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只是想整理一下那个塞满杂物的抽屉,没想到用力过猛,抽屉卡住了,她猛地一拽,里面放着的红色小本子跟着一堆零碎东西飞了出来,不偏不倚,被她下意识抢救的手一撕,清脆的“刺啦”一声,那本象征着她和周屿安婚姻的结婚证,赫然变成了两半。
【1】
蓝依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她只是想整理一下那个塞满杂物的抽屉,没想到用力过猛,抽屉卡住了,她猛地一拽,里面放着的红色小本子跟着一堆零碎东西飞了出来,不偏不倚,被她下意识抢救的手一撕,清脆的“刺啦”一声,那本象征着她和周屿安婚姻的结婚证,赫然变成了两半。
“哎呀!”蓝依懊恼地叫出声,捡起那两半红色,心里一阵堵得慌。
虽然和周屿安的婚姻生活趋于平淡,甚至有些……相敬如“冰”,但这毕竟是结婚证啊。
她看着裂口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怎么了?”周屿安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他穿着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份文件,眉头微蹙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她。
“我不小心……把结婚证撕坏了。”蓝依举起手里的两半红本,有些讪讪。
周屿安走近,接过那两半证书,翻看了一下,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坏了就去补一个。放好,我明天有个早会,没空。你自己去民政局补办一下吧。”
他说完,就把撕坏的证书塞回蓝依手里,转身又回了书房,关上了门。
蓝依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那点不安变成了细微的刺痛。
两年了,他们之间好像总是这样,隔着点什么。
第二天,蓝依请了半天假,带着那本撕成两半的结婚证和户口本身份证,去了当初登记结婚的民政局。
补办手续的窗口没什么人,很快轮到了她。
“你好,我想补办一下结婚证。”蓝依把材料和证件从窗口递进去。
里面坐着的一位三十多岁,表情略显严肃的女工作人员接过材料,开始操作电脑。
蓝依耐心地等着,心里还在想着晚上做点什么菜,周屿安最近好像胃口不太好。
突然,工作人员“咦”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了些。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蓝依:“女士,系统里没有查到您的结婚登记信息。”
蓝依一愣,随即笑了:“不可能啊,同志,你是不是输错身份证号了?我都结婚两年了,就是在这个民政局登记的。”
她说着,又把那撕成两半的结婚证往窗口里推了推,“你看,证都在这儿呢,只是不小心撕坏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那本破损的证书,又低头在电脑上仔细核对了信息,再次摇头:“蓝依女士是吧?身份证号XXXX……配偶周屿安,身份证号XXXX……我查了三遍了,确实没有你们的登记记录。”
“这怎么可能?”蓝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会不会是系统出问题了?或者数据丢失了?”
工作人员耐着性子,第三次查询,然后干脆地把电脑屏幕转向蓝依:“您看,真的没有。而且……”她指了指蓝依递进去的那本撕坏的证书,“您这个证书,看起来也不太对劲,这个民政局的钢印,印泥颜色和字体粗细跟我们用的有细微差别,最关键的是,这个印子,有点歪。”
“歪了?”蓝依凑近屏幕,又看看自己那本破证书,脑子里“嗡”的一声。
“应该是伪造的。”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锤子砸在蓝依心上。
“假的?”蓝依喃喃自语,脸色瞬间白了。
她失魂落魄地拿起那本“假结婚证”和自己的证件,几乎是踉跄着走出了民政局。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假的?
她和周屿安两年的婚姻,是建立在一本假证上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屿安知道吗?他为什么……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蓝依下意识地接起,声音还有些颤抖:“喂?”
“您好,请问是蓝依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我是,您哪位?”
“蓝小姐,您好,我是受您父亲委托的律师,我姓张,张明轩。不知道您是否方便来一趟君成律师事务所,签署一下财产继承协议?”
父亲?财产继承?
