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决定给陈旭买那把机械键盘的时候，上海正泡在初夏黏腻的梅雨里。

我决定给陈旭买那把机械键盘的时候，上海正泡在初夏黏腻的梅雨里。

空气是湿的，墙壁是湿的，晾在阳台三天都没干透的内裤也是湿的。

我，林薇，一个在广告公司做牛做马的初级设计师，银行卡余额四位数，对未来所有的美好想象，都建立在“我们”这个词上。

而陈旭，就是那个“们”。

他是我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运营，眉眼干净，笑起来有一口白牙，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骑着小电驴穿过大半个上海来接我。

他会把唯一的头盔给我戴上，自己迎着风，后背却像一座山，为我挡住了所有疲惫。

那时候我觉得，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生日快到了。

男人对电子产品的痴迷，就像女人对口红和包。

陈旭对着一把奶酪绿的菲尔可（Filco）圣手二代机械键盘，念叨了小半年。

他在B站刷各种开箱视频，听不同轴体敲击的声音，然后把链接分享给我，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薇薇，你看这个，是不是超帅？茶轴，办公游戏两不误，简直是程序员的浪漫。”

他不是程序员，但他有这个梦。

我点开链接，看了一眼价格。

2199。

我的心，像被那价格烫了一下，瞬间缩紧。

2199，是我一个半月的房租，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是我需要画三十张海报、改八百遍logo才能挣回来的数字。

陈旭也就是念叨，他知道贵，从没开口让我买。

可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光。

我想守护那束光。

于是，我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省钱大作战”。

公司的免费咖啡，成了我的续命水。

楼下十五块一份的猪脚饭，被我换成了五块钱的馒头夹老干妈。

我甚至学会了在各种买菜APP上薅羊毛，在晚上九点以后去抢打折的蔬菜盲盒。

闺蜜小雨来我们合租的房子里看我，撞见我正对着一堆烂菜叶子挑挑拣拣，一脸痛心疾首。

“林薇，你至于吗？你图他什么？图他骑电驴接你下班，然后让你在后座上哭？”

我把一根还能看的青菜择出来，笑着说：“你不懂，这是爱情的代价。”

小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差点翻回她的眼眶里。

“拉倒吧，你这叫扶贫。我告诉你，男人不能惯，越惯越完蛋。”

我没听。

那时候的我，被爱情的蜜糖糊住了眼睛，觉得为心爱的人付出一切，是天经地义的浪漫。

终于，在陈旭生日的前一个星期，我凑够了钱。

我在官方旗舰店下了单，填的是公司的地址。

我怕寄到家里，被陈旭提前发现，惊喜就没了。

快递到的那天，我像个做贼的，抱着巨大的箱子躲进茶水间。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奶酪绿的键盘安静地躺在里面，比图片上还要好看。

每一个键帽都像一块精致的奶酪，泛着温润的光。

我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一下。

“哒”。

清脆又柔和，是陈旭口中“最有段落感”的茶轴。

我想象着他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想象着他的手指在这键盘上敲代码、打游戏的样子，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我甚至还额外花了两百块，配了一套宇航员主题的树脂键帽，放在键盘旁边。

那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科幻电影，他说，他想成为那样的人，去探索未知的宇宙。

我把所有东西原样装好，封上胶带，藏在我的工位底下，像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生日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订了他最喜欢的餐厅，然后抱着那个大箱子，打车去了他公司楼下。

我没告诉他。

我想给他一个彻头彻尾的惊喜。

他在电话里说还在开会，让我等一会儿。

我就抱着箱子，蹲在他们公司楼下花坛的阴影里，像一个等待认领的流浪汉。

六月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我的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妆都花了一半。

四十分钟后，他终于下来了。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白衬衫，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很高，很瘦，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连衣裙，长发飘飘，是我这种社畜女孩模仿不来的精致。

他们有说有笑，女孩不时用手拨一下头发，笑得花枝乱颤。

陈旭的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看到我，愣了愣，笑容僵在脸上。

“薇薇？你怎么来了？”

