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人前清风朗月,人后屡次搅黄我相亲,我反手请旨赐婚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8 10:33 1

摘要:我毕生的理想,就是找个门第相当、脾气温和,最重要的是能纵容我把咸鱼当到底的夫君。

我,沈妙,一个平平无奇的京城贵女。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人生追求,那就是“混吃等死”四个大字。

我毕生的理想,就是找个门第相当、脾气温和,最重要的是能纵容我把咸鱼当到底的夫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我花了足足两年,愣是没能实现。

这一切,都拜那个杀千刀的江砚白所赐!

满京城是怎么夸他的来着?

“皎皎君子,温润如玉。”

“谦谦首辅,德行无双。”

……我呸!

这些眼瞎的凡人根本不知道,那个在人前清风朗月、宛如神祇的男人,私底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妥妥的白切黑!顶级心机莲!

我那坎坷的二次相亲之路,就是他一手斩断的,连根须都没给我剩!

我的第一次相亲,对象是忠勇伯家的小公子。

我们约在京城最有格调的“闻香楼”听小曲儿。

那小子是害羞了点,说话还有点磕巴,但我寻思着,这不正好吗?脸皮薄,好拿捏,婚后我躺着他站着,完美!

我们刚坐下,瓜子茶水才刚上齐,那小曲儿的前奏刚响起。

江砚白,他就“恰巧”路过了。

他一袭月白长袍,端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温润假笑,走了进来,客气周到地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就“不经意”地坐下了。

更“不经意”地,在小公子结结巴巴向我介绍一首曲子时,他“恍然大悟”般地插话了:

“哎呀,这不是忠勇伯家的贤侄吗?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还记得你八岁时在宫宴上尿了裤子,十岁时被御花园的大白鹅撵上了假山顶,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真是,童趣盎然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那种“我很欣慰”的眼神看着对方。

小公子那张本就泛红的脸,当场“腾”地一下,涨成了猴屁股!

他“哇”的一声(也可能没哇,但我脑补他哇了),捂着脸,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茶楼。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任何社交场合见过他。

我的第二次相亲,我看中了新科探花郎。

这位探花郎,才华横溢,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就是家境清贫了些。

但这算事儿吗?

他穷,可我沈家有钱啊!我娘的嫁妆铺子,利滚利都够养十个探花郎了!

我娘火速安排了相看,我们隔着屏风对了几句诗,气氛正好。我觉得这事儿有戏。

结果,就在我娘准备去合八字的第二天。

一道圣旨下来,探花郎“喜提”外放。

据说,是咱们的首辅江大人,在陛下面前盛赞这位探花郎是“国之栋梁”,觉得年轻人就该去最艰苦的基层“好好锻炼”。

于是,探花郎被“锻炼”到了千里之外的岭南瘴疠之地。

一个据说猴子去了都得先拜个码头、才能拉屎的穷山恶水!

我的第三次,我学乖了,不找文的了!

我爹麾下有个武将,姓王,人糙话不多,但胜在靠谱!肩膀宽!有安全感!我觉得这个可以!

结果,江砚白这狗东西这回玩得更绝!

在皇后娘娘办的赏花宴上,他根本没给我私下接触的机会,直接开了大招。

宴会过半,他举杯,对着龙椅上的陛下“无意”间感慨:

“陛下,臣近日听闻,北境苦寒,王将军常年驻守,劳苦功高。只是这孤身一人,身边无人照料,终究是冷清了些。”

他顿了顿,那悲天悯人的目光扫过全场:“若能有家眷随行,红袖添香,想必王将军更能安心为国效力,再无后顾之忧。”

皇帝老爷子一听,当场龙心大悦:“爱卿所言甚是!是朕疏忽了!”

反手,龙爪一挥,就给王将军和邻国来朝贡的、一位据说“力能扛鼎、一顿能吃三头牛”的郡主赐了婚!

第二天,王将军就被打包,携着他那体壮如牛的新婚妻子,一起吹北境的沙尘暴去了。

我:“!!!”

江砚白,你丫的是不是有病!你就是跟我过不去了是吧!

我气得在闺房里捶烂了两个枕头,化悲愤为食欲,一个人干掉了五盘桂花糕。

我的贴身丫鬟阿碧,看着我那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小心翼翼地递过一杯茶:

“小姐,要不……就算了吧?这京城的好男儿,都快被您相看遍了……”

她顿了顿,用蚊子似的声音嘀咕:“再说,首辅大人也许、可能、大概……只是单纯地关心您,怕您所托非人?”

“他关心个屁!”我狠狠咬断嘴里的糕,五官狰狞:“他那就是阴险!就是狡诈!就是见不得我好!他就是不想让我嫁人!”

可我吼完,自己也愣住了。

为什么啊?

我沈妙,论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稀松;论美貌,在遍地美人的京城,顶多算个清秀。

我就是一条混吃等死、家里有点小钱的咸鱼,我到底碍着他江大首辅哪只眼了?

除非……

一个极其荒谬、堪称惊悚的念头,像一道天雷般劈进了我的脑子。

他……他不会是想……娶我吧?!

“嗝!”

我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得当场打了个饱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砚白是谁?

年纪轻轻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是皇帝跟前说一不二的第一红人!

更是全京城贵女的春闺梦中人,想爬他床的女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他能看上我?

图我什么?

图我懒得翻身?图我一顿能吃三只鸡?还是图我爹只是个没啥实权的从二品闲散武官?

可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没法解释,他为什么断我的桃花,断得跟砍瓜切菜似的,比我爹还勤快!

行!

江砚白,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不是喜欢搅和吗?你不是不让我嫁别人吗?

好,老娘不相了!老娘不跟你玩这迂回战术了!

我直接嫁给你!我直接偷你的塔!

我看你还怎么搅!

赌了!就这么干!