蓝依第一反应就是诈骗电话。
她父亲?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你打错了!”蓝依心情极差,没好气地说完就要挂电话。
“蓝小姐,请等一下!”对方急忙阻止,“您母亲是不是叫蓝秀雅?大约二十年前,她将您遗弃在前海市第一福利院门口。经过我们多方查证和DNA比对,已确认您就是前海市首富周勋先生失散多年的唯一血脉……”
“嗡——”
蓝依的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周勋?
那个经常出现在本地新闻和财经杂志封面上的男人?
前海市首富?
她是他的……女儿?
【2】
蓝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马路牙子边坐下的。
假的结婚证。
首富的私生女。
这两个信息像两颗炸雷,在她脑海里轮番轰炸,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她本能地抗拒着后者,这太荒谬了,比结婚证是假的还要荒谬。
可是,那个律师准确地说出了她母亲的名字和遗弃她的地点……这些信息,连周屿安都不知道那么详细。
她一直告诉周屿安,自己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周屿安也从未深究。
现在想来,他对自己那模糊的过去,似乎也缺乏探究的兴趣。
蓝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拿起手机,找到刚才那个号码拨了回去。
“张律师是吗?我是蓝依。”
“蓝小姐,您改变主意了?”张明轩的声音依旧沉稳。
“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以及你所说事情的真实性。”蓝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当然可以。您可以现在通过网络搜索‘君成律师事务所’以及‘张明轩律师’,核实我的基本信息。关于您的身世,我们这里有详细的调查报告以及经过权威机构认证的DNA比对结果。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将部分不涉及核心隐私的材料先发给您过目。另外,周勋先生,也就是您的父亲,非常希望能尽快与您相见。”
蓝依按照他说的,用手机查了一下。
君成律师事务所确实是本市顶尖的律所,张明轩也是小有名气的民事律师,照片和电话都能对上。
过了一会儿,她的邮箱收到了张明轩发来的邮件附件。
里面有一份简短的报告摘要,提到了当年的一些情况,以及一份DNA鉴定报告的首页,委托方是周勋,样本对比方是一个匿名编号,但结论处明确写着支持周勋与样本提供者之间存在生物学父女关系。
还有一张老旧的照片,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婴儿。
那个女人,眉眼间确实和她记忆中模糊的母亲影像有几分相似,而那个婴儿……
蓝依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
“蓝小姐?”电话那头的张明轩见她久久不语,出声提醒。
“我需要时间消化。”蓝依的声音干涩,“而且,我现在……遇到了一些事情,心情很乱。”
“我理解这对您来说非常突然。”张明轩语气缓和了些,“如果您今天不方便,我们可以另约时间。或者,您告诉我您在哪里,我可以过去找您,当面跟您解释。”
蓝依看了看周围,苦笑道:“不用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我现在过去。”
她需要找点事情做,需要弄清楚一些真相。
无论是关于身世,还是关于那本可笑的假结婚证。
她拦了辆出租车,前往君成律师事务所。
一路上,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律师事务所位于市中心最昂贵的写字楼里,装修奢华,透着精英气息。
前台小姐将她引到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很快,一个穿着合体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年轻助理。
“蓝小姐,您好,我是张明轩。”男人伸出手,与蓝依轻轻一握,“这位是我的助理,小林。”
“张律师。”蓝依点了点头,直接切入主题,“你电话里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是周勋的女儿?”
张明轩示意助理小林将一份文件放在蓝依面前。
“蓝小姐,事情比较复杂。简单来说,您的母亲蓝秀雅女士,年轻时曾与周勋先生有过一段感情。但当时周家……情况特殊,周老先生,也就是周勋先生的父亲,强烈反对。后来因为一些误会,两人分开了。那时您母亲已经怀了您,但她没有告诉周勋先生,独自生下了您。后来因为生活所迫,以及……可能还有一些我们无法揣测的原因,她将您遗弃在了福利院门口。”
蓝依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周勋先生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您母亲和您的下落。直到最近,我们才通过一些线索,最终锁定了您,并通过您在福利院体检时留下的旧样本与周勋先生的DNA进行了比对,确认了您的身份。”
张明轩推了推眼镜,看着蓝依:“周勋先生对此感到非常愧疚和激动。他希望能弥补这些年来对您的亏欠。这份,”他指了指蓝依面前的财产继承协议草案,“是他准备转至您名下的一部分资产,包括一些房产、股权和现金,主要是表达他的一个态度。后续,您作为他唯一的直系亲属,是他所有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蓝依看着那份厚厚的协议草案,封面上烫金的字体有些刺眼。
巨额财富突如其来,她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张律师,冒昧问一下,您认识一个叫周屿安的人吗?”
