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偷看女老师游泳,被她抓个正着,她拧着头发问我:想不想来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8 04:12 1

摘要:林老师的声音从水里传过来,带着水汽,有点闷,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清清楚楚地砸在我心上。

“想不想来?”

林老师的声音从水里传过来,带着水汽,有点闷,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清清楚楚地砸在我心上。

我当时正蹲在水库大坝后面的一丛野草里,心脏跳得像刚跑完一千米。

那是1988年的夏天,天热得像个大蒸笼,柏油马路被晒得软趴趴的,能粘掉人半个鞋底。我们那座小县城,唯一的念想就是城郊的红旗水库。

水是绿的,深不见底,大人总说里面有水鬼,专拉小孩的脚。可再厉害的水鬼,也挡不住这能把人烤熟的太阳。

我就是那天下午,逃了午睡,骑着我爸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偷偷溜去水库的。

我没想干别的,就是想找个阴凉地儿,把脚泡在水里,凉快凉快。

可我刚把车藏好,就看见了林老师。

她是我们高一的语文老师,刚从省城大学毕业分来的,跟我们县城里那些烫着卷发、嗓门洪亮的妇女不一样。她总是安安静静的,说话声音不大,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味。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很保守的连体泳衣,就那么一个人,在水库中心慢慢地游。她的胳膊划开水面,动作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上。阳光照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黑得发亮。

我像被钉住了,蹲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我承认,那时候的我,十六七岁,正是看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林老师在我眼里,就像语文课本里那些需要“全文背诵”的诗,美,但遥远。

可现在,这首诗就活生生地在我眼前,在绿色的水波里。

我看得入了神,连她什么时候游到了岸边都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正拧着长头发上的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藏身的方向。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被抓住了。偷看老师游泳,这要是传出去,我爸非得打断我的腿。

我手脚发麻,想跑,腿却像灌了铅。

然后,她就开口了,问我:“想不想来?”

我脑子更乱了,什么意思?是问我想不想也下来游泳?还是……我不敢往下想。

我憋红了脸,从草丛里站起来,像个被审判的犯人,低着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林……林老师。”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她没笑,也没生气,只是很平静地又问了一遍:“天这么热,想不想下来凉快凉快?”

我这才明白,是我想多了。我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己都不知道在干嘛。

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嘴角似乎弯了一下,然后就转过身,上了岸,拿起搭在石头上的毛巾擦了擦身子,穿上外衣。整个过程,她都那么自然,好像我这个偷看的学生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她过来训我一顿,或者至少说一句“以后不许这样了”。

可她只是走到我面前,把一缕湿头发别到耳后,说了一句让我完全没想到的話。

“陈辉,你跟我来一下,帮我个忙。”

我愣住了。

林老师家离水库不远,就在纺织厂家属院的一栋旧楼里。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

楼道里很暗,堆着邻居家的杂物,有股陈年的霉味。她家在一楼,门是绿色的,漆掉了一块一块的。

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打鼓。一个学生,跟着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回家,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可她那么坦然,我也不好意思表现得鬼鬼祟祟。

门开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屋里很暗,窗帘拉着,只有一点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老式的书柜,塞满了书。

跟我幻想中那种窗明几净、摆着鲜花的单身女教师宿舍,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一点生气,空气都是沉的。

“把他扶起来一下,我给他擦擦身子。”林老师指着里屋的床说。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心猛地一沉。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很瘦,脸颊凹陷,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我这才明白,她说的“帮忙”,是帮这个。

“这是我爱人。”她轻声说,语气里没有介绍的喜悦,只有一种习惯了的平静。

我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冰凉。关于林老师的传言,学校里有一些。有人说她是城里来的,看不上我们这儿的,所以一直单身。也有人说她眼光高,在等调回城里的机会。

没人知道,她结婚了。更没人知道,她的丈夫是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他生病了,肌肉萎缩,动不了。”她解释了一句,好像知道我心里的疑问。她走到床边,熟练地掀开薄被子,拿起旁边的毛巾。

“你帮我把他上半身架起来就行,我一个人弄不方便。”

我机械地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把手伸到那个男人的腋下。他的身体很轻,没什么分量,但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那是一种没有生命力的触感,像在触摸一件旧家具。

我用尽力气把他扶起来,靠在我身上。林老师端来一盆温水,仔细地给他擦拭前胸和后背。她的动作很轻柔,很慢,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品。

整个过程,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屋子里只有毛巾摩擦皮肤的声音,和那个男人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那股中药味,混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让我有点想吐。