一个月后,宫宴。

为了这一天,我下了血本,穿上了我娘压箱底的那件绯色宫装,头上插满了金步摇,力求闪瞎全场。

我端坐在贵女席中,从开宴起,我的眼睛就跟长了钩子似的,死死锁住御座下首的那个男人。

江砚白今晚依旧是一身月白常服,清雅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他正侧着脸,与御座上的皇帝低声说着什么,完美的下颌线在宫灯下透着冷玉般的光泽,唇角噙着那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一举一动,那叫一个清风朗月,君子端方。

呸!

装!你给老娘继续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子热得差不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猛地站起身。

全场的热闹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在全场所有人的注目礼中,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在离御阶三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跪得那叫一个结结实实。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响亮清脆。

我昂首挺胸,用我这辈子最大的音量,洪亮地喊道:

“陛下!臣女沈妙,心悦首辅江大人已久!倾慕其风采,仰慕其为人!斗胆请陛下赐婚!臣女此生,愿嫁与江大人为妻,绝无二心!”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丝竹声停了,交谈声没了。我甚至怀疑,我爹和我娘的呼吸都停了。

无数道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火辣辣的。

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明天……不,今晚!我沈妙就能荣登京城八卦头条——

《惊!沈家咸鱼女竟当众逼婚首辅!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龙椅上的皇帝老爷子,显然也被我这波骚操作给整懵了。

他端着酒杯,愣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射,又转过去,看向他下首那个面色骤然僵住的臣子。

几秒后。

“哈哈哈哈!”皇帝抚掌大笑,笑得龙椅都在抖,“好!好啊!朕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爽快率真的女子!妙!沈妙,人如其名,甚妙!”

他老人家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地转向江砚白,那语气,简直是在给自己的CP发糖:

“砚白啊,你意下如何?朕瞧着,沈家这丫头率真可爱,与你这沉闷的性子,正是般配!”

唰——!

全场的目光,又从我身上,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江砚白身上。

我得意地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只见咱们这位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首辅大人,此刻身体微僵,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润假笑,终于、彻底地凝固了,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震惊、错愕、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我估计他那颗七窍玲珑的首辅之心,CPU都快干烧了。

我心里简直在狂笑:哈哈哈哈!江砚白!傻眼了吧!没想到吧!你千防万防,没防住老娘直接掀桌子,偷你老家!

他薄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估计是想找个理由婉拒。

但皇帝压根没给他机会,直接抢白,一锤定音:

“好!既然砚白也无异议,那朕今日就成人之美!赐婚首辅江砚白,与从二品武官沈爱卿之女沈妙,择吉日完婚!”

“臣……”

江砚白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极其艰难地站起身,躬身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爽了!

我彻底爽了!

我赶紧磕头谢恩,那声音,比谁都响亮:“臣女沈妙!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时,我还不忘朝江砚白飞过去一个极尽挑衅的眼神:

没想到吧?玩脱了吧?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把自己套进来了吧?活该!

他接收到我得意的目光,眼底那风暴般的震惊慢慢褪去,转而浮上了一层我看不懂的、复杂难辨的幽深。

他……他嘴角是不是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错觉!

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爹我娘都处于一种“天上掉了馅饼但好像是个铁馅饼砸晕了头”的梦幻恐慌中。

全京城都在议论我那惊天一跪,八卦版本已经传出了十八个,主流说法是我对首辅大人下了南疆的蛊,不然首辅大人怎么会从了。

而江砚白那边,动作快得惊人。

纳彩、问名、纳吉……六礼走得飞快,那效率,快得不像是首辅娶妻,倒像是首辅在抢亲,生怕我跑了似的。

终于,到了新婚夜。

我顶着一脑袋能把我脖子压断的凤冠,穿着繁复沉重的嫁衣,端坐在铺满了花生红枣桂圆的喜床上。

什么羞涩,什么紧张,我都没有。

我就是饿!

饿得前胸贴后背!

为了今晚的“大战”,我怀里可揣着个好东西,阿碧冒死给我塞进来的。

“吱呀——”

房门被推开。

一阵沉稳、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不疾不徐。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两拍。

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梅香,一起飘了进来。

盖头下,我看见一双金线绣云纹的男式喜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喜秤伸了过来,轻轻一挑。

我的视野,骤然开阔。

跳跃的大红烛光下,江砚白一身刺眼的大红喜袍,衬得他那张本就俊美的脸“面如冠玉”,比平时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清冷,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昳丽。

他垂眸看着我,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竟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唇角弯起,那弧度,我总觉得有点不怀好意。

“夫人。”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沙哑,低沉得要命,“你金殿逼婚这一招,真是让为夫……猝不及不及防。”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朝他露齿一笑,毫无半点新嫁娘的娇羞:

“不急,夫君。”

然后,在他那逐渐好奇、继而凝固的目光注视下。

我猛地一弯腰,从宽大的嫁衣袖子里,掏出了那个我准备多时的——光亮崭新、棱角分明的——

搓!衣!板!

“哐当”一声!

我把那块分量十足的搓衣板,稳稳当当地拍在了铺着红毯的地面上,拍了拍手,气势十足。

“今晚,有你猝不及防的时候。”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喜欢吗?我特意托人从城南张木匠那里定做的,上好檀木,结实耐用,跪一晚上保证不带变形的!”

江砚白脸上那副“尽在掌握”的笑容,再一次,成功地,僵住了。

他低头,看看地上那个散发着木香的搓衣板,又抬头,看看一脸“老娘今天赢定了”的我。

那双总是蕴藏着无尽深意、仿佛装着整个朝堂的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愕然和……茫然。

房间里,红烛高燃,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沉默了足足有三秒。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是平日那种温和疏离的假笑,而是真正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点无奈和更多兴味的、真实的笑声。

“夫人……”他抬脚,用喜靴的尖端,轻轻踢了踢那块坚硬的搓衣板,挑眉看我,“为夫实在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夫人新婚之夜便请出家法伺候?”

还装!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给老娘装!