他快步走过来，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个女孩也跟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我怀里那个巨大的纸箱。

“这是你女朋友啊，陈旭？”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像风铃。

陈旭没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我怀里的箱子，又看了一眼我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眼神有些复杂。

“嗯，这是林薇。”他介绍道，“薇薇，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孟佳。”

孟佳。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朝我伸出手，笑得很甜：“你好呀，我经常听陈旭提起你。”

我腾出一只手，和她握了一下。

她的手很软，指甲上做了漂亮的法式美甲。

而我的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晚上择菜叶时留下的泥土。

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感，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

“你抱的什么呀？这么大一箱。”孟佳的目光落在了箱子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旭就被她的话提醒了。

“对啊，你这拿的什么？”他伸手想接过去。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

“生日礼物。”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陈旭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非常奇怪。

有惊讶，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为难。

“在这儿拆不方便吧，”他接过箱子，“我们先去吃饭。”

他回头对孟佳说：“我们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孟佳耸了耸肩，笑着挥挥手：“OK，生日快乐啊，帅哥。明天见。”

她转身走了，裙摆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餐厅里，气氛有些沉闷。

我努力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不停地给他夹菜，讲公司里的趣事。

他都只是“嗯”、“啊”地应着，眼神飘忽。

终于，我忍不住了。

“你不打开看看吗？”我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箱子。

他这才如梦初醒，搓了搓手，说：“好，好。”

他拆开箱子，看到那把奶酪绿的键盘时，眼睛里确实闪过了一道光。

“哇，菲尔可！圣手二代！”他惊呼出声，引得邻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把键盘拿出来，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抚摸，像抚摸情人的皮肤。

“薇薇，你……你怎么会买这个？太贵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感动，但那感动下面，还藏着别的东西。

“你喜欢就好。”我把那套宇航员键帽也递给他，“还有这个。”

他看到键帽，愣住了。

“这……”

“你不是说想当宇航员吗？”我笑着说。

他没笑。

他只是低着头，反复摩挲着那个小小的树脂宇航员，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那顿饭，最终还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回家的路上，他骑着电驴，我坐在后面，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背，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宽阔了。

我问他：“你不开心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我很开心。真的。就是……太破费了，我觉得不值。”

“为你，就值。”我说。

他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说了好多遍“谢谢你，薇薇”，“你真好”。

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把键盘，他没有立刻换上。

他说公司的键盘用习惯了，这把太宝贝了，要放在家里用。

可家里的电脑，他一个月也开不了几次。

那把价值2199的键盘，连同那套宇-航-员键帽，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放在书房的角落，落了灰。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冷下去。

我开始变得敏感，多疑。

我会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手机，尽管我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聊天记录永远是干净的，朋友圈也只对我开放。

越是这样，我越是心慌。

小雨说，我这是典型的恋爱脑后遗症，缺乏安全感。

她说：“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别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他要是真宝贝那键盘，早拿出来供着了。”

我说：“可能他就是节俭惯了，舍不得用。”

小-雨-冷笑：“他节俭？他上个星期刚买的限量款球鞋怎么说？三千多，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哑口无言。

那双鞋，我知道。

他说，是公司发了项目奖金。

我信了。

现在想来，漏洞百出。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星期五的下午。

那天，我们部门的领导请大家喝下午茶，点的是一家网红奶茶。

一个同事小姐姐举着手机，兴奋地喊：“快看快看，我刷到孟佳的朋友圈了，她也在喝这个！”

我的心脏，猛地一揪。

孟佳。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针，又扎了进来。

我装作不经意地凑过去。

同事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很精致的下午茶照片。

一杯奶茶，一块提拉米苏，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咖啡店。

但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是照片角落里露出的……一抹奶酪绿。

以及，一个趴在键盘上的，小小的，宇航员。

我的血，在那一瞬间，全凉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对自己说。

世界上键盘那么多，奶酪绿的也不少，宇航员键帽更是淘宝爆款。

一定是巧合。

“这键盘好漂亮啊，”同事小姐姐感叹道，“孟佳品味真好。”