我从来没离一个人的病痛和衰败这么近过。

擦完身后,她又让我帮忙把他翻了个身,在他的背上和褥子之间撒了些滑石粉,防止长褥疮。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腰,轻轻捶了捶后背,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好了,谢谢你。”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淡,也很疲惫。

我摇摇头,说:“没事,林老师。”

她让我去外屋坐,给我倒了杯凉白开。玻璃杯很干净,但上面有几个小豁口。

“他这个病,好几年了。”她看着里屋,像是对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刚毕业我们就结婚了,那时候他还好好的,是厂里的技术员,我们一起来这儿的,本想着能过安稳日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捧着水杯,听着。

“后来就病了,一点一点地,先是腿,然后是胳膊,现在,连话都说不了了。”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看着她,眼前的林老师,和讲台上那个念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林老师,好像是两个人。一个在诗里,一个在现实里。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学校,课堂,考试,和同学们打打闹闹。另一半,是林老师那个昏暗的、充满药味的家。

她没有再主动找过我,但我每隔一两天,放学后就会自己过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我应该去。

我敲开门,她看到我,从来不多问,只是点点头,让我进去。

我开始熟练地帮她给丈夫翻身、擦背、换衣服。有时候,她会熬好中药,我帮她扶着头,她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下去。大部分药汁都会从他合不拢的嘴角流出来,弄湿枕巾。

她就拿着毛巾,一遍一遍地擦。

我们之间的话很少,做的都是这些琐碎又沉重的事。

但渐渐地,我不再觉得那个房间压抑。我开始注意到一些细节。窗台上有一盆小小的仙人掌,是整个屋子唯一的绿色。书柜里有一本格林童话,书页都翻毛了边。她丈夫的床头,放着一张两人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笑得很灿烂,搂着林老师,背景是我们县城的公园。

原来,他们也曾那样鲜活过。

我开始主动做一些别的事。屋顶的灯泡坏了,我从家里搬来梯子换上。她家的煤气罐空了,我踩着三轮车拉去换。院子里的水管漏水,我找来生料带,笨手笨脚地缠好。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有时候会递给我一块毛巾擦汗,或者一杯水。

她说:“陈辉,你不用做这些的。”

我说:“没事,林老师,我力气大。”

我把这当成一个秘密,一个只属于我和她的秘密。我觉得自己像个骑士,在守护着一座孤单的城堡。

我爸妈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放学回家越来越晚,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药味,有时候衣服上还会蹭上污渍。

我妈问我:“你最近老往哪儿跑?是不是跟人学坏了?”

我含糊其辞:“没,跟同学学习呢。”

我爸是厂里的车间主任,脾气有点暴,他敲着桌子说:“学习?学习能学出一身药味?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个男学生,天天往一个年轻女老师家里跑,这话说出去,谁信?在那个年代,这种事足以毁掉一个人。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默认。我妈的眼睛红了,我爸的脸色铁青。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我每天回家都像上刑场。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也开始传开了。

不知道是谁,看见我从林老师家出来。于是,“高一的陈辉,在跟语文老师搞对象”的说法,像病毒一样在校园里蔓延。

版本有很多。有人说,林老师的丈夫早就死了,她是寡妇。有人说,她根本没结婚,就是作风有问题。更难听的,说我是图她城里人的身份,想让她帮我办“农转非”。

走在路上,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上课的时候,同学会用胳adece的眼神看我,和林老师。

林老师似乎也听到了。她上课的时候,眼神不再和我交汇。有时候在走廊里碰到,她也会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匆匆走过。

她越是这样,那些流言就传得越凶。

我心里又闷又委屈。我做的是好事,为什么在别人嘴里就变得那么不堪?

那天,体育课自由活动,班上几个调皮的男生把我围住。领头的是王浩,他爸是教育局的一个小领导,平时在班里横行霸道。

“陈辉,可以啊你,本事不小。”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不想理他,想走。

他一把拦住我:“别走啊,跟哥几个说说,林老师尝起来什么味儿?”