我“噌”地一下叉起腰,开始细数他的累累罪行,掰着手指头:

“第一!忠勇伯家的小公子!你是不是故意揭他短,把他吓跑的?”

江砚白挑眉,居然坦然承认:“不错。那人口吃,耳根软,心志不坚,易受人挑唆。夫人若嫁过去,不出三月,必被他那群妾室欺负。非良配。”

我一噎。

“第二!新科探花郎!你是不是故意把他弄去岭南的?”

“不错。”他又点头,“那人虽有才华,但家徒四壁,且有个出了名刁钻刻薄的寡母。夫人嫁过去,是准备伺候他一家老小,连带应付那难缠的母亲吗?夫人不累?”

“那……那第三!王将军!”

“戍边将领,常年驻守北境,两年五载都回不来京城一次。”江砚白截断我的话,“夫人是想新婚便守活寡,独守空闺?”

他……他……

他说得条理清晰,振振有词,仿佛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我深思熟虑、保驾护航!

我被他这通歪理邪说气得差点当场去世:“那、那也不是你暗中捣乱、搅黄我二次姻缘的理由!”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逼近我,身上那好闻的梅香混着酒气,将我牢牢笼罩。

“那夫人以为,该如何?”

烛光在他眼底跳跃,那里面藏着我看不懂的暗涌,深不见底。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梗着脖子,强撑着气势:“关、关我什么事!反正你搅黄了我的好事,你就得给我跪搓衣板!”

他低笑一声,又逼近一步。

这下,我们之间几乎呼吸可闻。

“可夫人不也毁了为夫的清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金殿逼婚,如今全京城可都知道,臣是惧内之人。”

他的呼吸扫过我的额头,有点烫。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咚咚咚,擂鼓似的。

我强装镇定:“那、那顶多算扯平了!”

“扯平?”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子蛊惑的味道。

忽然,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夫人,春宵苦短……”

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了我的唇上。

意图,不要太明显!

我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起来了!

我猛地抬手,一把格开他的手,心跳快得要爆炸:“你、你想干嘛?!搓衣板还没跪呢!你别想蒙混过关!”

江砚白从善如流地松开手,低头,视线再次落回那块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搓衣板上。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跪还是不跪”这个严肃的问题。

片刻后,他抬眼看我,眼神真诚得可疑:

“夫人,此事……可否容后再议?”

“不行!”我态度坚决,捍卫我的胜利果实,“就今晚!立刻!马上!跪!”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表情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也罢。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啊。”

然后,就在我那双“你快跪啊”的炯炯目光注视下,他真的撩起了大红喜袍的下摆,整理了一下,作势就要屈膝。

我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不会吧?

真跪啊?

这可是江砚白!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给我跪搓衣板?

这、这说出去谁信啊!

就在他的膝盖即将触碰到那坚硬的檀木棱角的瞬间——

他却突然身形一晃,像是醉酒没站稳,猛地、毫无征兆地、向我倒了过来!

“哎哟!”

我毫无防备,被他那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扑了个满怀!

脚下一绊,重心不稳,我们两个人,一起天旋地转地倒向了身后那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喜床!

“唔!”

他沉死了!

压得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浓烈的酒气和无孔不入的梅香彻底侵占了我的呼吸,他温热结实的胸膛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紧紧地贴着我。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咚、咚、咚……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手忙脚乱地去推他:“江砚白!你给老娘起来!重死了!你装醉!”

他却在我颈窝里低低地笑,那笑声,震得我耳根发麻。

湿热的气息喷在我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要命的战栗。

“夫人……”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一丝得逞的愉悦,“这搓衣板,硌得慌。为夫……换个地方跪,可行?”

我:“???”

换你个大头鬼啊!

我刚想张嘴骂人,可下一秒,他滚烫的唇就精准地、不偏不倚地,捕获了我的嘴巴。

所有的抗议,所有的咒骂,全被他堵了回去。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一团五彩斑斓的浆糊。

迷迷糊糊间,只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格外清晰——

完了!又被他套路了!

我是在一阵难以忽视的浑身酸痛,和一股浓郁到霸道的鸡汤香味里醒过来的。

大红的窗棂外,阳光明媚得刺眼,晒在身上,让人发懒。

我眯着眼,对着绣着鸳鸯的床顶发了会儿呆,昨晚那些混乱的、失控的“战况”才猛地回笼。

搓衣板!江砚白!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还有后面……后面……

我“噌”地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还好,身上还穿着中衣,没全光着。

“醒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头皮一麻,猛地抬头,就看见江砚白那个狗男人,一身月白常服,纤尘不染,人模狗样地靠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碗,热气腾腾。

那副温润君子的清冷模样,跟昨晚那个把我往死里折腾的混蛋,简直判若两人!

他踱步进来,姿态优雅地把那碗鸡汤放在床前的小几上:“夫人昨夜……甚是辛苦。厨房炖了乌鸡汤,喝点补补。”

我:“……”

我眼神“嗖”地一下往床底下扫,空的!

我那么大一个、崭新的、檀木的搓衣板呢?!

“夫人是在找这个?”

江砚白顺着我的目光,轻笑一声,从他身后,变戏法似的,拎出了那块光亮如新的搓衣板,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为夫仔细想了一夜,觉得夫人所言极是。”

我一愣,他转性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此物棱角过于锋利,若当真跪了,恐伤膝盖。膝盖伤了,日后如何为夫人鞍前马后?”

他看着我,笑得像只老狐狸:“实在不利于夫妻和睦,更不利于……日后行房。不如,为夫换个方式,补偿夫人?”

我警惕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你想怎么补偿?”

他俯身,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陡然在我眼前放大,眼底漾着促狭的微光:

“比如,今日为夫休沐,带夫人去城东的醉仙楼,吃新出的水晶肘子?”

我:“!!!”

水晶肘子!

他怎么知道我想那口酱香软糯的水晶肘子想了快半个月了?!

都怪我爹!嫌我吃相难看,死活不让我去!