张明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和小林助理对视了一眼。
“周屿安?”张明轩沉吟了一下,“蓝小姐,您指的是……云安科技的那位周总吗?”
云安科技,是周屿安自己创办的公司。
“对,是他。”蓝依的心提了起来。
张明轩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认识。周屿安先生……是周勋先生的侄子。按照辈分,他应该叫您一声……堂妹。”
【3】
“堂妹?”
蓝依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周屿安是周勋的侄子?
所以,她和周屿安,是堂兄妹?
那本假的结婚证……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对!
就算他们是堂兄妹,法律上不允许结婚,那也应该是在登记时就被发现,而不是弄一本假证来骗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依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张明轩似乎看出了她的异常,关切地问:“蓝小姐,您没事吧?您和周屿安先生……认识?”
蓝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能怎么说?
说她和周屿安是夫妻?说他们拿着可能是假的结婚证一起生活了两年?
现在又被告知,他们是法律和伦理都不允许结合的堂兄妹?
这太荒唐了!太可笑了!
“我……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蓝依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她需要立刻找到周屿安,问清楚这一切!
“蓝小姐,那这份协议……”张明轩连忙起身。
“以后再说!”蓝依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会议室。
她一路跑出写字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巨大的无助和恐慌将她淹没。
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周屿安的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无人接听。
她改打他办公室的电话。
是他的秘书接的:“您好,云安科技。”
“我找周屿安。”蓝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请问您是?”
“我是他……妻子。”蓝依说出这两个字时,感觉心脏都在抽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秘书小姐礼貌却疏离地回答:“抱歉,周总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请您稍后再拨,或者需要我为您留言吗?”
“他什么时候开完会?”
“这个我不太清楚。”
蓝依挂了电话,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和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觉得无比孤独。
她想起了和周屿安相识相恋的经过。
那是在一个行业论坛上,周屿安作为创业新星上台演讲,英俊沉稳,侃侃而谈。
是他主动接近她的,要了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展开了追求。
他温柔、体贴,对她很好,虽然很少谈及自己的家庭,只说是普通商人家庭,但她当时并未在意。
恋爱一年后,他向她求婚。
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是在一次晚餐后,他拿出戒指,深情地说:“依依,嫁给我吧,我想给你一个家。”
对于从小缺失家庭温暖的蓝依来说,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她感动地答应了。
登记结婚那天,她记得周屿安说他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让她先自己去民政局排队,他稍后就到。
她排了很久的队,快轮到他们时,他才匆匆赶来,带着歉意说客户那边耽搁了。
当时工作人员好像确实在电脑前操作了一会儿,还和周屿安低声交流了几句,她沉浸在幸福中,没有多想。
然后就是拍照,盖章,领证。
她记得拿到那个红本本时,心里的满足和喜悦。
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漏洞!
他为什么迟到?他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那个钢印……她当时怎么就没仔细看看呢?
蓝依失魂落魄地回到她和周屿安的家。
一个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据说是周屿安创业成功后就买下的房子。
以前她觉得这里是爱的港湾,现在只觉得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谎言。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是周屿安回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蓝依,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回来?结婚证补办好了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蓝依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因为强忍泪水而布满了红血丝。
“周屿安,”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今天,去民政局补办结婚证了。”
周屿安动作一顿,看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很快恢复平静:“然后呢?办好了?”
“没有。”蓝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工作人员说,系统里,根本没有我们的结婚登记信息。”
她拿起沙发上那本被她用透明胶带勉强粘合起来的假结婚证,举到他面前:“他们还说,这个证,这个钢印是歪的,是伪造的。”
周屿安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周屿安,”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冰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两年的婚姻,是假的吗?”
