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西北的土塬上。李望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怀里的窝窝头早就被汗水浸湿，变得软烂，他却没心思啃一口——爹临死前的模样、麦场上的鲜血、刀疤脸的枪口，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逼得他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西北的土塬上。李望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怀里的窝窝头早就被汗水浸湿，变得软烂，他却没心思啃一口——爹临死前的模样、麦场上的鲜血、刀疤脸的枪口，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疼得他睁不开眼。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从平坦的土路变成了崎岖的碎石坡。周围是黑漆漆的荒坡，连一点星光都看不见，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实在走不动了，踉跄着扶住一棵枯树，身子一软就滑坐在了地上。口干舌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风声像是变成了爹的呼唤，又像是护粮队叔伯们的惨叫。

“爹……俺好渴……俺好饿……”望山喃喃自语，眼皮越来越沉。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望山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粗糙的脸，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茬，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醒了？”那人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西北汉子特有的粗犷。

望山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缩，手摸到了身边的一块石头，紧紧攥在手里。他想起了麦场上的刀疤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见状，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崽子，别怕，俺不是坏人。”他说着，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一个水囊，递了过来，“看你这模样，是饿坏了吧？先喝点水。”

望山盯着水囊，喉咙里的干渴几乎要将他吞噬，可他还是强忍着，没有伸手。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在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不得不防。

“咋？怕俺下毒？”那人挑眉，直接拧开水囊的盖子，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又递到望山面前，“放心吧，俺罗虎虽然不是啥好人，但也不屑于跟一个半大孩子玩阴的。”

罗虎？望山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还是有些犹豫。这时，他注意到罗虎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短褂，腰间别着刀，手里牵着马，看起来不好惹。

“小崽子，给你脸了是吧？”罗虎身后一个瘦高个不耐烦地开口，“虎哥好心给你水喝，你还不领情？信不信俺一刀劈了你！”

瘦高个说着，就拔出了腰间的刀，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吓得望山浑身一哆嗦。

“住手！”罗虎喝住了瘦高个，然后又看向望山，语气缓和了一些，“俺知道你肯定是遇到难处了。这年月，在这西北地面上，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你要是再不吃不喝，不出半天，就得变成狼崽子的点心。”

望山看着罗虎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肚子和干裂的嘴唇，终于忍不住，伸手接过了水囊。他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瞬间缓解了灼烧般的干渴。

“慢点喝，别呛着。”罗虎笑着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饼子，递了过去，“这是俺们的干粮，你先垫垫肚子。”

望山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饼子是用粗粮做的，又干又硬，可在他看来，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他吃得太快，差点噎住，罗虎又递给他水囊，让他慢慢喝。

几口饼子下肚，望山的力气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罗虎和他身后的几个人，心里的警惕并没有放下：“你们……你们是谁？为啥要救俺？”

罗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咧嘴一笑：“俺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小崽子命大，遇上了俺们。”他顿了顿，又问道，“看你这模样，不像是逃难的，倒像是从哪个村子里跑出来的。是不是遇到啥难处了？跟俺说说，说不定俺能帮你。”

望山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俺……俺要报仇！俺要找赵金虎报仇！”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脸上露出了仇恨的神情。

“赵金虎？”罗虎的眼神微微一变，身后的几个人也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说的是渭水南岸赵家堡的赵金虎？”

望山点点头：“就是他！他派人杀了俺爹，杀了护粮队的叔伯，抢了俺们村的粮食！俺要杀了他，为俺爹和乡亲们报仇！”

罗虎沉默了片刻，看着望山眼中的仇恨，缓缓说道：“赵金虎那老东西，在渭水沿岸可是个狠角色，有钱有势，还勾结官府，手下有不少打手，你一个半大孩子，怎么跟他报仇？”

望山低下头，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他知道罗虎说的是实话，赵金虎势力庞大，他一个人，连靠近赵家堡都难，更别说报仇了。

“俺……俺不知道……”望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绝望，“可俺不能就这么算了，俺爹和叔伯们不能白死……”

罗虎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小崽子，有种！不过，报仇不是光靠一股子狠劲就行的，得有本事，有靠山。”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俺们是黑风寨的，在秦岭山里有自己的地盘。俺看你这小崽子骨头硬，是块当兵的料，不如跟俺回山寨，跟着俺们学本事。等你练出一身好武艺，手里有了枪，别说一个赵金虎，就算是官府的人，也奈何不了你。”

黑风寨？望山心里一惊。他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秦岭山里有不少匪寨，黑风寨就是其中之一，寨主周啸山，外号“黑煞神”，勇猛过人，手下有不少亡命之徒，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黑风寨的人。

“你们……你们是土匪？”望山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又怕又喜。怕的是土匪名声不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喜的是，黑风寨势力强大，如果能加入他们，说不定真的能学到本事，报仇雪恨。

罗虎咧嘴一笑：“是又咋样？不是又咋样？在这乱世里，土匪怎么了？至少俺们不欺负老百姓，专抢那些为富不仁的豪强劣绅。你看看赵金虎，他比土匪还狠，囤积居奇，草菅人命，难道他就不是坏人？”