另一张照片里，孟佳举着奶茶杯，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配文是：【谢谢陈大帅哥的投喂，键盘也超好用哦！[爱心]】

陈大帅哥。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

我冲回自己的工位，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

我没有孟佳的微信。

但我有陈旭的。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只有一条冷冰冰的横线。

他又把我屏蔽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下班的。

我像个游魂一样挤上地铁，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张照片。

奶酪绿的键盘。

宇航员键帽。

“谢谢陈大帅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回到家，房子里空无一人。

陈旭说他今晚要加班。

加班。

呵呵。

我冲进书房，那个角落里，放键盘的盒子，不见了。

我疯了一样地翻箱倒柜。

衣柜顶上，床底下，阳台的杂物堆里……

没有。

哪里都没有。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

我连着吃了半个月的挂面，加个蛋都觉得奢侈。

我每天计算着花销，一块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我像个傻子一样，抱着那个沉重的箱子，在烈日下等他四十分钟，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而他，转手就把我的心意，送给了另一个女孩。

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开了。

陈旭回来了。

他看到我坐在地上，一脸泪痕，吓了一跳。

“薇薇？你怎么了？地上凉，快起来。”

他伸手来扶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键盘呢？”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躲闪着我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什么键盘？”

“别装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菲尔可，圣手二代，奶酪绿，茶轴。还有我送你的宇航员键帽。”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现在在哪里？”

我一声比一声高，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被我问得步步后退，脸色苍白。

“薇薇，你听我解释……”

“解释？好啊，你解释。”我站起来，逼近他，“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省吃俭用三个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会出现在孟佳的朋友圈里！”

我吼出了最后一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彻底僵住了，像一尊石膏像。

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开口：“你……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冷笑，“‘谢谢陈大帅哥的投喂，键盘也超好用哦’。她还发了个爱心呢。你们感情真好啊。”

我拿出手机，想找那张截图，却发现手抖得根本划不开屏幕。

“薇薇，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了，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我跟她只是同事关系！”

“同事关系？”我甩开他，“同事关系需要你把女朋友送的礼物转手送人？陈旭，你把我当什么了？垃圾回收站吗？”

“不是！”他大吼，声音里带着一丝恼羞成怒，“那键盘放在家里也是落灰，孟佳她最近帮了我一个大忙，项目上出了个大纰漏，是她找她爸爸帮忙才解决的。我总得表示一下感谢吧？”

“她爸爸？”我愣住了。

“对，她爸爸是甲方的副总。”他理直气壮地说，“我送她个礼物，搞好关系，对我们以后都有好处！你懂不懂？”

我懂了。

我全都懂了。

原来，我三个月的省吃俭用，我小心翼翼守护的爱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用来向上爬的工具。

一个可以用来讨好、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没有感情的物件。

“所以，你就把我的心意，拿去铺了你的青云路？”我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什么心意不心意的，薇薇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他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就是一个键盘而已，至于吗？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一个不就行了？”

“再买一个？”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买得起吗？你知道那键盘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我一笔一笔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是我对我们未来的期望！是你口中所谓的‘爱情’！”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他的耐心彻底告罄，“我工作这么累，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以为我在外面应酬很容易吗？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你就在家里跟我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鸡毛蒜皮。

他说，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陈旭，”我平静地叫他的名字，“我们分手吧。”

他愣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我重复了一遍，无比清晰，“你为了你的未来奋斗去吧，我不奉陪了。”

“林薇你疯了？就为了一把键盘？”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是为了键盘。”我摇摇头，“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当一个连自己的心意都守不住的傻子了。”

我转身走进卧室，拿出我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一些护肤品，还有我吃饭的家伙——我的手绘板和电脑。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放进行李箱。

陈旭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一言不发。

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一丝慌乱。

“你来真的？”他问。

“真的。”我说。

“你现在搬出去，你能去哪儿？”他又问。

“不用你管。”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站起身。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薇薇，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我明天，明天就去把键盘要回来，好不好？”

