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鲜红的挂断符号,心里那点喜悦和期待,就像被针尖戳破的气球,呲一声,漏得干干净净。
民政局门口的空调,嗡嗡作响,像一只得了肺痨的巨型夏蝉。
吹出来的风没半点凉意,全是黏腻的热。
我攥着户口本,手心里的汗把那层薄薄的塑料外壳都浸得发滑。
周辰迟到了。
整整四十分钟。
我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前两个没人接,第三个直接挂断。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鲜红的挂断符号,心里那点喜悦和期待,就像被针尖戳破的气球,呲一声,漏得干干净净。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人,脸上洋溢着一种我此刻无法理解的、近乎愚蠢的幸福。
他们的笑声,像一把把小锉刀,一下一下,刮着我的神经。
我告诉自己,时晚夏,冷静。
也许是堵车了,也许是临时有急事,毕竟从他公司到这儿,横跨大半个城市。
我们谈了三年,为了今天,我连婚纱照都没舍得花大价钱,想着省点钱用在装修上。
我甚至穿着最喜欢的那条小白裙,想着待会儿拿到红本本,拍出来的照片也好看。
可现在,我只觉得这条裙子,像个笑话。
就在我准备打第四个电话的时候,周辰终于出现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跟着他妈,那个从我们恋爱第一天起,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张阿姨。
张阿姨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旗袍,描着精致的眼线,嘴角向下撇着,那弧度,像是用圆规精心画出来的。
我心一沉。
完了。
这阵仗,不是来领证的,是来问罪的。
周辰低着头,不敢看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他妈倒是气场全开,径直走到我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从上到下扫了我一遍,最后停在我脚上那双为了搭配裙子特意买的白色高跟鞋上。
“晚夏啊。”她开口了,声音不咸不淡。
我没应声。
我看着周辰,我想听他亲口说。
“阿姨,周辰,你们这是……”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张阿姨嗤笑一声,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别叫我阿姨了,我可当不起。”
她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用两根涂着蔻丹的手指夹着,递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二十万。”
“你跟我们家周辰这几年,也辛苦了,这钱,算是给你的补偿。”
我脑子“嗡”的一声。
补偿?
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又看看她身边那个把头埋得更低的男人。
我的男朋友,不,我的前男友。
“周辰。”我叫他的名字,声音都在发抖,“这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晚夏,对不起……”
“我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好一个妈宝男。
我气得发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为什么?”我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房子我们一起还贷,你说过不在乎我家里条件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张阿姨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以前周辰只是个普通职员,你俩凑合凑合,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不一样了,他马上要升科长了,他未来的妻子,必须对他有助益。”
“你一个普通家庭出身,工作还是朝不保夕的设计师,连个编制都没有,怎么帮他?”
她顿了顿,像是在欣赏我惨白的脸色,然后抛出最后一击。
“我们家周辰,已经跟王局长的女儿相亲了,人家姑娘是老师,有编制,家境也好,这才是门当户对。”
原来如此。
攀上高枝了,就要把我这根碍事的藤蔓砍掉。
我看着周辰,那个曾经在我加班到深夜时,骑着小电驴穿过大半个城市给我送一碗热粥的男人。
那个在我生病时,笨手笨脚学着煲汤,把自己烫得满手是泡的男人。
那个在我耳边说了无数遍“我爱你,要娶你”的男人。
此刻,他就像个被抽掉脊梁骨的软体动物,任由他母亲摆布。
我忽然觉得,这三年的青春,喂了狗。
“所以呢?”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当众羞辱我?”
“是让你认清现实。”张阿姨冷冷地说,“别再纠缠我们家周辰。”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纠缠?”
我把手里的户口本,狠狠砸在周辰的胸口。
“周辰,你听好了。”
“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还有你,”我转向张阿姨,指着那张银行卡,“这二十万,你拿回去给你儿子买点骨气吧!别让他活得像条狗!”
