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临终前,把存折给了继母,我妈气得要离婚,我却笑了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18 01:00 1

摘要:“别给我打电话了,专心开车!”她吼了一句,又带着哭腔,“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你可不能有事。”

我爸快不行的时候,医院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

那张薄薄的纸,攥在我妈手里,像攥着一团烧红的炭。

“林晚,你爸……你爸他……”

我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抖得不成样子,话都说不全。

我把刚画完一半的设计图存盘,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妈,你稳住,我马上到。”

“别给我打电话了,专心开车!”她吼了一句,又带着哭腔,“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你可不能有事。”

我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窗外的城市光影飞速倒退,像一场被快进的默片。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好像塞满了东西。

是消毒水的味道,是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是我爸日渐消瘦的脸颊。

这些画面,像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地闪过。

赶到医院时,我妈正和刘姨在病房门口对峙。

刘姨是我爸的护工,后来成了我的继母。

一个很沉默,很本分的女人。

我妈的眼睛又红又肿,死死瞪着刘姨,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看他死了你好分家产吗?”

我妈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走廊里来往的病人和家属,都朝我们这边看。

刘姨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子,嘴唇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就那样的性格,嘴笨,吵架永远吵不赢。

我走过去,拉住我妈的胳膊。

“妈,别在这儿吵。”

我妈一见我,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像断了线的珠子。

“晚晚,你可算来了!你看看她!你爸都这样了,她还跟个门神一样杵在这儿,安的什么心啊!”

她指着刘姨,手指都在发抖。

我叹了口气,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妈,爸还在里面呢,让他听见不好。”

我妈这才稍微冷静了点,但依旧愤愤不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扫把星”之类的话。

我没理她,转身看向刘姨。

“刘姨,爸怎么样了?”

刘姨抬起头,眼圈也是红的,声音沙哑:“医生刚抢救完,让……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短短一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我心口。

我推开病房的门。

我爸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波形,是我完全看不懂的语言。

但他醒着。

他看见我,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下。

他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

我赶紧俯下身去。

“爸,我来了。”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我连忙握住。

他的手,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像老树皮,冰凉冰凉的。

“水……”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我赶紧用棉签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我妈和刘姨。

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畏畏缩缩。

“小……小刘……”

我爸又开口了。

刘姨一个激灵,快步走了进来,在我身边蹲下。

“老林,我在。”

我爸的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脸上来回逡巡。

最后,他定格在我妈脸上。

我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生生地挤出一句:“看我干什么?有话就说!”

语气里,依旧带着怨气。

我爸没理会她的怨气。

他的视线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床头柜,第三个抽屉。”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我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

拿出来,沉甸甸的。

是一本存折,还有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铁盒子。

我爸看着我手里的东西,喘了口气,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刘姨。

“给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我妈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林国栋!你说什么?!”

她冲了过来,一把想夺过我手里的东西。

“你疯了?!你要把钱给这个外人?!”

我下意识地把手一缩,躲开了。

我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全是恳求和催促。

我看着我爸,又看了看一脸惊慌失措的刘姨,最后,我看了一眼状若疯狂的我妈。

我心里很清楚,这是我爸最后的心愿。

我没有犹豫,把那本厚厚的存折,塞进了刘姨的手里。

“刘姨,拿着。”

刘姨像被烫到一样,手猛地一缩。

“不不不,晚晚,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她把存折往我这边推。

“爸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加重了语气,不容她拒绝。

我妈彻底爆发了。

“林晚!你是不是也疯了!那是你爸一辈子的积蓄!你给他一个外人?!”

她嘶吼着,声音在小小的病房里回荡,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是他老婆!我跟他过了三十年苦日子!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林国栋!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她扑到病床前,摇晃着我爸的身体。

我爸的眼睛已经开始涣散,他看着天花板,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监护仪上的心率波形,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病房里乱成一团。

我被护士推到门外,耳边是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国栋!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跟你离婚!我现在就跟你离婚!”