“不必了。”我挣开他的手，“脏了的东西，我不要了。”

不管是键盘，还是感情。

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我曾经以为会是我一辈子的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在里面，狠狠地捶了一下墙。

我没有回头。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拉着箱子，漫无目的地走在上海的街头，像一条被遗弃的狗。

我掏出手机，给我唯一的依靠，小雨，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我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小雨，我分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分得好！姐妹！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接你！”

半小时后，小雨开着她那辆骚包的红色mini，一个急刹车停在我面前。

她跳下车，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哭什么？为那种渣男，不值得。”她帮我擦掉眼泪，把我的行李箱扔上后座，“走，姐带你去吃顿好的，庆祝你重获新生！”

那天晚上，小雨带我去吃了一顿我三个月来想都不敢想的海底捞。

我点了我最爱的毛肚、虾滑、肥牛。

红油锅底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像我心里翻腾的情绪。

小雨给我倒了一杯啤酒。

“喝！喝完这杯，陈旭就是个屁！”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往嘴里塞肉。

“小雨，我是不是很傻？”

“是挺傻的。”小雨给我夹了一筷子毛肚，“但没关系，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两千多块的教训，也太贵了。”我吸了吸鼻子。

“不贵。”小雨看着我，很认真地说，“用两千多块，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提前止损，这笔买卖，赚大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

“你记住，林薇，”她用筷子指着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看不起你自己。”

“你省吃俭用，为喜欢的人买礼物，这没有错。错的是他，是他配不上你的好。”

“你永远都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贬低自己。”

那一刻，我觉得小雨全身都在发光。

我抱着她，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住进了小雨家。

她家不大，但很温馨。

她把她的床分了一半给我，我们俩像大学时一样，挤在一个被窝里，说了一整晚的悄悄话。

我把我跟陈旭这三年的点点滴滴，都跟她说了。

我说起他骑电驴接我下班，说起他给我剥虾，说起他感冒时像个孩子一样对我撒娇。

我说着说着，又哭了。

小雨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给我递张纸巾。

等我说完了，她才叹了口气，说：“薇薇，你有没有发现，你记得的，全都是他对你的好。”

“可是，他对你好，不代表他只对你好。他对你好，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最‘好’。”

“最方便，最省心，最崇拜他，最能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

小-雨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是啊。

我月薪八千，他月薪一万二。我们在一起，生活成本很低。

我性格温顺，从不跟他吵架，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看着他的眼神，永远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我，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而现在，他遇到了孟佳。

一个家境优渥，能帮他在事业上走捷径的女孩。

于是，我的“性价比”，就没那么高了。

多么残酷，又多么现实。

“别想了，”小雨拍了拍我的背，“睡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天花板上，好像浮现出陈旭的脸，孟佳的脸，还有那把奶酪绿的键盘。

它们在我脑子里，转啊转，转啊转。

第二天，我是被小雨的电话吵醒的。

她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林薇！你快看公司群！”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微信。

公司大群里，@我的消息已经刷了99+。

我的直属领导，设计总监Leo，在群里发了一张截图，然后@了所有人。

【Leo：@林薇，这个客户是不是你之前跟的那个？他们指名要你来做这次的品牌升级全案。】

截图里，是一个客户的聊天记录。

【客户：Leo总，我们公司这次的VI升级，想请贵公司的林薇设计师来主导，可以吗？我们看过她之前的作品，非常喜欢。】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个客户，我知道。

是一个新锐的国产护肤品牌，叫“初肌”。

他们之前的logo和包装，是我入职时做的第一个项目。

当时，我还是个小菜鸟，为了这个案子，熬了好几个通宵，改了十几稿。

没想到，他们还记得我。

而且，这次是品牌升级全案。

这意味着，从logo到包装，从海报到线下物料，所有视觉相关的东西，都由我来主导。

这对于一个初级设计师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我激动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Leo总，是的！是我跟的！】

【Leo：那你准备一下，下午跟客户开个线上会。这个项目很重要，公司很重视，好好做。】

【我：好的！谢谢Leo总！】

放下手机，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失恋的痛苦，好像在这一瞬间，被工作的激情冲淡了不少。