说完,我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那颗被碾碎的心上。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身后那对母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但我不在乎了。
走出民政局大门,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像一堵墙。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一瞬间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天大地大,好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像个傻子一样,穿着一身白,站在这片红色的喜庆建筑前,接受着来往行人的注目礼。
屈辱、愤怒、悲伤……所有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掏出手机,想给闺蜜林霏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男声在我身边响起。
“这位小姐。”
我扭过头。
一个男人站在我身侧,逆着光,看不清脸。
只觉得他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手腕。
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干净又清冽。
“有事吗?”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的户口本掉了。”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我刚才砸出去的那个红本本。
我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捡的?
我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一片冰凉。
“谢谢。”我低声说。
他没有立即离开,目光落在我泛红的眼眶上,顿了顿。
“刚才的事,我看到了。”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心里一阵难堪,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展览。
“看笑话了?”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他摇摇头,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觉得,为了那样的,不值得。”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任何安慰都更能抚平我心里的躁动。
我抬起头,这才看清他的脸。
很干净的一张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潭古井。
是个医生?我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你是谁?”我问。
“秦斯言。”他报上名字。
“哦。”我点点头,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时小姐。”他又叫住我。
我有点不耐烦了,“还有事?”
他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认真。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你的新郎跑了。”
“我的新娘没来。”
“我们,要不要凑合一下?”
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你……说什么?”
“我说,”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我们结婚吧。”
“现在,立刻,马上。”
我彻底懵了。
这人是疯子吗?
还是什么新型的骗局?
“先生,你没病吧?”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我叫秦斯言,市一院心外科的医生。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他像做自我介绍一样,把自己扒了个底朝天。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消化不了。
医生?
还是心外科的?
我看着他那双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睛,忽然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
“为什么?”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根本不认识。”
“认识不认识,重要吗?”他反问,“你刚才不也准备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
一句话,又戳到我的痛处。
是啊,我跟周辰谈了三年,自以为很了解他,结果呢?
“你跟我结婚,至少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他继续说,声音像个循循善诱的魔鬼。
“什么困境?”
“比如,让那对母子彻底死心。”
“比如,让你不用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流言蜚语。”
“再比如,”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气死他们。”
最后三个字,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心里那片名为“不甘”的草原。
是啊。
凭什么?
凭什么我被抛弃,还要一个人狼狈退场?
凭什么他们能高高兴兴地去攀高枝,而我就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一股疯劲儿从心底涌上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秦斯言。
长得不错,身材也好,职业听起来也很体面。
最重要的,他刚才目睹了我的全部难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反而,给了我一个台阶。
一个疯狂的、离经叛道的台阶。
“好。”
我说。
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秦斯言似乎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确定?”他问。
“我确定。”我扬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你说的,现在,立刻,马上。”
“户口本,身份证,我都带着。”
“走吧,秦医生。”
我率先转身,重新走上那几级台阶,走向那个我一分钟前发誓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
这一次,我的高跟鞋踩得比刚才更有力。
秦斯言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前一后,像两名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还是刚才那位大姐。
她看到我去而复返,身边还换了个男人,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小姑娘,你……”
“大姐,我们领证。”我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拍在桌上,打断了她的疑问。
秦斯言也默默地递上他的证件。
大姐看看我,又看看秦斯言,眼神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扫射,最后拿起我们的证件,一脸“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的表情,开始走流程。
填表,签字,按手印。
我的手还在抖,但写的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秦斯言的手很稳,签下的名字龙飞凤舞,很好看。
“看镜头。”
摄影师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比哭还难看。
就在快门按下的前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我的后脑勺,轻轻一带。
我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又清冽的怀抱。
咔嚓。
闪光灯亮起。
我们的第一张合照,我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口,只露出一双惊愕的眼睛。
而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温柔又坚定。
照片很快打印出来,贴在红本本上。
当两本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结婚证递到我们手里时,我依然觉得像在做梦。
我,时晚夏,二十六岁。
在被相恋三年的男友抛弃后的半小时内,和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闪婚了。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走出民政局,阳光依旧刺眼。
我手里攥着那本红得发烫的结婚证,感觉它像一块烙铁。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秦……医生?”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老公?太吓人了。
“叫我斯言吧。”他开口,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柔和了一些。
“哦,斯言。”我点点头,“我叫时晚夏,夏天的夏。”
“我知道。”他说。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推了推眼镜,“刚才登记的时候,我看到了。”
也对。
我真是昏了头了。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我们两个,像两个刚完成一笔交易的陌生人,站在路边,面面相觑。
“接下来,去哪儿?”我问。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不可能回我和周辰之前租的那个小公寓了,那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在提醒我曾经有多傻。
回我爸妈家?