可恶……

我的口水,开始不争气地分泌了。

但是!原则不能丢!咸鱼也是有尊严的!

我强忍着对肘子的渴望,板起脸,一指那块搓衣板:

“休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我!江砚白,你还没给我说清楚,以前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搅黄我相亲!”

他直起身,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叹了口气,那表情,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夫人当真不知?”

“我该知道什么?”我一头雾水。

“两年前,西山马场。”他慢悠悠地,吐出了六个字。

我愣住了,脑子里开始飞快地倒带。

两年前……马场……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

我嫌我爹他们那群大老爷们儿的宴席无聊,就偷偷溜出去,想去后山撒欢。结果,我那匹马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惊了,差点把我甩下山坡……

“那个……那个路过的傻小子?”我猛地想起来,“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那个?!”

当时情况紧急,一个蒙着面的“傻小子”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看着文文弱弱,力气倒大得惊人,硬是拼着胳膊脱臼,勒住了惊马,把我从马背上捞了下来。

我当时急着回去,怕被我爹娘发现我偷溜,就随手从荷包里掏了个东西塞给他当谢礼,连声道谢后就跑了。

后来我让我家家丁按着那身形去找,可人早没影了。

江砚白看着我,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情绪翻涌。

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那整洁干净的怀里,摸出了个东西。

一个……褪了色、线头都快散架了的平安符。

上面绣的那两只歪歪扭扭、丑到不忍直视的鸭子(我娘说我绣的是鸳鸯),依稀可辨。

这不就是我当年随手塞过去的那个吗!

“夫人当年赠的定情信物,为夫一直贴身收藏,未敢离身。”他眼神幽深地看着我,嗓音低沉。

我:“……”

老天爷啊!

那丑东西他居然还留着?!

还……还定情信物?!我当时纯粹是身上没带银票,荷包里只有这么个手工废品,随手糊弄一下啊!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盯上我了?”我的声音开始发颤。

“嗯。”他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夫人既主动赠了信物,臣,自然该等夫人长大,前来娶你。”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控诉:

“谁知夫人及笄后,相亲相得风生水起,见一个爱一个,全然忘了西山旧人。”

他幽幽地看着我:“臣,别无他法,只好略施手段,以防夫人……所托非人。”

我:“……”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他那张“我好委屈但我好大度”的俊脸上!

略、施、手、段?!

你管你那断我桃花断得寸草不生的阴险操作,叫“略施手段”?!

还有,谁家定情信物送那么丑的平安符啊!你的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吗!首辅大人!

“你……你……你……”我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却笑了,笑容温软,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往我面前推了推:

“夫人,汤要凉了。喝完了,才好有力气,去醉仙楼。”

……水晶肘子。

……酱香软糯……

我悲愤地瞪了他三秒钟,然后,一把抢过了那碗鸡汤,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江砚白,你给我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我先吃了肘子,再来跟你算总账!

醉仙楼,雅间。

我对着那盘油光发亮、颤巍巍、香气扑鼻的水晶肘子,使出了我全部的洪荒之力,吃得毫无形象可言。

江砚白就坐在我对面,慢悠悠地品着茶,也不嫌弃我吃相难看,偶尔还“贴心”地给我夹一筷子笋丝,美其名曰“解腻”。

“你瞅啥?”我啃着一块Q弹的肘子皮,含糊不清地问他。

他那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好像我是什么稀有动物。

“看夫人吃饭,甚是有趣。”他低笑,眼底是化不开的纵容,“比看那些一本正经、满口之乎者也的奏折,要舒心多了。”

我哼了一声,决定不理他,埋头苦干我的肘子。

正当我吃得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际。

雅间的门外,传来一阵压低的嘈杂声,似乎是有人想硬闯进来,被江砚白的随身侍卫拦住了。

“首辅大人正在歇息,闲人勿扰!”是侍卫冷硬如铁的声音。

“李侍卫!下官确有万分紧急的要事禀报首辅大人!是关于……”

外面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耳朵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要命的字眼。

“漕运……”

“……亏空……巨额……”

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漕运?

那不是我那个在漕运衙门当差的大舅舅,最近正焦头烂额的那摊子事吗?

听说亏空了大笔银子,陛下震怒。

江砚白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放下茶盏:“让他进来。”

一个穿着青色官袍、面色焦急的中年官员快步进来,也顾不上看我,直接躬身行礼:

“大人,出事了!

刘侍郎方才在堂上,一口咬定漕运亏空皆因沈司业(我大舅舅)贪墨所致,还拿出了几封密信为证!

陛下已下令将沈司业收押候审了!”

我手里的肘子“啪嗒”掉进了碗里。

“舅舅不可能贪墨!”我猛地站起来,急声道,“他那人古板得要死,多拿一文钱都能失眠二天!”

那官员这才注意到我,吓了一跳。

江砚白抬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问那官员:“刘侍郎提供的密信,核实过了?”

“字迹……与沈司业平日奏对文书一致。”官员低声道。

“一致也能伪造!”我急了,抓住江砚白的袖子,“肯定是有人陷害!我舅舅就是个背锅的!”

江砚白垂眸看了一眼我油乎乎的手抓在他雪白的袖口上,没躲开。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沉稳:“夫人别急。”

他转向那官员,几句吩咐下去,条理清晰。

让人去查刘侍郎近期的动向、密信的来源、漕银的具体去向,沉稳冷静得可怕。

官员领命匆匆而去。

我心乱如麻,看着他又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喝茶,忍不住呛声:“喂!那是我亲舅舅!你想想办法啊!”

他放下茶盏,抬眼看我,忽然问:“夫人昨日刚嫁入江家,今日舅父便出事,夫人不觉得太巧了些么?”

我愣住:“你什么意思?”

“有人坐不住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转瞬即逝,又朝我笑了笑,“放心,舅父不会有事。”

他拿出干净帕子,拉过我的手,一根一根,仔细擦掉我指尖的油渍。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我:“……”这比喻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那现在怎么办?”

