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刚把熬了四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从火上端下来,准备放凉了装进保温桶。
电话是凌晨一点打过来的。
我刚把熬了四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从火上端下来,准备放凉了装进保温桶。
周宴说明天一早就回来,从邻市出差回来,肯定累坏了。
他说他想喝我煲的汤。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屏幕亮起,是周宴。
我笑着擦了擦手,走过去接电话,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也想我了,这么晚还打过来。
“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一点细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周宴?怎么不说话?”我问。
几秒钟的沉默后,传来他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的声音,“啊,蔓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项目上有点事,回不去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是失望,是一种更奇怪的直觉,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后颈。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我压下那点异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柔。
“没什么大事,就是客户那边临时要调整方案,我得在这边盯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逻辑也很清晰。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一个娇滴滴的、带着睡意的女声,很轻,但足够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宴哥,谁啊……大半夜的……”
我的血,在那一刻,几乎凝固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样,震得我耳膜发疼。
周宴那边明显慌了一下,我听到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一个同事,问方案的事。”他飞快地解释,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对那个女人说。
然后,他对着话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镇定,甚至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行了,就这样,我这边忙,先挂了,你早点睡。”
“周宴。”我叫住他。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嗯?”了一声,带着催促的意味。
我看着满屋子为他归来而准备的痕迹,新换的床单,阳台上他最喜欢的白衬衫,还有厨房里那锅冒着热气的汤。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你那个‘同事’,睡得还好吗?”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是“嘟”的一声,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厨房里的那锅汤,从滚烫,到温热,再到彻底冰凉。
汤面上凝结起一层白色的、油腻的浮沫。
就像我这五年毫无保留的爱。
我叫林蔓,今年二十八岁。
和周宴在一起五年。
从我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到如今快要奔三,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他。
所有人都说我瞎了眼,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我的闺蜜萧潇,不止一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林蔓,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只是笑。
因为他们不懂。
不懂周宴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是怎么像一道光一样照进我的生活里的。
那是我刚毕业,工作不顺,被上司穿小鞋,租的房子还漏水,一个月里,我几乎天天都在哭。
是周宴,我们公司的合作方代表,偶然撞见我在楼梯间里哭得抽噎。
他没说那些“别哭了”的废话,只是默默递给我一包纸巾,和一瓶温热的柚子茶。
他说:“刚毕业都这样,熬过去就好了。”
就这么一句话,一个简单的举动,轻易地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从那以后,我开始疯狂地对他好。
我知道他胃不好,就变着法地给他做养胃的菜,每天中午算好时间给他送饭。
我知道他有雄心壮志,想自己创业,我就拿出我工作两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五万块,眼睛都不眨地给了他。
他说:“蔓蔓,等我公司上市了,我一定给你买最大的钻戒,办最风光的婚礼。”
我信了。
后来,他的公司没开起来,我的五万块也打了水漂。
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天天在家喝酒,抽烟,打游戏。
是我陪着他,给他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听他发牢骚,鼓励他重新振作。
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我甚至辞掉了我那份虽然辛苦但还算有前途的工作,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
我以为,我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以为,我们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
彻头彻尾的。
我走到厨房,面无表情地把那锅已经冰凉的排骨汤,连同那个昂贵的、我特意为他买的保温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金属和骨头碰撞在垃圾桶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像是我那颗死了的心。
我回到卧室,拉开衣柜。
里面满满当当,一大半都是周宴的衣服。
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衬衫,按照颜色深浅挂好。
叠放整齐的T恤和裤子,散发着我精心挑选的洗衣液的清香。
而我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被挤在角落里,大多是方便做家务的棉质家居服。
我有多久没为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了?
我记不清了。
我的钱,要么贴补了家用,要么就给他买了新手机,新球鞋,新游戏机。
只要他开口,只要他露出一点点想要的表情,我就会想尽办法满足他。
我把他的衣柜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然后,我拉开我自己的那个小角落。
我从最底下,翻出一个落了灰的箱子。
打开它,里面是我辞职前穿的职业装,高跟鞋,还有一些设计类的专业书籍。
我曾经,也是我们大学设计系的高材生,拿过奖,有过自己的梦想。
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空间设计师。
可是为了周宴,我把这些,全都放弃了。
我拿起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放在身上比了比。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蜡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皮筋扎着,眼神黯淡无光。
这他妈是谁?
这不是我。
这不是林蔓。
我把衬衫扔在地上,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张脸,这张被柴米油盐和无尽的等待消磨得失去光彩的脸。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脸上。
冰冷的液体刺激着我的皮肤,也刺激着我麻木的神经。
愤怒,像一头被囚禁已久的野兽,开始在我胸腔里横冲直撞。
凭什么?
凭什么我在这里为他守着一个家,掏心掏肺,他却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逍遥快活?