“你死了我也要跟你离!”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她的哭喊,看着不知所措、手里还攥着那本存折的刘姨。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于是,我笑了。

不是大笑,就是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我妈从病房里冲出来,正好看到我的笑容。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冲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你还笑得出来?你爸死了!你亲爸死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但我不觉得疼。

我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妈,爸解脱了。”

我爸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我妈全程不和我说话,也不和刘姨说话。

她像一个幽魂,穿着一身黑衣,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亲戚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嫂子,节哀啊。”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

“国栋哥也是,怎么临走前犯这种糊涂……”

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了那本存折上。

“听说……国栋哥把钱都给那个护工了?”一个远房表舅压低了声音问。

我妈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得有多少钱啊?一辈子的积蓄呢!”

“这女人真有手段,把老林迷得神魂颠倒的。”

“嫂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那钱是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凭什么给她一个外人?”

“对!得去告她!把钱要回来!”

亲戚们义愤填膺,比我妈还激动。

我妈被他们簇拥着,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空洞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的火焰。

她看向我,冷冷地说:“林晚,你听见没有?把钱要回来。”

我没说话。

她提高了音量:“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去找那个女人,把钱要回来!”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妈,那是爸留给刘姨的。”

“你!”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你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也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我告诉你林晚,你要是不去要,我自己去!”

“那笔钱,一分都不能便宜了她!”

我看着她被仇恨和不甘填满的脸,忽然觉得很累。

我爸这一辈子,活得也挺累的。

我爸是个老实本分的国企技术员,一辈子勤勤恳懇,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坏心眼。

我妈是厂里的会计,性格要强,刀子嘴豆腐心。

他们俩,吵了一辈子。

从我记事起,家里的主旋律就是我妈的抱怨和我爸的沉默。

“林国栋,你看看人家老王,都当上车间主任了!你呢?还是个破技术员!”

“林国栋,今天菜市场的排骨又涨价了!你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的?”

“林国栋,女儿要上兴趣班,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每当这时,我爸就闷着头抽烟,一根接一根,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然后我妈就会开始新一轮的咆哮:“抽抽抽!就知道抽!早晚把你自个儿抽死!”

一语成谶。

我爸五十岁那年,查出了肺癌。

晚期。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把我们家炸得粉碎。

我妈哭了两天两夜,眼睛肿得像核桃。

哭完之后,她抹干眼泪,开始带着我爸四处求医。

北京,上海,只要听说哪里有名医,她就带着我爸去。

家里的积蓄,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我爸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

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精神也越来越差。

化疗的副作用让他吃不下饭,呕吐不止,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我妈一边心疼得掉眼泪,一边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鱼汤、鸡汤、鸽子汤……

厨房里,终日弥漫着汤汤水水的味道。

可我爸,闻到就想吐。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妈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我爸则更加沉默。

两个人的交流,只剩下“吃药”、“吃饭”、“睡觉”。

后来,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差,生活不能自理了。

我妈要上班,要照顾我爸,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我提出辞职回家照顾,我妈坚决不同意。

“你工作好好的,辞什么职?家里都这样了,指望你爸那点病假工资吗?”

于是,她托人找了护工。

刘姨就是那时候来的。

刘姨比我妈小几岁,农村来的,丈夫死得早,一个人拉扯大一个儿子。

她人很勤快,手脚麻利,话不多,但做事很细心。

她给我爸擦身、喂饭、处理大小便,没有丝毫嫌弃。

我爸挑食,我妈做的饭,他吃两口就放下。

刘姨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会做一些很爽口的小菜,我爸反而能多吃几口。

我爸晚上疼得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呻吟。

我妈听着心烦,有时候会吼他:“疼疼疼!你就知道喊疼!喊有什么用!”

刘姨就会默默地起来,给我爸按摩,或者陪他小声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渐渐地,我爸对刘姨越来越依赖。

有时候我妈想搭把手,我爸还会不耐烦地推开。

“你笨手笨脚的,让小刘来。”

我妈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她开始看刘姨不顺眼。

“一个乡下女人,能有多大本事?不就是会做两道烂咸菜吗?”

“整天在你爸面前晃来晃去,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晚晚,你可得看紧点,别让你爸犯糊涂。”

我当时只觉得我妈是嫉妒,是焦虑,并没有太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我妈和刘姨在客厅里吵架。

地上摔碎了一个碗,是我爸平时吃饭用的。

我妈指着刘姨的鼻子骂:“你安的什么心?想把我气死,你好鸠占鹊巢是不是?”