更不可能。我怕我妈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
“去我家吧。”秦斯言说得自然而然。
“你家?”
“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他陈述道。
虽然听起来很别扭,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还能去哪儿呢?
“会不会……太打扰了?”我还是有点犹豫。
“不会。”他拉开车门,“上车吧,新太太。”
“新太太”三个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他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很低调,车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连个多余的挂件都没有,只有一股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真的是医生?”我没话找话。
“嗯。”他发动车子,“市一院,心外科,主治医师。”
心外科……那可是医院里最顶尖的科室之一。
这么年轻的主治医师,应该很厉害。
“那你今天……怎么会……”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不是说,你的新娘没来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我们约好今天领证。”
“她临时反悔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原来,我也是个备胎。
或者说,我们俩,都是被剩下的人。
这么一想,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愧疚感和荒谬感,也消散了不少。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抱歉。”我说。
“没什么可抱歉的。”他淡淡道,“我对她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完成任务。”
我没再说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我拿出手机,看到林霏发来的几十条未读消息。
“夏夏,你人呢?领完证了没?快把红本本发出来让我羡慕一下!”
“,周辰那个渣男的妈妈发朋友圈了!说他儿子好事将近,配图是和一个女的喝茶!那女的不是你!”
“时晚夏!你给我回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屏幕,眼睛又是一酸。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林霏的电话。
“喂!时晚夏!你死哪儿去了!”电话一接通,就是林霏的咆哮。
“霏霏,我……”我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周辰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霏霏,”我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没事。”
“我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啥?”
“我说,我结婚了。”我重复了一遍。
“跟谁?周辰那个狗东西回心转意了?”
“不是。”
“那是谁?!你别吓我!”
我看了眼旁边专心开车的秦斯言,压低声音说:“一个……刚认识的人。”
“时!晚!夏!”林霏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疯了?!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我……老公的车上。”我说出“老公”两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抖了一下。
秦斯言似乎听到了,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扬。
“你等着!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林霏吼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秦斯言的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安保很严。
房子是顶楼的复式,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大得有点不像话。
我站在玄关,看着空旷的客厅,感觉自己像闯进了一个样板间。
太冷清了,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随便坐。”秦斯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毛绒拖鞋,放在我脚边。
我愣住了。
“这是……”
“之前买的,没人穿过。”他解释道,语气很自然。
是给他那个没来的新娘准备的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还是默默地换上了。
拖鞋很软,很暖和,尺码也刚刚好。
“我住哪儿?”我问。
他指了指楼上,“楼上有三间卧室,主卧朝南,你住主卧吧,采光好。”
“那你呢?”
“我住客卧。”
“这……不合适吧?”我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你家,我住客卧就行。”
“夫妻之间,不用分那么清。”他看着我,“而且,我平时工作忙,经常睡在医院,你在家的时间比我多。”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你先上去看看,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点点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上楼。
主卧很大,带一个独立的衣帽间和卫生间,还有一个宽敞的向阳露台。
露台上种了几盆绿植,被打理得很好。
我把包放下,坐在床边,床垫软硬适中。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几个小时前,我还在憧憬着和周辰挤在那个几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为了省几百块钱的房租而精打细算。
几个小时后,我却坐在这个陌生男人的豪宅里,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命运真是个喜欢恶作K剧的编剧。
秦斯言端着水杯上来的时候,我正对着窗外发呆。
“喝点水吧。”他把杯子递给我。
“谢谢。”
我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是柠檬水,酸酸甜甜的,味道刚刚好。
“你……经常一个人住?”我忍不住问。
“嗯。”
“不觉得……有点冷清吗?”