我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脸色憔-悴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有多久，没有因为工作而这么兴奋过了？

好像从跟陈旭在一起后，我的生活重心，就完全偏向了他。

我每天想的，都是今天晚上给他做什么饭，他的衣服该不该洗了，他工作顺不顺心。

我自己的事业，我自己的梦想，好像都被我扔到了角落里。

我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

林薇，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男人会背叛你，但你的才华和能力不会。

从今天起，你要为你自己而活。

下午的线上会，很顺利。

“初肌”的品牌负责人，是个很干练的姐姐，叫Amy。

她对我之前的设计赞不-绝-口，并且对我这次提出的新方向，也表示了高度认可。

会议结束时，Amy笑着说：“林设计师，我们老板对你期望很高，加油哦。”

我的心，被一种久违的成就感填满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开启了“拼命三娘”模式。

我搬出了小雨家，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每天，我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走。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初肌”这个项目里。

我研究了市面上几乎所有的竞品包装，分析了上百个成功案例。

我画了几十个版本的logo草图，做了十几套不同的VI方案。

累了，就冲一杯黑咖啡。

饿了，就叫一份外卖。

我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为了毕业设计通宵画图的状态。

很累，但是，很充实。

期间，陈旭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发过几条微信。

无非就是道歉，求复合。

【陈旭：薇薇，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

【陈旭：我把键盘要回来了，真的。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陈旭：你别不理我，我好想你。】

我一条都没回。

我只是把他拉黑了。

我怕自己会心软。

毕竟，三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但每次，只要我一想到那把键盘，想到孟佳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我的心，就又硬了起来。

小雨偶尔会来给我送饭，看着我桌上堆积如山的草稿纸，心疼地说：“你悠着点，别把身体搞垮了。”

我笑着说：“放心吧，我这是在搞事业，不是在玩命。”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欣慰，也有担忧。

“你……真的放下了？”

我愣了一下。

放下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想他。

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

客户那边，对我们提出的一个包装设计，不太满意。

他们觉得，设计太大胆，太前卫，跟他们品牌“温和、天然”的调性不符。

Leo把我叫到办公室，脸色不太好。

“林薇，客户那边反馈了，说我们这次的设计，有点‘飘’。”

我心里一沉。

那个设计方案，是我最喜欢，也是我觉得最能体现品牌升级的一个。

我花了很多心血在上面。

“Leo总，我觉得这个方案……”

“你觉得没用，客户觉得才有用。”Leo打断我，“你再出两版保守点的方案，明天给客户送过去。”

我走出总监办公室，心里又堵又委屈。

回到工位，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我精心设计的包装图案。

那是一个抽象的，由叶片和水滴组成的图形，用的是很柔和的莫兰迪色系。

我觉得它很美，很有生命力。

可是在客户眼里，它“飘”了。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趴在桌子上，突然就很想哭。

我想起了陈旭。

以前，每当我工作上遇到不顺心，他都会抱着我，温柔地安慰我。

他会说：“我们家薇薇最棒了，是他们没眼光。”

他会给我讲笑话，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可是现在，我只有我自己了。

我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解除了对陈旭的黑名单。

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

是一张照片，他在阳台上，摆弄着一盆多肉。

配文是：【等风，也等你。】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的微信响了。

是Amy，“初肌”的品牌负责人。

【Amy：林设计师，在吗？】

我赶紧擦掉眼角的泪，回复她。

【我：在的，Amy姐。】

【Amy：关于那个包装方案，我们老板想跟你当面聊聊，你明天有时间吗？】

【我：有！随时有！】

【Amy：那好，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公司见。地址我发你。】

跟老板当面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对我来说，既是机会，也是挑战。

如果我能说服他，那我的方案就能被保留。

如果不能，那我就只能乖乖回去画那两版“保守”的方案。

我深吸一口气，关掉了陈旭的朋友圈。

林薇，你不能怂。

你没有退路了。

第二天，我特意穿上了我最贵的一条裙子，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练习着要说的话。

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设计，是有灵魂的。

“初肌”的公司，在一个很高档的写字楼里。

前台把我领进一间巨大的会议室。

Amy已经在等我了。

“林设计师，你先坐，我们老板马上就到。”