周屿安避开她的目光,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的沉默,像一把刀,凌迟着蓝依的心。
“你不说是吗?”蓝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认识周勋吗?”
周屿安拿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酒液洒了出来。
他霍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蓝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慌乱。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声音干涩。
“我怎么知道?”蓝依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就在今天,一位叫张明轩的律师找到我,告诉我,我是前海市首富周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他还告诉我,周屿安,你,是周勋的侄子。按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堂哥!”
“砰!”
周屿安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碎裂开来,琥珀色的酒液四溅。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4】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威士忌顺着地板缝隙流淌的细微声响。
周屿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吧台。
他低着头,不敢看蓝依的眼睛。
“所以,是真的?”蓝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知道我是周勋的女儿,是你的堂妹?”
周屿安依旧沉默,但这沉默,已经是答案。
蓝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她问,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要弄一本假结婚证?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和我……这样在一起两年?”
周屿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表情复杂难辨,有愧疚,有痛苦,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狼狈。
“为什么?”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蓝依,你以为我想吗?”
“我接近你,最初确实是因为大伯,因为周家。”周屿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父母早亡,是大伯资助我上学,送我出国留学。他很看重我,但也一直牢牢掌控着我。云安科技能起来,离不开周氏集团的资源和人脉。”
“大概三年前,大伯突然找到我,说他查到了他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的消息,就是你。他很激动,也很矛盾。他亏欠你,想补偿你,但又怕突然出现会吓到你,也怕……怕你因为成长环境,心性不佳,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觊觎周家的财产。”
蓝依冷冷地看着他,心一寸寸变冷。
“所以,他就派你来接近我?考察我?”她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一开始……是的。”周屿安承认了,“大伯希望有个人能自然地接近你,了解你的为人,顺便……也能保护你。我是他最信任的晚辈,又是同龄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后呢?”蓝依追问,“了解之后呢?为什么是假结婚?”
周屿安痛苦地闭了闭眼:“因为我发现,我……我真的爱上你了。”
他的告白,在此刻听来,是如此讽刺和可笑。
“爱上我?”蓝依嗤笑一声,“所以你就用一本假结婚证,把我绑在你身边?周屿安,你这是爱吗?你这是欺骗!是囚禁!”
“我也不想这样!”周屿安猛地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失控,“我知道我们是堂兄妹,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有结果!我无数次想告诉大伯,说你是个好女孩,单纯善良,让他放心地认回你。可是……可是我舍不得!”
他走到蓝依面前,试图去抓她的手,被蓝依狠狠甩开。
“我舍不得放开你!”周屿安眼神痛苦,“我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温暖,贪恋这个‘家’的感觉。我知道这很卑鄙,很自私!但我当时鬼迷心窍了!我想着,只要有一本证,哪怕它是假的,只要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怎么样都行!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用丈夫的身份!”
“所以你就伪造了结婚证?”蓝依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周屿安,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你考察合格后,用假货套牢的宠物?还是一个你向你大伯证明你能力的工具?”
“不是的!依依,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周屿安急切地辩解。
“别叫我依依!”蓝依厉声打断他,“你的感情,建立在一堆谎言之上,让我觉得恶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同床共枕了两年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那天在民政局,你迟到,就是为了安排人做戏,弄这本假证,对不对?”蓝依想起当时的细节,心冷得像冰。
周屿安默认了。
“你计划骗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蓝依问,“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证是假的,如果张律师没有找到我,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用这本假证,让我做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堂妹妻子’?”
周屿安无言以对。
他的沉默,是压垮蓝依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的信任,所有的爱恋,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齑粉。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再也无法在这个充满谎言的房子里待下去。
蓝依转身,冲进卧室,快速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依依!蓝依!你要去哪里?”周屿安跟了进来,拦住她。
“让开!”蓝依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谈谈,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周屿安的语气带着哀求。
“机会?”蓝依停下动作,抬头看他,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和疏离,“周屿安,我们之间,从你决定用假证骗我的那一刻起,就完了。不,是从你带着目的接近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错误。”
她用力推开他,拉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你不能走!”周屿安抓住她的胳膊,“你现在出去能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总之不会留在这个恶心的地方!”蓝依奋力挣扎,“放开我!”