他沉默了一下,“习惯了。”
三个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单。
我想起他说他父母双亡,心里忽然有点同情他。
我们俩,好像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应该是你朋友。”秦斯言说。
我心里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斯言去开门。
门一开,林霏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时晚夏!”
她看到我,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目光像X光一样,开始上上下下地扫描秦斯言。
“你就是那个……骗我闺蜜结婚的男人?”林霏的语气充满了敌意。
我赶紧站起来,“霏霏,别乱说。”
秦斯言倒是很平静,还对着林霏点了点头,“你好,我是秦斯言,晚夏的丈夫。”
“丈夫?”林霏冷笑一声,“领了证就算丈夫了?我告诉你们,这婚我不同意!必须离!”
她拉着我就要往外走,“夏夏,跟我走!别在这儿待着!”
“霏霏!”我挣开她的手,“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被人甩了,转头就跟个陌生人结婚,你让我怎么冷静?!”林霏急得眼眶都红了。
“他是谁?干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你都了解吗?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
“他不是骗子。”我说,“他是医生。”
“医生怎么了?医生就不会骗人了?”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对他一无所知。
“林小姐。”
一直沉默的秦斯言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担心晚夏,这是人之常情。”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骗子,我对晚夏也没有任何恶意。”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霏的火气,似乎被浇熄了一点。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拿什么保证?”她还是不依不饶。
秦斯言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林霏。
“这是我的身份证、房产证、学历证明和工作证明的复印件。”
“我的收入情况,银行流水,也可以随时给你看。”
“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去市一院打听我,心外科,秦斯言。”
林霏愣住了。
她大概没见过这么坦诚的“骗子”。
她将信将疑地打开文件袋,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复……复式……还是市中心黄金地段?”
“硕博连读……海外留学经历?”
“市一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候选人?!”
林霏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秦斯言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崇拜?
“那个……秦医生是吧?”她的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您……您坐,您喝水。”
我简直没眼看。
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秦斯言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不是……秦医生,”林霏凑过去,一脸八卦,“您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我们家夏夏?”
她顿了顿,好像觉得这么说不对,又改口道:“不是,我们家夏夏也很好!我的意思是,您怎么会……这么突然地跟她结婚?”
这也是我想问的。
我竖起耳朵,紧张地看着秦斯言。
秦斯言的目光转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因为,”他缓缓开口,“我觉得,她值得。”
“值得一个更好的开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酸酸的,麻麻的。
林霏显然也被这句话镇住了。
她看看秦斯言,又看看我,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
“时晚夏,算你狠。”
“民政局门口捡个男人,都是限量版的。”
她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既然证都领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不过,”她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保护好自己!婚前财产协议什么的,该签还得签!”
我哭笑不得。
送走林霏,家里又只剩下我和秦斯言。
气氛比刚才更尴尬了。
“那个……谢谢你。”我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解围。”
“我们是夫妻,这是应该的。”他又把这句话搬了出来。
好吧,夫妻。
我得尽快适应这个新身份。
“我……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背包。”我指了指床边的双肩包,“我还有些东西在之前租的房子里,我明天……”
“不用了。”他打断我。
“什么?”