刘姨红着眼眶,不停地解释:“嫂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爸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别吵了……别吵了……”

那是我第一次,对我妈感到失望。

我爸病成这样,她不想着怎么让他舒心一点,反而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和一个护工的争风吃醋上。

后来,我爸提出,要和我妈离婚,和刘姨结婚。

我妈当场就炸了。

她指着我爸的鼻子骂:“林国栋,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跟你过了三十年,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爹妈,现在你得了绝症,快死了,你要跟我离婚?”

“你就是想把财产都留给这个,是不是?”

我爸喘着粗气,说:“我名下的房子,存款,都给你和晚晚。我只要小刘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我不想再听你骂了,我累了。”

那场离婚,闹得天翻地覆。

我妈到处跟亲戚朋友哭诉,说我爸忘恩负义,被迷了心窍。

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指责我爸和我。

说我爸没良心,说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向着自己的亲妈。

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最后,婚还是离了。

我爸几乎是净身出户。

他和刘姨,搬到了我们家以前住的一套老破小里。

那房子是我爸单位分的,一直没卖。

我妈气得好几天没吃饭。

她说:“林国庭,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那个女人图的就是你的钱,等你没钱了,你看她还管不管你!”

我爸没理她。

他和刘姨领了证。

从法律上来说,刘姨成了我的继母。

我妈预言的“刘姨会抛弃我爸”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刘姨把我爸照顾得很好。

她每天推着我爸去公园晒太阳,陪他聊天。

她把我爸那个老破小,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爸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

他甚至开始有心情,跟我聊一些以前的事。

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

没能给我一个和睦的家庭。

他说,他知道我妈辛苦,但他真的受不了了。

“你妈那张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剜我的心。”

“我病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我就想安安静宁地走,不想再听她骂了。”

“你刘姨,是个好人。她不图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愿意跟着我。”

“晚晚,以后,如果我走了,你刘姨要是有什么难处,你……能帮就帮一把。”

我点头,说:“爸,你放心。”

葬礼结束后,我妈果然开始行动了。

她咨询了律师,找了几个所谓的“主事”的亲戚,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刘姨住的那个老破小。

我也跟着去了。

我怕我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们到的时候,刘姨正在收拾我爸的遗物。

几件旧衣服,几本泛黄的书,一个用了多年的剃须刀。

她一件一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纸箱里。

看到我们这么一大群人闯进来,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着。

“你就是那个小刘?”我三舅妈率先开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刘姨。

刘姨点了点头。

“把你男人……哦不,把林国栋留给你的存折拿出来!”我妈开门见山,语气冰冷。

刘姨的脸“唰”地白了。

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口袋。

“嫂子,那……那是老林给我的……”

“什么他给你的?那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凭什么拿?”我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就是!一个外人,凭什么拿我们老林家的钱?”

“赶紧拿出来!不然我们报警了!”

几个亲戚也跟着起哄,把刘姨围在中间。

刘姨被这阵仗吓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我没想拿……我本来就想还给你们的……”

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存折,递向我妈。

我妈一把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

当她看清存折上的数字时,她愣住了。

然后,她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六万八?”

她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可能只有六万八?!林国栋骗我!他肯定把钱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像疯了一样,开始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说!钱藏哪儿了?!”她冲着刘姨吼。

刘姨吓得直摆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老林他……他看病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我妈不信,“他还有一套房子呢!那套房子卖了的钱呢?”

我爸和我妈离婚后,确实卖掉了他名下唯一一套商品房。

那是我结婚时,他给我买的婚房。

后来我没用上,就一直空着。

为了治病,他把房子卖了。

“卖房子的钱,都……都给他儿子还债了……”刘姨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什么?!”