望山沉默了。他知道罗虎说的是实话，赵金虎虽然是豪强，却比土匪还恶毒。相比之下，黑风寨虽然是匪寨，却似乎还有一丝道义。

“俺……俺跟你们走！”望山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罗虎，“俺要跟你们回山寨，学本事，报仇！只要能杀了赵金虎，俺什么都愿意做！”

罗虎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有种！从今天起，你就是黑风寨的人了。记住，到了山寨，要守规矩，好好学本事，别给俺丢脸！”

他说着，对身后的一个人吩咐道：“把他扶上马，咱们回山寨！”

那人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将望山扶上了一匹马。望山第一次骑马，心里有些害怕，紧紧抓住马鞍，不敢松手。

罗虎翻身上马，大喝一声：“走！”

几匹马同时扬起马蹄，朝着秦岭的方向跑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像是在为望山的复仇之路敲响了序曲。

望山坐在马背上，回头望了一眼李家堡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漆黑。他在心里默念：“爹，叔伯们，等着俺，俺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马队在夜色中疾驰，穿过崎岖的山路，朝着秦岭深处的黑风寨而去。望山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有刀光剑影，有兄弟情义，也有尔虞我诈。他的命运，将在踏入黑风寨的那一刻，彻底改变。

秦岭深处，黑风寨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寨墙高耸，上面插着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狰狞的“周”字。寨门紧闭，门口有哨兵值守，警惕地看着四周。

马队来到寨门前，罗虎勒住马，对着门口的哨兵喊道：“开门！是俺罗虎！”

哨兵认出了罗虎，赶紧打开寨门，恭敬地说道：“二当家，您回来了！”

罗虎点了点头，带着马队进了寨门。望山坐在马背上，好奇地打量着寨子里的景象。寨子里灯火通明，不少穿着黑色短褂的汉子在来回走动，有的在练拳，有的在擦拭武器，还有的在喝酒聊天，看起来很是热闹。

马队在一座大院子前停下，罗虎跳下马，对望山说道：“下来吧，这是寨主的院子，俺带你去见寨主。”

望山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跟在罗虎身后，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很宽敞，中间有一个大空地，空地上放着几个石锁和练功用的器械。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大屋子，屋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罗虎带着望山走到屋门前，对着屋里喊道：“大哥，俺回来了，带了个小崽子，想加入咱们山寨。”

屋里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罗虎推开门，带着望山走了进去。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把大刀和一面旗帜。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脸颊，眼神锐利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望山知道，这一定就是黑风寨的寨主，“黑煞神”周啸山。

他紧张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周啸山的眼睛。

周啸山打量着望山，眼神像在审视一件货物，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小崽子，你叫啥名字？为啥想加入咱们山寨？”

望山抬起头，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俺叫李望山！俺要加入山寨，学本事，报仇！俺要杀了赵金虎！”

周啸山听到“赵金虎”三个字，眼神微微一凝，然后又看了看望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金虎？那老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你一个半大孩子，凭啥跟他报仇？”

望山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俺不怕死！只要能报仇，俺什么苦都能吃！俺会好好学本事，不会给山寨添麻烦的！”

周啸山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罗虎：“虎子，这小崽子你是从哪儿捡来的？”

罗虎说道：“大哥，俺在半路遇到他的，他是李家堡的，赵金虎派人杀了他爹和护粮队的人，抢了他们村的粮食，他是来报仇的。俺看他骨头硬，是块好料子，就把他带回来了。”

周啸山点了点头，又看向望山：“望山是吧？既然你想加入咱们山寨，那就要守咱们山寨的规矩。第一条，不许欺负老百姓；第二条，不许背叛山寨；第三条，一切行动听指挥。你能做到吗？”

望山赶紧点头：“俺能做到！俺一定遵守山寨的规矩！”

周啸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虎子，你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个住处，明天开始，让他跟着兄弟们一起训练。”

“是，大哥！”罗虎应了一声，带着望山走出了屋子。

走出院子，望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在周啸山面前，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罗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大哥虽然看起来凶，但人不坏，只要你好好干，他不会亏待你的。”

望山点点头：“俺知道了，二当家。”

罗虎带着望山来到寨子里的一间小木屋前：“以后你就住这儿吧，里面有床和被褥，虽然简陋了点，但在这山寨里，也算是不错的了。明天一早，会有人来叫你去训练，可别迟到了。”

“俺知道了，谢谢二当家。”望山说道。

罗虎笑了笑，转身走了。

望山推开门，走进了小木屋。屋里确实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小桌子和一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干草。但对于刚刚经历家破人亡、在荒野里差点饿死的望山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了。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爹的仇，想着赵金虎的恶行，想着自己未来的路。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在这匪寨里，努力学本事，为了报仇，也为了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窗外，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望山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爹，叔伯们，等着俺，俺一定会报仇雪恨的！”

他不知道，在这黑风寨里，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考验和挑战。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勇往直前，在刀光剑影中，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复仇之路。

来源：故事讲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