我点点头，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拿出来，做好准备。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气场两米八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很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只是，他的表情，冷得像一座冰山。

“你好，我是‘初肌’的创始人，江川。”他朝我伸出手。

我连忙站起来，和他握手。

“江总，您好，我是林薇。”

他的手，很大，很干燥，握手的时候，很有力。

他坐下后，目光落在我电脑屏幕的设计图上。

“这就是你做的方案？”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审视。

“是的，江总。”我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我的设计理念。

“我的灵感，来源于‘破茧成蝶’。我觉得‘初肌’这个品牌，就像一个等待蜕变的蛹。这次的品牌升级，就是它破茧而出的过程。所以，我用了这种流动的，向上的线条，来表现生命力和变化感。颜色上，我选择了莫兰迪色系，它既温和，又高级，符合我们品牌的调性……”

我讲了足足十分钟。

江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眼神，很专注，很锐利，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

等我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我的心，跳得飞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想法不错。”

我心里一喜。

“但是，”他话锋一转，“太概念化了。”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消费者不会花时间去理解你背后的‘破茧成蝶’。”他说，“他们只会花三秒钟，决定买，或者不买。”

“你的设计，美则美矣，但没有记忆点。它不够‘抓人’。”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问题。

“我希望看到的设计，是能让人在货架上一眼就认出来的。它要有独特的视觉符号，要有冲击力。”

“而不是这种，看起来很高级，但转头就忘的‘网红风’。”

他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不留情面。

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的设计，确实太注重“美感”，而忽略了商业性。

“我明白了，江总。”我点点头，“我会按照您的要求，重新修改。”

“不用重新修改。”他说，“就在这个方案的基础上，做减法。”

“减法？”我愣住了。

“去掉所有不必要的装饰，找到最核心的那个视觉元素，然后，把它放大，再放大。”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拿起桌上的笔，在我的草稿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他的手，很稳。

几笔下去，一个极简，却极具冲击力的图形，就出现在了纸上。

那是从我那个复杂图形里，提炼出来的一个最简单的叶片形状。

但是，被他用一种非常规的，甚至有些粗暴的方式，重新组合了。

“看到了吗？”他放下笔，看着我，“有时候，简单，才是最有力的。”

我看着纸上的那个图形，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头脑里的一扇门，被“轰”的一声撞开了。

原来，设计还可以这样做。

“我给你三天时间。”江川说，“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个全新的方案。”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Amy送我到电梯口，笑着说：“我们老板就这个脾气，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

“不会。”我摇摇头，由衷地说，“江总很厉害，他点醒了我。”

“那就好。”Amy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回到公司，我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整整三天。

我对着江川画的那个草图，反复推敲，修改。

我把之前做的所有方案，都推翻了。

我脑子里，只有江川说的那句话：“简单，才是最有力的。”

三天后，我拿着全新的方案，再次走进了“初肌”的会议室。

这一次，江-川-看-完我的PPT，沉默了更久。

久到我以为，自己又搞砸了。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

“很好。”他说，“就用这个方案。”

我的眼泪，差点当场掉下来。

我成功了。

我靠我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客户的认可。

从那以后，我和江川的交集，多了起来。

他是一个要求极高，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甲方。

小到一个像素的偏差，一个色值的不同，他都能一眼看出来。

跟他合作，很累。

但是，我的专业能力，也在这个过程中，飞速地成长。

我开始明白，好的设计，不只是好看，更是解决问题。

我开始学会，站在商业的角度，去思考设计。

我的设计，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力量。

Leo对我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使唤”，变成了后来的“商量”。

他甚至在一次部门会议上，公开表扬我：“林薇最近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初肌’这个项目，她做得非常出色。”