凭什么我的青春和梦想都要为他陪葬,他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同时背叛我?
我猛地抬起头,镜子里的我,双眼通红,像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母狼。
不。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能像个怨妇一样,在这里独自哭泣,然后等他回来,听他编造更多的谎言,再假装大度地原谅他。
那种日子,我过够了。
我关掉水龙头,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
我回到卧室,从箱子里翻出我以前的手机。
充电,开机。
屏幕亮起,通讯录里,第一个就是萧潇。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萧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被我吵醒了。
“林蔓?你疯了?现在几点了?”
“潇潇,”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周宴出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十几秒后,萧潇的声音再次响起,睡意全无,只剩下冲天的怒火。
“操!那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他人呢?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他……在外面。”
“地址!把他捉奸的地址给我!老娘现在就过去,不撕烂那对狗男女的脸,我就不叫萧潇!”
听着闺蜜为我义愤填膺的声音,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我很快就擦掉了。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潇潇,你别冲动。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让你去帮我打架的。”
“那你想干嘛?你别告诉我你又要原谅他!林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
“我不会,”我打断她,“我不会再原令他了。”
“这次,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
萧潇愣住了,“蔓蔓,你……”
“潇潇,你还记得周宴现在住的那个公寓吗?就是他跟他妈说,公司为了方便他上班,给他租的那个。”
“记得啊,怎么了?”
“那个公寓,是我用我爸妈留给我最后的积蓄,付的首付。房本上,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
电话那头,萧潇倒吸一口凉气。
这件事,连周宴都不知道。
当初买房的时候,他正处于创业失败的低谷期,整个人自卑又敏感。
我怕直接告诉他,会伤到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于是我骗他,说这房子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空着也是空着,就让我们先住着。
他信了。
还洋洋得意地跟他妈炫耀,说他女朋友多有本事,多会为他着想。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我的天……林蔓,你藏得也太深了。那……那房贷呢?也是你在还?”萧潇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嗯,每个月六千。我之前辞职后,找了些线上的设计私活在做,勉强够还。”
“操!”萧潇又骂了一句脏话,“那个周宴,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他吃你的,住你的,还他妈在外面养女人!他怎么有脸的啊!”
“有没有脸,明天就知道了。”我冷笑一声。
“潇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
“帮我找几个靠谱的搬家公司的人,还有,一个最好的锁匠。”
“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那个公寓楼下见。”
“林蔓,你……你想干什么?”萧潇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安。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把属于我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全都拿回来。”
“至于不属于我的东西……”
“就让他,连人带物,一起滚出去。”
挂了电话,我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我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我用最贵的遮瑕膏,盖住浓重的黑眼圈。
用最红的口红,描出凌厉的唇形。
我穿上那件被我扔在地上的白色真丝衬衫,搭配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裤,踩上那双足足有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那是我丢失了五年的,真正的自己。
早上七点半,我准时出现在那栋高级公寓的楼下。
萧潇已经到了,她身后还站着四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壮汉,和一个背着工具包的锁匠师傅。
萧diao看到我,眼睛都直了。
“我靠,林蔓,你这是……要去走红毯吗?”
我冲她笑了笑,“不,我是去收复失地的。”
萧潇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她走过来,用力抱了抱我。
“好样的,这才是我认识的林蔓。”
“走,老娘今天给你当先锋!”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电梯。
电梯里光洁的镜面,映出我冷静到冷酷的脸。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但我的手,稳稳地握着包带,没有一丝颤抖。
电梯在23楼停下。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2301的门口。
我抬手,准备按门铃。
萧潇拦住了我,“别按,直接让师傅开锁。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点点头,“好。”
锁匠师傅很专业,不到一分钟,门锁就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我推开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
男人的外套,女人的裙子,纠缠着扔在沙发上。
茶几上,是喝了一半的红酒瓶,和两个高脚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宿醉和情欲交织的暧昧气息。
真恶心。
我皱了皱眉,对身后的搬家师傅说:“师傅,麻烦你们,把这个房子里,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全都给我扔出去。”
“记住,是所有。”
师傅们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萧潇上前一步,从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塞给领头的师傅。
“师傅,别担心,这房子的主人就是这位小姐。她让你们扔什么,你们就扔什么,出了事,我担着。”
有了钱,师傅们立刻就有了动力。
“好嘞!您瞧好吧!”
他们开始动手。
第一个被扔出去的,就是沙发上那堆碍眼的衣服。
巨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卧室里的人。
卧室门被猛地拉开。
周宴赤裸着上身,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脸不耐烦。
“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
他的话,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戛然而生。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恼怒所取代。
“林蔓?你来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时,一个穿着周宴的白衬衫,露着两条大长腿的女人,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揉着眼睛,娇滴滴地靠在周宴身上,“宴哥,怎么了呀?”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挑衅和得意。
哦,原来就是她。
长得还行,就是一脸的绿茶味儿,俗不可耐。
周宴下意识地想把那个女人往身后藏。
我笑了。
“周宴,不介绍一下吗?”