这下不止我妈,连我都愣住了。

刘姨有个儿子,我知道。

听说在外面打工,不太成器。

但我不知道,他还欠了债。

“他还了多少?”我妈追问。

“五……五十万……”

我妈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五十万。

我爸卖房子的钱,几乎全都给了刘姨的儿子。

剩下的这六万八,是他最后的积蓄。

他把这最后的钱,留给了刘姨。

“好啊……好你个林国栋……”

我妈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到死,都在算计我……”

亲戚们也傻眼了。

本来是来“讨伐”的,结果发现根本没什么油水可捞。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觉得没意思,找了各种借口,陆陆续续地走了。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妈,我,还有刘姨。

我妈坐在地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刘姨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嫂子……晚晚……我对不起你们……”

“老林他……他也是没办法……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在外面赌钱,欠了高利贷,人家说再不还钱,就要砍断他的手……”

“老林知道了,非要把卖房子的钱给我,让我去救急……”

“我说什么都不要,可他……他给我跪下了……”

刘姨说着,泣不成声。

“他说,他这辈子没求过人……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儿子出事……”

“这六万八,他说,是给我的养老钱……他说,他走了,我一个无儿无女在身边的人,得有傍身的钱……”

我妈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我走过去,扶起刘姨。

“刘姨,这不怪你。”

我从她手里拿过那本存折,又塞回她手里。

“这钱,是爸给你的,你就拿着。”

刘姨拼命摇头:“不,晚晚,我不能要。我儿子那事,已经够对不起你们了,我怎么还能要这钱……”

“拿着吧。”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这是我爸的一片心意。你不拿着,他走得也不安心。”

我顿了顿,又说:“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

刘姨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我把我妈从地上拉起来。

她的身体很沉,像灌了铅。

“妈,我们回家吧。”

她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我拖着往外走。

回到家,我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出来。

我把饭菜送到她门口,她也不吃。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

我爸的这番操作,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丈夫临死前,把家里最后的钱,都给了“小三”和“小三”的儿子。

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第三天,她出来了。

眼睛依旧红肿,但眼神里,有了一种决绝。

她把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都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林晚,陪我去办手续。”

“办什么手续?”我明知故问。

“离婚。”

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要跟林国栋离婚。他死了,我也要离。”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不去是吧?行,我自己去。”

她说着,就要拿东西走。

我按住了她的手。

“妈,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她甩开我的手,“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这个婚,我离定了!”

“林国钉把我当傻子耍,耍了一辈子!我不能让他死了,还占着我配偶栏的位置!”

“我要让他从我的户口本上,滚出去!”

她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又想笑了。

这次,我真的笑了出来。

我妈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

“林晚!你什么意思?!”

“你爸死了你笑,现在我要跟你爸离婚,你还笑?”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我收起笑容,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妈,你离不了。”

“为什么离不了?!”

“因为……”我顿了顿,从我的包里,也拿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存折,也不是房产证。

是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铁盒子。

就是我爸临终前,让我从抽屉里拿出来的,和存折放在一起的那个。

我妈的目光,被那个铁盒子吸引了。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把盒子和一把小钥匙,一起推到她面前。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了盒子和钥匙。

“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成沓的钞票。

只有一叠厚厚的纸。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保险合同。

投保人:林国栋。

受益人:周慧兰。

周慧兰,是我妈的名字。

保险金额,那一长串的零,让我妈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这是……”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份合同,反复地看。

合同的签署日期,是三年前。

也就是我爸刚刚查出肺癌的时候。

除了保险合同,盒子里还有一份房产证。

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户主,是我妈的名字。

过户日期,是半年前。

也就是我爸和我妈离婚前夕。

还有几张银行卡,每张卡后面,都用便签纸贴着密码。

最后,是一封信。

我爸的字,我认识。

歪歪扭扭,像蚯蚓爬。

我妈拿起那封信,手抖得像筛糠。

她看了很久,才把信展开。

“慧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别哭,也别骂我。这辈子,你骂我的够多了,我听够了。”

“我知道,我把存折给小刘,你肯定气得要死。你肯定在骂我没良心,骂我被狐-狸-精迷了心窍。”

“你先别急着骂。听我把话说完。”

“我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心里都知道。”

“我得了这个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我就在想,我走了,你和晚晚怎么办。”

“我们住的这套房子,是我的名字。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按照继承法,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有份。虽然他们不一定会跟你们争,但人心隔肚皮,我怕你们以后受委屈。”

“所以我跟你提离婚。只有离婚,才能把这套房子,顺理成章地过户到你名下。这样,这房子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了,谁也抢不走。”

“我跟你吵,跟你闹,说要跟小刘结婚,都是故意的。我要是不做得绝一点,你怎么会同意离婚?”