“缺什么,直接买新的。”他说得云淡风轻,“那套房子,以后别回去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我彻底和过去告别。
心里,又是一阵暖流划过。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意外地体贴。
“可是我还有一些设计的稿子和电脑……”
“明天我陪你去拿。”他说。
“好。”
晚上,我躺在主卧那张大得可以打滚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拿出手机,点开周辰的微信。
他的头像,还是我们俩的合照。
我看着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自己,觉得无比讽刺。
我毫不犹豫地,把他拉黑,删除。
然后,我点开朋友圈,发了我有史以来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秀恩爱的内容。
一张照片。
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配文:
“新开始。”
发完,我就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管他洪水滔天。
从今天起,我时晚夏,新生了。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揉了揉眼睛,有点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直到我看到那个陌生的、巨大的衣帽间。
哦,对,我结婚了。
我穿上拖鞋下楼,看到秦斯言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
晨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正在煎蛋,动作娴熟,姿态优雅,像是在做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烤吐司、牛奶和一小碟水果沙拉。
“醒了?”他听到动静,回过头。
“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起来帮忙的。”
“不用,我习惯了。”他把煎好的太阳蛋盛到盘子里,递给我,“快吃吧,待会儿还要去给你搬家。”
我坐下来,咬了一口吐司。
外酥里嫩,火候刚刚好。
“你……厨艺真好。”我由衷地赞叹。
他笑了笑,“一个人生活久了,总得会点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我越觉得他有点可怜。
吃完早饭,我们开车去我之前和周辰租的那个公寓。
站在熟悉的楼下,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有我们三年的回忆,甜蜜的,争吵的,点点滴滴。
我以为我会很难过,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很平静。
或许是因为,身边站着秦斯言。
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走吧。”我说,深吸一口气。
我用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
周辰的东西已经搬走了,只剩下我的,被胡乱地堆在角落。
地上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收拾的啤酒瓶。
他昨晚,是在这里“庆祝”他的新生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
“需要帮忙吗?”秦斯言问。
“不用,东西不多,就一个电脑和一些画稿。”
我走到卧室,打开衣柜。
里面还挂着几件周辰忘了带走的衣服。
其中一件,是我去年他生日时,省吃俭用给他买的名牌衬衫。
他当时高兴得像个孩子,抱着我转了好几圈。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把那件衬衫扯下来,和其它垃圾一起,扔进了垃圾袋。
我只拿走了我的专业电脑、手绘板,和那几本厚厚的画稿。
其余的,衣服、鞋子、化妆品……我一样都没拿。
就当是,给这三年的青春,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临走前,我把钥匙放在鞋柜上。
再见了,周辰。
再见了,过去的我。
回到秦斯言的家,我把电脑和画稿在客卧的书桌上安置好。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工作室了。
秦斯言看我忙碌,也没打扰,只是默默地给我递过来一杯水。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啊?”我愣了一下,“我……我来做吧。”
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
“你会做饭?”他有点意外。
“会一点家常菜。”
“好。”他点点头,“冰箱里有食材,你看着做。”
打开他家那个双开门的巨大冰箱,我惊呆了。
里面各种食材,从蔬菜水果到海鲜肉类,应有尽有,而且都用保鲜盒分门别类地装好,贴着标签。
简直比超市还齐全。
我忽然想起林霏的话。
“这个秦医生,不会是暗恋你很久了吧?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连你家拖鞋的尺码都知道?”
当时我只当她开玩笑。
但现在……
我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一个单身男人,还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外科医生,家里备这么多食材干什么?
而且,这些食材里,有很多都是我爱吃的。
比如,秋葵,西蓝花,还有我最爱的三文鱼。
巧合吗?
我甩了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赶出脑海。
怎么可能。
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我挑了几样菜,做了三菜一汤。
番茄炒蛋,清炒秋葵,香煎三文鱼,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秦斯言回来的时候,我刚把菜端上桌。
他闻了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很香。”
“快洗手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
但气氛并不尴尬。
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细嚼慢咽,没有一点声音。
“你做的很好吃。”他吃完,放下筷子,认真地对我说。
“真的吗?”我有点受宠若惊。
“嗯。”他点点头,“有家的味道。”
我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家的味道。
这个冷冰冰的房子,因为我做的这顿饭,有了一点烟火气吗?