“这位……就是你昨晚那个加班的‘同事’?”
周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蔓!你别无理取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他压低声音,试图控制局面。
“回去说?”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回哪个家?回我们那个被你当成免费旅馆,而我被你当成免费保姆的家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搬家师傅们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看周宴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鄙夷。
那个女人也变了脸色,她挣开周宴的手,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周宴,她是谁啊?”她明知故问。
周宴的额角冒出了青筋,“你闭嘴!”
他转向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哀求,“蔓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下,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那是哪样?”
“难道昨晚,是我耳朵出了问题,幻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还是说,你昨晚其实是在跟一个男同事讨论方案,只是那个男同事的声音比较……嗯,比较娘?”
我的话,句句带刺,扎得周宴哑口无言。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我只是喝多了,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啪!”
我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清脆的响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周宴自己。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顺、听话、从不大声说话的林蔓。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有动手打他的一天。
“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冷笑着,看着他脸上迅速浮现的五指印,“那我是不是也该犯一个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比如,把你这种垃圾,从我的人生里,彻底清除出去?”
我的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周宴被我看得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
我是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
他开始慌了。
“蔓蔓,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
他想来拉我的手。
我嫌恶地躲开。
“别碰我,我嫌脏。”
我转身,对还在发愣的搬家师傅们说:“师傅们,继续。”
“把他的东西,一件不留,全都给我扔到楼下去!”
“尤其是卧室里那些!”
师傅们回过神来,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冲进卧室,开始把周宴的衣服、鞋子、游戏机、电脑……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往外搬。
周宴急了,他冲上去想阻拦。
“你们干什么!别动我的东西!这是我家!”
萧潇上前,一把将他推开。
“你家?周宴,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住的这房子,首付是蔓蔓付的!房贷是蔓蔓在还!房本上写的是蔓蔓的名字!”
“这里,从头到尾,就跟你们周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还不知感恩的寄生虫!”
萧潇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房间里炸开。
周宴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小三也惊呆了。
她看周宴的眼神,从刚才的看好戏,变成了震惊和鄙夷。
大概在她眼里,周宴是个事业有成,有房有车的“优质男”。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优质男”,居然是个吃软饭的。
周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男人的自尊,在这一刻,被我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无尽的悲哀。
我爱了五年的男人,我付出了全部青春和真心的男人。
到头来,不过是个自私、懦弱、满口谎言的废物。
东西很快就被清空了。
整个公寓,变得空空荡NDAY,除了那些我买的,无法搬走的大家具。
搬家师傅们拿着钱,心满意足地走了。
锁匠师傅也按照我的要求,换上了新的锁芯。
他把三把崭新的钥匙交给我。
我走到那个还愣在原地的女人面前。
她穿着周宴的衬衫,显得有些滑稽。
“小姐,”我把周宴那些被扔在地上的脏衣服,踢到她脚边,“这是你男人的衣服,麻烦你,帮他还给我。”
“顺便,也请你,带着你的男人,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
我挽着萧潇的胳膊,转身,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走出公寓大楼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获得了重生。
身后,传来周宴撕心裂肺的吼声。
“林蔓!你这个毒妇!你会后悔的!”
我笑了。
后悔?
我最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清他的真面目。
为什么要把我最宝贵的五年,浪费在这么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
不过,现在也不晚。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和萧潇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
她给我点了一杯最甜的焦糖玛奇朵。
“怎么样?爽不爽?”她一脸兴奋地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爽,但是很解气。”
看着周宴那副丧家之犬的样子,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这场持续了五年的独角戏,终于落幕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萧潇问。
“把我们之前住的那个房子也收回来,卖掉。然后,重新开始找工作。”
“我得把我丢掉的东西,一点一点,都找回来。”
我说的,不只是钱,还有我的事业,我的梦想,我的人生。
萧潇握住我的手,“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钱要是不够,跟我说。”
我笑了,“放心,饿不死。”
我还有手艺,还有脑子。
离开男人,我只会活得更好。
事情的后续,比我想象的还要狗血。
周宴和他那个小三,被我从公寓里赶出去后,无处可去,只能灰溜溜地回了他妈家。
他妈,那个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觉得我配不上她“优秀”儿子的老太太,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彻底炸了。
她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
“林蔓!你这个扫把星!!你安的什么心啊!”