“我知道你嘴硬心软,我要是好好跟你说,你肯定哭哭啼啼,不同意离。”

“那份保险,是我刚查出病的时候买的。我算过了,这笔钱,加上我们手里的存款,足够给你和晚晚养老了。”

“至于小刘,她是个苦命人。她儿子那事,我知道。那孩子不争气,但毕竟是她唯一的指望。我不能看着她被逼死。”

“我卖了婚房那五十万,是给她儿子还债的。这事我没告诉你,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

“就当我自私一次吧。我欠她的。我病得最重,最没人样的时候,是你嫌我脏,嫌我烦。是她,一口一口地喂我吃饭,一把一把地给我擦屎擦尿。”

“我不是嫌弃你,慧兰。我知道你也是心疼我,只是嘴上不饶人。但人在那个时候,真的特别脆弱。你的一句骂,比刀子还伤人。”

“小刘她没读过什么书,嘴笨,但心好。我走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个不争气的儿子,以后日子难过。那六万八,是我唯一能留给她傍身的东西了。”

“我把存折当着你的面给她,也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肯定会闹。你一闹,所有亲戚朋友都会知道,我把钱给了外人。他们都会骂我,同情你。”

“这样,就没有人会惦记你手里的钱了。他们都以为你是个被丈夫掏空家底的可怜女人,不会有人来找你借钱,也不会有人算计你了。”

“我把那个铁盒子,交给了晚晚。我知道,我们女儿,像我,沉得住气。她会等到最合适的时机,才把这些告诉你。”

“慧兰,我这辈子,没对你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最后,就说一句吧。”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下辈子,你要是还愿意,我还娶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下辈子,咱俩少吵点架。”

信不长。

我妈看完,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是那种无声的流泪。

眼泪像决了堤的河,顺着她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地往下淌。

她把信纸紧紧地贴在胸口,身体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委屈、悔恨、心痛,交织在一起的哭声。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

“妈,不哭了。”

她在我怀里,哭得更凶了。

“他……他就是个混蛋……是个大骗子……”

她哽咽着,捶打着我的后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就是想看我笑话……看我像个疯婆子一样闹……”

“这个天杀的林国栋……”

她骂着,哭着,哭着,又笑了。

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爸,这个沉默了一辈子的男人,用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力气,导演了一场弥天大戏。

他骗了所有人。

他用最伤人的方式,给了我妈最周全的保护。

他用最无情的方式,表达了他最深沉的爱。

他算准了我妈的脾气,算准了亲戚们的嘴脸,算准了我的隐忍。

他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包括他自己身后的骂名。

我终于明白,我爸临终前,看我的那个眼神。

那不仅仅是托付,更是信任。

他相信,我能读懂他的局。

他相信,我能安抚好我妈。

他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一切。

我爸,我的笨嘴拙舌的、沉默寡言的父亲,原来,他什么都懂。

他只是,不爱说。

后来,我妈拿着那笔保险金,加上银行卡里的钱,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买新衣服,也不是去旅游散心。

她让我取了十万块钱现金,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

然后,她让我开车,带她去了那个老破小。

刘姨看到我们,又有些紧张。

我妈没有像上次那样气势汹汹。

她走进去,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你拿着。”我妈说,声音还有些沙哑。

刘姨愣住了,连忙摆手:“嫂子,这可使不得!我不能再要你们的钱了!”