“等。”

他擦干净我的手,却没松开,指尖在我掌心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笑得像只狐狸。

“顺便,夫人是不是该履行一下昨晚未尽的事宜了?”

我瞬间警铃大作,想抽回手:“什么事宜?!”

“为夫昨夜『伺候』得夫人可还满意?”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气息拂过我耳廓,“那搓衣板,能否免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这个衣冠禽兽!我舅舅都进大牢了!他居然还在想搓衣板的事!

“你想得美!”我用力抽回手,心跳得厉害,强装镇定。

“一码归一码!舅舅的事你要办不好,我、我让你跪钉板!”

他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出声,眼神亮得惊人。

“夫人凶起来……”他慢悠悠道,语气里的愉悦藏都藏,“甚合我意。”

江砚白这厮果然说话算话。

没出二天,我那位古板得快成精的大舅舅,居然全须全尾地从大理寺出来了。

消息传回来时,我正窝在院子里那棵老海棠树下。

一边嗑瓜子一边琢磨是再订做个铁搓衣板还是直接上钉板。

阿碧跟阵小旋风似的刮进来,气喘吁吁,眼睛瞪得溜圆:

“小姐!小姐!舅老爷出来了!没事了!

听说首辅大人连夜进宫,不知怎地就说服了陛下,今早刘侍郎反倒因为构陷同僚、贪墨漕银被下了大狱!”

我瓜子仁卡在喉咙口,咳了个惊天动地。

“刘侍郎下狱了?!”我拍着胸口,难以置信。

那刘侍郎在朝中根基颇深,居然就这么倒了?

“千真万确!”阿碧猛点头。

“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首辅大人手段雷霆,一击即中!还顺藤摸瓜揪出了一串呢!”

都说舅老爷因祸得福,以后漕运衙门可得彻底清静了!”

我愣愣地听着。

所以江砚白不仅捞出了我舅舅,还顺手把对手老巢给端了?

这效率……也太吓人了点。

他那天在醉仙楼说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原来不是比喻,是陈述句?

谁动他罩着的人,他就剁谁爪子?

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有点后怕,又有点安心。

晚上江砚白回府,依旧是一身月白常服。

神情温淡,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个步,而不是刚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他瞧见我坐在桌边,面前居然摆着一盘洗好的水灵灵的葡萄,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夫人今日竟有闲情逸致等为夫回来?”他踱步过来,很自然地在旁边坐下。

我捏起一颗最大的葡萄,递到他嘴边,努力让表情看起来真诚又狗腿:

“夫君辛苦了,吃颗葡萄润润喉?”

他垂眸看着唇边的葡萄,又抬眼看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就着我的手将葡萄含了进去。

冰凉的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指,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甜吗?”我干巴巴地问。

“尚可。”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比之夫人的关心,略逊一筹。”

我:“……”又来了又来了!

我清清嗓子,进入正题:“那个……我舅舅的事,谢谢啊。”

“份内之事。”他语气平淡,“夫人不必挂心。”

“那……搓衣板……”我试探着问。

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或许可以打个折?跪一个时辰?

他忽然侧过身,面对着我,神色认真了几分:“妙妙。”

我心头一跳。

他很少叫我名字,每次叫,都没好事。

“此事虽了,但朝中盯着为夫的人不少。”他声音压低了些,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摇曳。

“你如今是首辅夫人,日后此类阴私手段,恐不会少。

今日是舅父,明日或许就是你父亲,甚至是你自身。”

我呼吸一窒,这我倒是没细想过,嫁给他,等于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怕了?”他观察着我的神色。

“谁、谁怕了!”我挺直腰板,“我是那种怕事的人吗?”

他轻笑,伸手过来,用指腹轻轻擦掉我嘴角蹭到的一点瓜子壳碎屑,动作自然又亲昵。

“嗯,夫人胆子最大。”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触手生温的白玉玉佩,放进我手里。

“戴着,任何时候都不要离身。”

“这什么?定情信物升级版?”

我捏着玉佩,玉质极好,上面雕刻的纹路有些奇特,不像寻常花鸟。

“算是吧。”他笑了笑,没多解释。

“里面嵌了枚小印,若遇急事,凭此可调动府中暗卫,也可去城中任何一家挂着『墨』字招牌的铺子求救。”

我手一抖,差点把玉佩摔了。

调动暗卫?!求救?!这哪是玉佩,这是保命的家伙啊!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给了我一颗糖。

所以,他早就料到会有危险?所以才……

我心里那点因为搓衣板生出的小得意瞬间烟消云散,沉甸甸的,有点发慌。

“江砚白,”我攥紧了玉佩,喉咙发紧,“你……你到底惹了多少仇家?”

他倾身过来,额头几乎要抵上我的额,温热的气息交融,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

“不多不少,刚够保夫人一世富贵荣华,也刚够让夫人偶尔……惊心动魄一下。”

他的眼睛里含着笑,还有我看不懂的深意和难以察觉的纵容。

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完了完了完了。

我好像有点被这老狐狸撩到了。

不行!沈妙!挺住!这是糖衣炮弹!是高级套路!

我猛地往后一仰,拉开距离,把玉佩死死攥在手心,嘴硬道:

“谁、谁要惊心动魄!我就想安安稳稳吃我的肘子!”

他低笑出声,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一颗葡萄,姿态优雅地剥皮:“好,明日再带夫人去醉仙楼。”

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明明是来找他商量搓衣板打折的事,怎么就被他绕进去,还白得了个保命玉佩,顺便约好了下一顿肘子?

我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后知后觉地磨了磨牙。

首辅大人的套路,果然防不胜防!