我坐在下面，听着同事们羡慕的议论声，心里百感交集。

这一切，都是我用无数个通宵，无数杯咖啡，换来的。

项目结束的那天，“初肌”开了一个庆功宴。

我也被邀请了。

宴会上，江川作为老板，来给我们这桌敬酒。

他走到我面前，举起酒杯。

“林设计师，这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江总。”我站起来，有些拘谨，“是您给了我很多指导。”

他笑了笑，那张冰山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暖意。

“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他说。

然后，他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我看着他，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庆功宴宴会结束后，已经很晚了。

我打不到车，正准备坐地铁。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是江川的脸。

“上车，我送你。”他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车里，放着很舒缓的古典乐。

他开得很稳。

“住哪儿？”他问。

我报了地址。

一路无话。

快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听说，你分手了？”

我愣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因为一把键盘？”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你怎么……”

“孟佳是我表妹。”他淡淡地说。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孟佳。

江川。

表兄妹。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那把键盘，她跟我炫耀过。”江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说，是她一个男同事送的。”

“后来，我听Amy说，你就是那个男同事的女朋友。”

我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狼狈和不堪，都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对不起。”我说，声音小得像蚊子。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反问。

“我……”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他说。

车子停在了我家楼下。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林薇。”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那个男人，配不上你。”他说。

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早点休息。”他说完，就调转车头，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回到了大学时代，在画室里画画。

江川就坐在我对面，他不是我的甲方，而是我的学长。

他看着我的画，笑着说：“林薇，你画得真好。”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身上，很温暖。

从那以后，我和江川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仅仅是我的甲方爸爸。

他会偶尔在微信上，跟我聊几句工作以外的事情。

他会给我分享一些设计展的资讯，或者是一些他觉得不错的电影。

他的朋友圈，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公司新闻。

他开始发一些日常。

一张落日的照片，一首冷门的古典乐，甚至是一只在路边打盹的猫。

我知道，这些，可能都是发给我看的。

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为他而跳动。

但我不敢多想。

他是江川，是“初肌”的创始人，是开着保时捷的成功人士。

而我，只是一个刚刚在上海站稳脚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工妹。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直到有一天，我加班到深夜，在公司楼下，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

江川靠在车门上，指间夹着一支烟。

看到我，他掐灭了烟，朝我走过来。

“又加班？”

“嗯。”我点点头，“江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他言简意赅。

鬼才信。

他公司在浦东，我们公司在静安，这路过得也太远了。

“上车。”他又用了命令的语气。

我乖乖上了车。

“还没吃饭吧？”他问。

“没。”

他没再说话，直接开车，带我到了一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本帮菜馆。

菜馆很小，只有几张桌子。

老板是个上海老阿姨，看到江川，很热情地打招呼：“小川来啦！今天想吃点啥？”

“张阿姨，老样子。”江川熟稔地说。

很快，几样精致的小菜就上来了。

红烧肉，油爆虾，腌笃鲜。

都是我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我忍不住问。

“猜的。”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到我碗里，“尝尝，张阿姨的手艺，比米其林都好。”

我尝了一口，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是真的好吃。

“这家店，我从小吃到大。”他说，“我爸妈走得早，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张阿姨，就是我外婆的邻居。”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些。

在我心里，他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总。

原来，他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很多。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慢。

我们聊了很多。

聊设计，聊电影，聊小时候的趣事。

我发现，他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吃完饭，他送我回家。

到了楼下，我下车，跟他道别。

“江总，”我鼓起勇气，说，“今天，谢谢你。”

“叫我江川。”他说。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江……川。”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林薇，”他说，“我能追你吗？”

我彻底懵了。

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我说，”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想追你，可以吗？”

我的大脑，当机了三秒钟。

然后，我做了一件，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我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转身就跑。

我一口气冲上楼，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不止。

我居然，亲了江川。

我居然，主动亲了他。

我完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手机响了。

是江川发来的微信。

只有两个字。

【晚安。】

后面，跟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我看着那两个字，傻笑了半天。

我和江川，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们的恋爱，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他会像所有普通的男朋友一样，接我下班，陪我逛街，看我喜欢的无聊爱情电影。

