈峰会来看念念。
他会给念念买很多礼物。
他会带她去游乐场。
他努力地，想做一个好父亲。
但念念对他，总是有些疏离。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
她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家，和以前不一样了。
爸爸，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每天都会陪她玩，给她讲故事的爸爸了。
每次陈峰走后，念念都会抱着我，小声地问。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住了？”
我只能摸着她的头，告诉她。
“因为爸爸和妈妈，分开了。”
“但是，我们都一样爱你。”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对她的伤害，是无法避免的。
我能做的，就是给她更多的爱，来弥补这份缺失。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以为，我和陈峰，就会以这种“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方式，一直相处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说，她叫刘燕。
我的心，猛地一沉。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林晚，你这个！你是不是很得意！”电话那头，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没有！”
“陈峰他现在一无所有了！他的公司破产了！”
“这都是你害的！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把他逼上了绝路！”
我皱了皱眉。
陈峰的公司，破产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呵呵！”刘燕冷笑起来。
“你自己去看新闻吧！他为了给你凑那笔分割的财产，到处借高利贷，资金链断了！”
“现在，他连房子都卖了，什么都没了！”
“林晚，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而诡异。
“你以为，陈峰当初签那份赠与协议，真的是因为爱我吗？”
“你错了。”
“他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他的公司，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根本填不上。”
“他迟早要破产。”
“所以，他才想把钱，都转移到我名下。因为我，是他的情人，不是他的妻子。就算他破产清算，也追不回我名下的财产。”
“他这是在，用我来给他自己留后路！”
“他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他想保住那些钱，以后东山再起，再回去找你和你的女儿！”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娶我！他一直在骗我！”
“哈哈哈哈……我们都被他骗了！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林晚，你现在满意了吗？他为了你，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你赢了！你赢得很彻底！”
电话，被她猛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刘燕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陈峰……他……
他是为了保护财产，才转移给刘燕的？
他是怕破产后，我和念念一无所有，才想用这种方式，给我们留一条后路？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不。
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份赠与协议上，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怎么解释，他和刘燕之间的那些亲密和暧E昧？
这一定是刘燕的谎言！
是她不甘心，故意编造出来，想要扰乱我心神的！
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我的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我打开电脑，搜索陈峰公司的新闻。
果然，铺天盖地，都是他公司资金链断裂，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
报道上说，他欠下了巨额的债务。
法院已经查封了他名下所有的资产。
我看着那些新闻，手指冰凉。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老张。
那个在寿宴上，捅破了一切的，陈峰的最好兄弟。
“嫂子……”老张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愧疚。
“阿峰他……出事了。”
“他……他自杀了。”
“什么？！”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留了一封遗书，是给你的。”
“嫂子，你……你来一趟医院吧。见他最后一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
当我冲进病房的时候，只看到一张被白布盖住的床。
婆婆哭晕了过去。
公公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陈峰的弟弟妹妹，都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是杀死他们哥哥的凶手。
老张走了过来，将一封信，递到了我的手上。
“嫂子，这是阿峰留给你的。”
我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封信。
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
写着，“吾妻林晚亲启”。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拆开信封。
里面，是几页写得满满的信纸。
“晚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懦弱和自私。”
“我知道，我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弥补对你和念念的伤害。”
“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我让你失望了。”
“刘燕说得没错。公司早就出了问题，是我决策失误，导致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窟窿。”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担心，也怕你……看不起我。”
“我习惯了在你面前，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角色。我无法接受，自己失败的样子。”
“所以，我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我想把钱转移出去，想给我们留一条后路。”
“我找到了刘燕。她年轻，听话，我觉得她很好控制。”
“我承认，我对她，有过一瞬间的迷失。在她身上，我找到了久违的，被崇拜的感觉。”
“但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这个家。”
“那份赠与协议，是我找律师做的。律师说，赠与给没有利害关系的第三方，是最保险的。”
“我之所以没有写你的名字，是怕一旦东窗事发，会牵连到你。”
“我天真地以为，等风头过去，我就可以把钱拿回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更没想到，你会那么决绝。”