然而,还没等我去醉仙楼践行我的“安稳吃肘子”大业,麻烦就真的找上门了。

过了几天,宫里头设宴,说是给哪位远道而来的藩王接风。

我作为新晋首辅夫人,自然逃不掉。

江砚白被几个老臣缠住说话,我懒得应酬,就溜达到御花园偏僻处的荷花池边透气。

正是夕阳西下,池水镀了层金,还挺好看。

我正琢磨着池子里的鱼肥不肥,能不能清蒸,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又带着几分尖锐的女声:

“哟,这不是首辅夫人吗?真是好兴致,一个人在这儿躲清闲呢。”

我回头,是安阳郡主,太后的心头肉,据说曾经非江砚白不嫁。

她带着两个丫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眼神跟刀子似的把我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最后落在我腰间那枚白玉玉佩上,嗤笑一声:“首辅大人待夫人可真是贴心,连随身的宝贝都给了夫人,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恶意:

“我听说夫人当初能嫁入首辅府,是靠着在金殿上以死相逼,撒泼打滚换来的?

也是,若不是用这等手段,以夫人的家世品行,怎配得上首辅大人?”

我身边的阿碧气得脸都红了,想上前理论。

我一把拉住她。

哦豁,来了来了,江砚白说的“阴私手段”,这就开始了?

级别这么低?差评!

我掏了掏耳朵,一脸惊奇:“郡主消息挺灵通啊?不过版本有点老土了。

最新版本是我不但撒泼打滚,我还现场表演了个生吞匕首、胸口碎大石。

首辅大人被我的才艺深深折服,哭着求着陛下赐的婚,不信你打听打听去?”

安阳郡主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胡说八道!不知廉耻!”

“廉耻?”我眨眨眼,“那玩意儿多少钱一斤?能换肘子吃吗?”

她大概从没见过我这种路数的,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我:

“你少得意!别以为嫁进去就稳了!砚白哥哥不过是一时新鲜,迟早看穿你的真面目!你……”

她话没说完,目光突然越过我,看向我身后,脸上的怒容瞬间变成委屈和泫然欲泣,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砚白哥哥……”她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我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江砚白清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郡主在与内子聊什么,聊得如此激动?”

安阳郡主立刻抢白,眼泪说掉就掉:“砚白哥哥,我不过是好心与夫人打个招呼,谁知夫人她……她竟出言羞辱于我,还说我、我……”

她抽抽噎噎,说不下去了,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

江砚白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腰,看向安阳郡主,语气温和依旧,却带着疏离:

“是么?内子性子直爽,若有得罪之处,本官代她向郡主赔个不是。”

安阳郡主脸上刚露出一丝得意。

就听江砚白继续慢悠悠地道:

“不过,据本官所知,内子虽言语偶尔跳脱,却从不会主动寻衅滋事。倒是郡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安阳郡主瞬间僵住的脸,声音微冷:

“御花园路径宽阔,郡主为何偏要寻这僻静处来『打招呼』?还特意支开了左右宫人?”

安阳郡主脸色唰地白了:“我……我没有……”

江砚白却没再看她,低头问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夫人,方才受惊了没有?”

我立刻戏精上身,捂住心口,往他怀里一靠,矫揉造作:

“夫君~你可来了!吓死人家了!郡主刚才好凶哦,还要把我推下池塘呢!嘤嘤嘤……”

安阳郡主:“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江砚白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不怕,为夫在。”

他抬眼看向安阳郡主,眼神已然冷了下来。

“郡主,看来此处风大,容易让人头晕眼花,产生幻觉。还是尽早回席上去吧,免得……失了体统。”

这话已是极重的警告。

安阳郡主眼圈彻底红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跺跺脚,带着丫鬟狼狈地跑了。

我立刻从他怀里弹出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嘤嘤嘤……酸死我了。”

江砚白低笑,抬手替我理了理刚才蹭乱的鬓发:“夫人演得略浮夸。”

“对付这种人,管用就行。”我哼了一声,想起刚才他那句“推下池塘”,心有余悸。

“不过说真的,她刚才不会真打算把我推下去吧?”

江砚白目光扫过平静的池面,眼神微暗:

“她没那个胆子。不过,若夫人真的『失足』落水,她再『恰好』呼救。

众目睽睽之下,夫人衣衫尽湿,容貌受损,于名声有碍,而她则成了救人者。这点算计,还是有的。”

我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这些人的心肠,真是弯弯绕绕全是窟窿眼!

“所以,”他看向我,唇角弯起,“夫人现在可知,为何为夫要送你那枚玉佩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温润的玉佩,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如此实在。

“知道了知道了!”我没好气地道,“以后出门一定戴好!行了吧?”

他满意地点点头:“乖。”

乖你个头!

我正想怼回去,他却忽然凑近,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方才为夫护驾有功,夫人是否该有所表示?那搓衣板……”

又来了!

我瞪他:“功过相抵!刚才我配合你演戏,扯平了!”

他直起身,遗憾地叹了口气:“夫人这账算得,真是精明。”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含笑的眼底,漾着细碎温柔的光。

我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两拍。

赶紧别开脸,哼了一声:“走啦走啦,回去吃席,饿死了!”

嘴上嫌弃着,手却下意识地悄悄攥紧了那枚保命的玉佩。

好像……嫁给这个腹黑心机的老狐狸,也没那么亏?

至少,肘子管够。

江砚白替我挡了一箭。

就在宫宴结束,我们并肩走出宫门的那个傍晚。

变故来得太快,几乎没人看清那支淬冷的箭镞是从哪个角落射出来的。

我只听到极轻微的一声破空锐响,下一刻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进一个带着冷梅香的怀抱里。

他闷哼一声,抱着我旋了半圈,用后背牢牢护住了我。

周围瞬间炸开一片惊恐的尖叫和侍卫们“有刺客!”“保护大人!”的怒吼。

我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脸埋在他胸前。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一声压抑的、几乎擦着我头顶发出的抽气声。

浓重的血腥味猛地窜进我的鼻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瞬间冰凉。

“江……江砚白?”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想抬头看他,却被他一只手更用力地按回怀里。

“别动。”他的声音贴着我发顶传来,居然还他 妈 的带着惯有的那点镇定,只是比平时哑了不少,带着明显的忍痛。

“没事,皮肉伤。”

骗鬼呢!这血腥味浓得都快呛人了!