晚上,我洗完澡,穿着新买的睡衣,坐在床上画稿。
一个加急的单子,客户催得很紧。
我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摘下耳机,“请进。”
秦斯言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很晚了,喝杯牛奶,早点休息。”
“谢谢。”我接过牛奶,“客户催得急,我再画一会儿。”
他没有走,而是站在我身后,看我画画。
他的目光很专注,让我有点不自在。
“画得很好。”他说。
“……谢谢。”
“你好像很喜欢用这种……克莱因蓝?”他指着我屏幕上的一块颜色。
我心里一惊。
克莱因蓝,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也是我个人风格的标志。
很多不懂行的人,只会说“这种蓝色”。
他一个医生,怎么会知道得这么专业?
“你……也懂设计?”我试探地问。
“不懂。”他摇摇头,“只是以前,看过一些你的作品。”
“我的作品?”我更惊讶了,“在哪儿看的?”
“一个设计网站。”他报出一个名字。
那是我经常上传作品集的一个小众网站。
“你怎么会看那个?”
“随便逛逛,看到的。”他解释道,“觉得你的风格很特别,就多看了几眼。”
是这样吗?
又是巧合?
我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这个男人,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但这些天衣无缝的巧合凑在一起,就显得……太刻意了。
“很晚了,早点睡。”他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牛奶还冒着热气。
秦斯言,你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秦斯言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同居模式。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客气,疏离,但又在某些细节上,透着一丝说不清的默契。
他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像个陀螺。
我则在家赶稿,偶尔出门见见客户,或者和林霏逛街。
他会提前在冰箱里塞满我爱吃的食材。
我会在他下班前,做好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从不干涉我的工作和生活,给了我极大的自由。
我也从不追问他的过去和行踪,保持着一个“室友”该有的分寸。
我们分房睡,互不打扰。
除了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我们和陌生人,似乎没什么两样。
但有些东西,又在悄悄地改变。
比如,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有时候我饭还没做好,他就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医学杂志了。
比如,他开始对我的工作产生兴趣。
他会站在我身后,看我画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线条和色块,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外行”的问题。
比如,我们开始有了交流。
从工作,到天气,到社会新闻。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在听。
但他的聆听,总是那么专注。
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的声音,能进入他的耳朵。
这种感觉很危险。
我知道。
我时常提醒自己,时晚夏,清醒一点。
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家庭或是什么,而我,需要一个避风港来度过最难堪的时期。
不要动心,千万不要。
可是,情感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那天,我来例假,疼得在床上打滚。
我给他发了条微信,想让他下班时帮我带盒止痛药。
结果,不到半小时,他就回来了。
他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下,直接从医院赶了回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冲进卧室,一脸焦急。
我看到他那副紧张的样子,肚子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没事,就是……老毛病。”我有点不好意思。
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掀开被子看了看我的脸色。
“脸色这么白,还说没事?”
他转身下楼,不一会儿,端上来一碗红糖姜茶,还有一个热水袋。
“先把这个喝了,暖一下。”
他把热水袋塞进我怀里,然后坐在床边,用他那双做精密手术的手,开始笨拙地给我揉肚子。
他的手掌很宽大,很温暖。
隔着薄薄的睡衣,那股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一直暖到我心里。
我疼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缩成了一团。
他把我揽进怀里,让我靠在他胸口。
他的胸膛很硬,但很安稳。
我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像催眠曲。
“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真的就那么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秦斯言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的一只手臂还揽着我。
他似乎也睡着了,头微微垂着,金丝眼镜搭在鼻梁上,呼吸均匀。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英俊的侧脸笼罩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我看着他,心跳得厉害。
这个男人,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比周辰那三年的甜言蜜语,加起来还要多。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从他怀里出来,怕把他吵醒。
可我刚一动,他就醒了。
“醒了?”他声音有点沙哑,“还疼吗?”
我摇摇头,“好多了。”
“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
他扶我躺好,掖了掖被角,然后下楼去给我盛粥。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有种冲动。
我想了解他。
我想知道,他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周末,我难得没有工作。
秦斯言也休息。
我提议去逛超市。
我想,超市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或许能让我们更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欣然同意。
我们推着购物车,并肩走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
我像个刚出笼的鸟,看什么都新奇。
“这个薯片出新口味了,要不要尝尝?”