“这不是给你的。”我妈看着她,说,“这是……我还给老林的。”

刘姨不解地看着她。

“他用你们家的钱,给你儿子还了债。”我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那钱,算我借他的。现在,我还给他。”

“你替他收着。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就从这里面拿。”

“密码是老林的生日。他那个人,一辈子也记不住几个数字,除了他自己的生日。”

刘姨呆呆地站着,眼眶又红了。

我妈没再看她,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以后,别叫我嫂子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吧。”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到,刘姨捂着嘴,蹲在了地上,压抑地哭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我妈一言不发。

车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她脸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白发。

快到家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

“晚晚,你说,你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得了这个病,活不长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可能吧。”

“所以他才那么着急地安排后事,连离婚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还傻乎乎地跟他闹,跟他吵,以为他真的变心了。”

“我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妈,”我叫了她一声,“爸他……是爱你的。”

我妈没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我看到,有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生活,还要继续。

我妈没有再提“离婚”那两个字。

她把那份已经没有了林国栋名字的户口本,和我爸的那封信,一起锁进了那个小铁盒里。

她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

学着自己换灯泡,自己通下水道,自己扛着米上楼。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唉声叹气,抱怨生活。

她报了一个老年大学,学画画,学跳舞。

她的生活,好像比我爸在的时候,还要丰富多彩。

但每到我爸的忌日,或者清明节,她都会让我陪她去墓地。

她不烧纸,也不哭。

就是带一束我爸最喜欢的白菊花,再带一瓶二锅头。

她把酒洒在我爸的墓碑前,然后自己也喝一口。

“林国栋,我又来看你了。”

“我跟你说,晚晚给我报了个班,学国画。老师说我画的竹子,有风骨。”

“你肯定不信吧?你以前老说我,除了算账,啥也不会。”

“还有啊,我上周去体检了,身体好着呢,医生说我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你个短命鬼,自己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

“你放心,我过得挺好的。晚晚也挺好的。”

“就是有时候,家里太安静了,有点不习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和我爸聊天。

每次说完,她都会沉默很久。

然后,她会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轻地说一句:

“老林,我想你了。”

刘姨后来用我妈给她的那笔钱,在老家县城里,开了个小吃店。

卖早餐,卖一些家乡特色的小吃。

生意还不错。

她儿子,也收了心,在店里帮忙。

她偶尔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妈身体好不好,问我工作顺不顺利。

她说,等生意稳定了,想接我妈过去住几天。

我把这话转告给我妈。

我妈撇了撇嘴,说:“我才不去呢。乡下地方,蚊子多。”

嘴上这么说,但过年的时候,她还是让我给刘姨寄了些我们这边的特产过去。

有一年,我出差,路过刘姨所在的那个县城。

我拐了个弯,去看了看她。

小吃店不大,但很干净。

刘姨穿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

她看到我,又惊又喜,非要拉着我吃她做的东西。

她儿子也长大了,看着老实了不少,见到我,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姐”。

吃饭的时候,刘姨跟我说起了我爸。

她说,我爸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

“林大哥他……人真的很好。”

“他知道我苦,知道我难。他跟我说,人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泥里,得想办法爬出来。”

“是他让我觉得,自己也是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我爸为什么要把最后的时光,交给她。

我爸需要的,可能不是一个嘘寒问暖的妻子,也不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保姆。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看到他内心,能给他尊严和肯定的人。

而这些,争强好胜、刀子嘴的我妈,给不了他。

不是我妈不好,而是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化了几十年。

就像两只刺猬,想要拥抱,却总是被对方的尖刺所伤。

直到死亡,才让我爸有机会,用一种决绝的方式,卸下所有的伪装和尖刺,留下最柔软的爱。

离开县城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店铺。

夕阳下,炊烟袅袅,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我想,我爸如果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欣慰吧。

他用自己的方式,安顿好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吵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的妻子。

一个,是他亏欠了半生,也感激了半生的红颜知己。

至于我,那个在医院走廊里,因为看懂了全局而笑出来的女儿。

我爸留给我的,不是钱,也不是房子。

他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是理解,是责任,是关于爱与人生的,最后一堂课。

他教会我,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人心,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也要深沉。

爱,也远比我们口中说出的,要曲折,也要厚重。

我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音响里放着一首老歌。

“当我已经告别了你,我还想,再回头,再看你一眼……”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我爸那张消瘦的脸。

这一次,我没有笑,也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心里很满,也很静。

爸,你放心吧。

我们都挺好的。

你演的这场戏,很成功。

谢幕了。

观众,也该退场,去过好自己的人生了。

来源:温柔雨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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