“当你把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所有。”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晚晚，我走了。所有的债务，都由我一个人承担。不会连累你和念念。”
“我把以前我们住的那个六十平的小房子，过户到了念念的名下。那是我……唯一能留给她的东西了。”
“那是我用我所有的钱买回来的，是干净的，不欠任何人。”
“密码，还是你的生日。”
“照顾好念念。告诉她，爸爸爱她。”
“还有……晚晚，如果还有下辈子，换我来等你。”
“陈峰绝笔。”
信，从我手中滑落。
我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他自以为是的，愚蠢的计划。
他想保护我。
却用了一种，伤害我最深的方式。
他爱我。
却亲手，把我们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峰，你这个傻瓜！
你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们是夫妻啊！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再大的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扛过去的啊！
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我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绝望，而又悲凉。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
直到一双小手，轻轻地抱住了我。
是念念。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用她的小手，笨拙地，替我擦着眼泪。
“妈妈，不哭。”
“念念在。”
我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有我的影子。
我猛地，抱住了她。
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是啊。
我还有念念。
我不能倒下。
为了她，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陈峰的葬礼，我去了。
我以他前妻的身份，送了他最后一程。
陈家的人，没有再为难我。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悲哀。
我们，都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葬礼结束后，我去了那套六十平的小房子。
打开门，一切，都还是我们离开时的样子。
桌子上，还摆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照片里，我们笑得那么开心。
我抚摸着陈峰的脸，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陈峰，你听到了吗？
没有下辈子了。
这辈子，太苦了。
我只想，带着我们的女儿，好好地，活下去。
我卖掉了那套小房子，连同我自己的积蓄，替陈峰，还清了一部分债务。
我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但我必须这么做。
这是我，替他还的，最后的情分。
然后，我带着念念，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个承载了我所有青春，所有爱恨的城市。
我们去了一个陌生的海边小城。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闻着书香和咖啡香。
日子，平静而安宁。
念念很喜欢这里。
她每天都会在沙滩上，捡贝壳，追逐海浪。
她的笑声，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书店里。
是刘燕。
她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很多。
也没有了当初的嚣张和跋扈。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我来跟你道歉。”她开口，声音沙哑。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我拿了那个男人的钱，把孩子打掉了。然后，我把他……也告了。”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警察。”
“那个男人，因为商业诈骗，已经被抓了。”
“陈峰公司的那个窟窿，就是他设的局。”
“陈峰……他是被冤枉的。”
我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揪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刘燕从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
“这是……我偷偷录下的，他们谈话的录音，还有一些证据。”
“我已经都交给警方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真相。”
“陈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背叛你。”
“他只是……太傻了。”
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那些文件，浑身冰冷。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录音笔。
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和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陈峰。
“……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刘燕那边，我保证她不会再纠缠你。”
“陈峰，你可想好了。这可是诈骗！一旦被发现，我们都得完蛋！”
“我没得选了！我不能让林晚和孩子，跟我一起背上这笔债！”
“你他妈就是个情种！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她不一样。她是我……唯一的家。”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生。
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不是决策失误。
他是被人陷害。
他不是想转移财产。
他是想用自己，去换我和念念的安宁。
他这个傻瓜……
他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啊！
我冲出书店，跑到海边。
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陈峰——！”
“你回来——！”
“你回来啊——！”
回答我的，只有呼啸的海风，和滔天的海浪。
它们卷走了我的声音，也卷走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我在海边坐了多久。
直到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
念念找到了我。
她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妈妈，天黑了。”
“我们，回家吧。”
我回过头，看着女儿酷似陈峰的眉眼。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
回家。
陈峰，你看。
你的女儿，在等你回家。
你听到了吗？
来源：河底来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