“这个酸奶在打折,多买几盒吧?”
秦斯言就跟在我身后,一脸宠溺地看着我,我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
然后默默地把东西放进购物车。
那画面,和谐得就像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就在我纠结着要买哪种口味的冰淇淋时,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晚夏吗?”
我身体一僵。
是张阿姨。
周辰的妈妈。
我转过身,看到她和另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站在一起,正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真是巧啊,你也来逛超市?”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不想理她,拉着秦斯言就要走。
“哎,别走啊。”她拦住我们,“这位是?”
她的目光落在秦斯言身上,闪过一丝惊艳。
秦斯言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白T恤,一条卡其色长裤,但依旧掩盖不住他出众的气质。
“我丈夫。”我昂起头,挽住秦斯言的胳膊,宣示主权。
“丈夫?”张阿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时晚夏,你可真有本事。”
她身边的贵妇也跟着附和:“现在的女孩子哦,真是不知廉耻。”
我气得浑身发抖。
秦斯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冷静。
然后,他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
“这位阿姨,”他看着张阿姨,目光冷得像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和我太太是合法夫妻,光明正大。倒是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口无遮拦,是没人教过你什么叫教养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张阿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谁不重要。”秦斯言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重要的是,我太太,不是你能随便羞辱的。”
“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我的律师团队,跟您好好聊聊,关于诽谤罪的认定和量刑。”
张阿姨看着那张名片,脸色一变。
名片是纯黑的,只烫金印着三个字:秦斯言。
下面是一串电话。
没有任何头衔。
但越是这样,越显得神秘和不好惹。
“你……你们……”她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走。”秦斯言没再看她一眼,揽着我的肩膀,推着购物车离开了。
走出很远,我还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怨毒的目光。
“谢谢你。”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又说谢谢?”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都说了,我们是夫妻。”
我心里暖洋洋的。
可是,一想到刚才张阿姨那副嘴脸,我又觉得恶心。
“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冰淇淋,还买不买?”
“买!”我破涕为笑。
把所有口味的冰淇淋都买了一遍!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一口一口地吃着冰淇淋,心情好了很多。
“秦斯言。”我突然叫他。
“嗯?”
“你刚才……好帅。”
他开着车,目不斜视,但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回到家,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辰。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号码。
“晚夏。”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有事?”我语气冰冷。
“我……我看到你朋友圈了。”
“所以呢?”
“你真的……结婚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着声音说:“晚夏,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我后悔了。”
后悔?
多么可笑的词。
“周辰,”我冷冷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你跟你那门当户对的王局长女儿,好好过吧。”
“别再来打扰我。”
“不是的!晚夏!”他急切地打断我,“我跟她……吹了!”
“她家看我升科长的事黄了,就……”
“哦?”我挑了挑眉,“你的高枝,飞了?”
“晚夏,你别这样……”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周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把我当什么了?收破烂的吗?”
“你想扔就扔,想捡回来就捡回来?”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已经结婚了,我很幸福,我的丈夫比你好一万倍!”
我吼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
一转身,就看到秦斯言站在我身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他找你了?”他问,脸色有点沉。
我点点头。
他走过来,把我拥进怀里。
“别怕。”他说。
“我没怕。”我靠在他胸口,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恶心。”
“嗯。”他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背,“以后,他不会再来烦你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秦斯言那句话的意思。
林霏给我发来一个链接,是本地的论坛热帖。
标题是:《惊爆!某单位青年才俊为攀高枝抛弃多年女友,反被“名媛”玩弄,人财两空!》
帖子里,把周辰和他妈的所作所为,扒得底裤都不剩。
包括他妈怎么嫌弃我,怎么逼我们分手,他又怎么去舔王局长的女儿,结果人家只是玩玩他,他那个内定的科长位置也飞了。
帖子里还附上了几张打码的照片。
一张是张阿姨在民政局门口给我银行卡。
一张是周辰和王局长女儿在高级餐厅吃饭。
照片的角度,都很刁钻。
一看就是偷拍的。
帖子的回复量,已经上万了。
清一色都是骂周辰是凤凰男,骂他妈是恶婆婆。
我看得目瞪口呆。
“!夏夏!这是谁干的?太牛逼了!简直是大快人心!”林霏在电话里激动地尖叫。
我也想知道,这是谁干的。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斯言。
晚上,等他回来,我把手机递给他。
“这是你做的?”我问。
他看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
“不是。”他否认了。
“真的不是?”