他话音刚落,周围几个男生就哄笑起来。

那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我耳朵里。

我脑子一热,什么都忘了,一拳就挥了过去。

我打中了王浩的鼻子,他嗷的一声,鼻血就流了出来。

我们两个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操场上乱成一团,直到教导主任过来,才把我们拉开。

后果很严重。

我们两个都被叫到了教导处,家长也被叫来了。

王浩他爸一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没教养,小小年纪不学好,敢在学校打人。

我爸来了之后,一句话没说,先给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我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都麻了。

教导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姓李,平时最重名声。他推了推眼镜,看着我,又看看我爸,说:“陈主任,这事儿不光是打架那么简单啊。”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把那些关于我和林老师的流言,当着所有人的面,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他说我“品行不端,道德败坏”,说林老师“治学不严,有违师德”。

我爸的脸,从铁青变成了酱紫。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气的,是羞的。他一辈子在厂里兢兢业业,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我看着他那样子,心如刀绞。我想解释,我想把真相说出来。

可我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老师。

她也被叫来了。她就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她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

我不能说。

如果我说了,大家只会觉得我是为了脱罪,编造了一个更离奇的谎言。他们会去她家“求证”,会把她丈夫不堪的样子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咬着牙,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是我错了。”我低着头,对教导主任说。

“是我先动的手。”我对王浩他爸说。

“爸,对不起。”我对涨红了脸的父亲说。

那天,我爸是怎么把我领回家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自行车骑得飞快,链条哗啦哗啦地响,像是在哭。

回到家,他关上门,从墙角抄起一根胳bi,那是我小时候不听话时他用来吓唬我的。

“跪下!”他吼道。

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水泥地上。

“你对得起我跟你妈吗?我们省吃俭用供你上学,是让你去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的?”

“你跟那个老师,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从实招来!”

我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一言不发。

我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这是我和林老师之间的约定,虽然我们从未约定过。

我爸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顽固不化,手里的棍子就落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抽在我的背上,腿上。

很疼,火辣辣的疼。但我一声没吭。

我妈在旁边哭着拉他:“别打了,别打了!会把孩子打坏的!”

“打坏了也比在外面丢人强!”我爸眼睛都红了。

我不知道他打了多久,直到他打累了,把棍子一扔,指着我:“从今天起,你不准再出这个门!学也别上了,我没你这个儿子!”

我被关在了自己房间里。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吃饭的时候,我妈会从门下面的小口递进来。

我就像一个犯人。

我躺在床上,浑身是伤,但心里却异常平静。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我保护了林老师的秘密,保护了她的尊严。

只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学校会怎么处理她?她会不会被开除?她一个人,怎么照顾她的丈夫?

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

过了两天,我妈趁我爸上班,偷偷打开了我的房门。

她端着一碗鸡蛋羹,眼睛肿得像桃子。

她坐在我床边,摸着我脸上的伤,眼泪就掉下来了。

“儿啊,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妈不信我儿子是那种人。”

我看着妈妈期盼的眼神,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就塌了。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从那个夏天在水库被林老师撞见,到去她家帮忙,再到她生病的丈夫,那些难闻的药味,那些沉重的日常。

我妈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碗都忘了放下。

听完之后,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

她坐在我身边,撩起我的衣服,一点一点地给我擦药。

她的手很粗糙,但动作很轻。

“傻孩子。”她一边擦,一边说,“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不早说?”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爸回来了。

我妈把他拉到房间里,关上门,两个人谈了很久。我隐约能听到他们在争吵,声音忽高忽低。

后来,声音停了。

我的房门被打开了。

我爸站在门口,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走进来,在我床边坐下,半天没说话。

屋子里很静,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明天,”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哑,“我带你去林老师家,去道歉。”

我愣住了。

第二天,我爸真的向厂里请了假。

他让我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塞给我。信封有点厚,我知道,那是我们家存了很久,准备给我交学费和以后上大学的钱。

“拿着。”他说,不容我拒绝。

我跟着他走出家门。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是我被关了几天后,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我们没有骑车,就那么一走着。

一路上,他还是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侧过头看看我,好像在确认什么。

到了纺织厂家属院,他停下了脚步,问我:“是这儿?”

我点点头。

我们走到那扇熟悉的绿色门前。我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特别响。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道缝。

是林老师。她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我爸,明显愣住了。她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差了,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

“陈主任……”她小声地喊了一声。

我爸没说话,只是往里屋看了一眼。

然后,他对我点点头。

我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说:“林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林老师看着那个信封,连连摆手:“不,不,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爸开口了,语气很沉稳,“孩子不懂事,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们做家长的,有责任。这点钱不多,你……你先拿去应急。”

我爸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他说的每个字,都带着一种朴实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林老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看着我爸,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爸叹了口气,说:“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林老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侧过身,让我们进去了。

屋子里还是那股浓浓的药味。

我爸走到里屋床边,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看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

那个男人,林老师的丈夫,那天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呼吸很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林...老师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昨天晚上发烧了,一直没退。”她带着哭腔说。

我爸伸出手,摸了摸那个男人的额头,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烫手!得赶紧送医院!”