“我不放!”周屿安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蓝依停下挣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周屿安,你听清楚了。我们,从来就不是夫妻。那本证,是假的。我们的关系,从血缘上和法律上,都是不被承认的,是错误的,是畸形的!”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周屿安的心脏。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蓝依趁机甩开他,拉开门,决绝地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门巨响,将两个人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
周屿安颓然地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插入头发,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而门外的蓝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下。
【5】
蓝依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
城市很大,却仿佛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最终在一家连锁酒店开了个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靠着门板,身体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
她以为的温暖归宿,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付出的真心,竟然喂给了算计和谎言。
那种被彻底否定和摧毁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哭了不知道多久,眼泪似乎流干了。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而冰冷的房间,心里一片荒芜。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屿安发来的微信。
“依依,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确保你是安全的,好吗?”
蓝依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麻木。
她没有回复,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以及所有的社交软件。
然后,她拨通了张明轩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我是蓝依。”
“蓝小姐,您还好吗?”张明轩的声音带着关切。
“我不好。”蓝依实话实说,声音沙哑,“但我需要面对,不是吗?”
“您有什么打算?”
“我想……见见周勋先生。”蓝依说出这句话时,心情复杂难言。
那个素未谋面,却与她血脉相连的男人。
他是这一切的起因吗?
“好的!当然可以!”张明轩的语气带着一丝欣喜,“我立刻为您安排。您看明天上午可以吗?”
“可以。”
“那好,明天上午十点,我去酒店接您。周先生会在他的私人宅邸等您。”
挂了电话,蓝依去浴室洗了把脸。
看着镜中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
生活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但她不能就这样倒下。
她需要真相,需要面对,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天上午十点,张明轩准时出现在酒店楼下。
坐上奢华的轿车,蓝依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忐忑。
车子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环境清幽的别墅区,最终在一栋气势恢宏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在管家的引领下,蓝依走进别墅。
内部的装修低调而奢华,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财力和品味。
她在客厅里等待了片刻,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蓝依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中式盘扣上衣,身材高大,面容依稀与周屿安有几分相似,但更显威严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蓝依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激动、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就是周勋。
她的……父亲。
“依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周勋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颤抖。
蓝依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像,真像……”周勋看着她,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你的眼睛,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示意蓝依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张律师应该都跟你说了吧?”周勋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关于我和你妈妈的事,关于……你是怎么流落在外的。”
“说了一些。”蓝依平静地回答。
“孩子,对不起。”周勋看着她,眼神诚恳,“是我对不起你妈妈,更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他的道歉很真诚,蓝依能感觉到。
但她的心已经被伤得太深,无法轻易被打动。
“我今天来,不是来听道歉的,也不是来认亲的。”蓝依看着周勋,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知道,关于周屿安接近我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周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屿安那孩子……他跟你坦白了?”
“算是吧。”蓝依扯了扯嘴角,“所以,您是一直都知道,他用一本假的结婚证,把我骗在身边两年?”
周勋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沉痛。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会用这种方式。”
“我最初让他接近你,确实是想了解你,保护你。我也叮嘱过他,要把握好分寸。后来,他告诉我,你们在谈恋爱。我当时……是有些犹豫的,但看他是认真的,而你也是个好孩子,我就没有坚决反对。我想着,如果你们感情真的好,或许……或许血缘关系也不是不能克服,国外有些地方……”
“所以您就默许了?”蓝依打断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默许您的侄子和您的女儿在一起?甚至,对于他们‘结婚’,您也采取了默许甚至纵容的态度?”
“我不知道是假结婚!”周勋辩解道,语气带着一丝懊恼,“屿安只告诉我你们感情稳定,想在一起生活。我以为……我以为你们是真心相爱,只是暂时不考虑法律程序。我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弄假证!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
他看着蓝依,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依依,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处理好,是我太想补偿你,又太信任屿安,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你要怪,就怪我吧。”
蓝依看着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和愧疚的一面。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怨恨,有委屈,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谁又能说完全无辜呢?