他会记住我的喜好，我的生理期。

我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城隍庙的蟹粉小笼包，他第二天就开车一个多小时，给我买回来。

他会带我去见他的朋友，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林薇。”

他的朋友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一开始，我在他们面前，很拘谨，很自卑。

但江川会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给我力量。

他会跟他的朋友们，炫耀我的作品。

“‘初肌’的新包装，就是她做的。厉害吧？”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

在他的鼓励下，我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从容。

我不再是那个，在孟佳面前，自卑到抬不起头的林薇了。

我开始在业内的设计比赛中，崭露头角。

我拿了几个奖，有了自己的名气。

有猎头公司开始联系我，给我开出了翻倍的薪水。

我的人生，好像开-了-挂-一-样，一路高歌猛进。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江川的支持。

我和陈旭，后来还见过一次。

是在一个行业酒会上。

他瘦了，也憔悴了，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他看到我，和挽着我手臂的江川，眼睛都直了。

他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

“薇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淡淡地回应。

“这位是？”他看向江川。

“我男朋友，江川。”我介绍道。

陈旭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江总？”他显然是认识江川的，“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我替他说了下去。

陈旭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薇薇，我们能聊聊吗？”他最后说。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拒绝了。

“就几分钟。”他几乎是在恳求。

江川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点头。

我跟陈旭，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语气里充满了质问。

“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他冷笑一声，“林薇，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勾搭上了？所以才那么干脆地跟我分手？”

我被他的话气笑了。

“陈旭，你永远都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我说，“你从来都不会反省自己。”

“我反省？我有什么好反省的？”他激动地说，“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外面拼死拼活，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我看着他，觉得很可悲，“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或者说，你最爱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

他愣住了。

“你知道吗？”我说，“我跟你分手后，想了很久，那把键盘，错在哪里。”

“它没有错。”

“我省吃俭用给你买礼物，也没有错。”

“错的是，我把我的所有价值，都寄托在了你的认可上。”

“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就会爱我。我以为，只要我付出，就一定有回报。”

“但其实不是的。”

“真正的爱，是相互的，是平等的。而不是一方无止境的付出，和另一方理所当然的索取。”

“陈旭，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

我说完，转身就走。

“林薇！”他从后面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跟孟佳，已经分了。”他说。

“她爸爸的项目一结束，她就把我甩了。”

“她说，我配不上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颓败和不甘。

我没有说话。

“那把键盘，我一直留着。”他又说，“我本来想，等你气消了，再还给你。”

“不用了。”我说，“送给你了。”

“就当是，我付给你的，这三年青春的学费。”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江川身边，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冷不冷？”

“不冷。”我摇摇头，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的果断离开。

庆幸自己，遇到了江川。

一年后，我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和两个朋友，一起开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开业那天，江川送了我一个礼物。

是一个巨大的箱子。

我打开一看，愣住了。

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奶酪绿的，菲尔可圣手二代机械键盘。

旁边，还放着一套，一模一样的，宇航员键帽。

我看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

“我问过孟佳了。”他说，“她说，她把那把键盘，挂在闲鱼上卖掉了。”

“我想，它对你来说，意义不一样。”

“所以，我重新买了一把。”

“林薇，”他握住我的手，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这把键盘，代表过去。”

“而这个，”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代表我们的未来。”

“你愿意，让你的未来，由我来守护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认真和深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他笑着，把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周围，是朋友们的欢呼和祝福。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那把奶-酪-绿的键盘。

我知道。

那个曾经为了一把键盘，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林薇。

是一个独立，自信，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能力去爱和被爱的，全新的林薇。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那把曾经被辜负的键盘。

它让我看清了，也让我遇到了，生命里，最对的那个人。

后来，我把那把新的键盘，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每天，我用它敲击着我的设计方案，我的梦想，我的未来。

每一次“哒哒”的声响，都像是在提醒我。

女孩，永远不要低估自己。

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来源：温柔雨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