“没用的,”林老师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去过好几次了,医生说……说就是这样了,只能在家里养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爸沉默了。他是一个车间主任,管着上百号工人,在厂里说一不二,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此刻,面对这种生命的无力,他也束手无策。

他转过身,对我说:“陈辉,你去把厂里的三轮车骑过来。”

然后他又对林老师说:“林老师,你别怕。我们厂医务室有个王大夫,以前是部队的军医,经验足。我带他去看看。”

说完,他就匆匆出门了。

那一刻,我看着我爸的背影,那个平时在我眼里严厉、不近人情的背影,突然变得无比高大。

我爸的行动力很强。

不到半小时,他就带着王大夫来了。王大夫背着一个旧药箱,一进门就直奔床边,听诊、量体温、检查瞳孔,动作麻利。

检查完,他对我爸摇了摇头,说:“是并发性肺炎,情况很不好。他身体底子太差了,送医院也只是上呼吸机,没什么意义了。”

林老师的身体晃了一下,扶着墙才站稳。

王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交代了用法,叹了口气,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那天下午,我爸没有回家。

他让王大夫回去了,自己留了下来。他让我去食堂打了饭,一份给林老师,一份给他自己。

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坐在桌子边,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

然后,他对我说:“你回家去,告诉你妈,我今晚不回去了。”

我愣了:“爸,你……”

“一个女人家,撑不住。”他看着里屋,淡淡地说,“我在这儿,她心里能踏实点。”

我爸就在林老师家的那把破椅子上,坐了一整夜。

我不知道那一夜他们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说。我只知道,第二天我再过去的时候,林老师的眼睛虽然还是又红又肿,但眼神里,多了一点东西。

那是一种,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后,松下来的一点光。

从那天起,我们家和林老师家,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我爸下班后,会先绕到林老师家看一眼,有时候帮着搭把手,有时候就是坐一会儿,说几句话。

我妈会多做一些好克化的饭菜,比如鸡蛋糕、烂糊面,然后让我送过去。

周围的邻居,那些之前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看到我爸一个大男人,一个车间主任,都亲自出面了,也都闭上了嘴。

人的心态很奇怪。当一件事情是秘密的时候,它就充满了可供想象的龌龊空间。可一旦它被摊开在阳光下,那种不堪的想象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最基本的同情。

大家开始帮忙。东家的张大妈会送来自己家种的青菜,西家的李大爷会帮着去换煤气罐。

林老师不再需要我偷偷摸摸地去帮忙了。

但我的处分还是下来了。

学校给了我一个“记过”处分,理由是“顶撞师长,聚众斗殴”。教导主任本来想给我“开除察看”的,是我爸去学校,跟校长谈了很久,才改成了这个。

至于林老师,学校找她谈了话,给了她一个“口头警告”,理由是“未能妥善处理与学生的关系,造成不良影响”。

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林老师也不再是那个遥远的、诗一样的老师。我们都从各自的世界里走出来,在现实的泥潭里,看到了彼此最真实、也最狼狈的样子。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傍晚,林老师的丈夫,走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

我爸帮着联系了殡仪馆,处理了所有的后事。

出殡那天,天阴沉沉的。

来的人不多,只有我们一家人,还有几个厂里知道了情况的同事,和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

林老师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墓碑前,没有哭。她只是静静地站着,风吹起她的头发,她整个人瘦得像一片叶子,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

我忽然觉得,那个躺在地下的人,虽然带给了她无尽的痛苦和拖累,但或许,也是她在这座小城里唯一的根。

现在,根断了。

办完丧事,林老师向学校请了长假。

她说,她想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我们都明白,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她走的那天,我去送她。

还是那个小小的火车站,站台上挤满了人。

她只提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里面似乎没装什么东西。

我们站在月台上,相对无言。

火车快要开了,汽笛拉出长长的、嘶哑的声响。

“林老师,”我终于开口,“以后……多保重。”

她点点头,看着我,忽然笑了。那是我见过她最轻松的笑容。

“陈辉,”她说,“谢谢你。”

她顿了顿,又说:“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因为那些事,影响你的学习。你得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用力地点点头。

“还有,”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手里,“这是你爸爸给我的钱,我没动。你们家也不容易,你留着交学费。”