周勋的寻找和补偿之心,周屿安的欺骗和自私,她自己的轻信和沉溺……共同编织了这张荒谬的网。
“我不怪您。”蓝依深吸一口气,说道,“至少,不全是您的错。”
她站起身:“我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现在,我确认了。”
“您是我的生物学父亲,这是事实。我无法改变。”
“但请给我一些时间。突然多出来的父亲,突如其来的巨额财富,还有……那段被欺骗的感情,我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接受,去整理我自己的生活。”
周勋也连忙站起来,急切地说:“我明白,我明白!你需要多长时间都可以!这里,周家,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
蓝依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个富丽堂皇,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家。
【6】
蓝依没有回酒店,她去了以前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同事,苏晓雯的家里暂住。
苏晓雯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虽然对蓝依突然借住且情绪低落感到疑惑,但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尽力安慰和陪伴她。
蓝依向公司请了长假。
她需要彻底摆脱过去的环境,好好思考未来的路。
期间,周屿安试图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她,甚至找到公司和她暂住的地方,都被她坚决地回避了。
周勋也经常让张明轩律师打电话来关心她,并委婉地询问她关于财产继承协议的想法,都被蓝依以“还没想好”为由推脱了。
她用自己的积蓄,报了一个短期的旅行团,去了一个遥远的南方小镇。
在那里,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宁静的山水和缓慢的生活节奏。
她每天走走看看,看书,喝茶,和民宿的老板娘学做当地小吃,尝试着放空自己。
偶尔,她还是会想起周屿安,想起那两年看似平静幸福的时光,心口依然会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逐渐清晰的认知和决心。
那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建立在沙土之上的城堡,坍塌是必然。
她不能一直沉浸在受害者的情绪里。
她需要重新站起来,建立属于自己的,坚实的人生。
几周后,蓝依回到了前海市。
她主动联系了张明轩律师。
“张律师,关于那份财产继承协议,我考虑好了。”
“蓝小姐请说。”
“我接受周勋先生赠与的部分资产,包括那套他提到的,位于城西的,我母亲曾经住过的小公寓。其他的股权和现金,请帮我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主要用于资助福利院的儿童教育和医疗。”
张明轩有些意外:“蓝小姐,您确定吗?那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财富。”
“我确定。”蓝依的语气很平静,“钱很重要,但够用就好。那套公寓,算是个念想。其他的,我用不上,也不觉得应该属于我。用来帮助那些和我有类似经历的孩子,或许更有意义。”
“至于和周家的关系……”蓝依顿了顿,“我承认周勋先生是我的父亲,但我不会搬回周家居住。我们可以像普通亲戚一样,偶尔走动。请转告他,我不恨他,但也需要时间,来重新建立……父女之间的感情。”
张明轩沉默了片刻,语气带着尊重:“好的,蓝小姐,我会将您的意思完整地转达给周先生。并按照您的要求,处理相关事宜。”
挂了电话,蓝依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
不依附,不贪婪,保持独立和尊严,这是她给自己划下的底线。
然后,她拨通了一个几乎要从通讯录里消失的号码。
是打给一家业内颇有声望的设计公司,她大学时的学长,现在已是公司设计总监的顾言。
“顾总监,您好,我是蓝依。”
“蓝依?好久不见!”顾言的声音带着惊喜。
“学长,听说你们公司在招资深设计师?我想毛遂自荐一下。”
她原本的公司,因为和周屿安圈子有交集,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需要一份全新的,完全依靠自己能力的工作。
顾言很爽快:“当然欢迎!你的能力和作品我一直很欣赏。你把简历发过来,我跟HR打个招呼,安排面试。”
处理完这些,蓝依开始着手找房子。
她不想再依赖任何人,无论是周屿安,还是周家。
她要用自己工作多年的积蓄,租一个小房子,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就在她忙着面试、看房子,逐渐步入新轨道的时候,周屿安再一次找到了她。
是在她新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乌青很重,往日里的意气风发似乎被磨掉了不少。
“依依……我们能谈谈吗?”他的声音带着恳求。
蓝依看着他,心情复杂,但已没有了最初的剧烈波动。
她在他对面坐下:“说吧。”
“我要走了。”周屿安说。
蓝依有些意外。
“云安科技,我打算交给职业经理人团队打理。我接受了国外一家大学的邀请,去做访问学者,可能会离开几年。”
蓝依沉默着,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周屿安看着她,眼神痛苦而真诚,“那本假证,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最后悔的决定。我亵渎了你的感情,也玷污了‘婚姻’这两个字。”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告诉你,蓝依,抛开最初的目的,后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爱上你,是我计划之外,却又无法控制的事情。只是我用错了方式,大错特错。”