侍卫们迅速围拢过来,形成护卫圈。

混乱中,我听到他冷静地吩咐:“封锁各宫门,查!要活口!”

然后他低头,快速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别怕,跟着我,慢慢上车。”

他揽着我的腰,几乎是将半身的重量隐晦地压在我身上,脚步却稳得看不出丝毫异样,面不改色地朝着马车走去。

只有紧贴着他的我,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绷得有多紧,呼吸有多么沉重。

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直到马车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他挺得笔直的脊梁才猛地一松,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江砚白!”我手忙脚乱地去扶他,碰到他后肩胛骨下方湿漉漉、一片温热的触感,抬手一看,满掌刺目的鲜红!

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叫……叫太医啊!”我带着哭腔朝外面喊,声音抖得厉害。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不能叫太医。”

“你疯啦!流这么多血!”我急得想去掀车帘。

“妙妙!”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听我说,刺客是冲着我来的,这一箭没要我的命,他们必有后手。

此刻召太医,动静太大,反而容易给对方可乘之机。”

他喘了口气,冷汗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回府,府里有信得过的郎中。”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和那不断洇开的血色,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但奇异地,被他强硬的镇定感染,竟然真的慢慢冷静了下来。

“好……回府。”我声音还在发颤,却努力扶稳他,朝外扬声道,“大人旧疾突发,立刻回府!快!”

马车疾驰起来。

我撕下裙摆的内衬,手抖得厉害,试图帮他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白色的布料瞬间被染红。

他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眉头因为疼痛紧紧蹙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看着竟有几分脆弱。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又酸又疼。

“喂……江砚白,你别睡啊!”我声音带着哭腔,轻轻拍他的脸,“跟我说话!你不是最能说了吗?”

他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底因为失血有些涣散,却努力聚焦看着我,嘴角居然还能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夫人……放心,死不了……还没……跪搓衣板呢……”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搓衣板!

我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又气又急,口不择言:

“谁要你跪了!谁要你救了!谁让你逞英雄了!

你要是死了……我、我立马拿着你的钱改嫁!天天吃肘子!一顿吃二个!”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口,又吸了口冷气,声音更哑了:“那……为夫……更不能死了……”

好不容易熬到回府,早有得了消息的心腹侍卫和那位据说医术高超、嘴巴极严的老郎中候着。

我被拦在了卧房外间。

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痛哼和器械碰撞声,我坐立难安,手指死死抠着掌心,那枚白玉玉佩被我攥得滚烫。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直到老郎中一脸疲惫地出来,说箭已取出,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需好生静养,今夜恐会发热。

我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一点,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冲进里间,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江砚白趴在床上,墨发披散,上身赤裸,肩背缠着厚厚的白布,还有血色隐隐渗出。

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脸色白得透明。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平时那么厉害,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好像无所不能的一个人,原来受了伤,也会这么虚弱。

心里那股又酸又胀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没受伤那边肩膀的皮肤,冰凉。

“笨蛋……”我小声骂了一句,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谁要你救了……”

夜里,他果然发起了高热。

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一会儿是冷厉的“查……一个不留……”一会儿又变成低哑的“妙妙……别怕……”

我拧了冷帕子,不停地给他擦拭额头和脖颈降温。

他烧得难受,不安地动来动去,我怕他碰到伤口,只好半抱着按住他。

“冷……”他无意识地往我怀里缩,声音含糊,带着点从未有过的依赖。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好更紧地抱住他,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不冷了……”

折腾了大半夜,他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去。

天快亮时,我才撑不住,趴在他床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感觉没睡多久,就觉得有东西在轻轻碰我的头发。

我猛地惊醒,抬头就对上一双已经恢复了些清明的眼睛。

江砚白醒了,正侧着头看我,眼神复杂,带着点疲惫,还有点温柔?

“你醒了?!”我惊喜地跳起来,差点碰倒旁边的水盆。

“怎么样?还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

我语无伦次,像个傻瓜。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干涩:“吵醒你了?”

“没有!”我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他一点,喂到他嘴边。

他就着我的手慢慢喝了几口,目光却一直落在我脸上,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我有点恼羞成怒,别开脸,“没看过美女照顾伤员啊!”

他低笑,结果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活该!”我嘴上骂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扶稳他。

他缓过劲来,忽然轻声问:“昨晚……吓到了吧?”

我鼻子一酸,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极轻地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眼神认真,不像开玩笑。

“我保证。”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

我的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柔和了那些平日里精于算计的棱角。

这一刻,我忽然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腹黑、心机、套路深似海的男人,是真的把我放在了心尖上,甚至超过了他自己。

什么搓衣板,什么肘子,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帕子,没好气地给他擦额角的虚汗,凶巴巴地命令:

“少废话!赶紧好起来!府里的账本堆得比山都高了,我看着就头疼!”

他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顺从地应道:“好,都听夫人的。”

江砚白这伤养得,简直跟坐了龙椅似的。

汤药是宫里太后娘娘亲自吩咐太医院院正斟酌了方子送来的。

补品堆满了半个库房,陛下甚至把他私库里的百年老参都薅了两根送来。

我端着药碗,看着他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批阅暗卫送来的密报,忍不住吐槽:

“大哥,你是受伤,不是坐月子,能不能稍微表现得虚弱一点?给我点发挥的空间?”

他头也没抬,笔尖唰唰写着什么,语气平淡:

“夫人若想发挥,不妨帮为夫看看这几份漕运新拟的章程有无疏漏?”

我:“……当我没说。”

他把密报处理完,递还给侍立一旁的侍卫。

这才接过我手里的药碗,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苦得我舌根都发麻的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刺客的事,有眉目了?”我接过空碗,忍不住问。

“嗯。”他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安阳郡主撺掇,端亲王出的死士,箭上淬的毒,也是端亲王门下幕僚弄来的南疆秘药。”

我倒吸一口冷气。

端亲王!皇帝的亲弟弟,势力盘根错节,可不是刘侍郎那种级别!