我推辞着,她却把我的手合上。

“听话。就当是……老师给你留的最后一次作业。”

火车开动了。她上了车,站在车窗后面,对我挥了挥手。

我站在月台上,看着那列绿皮火车缓缓驶出车站,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我捏着手里的信封,信封里除了钱,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她娟秀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这个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林老师。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我爸妈也不再对我那么严厉,家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我爸的话变少了,但偶尔会在我学习到深夜时,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我妈则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弥补着对我的愧疚。

第二年,我考上了大学,是省城的一所师范大学。

我成了我们那栋家属楼里,那几年唯一考出去的大学生。

我爸在厂里摆了酒,请了所有的同事和领导。那天他喝了很多,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我儿子,有出息。”

我知道,他为我骄傲。

大学四年,我过得很充实。我读了很多书,参加了社团,也谈了一场青涩的恋爱,后来毕业,和平分手。

我像所有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度过了我的青春。

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夏天,那个充满药味的房间,和那个瘦弱却坚韧的背影。

毕业后,我没有选择留在省城,而是回到了我们县城。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他们说,你好不容易才跳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法跟他们解释。

或许,是那段经历,让我对这座小城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这里有我的根,也有一段我无法忘怀的记忆。

我考了教师编制,进了我当年就读的那所中学,成了一名语文老师。

我站上了林老师曾经站过的那个讲台。

我教的第一届学生,和当年的我差不多大。他们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幻想,也会在课堂上偷偷看小说,也会给老师起各种各样的外号。

我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会给他们讲海子,讲“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讲到这句诗的时候,我总会停下来,看着窗外,想起那个在水库里游泳的孤独身影。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我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妻子是我同校的英语老师,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我的父母都退休了,身体还算硬朗。我爸的脾气,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温和了许多。

我们一家人,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那年学校评职称,需要整理很多旧档案。我在学校的档案室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档案室里堆满了发黄的纸张,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纸的味道。

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柜子角落里,我翻到了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历任教师档案(85-90)”。

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也看到了很多陌生的名字。

翻到最后,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是林晚的档案。

原来她叫林晚。

档案很简单,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很腼腆。下面是她的履历,出生年月,毕业院校,还有家庭关系。

在“家庭关系”那一栏,我看到了她丈夫的名字,以及后面括号里的两个字——“已故”。

而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填的不是她丈夫,也不是她父母,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和一串省城的电话号码。

我看着那串号码,犹豫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拿出了手机,按下了那串数字。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对面是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

“您好,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找一下……林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是……”

“我是她以前的学生。”

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

“她不在了。”老人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的心,咯噔一下。

“十年前,就走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后面的话,我几乎听不清了。

老人断断续续地说着。

林老师当年回到省城后,一直没有再工作。她父母身体不好,她就在家照顾父母。

她丈夫的病,不仅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不少债。她回去后,一边照顾老人,一边打零工还债。

后来,她自己也病了。是积劳成疾,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她没怎么治,把剩下的钱都留给了父母。

“那孩子,命苦啊……”老人最后哽咽着说。

我挂了电话,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档案室里,坐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把空气中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

我看着档案上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她,还那么年轻,笑得那么羞涩,对未来,应该充满了希望吧。

我忽然想起,她留给我的那张纸条。

她把“诗和远方”告诉了我,自己却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苟且”。

我走出档案室,天已经快黑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骑着车,去了那个早已废弃的红旗水库。

水库已经干涸了,露出了龟裂的河床,长满了杂草。当年的大坝还在,只是变得更加破败。

我走到当年蹲过的那个草丛边,坐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我想起了那个炎热的下午,那个在水中央游泳的身影,那个拧着头发问我“想不想来”的老师。

她只是想找个人,帮她分担一下那个沉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的世界。

而我,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碰巧出现在了那里。

我们共同守护了一个夏天。

那个夏天,我以为我是在帮她,是在守护她。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也是她在渡我。

她用她自己的苦难,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那一课,关于责任,关于担当,关于在一个薄情的世界里,如何深情地活着。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妻子打了个电话。

“喂,我今晚可能晚点回去。”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饭我给你留着。”

挂了电话,我看着远方的落日,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

我知道,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我还会回到那个讲台,继续给我的学生们讲海子,讲“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会告诉他们,要去追寻诗和远方。

但我也会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

也请你们,一定要有,面对“苟且”的勇气。

来源:顶级蜻蜓hjYNy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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