蓝依抬起头,看着他:“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周屿安苦笑一下,“我只是想在我离开之前,亲口告诉你我的懊悔。另外……”
他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蓝依面前。
“这是云安科技15%的股权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签了字,就生效了。”
蓝依皱眉:“我不要。”
“你听我说完,”周屿安按住文件,“这不是补偿,我知道你也不需要我的补偿。这本身就应该属于你。云安科技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周氏早期的支持,而这些支持,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我对你的欺骗之上。这15%的股权,折算下来,大概正好是周氏前期投入的资源价值。把它还给你,我心里会好过一点。”
蓝依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周屿安。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算计和掌控,只剩下疲惫和坦诚。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将协议收了起来。
“我会让律师评估一下。如果确实如你所说,我会接受。但这不代表什么。”
“我明白。”周屿安点了点头,如释重负。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周屿安问。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蓝依回答得很简单。
“那就好。”周屿安看着她,眼神里有不舍,有祝福,最终都化为平静,“蓝依,保重。”
“你也是。”
周屿安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蓝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最后的那点执念,仿佛也随着他的离开,悄然散去。
【7】
一年后。
城西,一个环境清雅的老小区里。
蓝依买下了那套母亲曾经住过的小公寓,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装修了一番,不大,但很温馨。
她在顾言的公司做得很好,凭借扎实的专业能力和踏实的态度,很快独当一面,升职加薪,实现了真正的经济独立。
她和周勋保持着一种略显生疏,但还算和谐的父女关系。
偶尔会一起去吃顿饭,或者周勋来看看她,给她带些她小时候可能喜欢,但现在其实已经过了年龄的玩具和零食,笨拙地试图弥补缺失的时光。
蓝依渐渐接受了这个父亲,虽然无法像寻常父女那般亲密无间,但至少,可以平和地相处。
周末,她约了苏晓雯和另外两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她亲自下厨。
“哇!依依,你现在手艺可以啊!这糖醋排骨绝了!”苏晓雯吃得赞不绝口。
“是啊,比以前进步太大了!”另一个朋友附和。
蓝依笑着给她们夹菜:“喜欢就多吃点。”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餐桌上,气氛温馨而愉快。
吃过饭,送走了朋友,蓝依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郁郁葱葱,泡了一杯花茶。
手机响了一下,是顾言发来的消息,问她下周有没有空,一起去看一个新开的艺术展。
顾言在这一年里,对她照顾有加,但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
蓝依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也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尝试开始一段新的,健康的关系。
她回复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她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茶香氤氲中,她回想起这一年走过的路。
从发现假结婚证的震惊、崩溃、绝望,到面对身世真相的茫然、抗拒,再到最终选择独立、坚强地重新开始。
她失去了曾经以为的爱情和婚姻,但也剥离了虚假的外壳,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那本假的结婚证,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人性的复杂与自私,也照见了她内在的韧性和力量。
它摧毁了她虚幻的幸福,却也给了她触底反弹的勇气,让她意外地找回了血脉亲情,更重要的是,让她真正地成长和独立。
生活有时会开一个残忍的玩笑。
但只要你足够坚强,就能把命运的荆棘,编织成属于自己的王冠。
蓝依看着远处天空的晚霞,绚烂而宁静。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而平和的笑意。
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源:嘟嘟故事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