“那……怎么办?”我有点慌,“陛下知道了吗?”

“证据已经递上去了。”江砚白淡淡道,“陛下很生气,毕竟高位上的人是不允许下面的人生出任何其他心思的苗头,哪怕是亲弟弟。”

岂止是生气。

第二天早朝,陛下直接发作,以“纵容门下、勾结南疆、意图不轨”为由,夺了端亲王所有实权,圈禁宗人府思过。

至于安阳郡主,被太后迅速打包,送去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休养”。

据说哭晕过去二回,也没能让她那位太后姑母心软。

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

我听着阿碧打听来的消息,后背一阵发凉。

这朝廷上的风云变幻,真是杀人不见血。

江砚白下班回府时,我正对着小厨房送来的晚膳发呆。

清炖老母鸡、黄芪枸杞煨乳鸽、当归红枣蒸乌鸡……全是补血的。

他换下官服,一身清爽的青色常服,走到我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勺子尝了口鸡汤。

“味道还行。”他评价道,然后像是随口一提,“端亲王倒了,他空出来的位置,岳父大人似乎可以争一争。”

我猛地扭头看他:“我爹?那个从二品闲职混吃等死的武官?”

江砚白挑眉:“岳父大人当年也是军中猛将,只是不喜钻营。

如今机会正好,兵部右侍郎之职,正二品,掌京城部分防务,实权在握。”

岳父大人正值壮年,难道真想一辈子混吃……闲散度日?”

我爹被江砚白“请”来书房“闲聊”了半个时辰后。

是晕乎乎飘着出去的,脸上那种沉寂多年的热血和光,隔老远我都能看见。

没过几天,任命真的下来了。

我爹,沈光宗,咸鱼翻身,成了炙手可热的兵部侍郎大人。

我娘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说:“妙啊,咱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姑爷可真是……大好人啊!”

我:“……”娘,你忘了谁当初差点把你女婿当骗子打出去?

看着我爹每天精神抖擞去上班,我娘忙着应付突然多起来的访客,我蹲在首辅府的后花园里,深刻地意识到。

我,沈妙,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是抱上了一条金光闪闪的粗大腿。

这条大腿不仅给我遮风挡雨,还顺手给我全家镀了层金。

晚上,我主动抱着枕头蹭进了江砚白的书房。

他正在看书,烛光下侧脸完美得像玉雕。

伤好得七七八八,但郎中嘱咐还需静养,所以他最近居家办公居多。

“咳,”我蹭到他书案边,“那什么……谢谢你啊。”

他从书卷里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我爹的事。”我抠着枕头边,“还有……挡箭的事。”

他放下书,朝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被他拉着手腕带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伤口在另一边,碰不到。

“夫人打算如何谢?”他搂着我的腰,下巴轻抵在我发顶,声音带着笑意。

我从怀里摸啊摸,摸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里面几颗圆滚滚、蜜饯过的梅子,递到他嘴边:

“喏,最好的铺子买的,甜得很,抵药苦。”

他低笑,就着我的手含住一颗,温软的唇瓣擦过我的指尖。

“嗯,甜。”他评价道,也不知道是说梅子,还是别的。

我心里有点发热,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特别踏实。

“江砚白,”我小声问,“你当初……为什么就认定我了?就因为那个丑平安符?”

他沉默了一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我的头发。

“西山马场那次,你明明吓得脸都白了,还梗着脖子对惊马喊『有本事你摔死我』,觉得特别有趣。”他声音里带着回忆的笑意,

“后来派人去查,发现沈家小姐活得甚是鲜活。

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骂,爱吃肘子,懒得动弹,简单,明白。”

“跟京城里那些心思九曲十八弯的贵女不一样。”他总结道,“像个小太阳,暖和。”

我老脸一红,这夸得我怎么觉得不像好话?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把我这太阳拴你身边了?”

“嗯。”他坦然承认,手臂收紧了些,“怕别人把你这太阳吹灭了,或者藏起来了,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心。”

行吧,虽然过程很混蛋,但理由勉强及格。

“那以后……”我仰头看他,“还坑我不?”

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额,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眼底是细碎的、温柔的光:“坑,一辈子还长,夫人多担待。”

“……滚!”

我笑着骂他,却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那总是说出气人话的薄唇。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笑意加深,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带着梅子甜味的吻。

烛火噼啪,一室静谧温馨。

一年后。

首辅大人惧内的名声已经响彻朝野内外。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首辅心腹侍卫爆料。

曾亲眼看见首辅大人被夫人举着鸡毛掸子追出书房,原因疑似是首辅大人偷藏了夫人私购的话本子。

也有首辅府下人透露,夫人偶尔生气会让首辅大人睡书房,但每次不到半夜,首辅大人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溜回主屋。

次数多了,夫人索性给书房那张软榻换了条特别短的被子,据首辅大人抱怨,盖住胸口就盖不住脚。

至于搓衣板?

⾸辅⼤⼈曾私下对岳⽗沈侍郎感叹:“男儿膝下有黄⾦。”

沈侍郎深表赞同。

然后第二天,就有人看见沈侍郎被自家夫人罚顶着⼀盆水在院子⾥扎⻢步。

⾸辅大⼈听闻后,沉默良久,当晚主动给夫⼈捶腿时格外卖力。

当然,这些都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真实情况是,首辅夫人沈妙⼥⼠,依旧热爱咸⻥和肘子。

并且在她的“督促”下,⾸辅大⼈勤政爱民的同时,也更加注重“家庭和睦”。

而⾸辅大人江砚⽩,依旧腹黑、⼼机、套路深,只是所有的算计,都明明白⽩地绕开了怀⾥那个笑得像⼩太阳一样的女人。

毕竟,暖洋洋的太阳,谁舍得真的让她落下呢?

【全文完】

来源:伊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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