“嗯。”
他回答得太快,太干脆,我反而更怀疑了。
“秦斯言。”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我只是……找人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我不想他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不动声色地,为我摆平一切。
“谢谢你。”我说。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傻瓜。”他揉了揉我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
“以后,有我。”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嘴唇,很薄,很软,带着一丝凉意。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
我刚想退开,他的大手就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辗转缠绵。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温柔。
我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们都快要窒息,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
我们俩都气喘吁吁,额头抵着额头。
他的眼底,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烫得我不敢直视。
“时晚夏。”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看着他,“秦斯言,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说完,我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从他胸腔里传来,震得我心头发麻。
“傻瓜。”
他又说了一遍。
“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我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眼底的深情,几乎要将我溺毙。
“晚夏,你以为,我们的相遇,真的是巧合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不是吗?”
他摇摇头。
“我认识你,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
“在你还叫我‘秦医生’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了。”
“在我们领证那天,我不是去等我的新娘。”
“我是在等你。”
我彻底呆住了。
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然炸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
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故事。
一个关于暗恋,和蓄谋已久的故事。
“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因为急性阑尾炎,在市一院住过院吗?”他问。
我点点头。
我当然记得,那次疼得我死去活来,还是周辰送我去的医院。
“当时,你的主治医生,是我。”
我瞪大了眼睛。
“是你?可是……我没见过你啊。”
“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小的住院医,跟在主任身后,你当然不会注意到我。”
“但是,我注意到你了。”
“你躺在病床上,疼得脸色发白,还在安慰旁边急得团团转的男朋友,让他不要担心。”
“你跟他说,你设计的稿子马上就要截稿了,让他帮你把电脑带来。”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又这么可爱。”
我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关注你。”
“我知道你叫时晚夏,是个设计师。”
“我知道你喜欢在医院楼下的咖啡馆里画稿,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知道你喜欢克莱因蓝,喜欢吃秋葵和三文鱼。”
“我知道你和你的男朋友,感情很好。”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原来,我生活中的那些细节,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而我,一无所知。
“我看着你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一起规划未来。”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我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默默地看着你幸福。”
“我申请去海外进修,也是为了……忘了你。”
“可是,我回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忘不掉。”
“那天,我在医院的论坛上,看到有人讨论周辰要升科长,新欢是王局长的女儿。”
“我立刻就猜到,他会抛弃你。”
“所以,那天早上,我取消了所有手术,去了民政局。”
“我告诉自己,如果他真的敢负你,那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我要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他看着我,目光灼热而真诚。
“晚夏,嫁给我,不是我的一时兴起。”
“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深思熟虑的决定。”
“从三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在策划这件事了。”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我听着他的话,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原来,我以为的巧合,全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我以为的萍水相逢,却是他多年的念念不忘。
这个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为我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
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是感动,是心疼,也是委屈。
“秦斯言,你这个大骗子!”我捶着他的胸口。
“是,我是骗子。”他任由我打,把我抱得更紧,“我骗了你,也骗了全世界。”
“只为了,能得到你。”
“晚夏,原谅我,好吗?”
我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怎么会不原谅他。
我只会,更爱他。
“秦斯言。”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嗯?”
“我爱你。”
他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我。
窗外,夜色温柔。
室内,一室旖旎。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新生,才算真正开始。
而他,秦斯言,就是我这场新生里,最美的意外,和最盛大的惊喜。
来源:云来月为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