“你骗我们家周宴!你图我们家什么了!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我听着电话那头尖利的叫骂声,只觉得好笑。
“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一,我没有骗周宴。买房子的事,是他自己蠢,没看房本。我从头到尾,没说过房子是他的。”
“第二,我图你们家什么?图你儿子吃我的,住我的,还花我的钱在外面养女人吗?阿姨,你儿子这么优秀,我可高攀不起。”
“第三,你儿子不是三岁小孩,他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他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骂我,不如好好教育教育你的宝贝儿子,什么叫‘责任’,什么叫‘廉耻’。”
“你……你……”老太太被我怼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周宴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颓丧。
“蔓蔓,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
“你非要这么绝情吗?五年的感情,你说断就断?”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控诉。
我笑了。
“周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感情?”
“在你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五年的感情?”
“在你用我辛苦赚来的钱,给别的女人买礼物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五年的感情?”
“在你对我撒谎,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五年的感情?”
“绝情?我最后悔的,就是对你这个白眼狼,太多情了!”
我一口气说完,觉得胸口堵着的那股恶气,终于顺畅了一些。
电话那头,周宴沉默了。
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蔓蔓,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跟她断了,我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对你好。房子……房子我不要,只要你回来,我们……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我当你的免费保姆,免费提款机,免费出气筒吗?
我真是谢谢你啊。
“周宴,你知道吗?你最让我恶心的一点,不是你出轨,而是你的理所当然。”
“你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的付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报。”
“你理所当然地认为,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原谅你。”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凭我爱你吗?”
“可是周宴,我的爱,在你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消耗中,已经没有了。”
“我对你,只剩下恶心。”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那两套房子。
那套写着我名字的公寓,我挂在中介,很快就找到了买家。
另一套我们之前同居的出租屋,我联系房东退了租。
我把属于我的东西打包带走,剩下的那些,充满了我和他回忆的零碎物件,我一件都没要。
我请了保洁,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给了房东。
房东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看着我,叹了口气。
“姑娘,想开点。离开错的人,才能遇到对的。”
我笑着点点头。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拿着卖房子拿到的一大笔钱,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我去了西藏,看了布达拉宫。
我去了云南,逛了丽江古城。
我去了海边,看了一场壮丽的日出。
我把这五年里,所有想去但因为要照顾周宴而没去成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旅途中,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背着吉他环游中国的流浪歌手。
有辞掉高薪工作来开客栈的都市白领。
有年过六十还手牵手一起旅行的老夫妻。
我听他们的故事,也思考自己的人生。
我发现,世界那么大,人生有那么多种活法。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周宴”那个小小的、令人窒息的世界里?
我开始重新拿起画笔,在速写本上,记录下沿途的风景和人。
我的画技,有些生疏了,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
旅行回来后,我租了一个带落地窗的小公寓。
我买了很多绿植,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又充满生机。
我给自己买了很多漂亮衣服,化精致的妆。
我开始健身,练瑜伽,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然后,我整理了我的作品集,开始向各大设计公司投递简历。
凭着我扎实的专业功底和独特的创意,我很快就收到了一家知名设计公司的offer。
入职那天,我穿上了我最喜欢的那件白色真丝衬衫。
走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咖啡香,看着同事们忙碌而专注的身影。
我感觉,我终于活过来了。
工作很忙,但很充实。
我每天都在接触新的项目,学习新的知识。
我的才华,得到了上司和同事们的认可。
我很快就从一个新人,成长为可以独立负责项目的设计师。
我拿到了我离开职场五年后的第一笔奖金。
那天,我请萧潇去吃了最贵的日料。
我们喝着清酒,聊着天。
萧潇看着我,感慨地说:“蔓蔓,你现在,真的在发光。”
我笑了。
是啊,不用再围着一个男人转,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靠自己的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
就在我以为,周宴这个名字,已经彻底从我生命中消失的时候。
他又出现了。
那天,我刚下班,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瘦了,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注重形象的周宴了。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蔓蔓!”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
“蔓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他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听说你在这里上班,你……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语气很冷淡。
“蔓Màn,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离开你以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的人。”
“那个女人,她知道我没钱没房之后,就把我甩了。”
“我妈……她也天天骂我没出息。”
“我找工作也处处碰壁,没人看得起我。”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不如意,眼眶都红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他现在这副惨状,不都是他自己作的吗?
他以为,跑来我这里卖惨,我就会心软,就会同情他吗?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废品回收站吗?
“所以呢?”我打断他,“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可怜你吗?”
他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不……不是……我只是……”
“周宴,收起你那套可怜兮兮的嘴脸吧。”
“你过得不好,是你活该。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们已经结束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蔓蔓!你别走!”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手腕生疼。
我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
“放手!周宴,你放开我!”
就在我准备大声呼救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先生,请你放开这位女士。”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男声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眼神却很锐利。
是我公司的老板,陆泽。
周宴看到陆泽,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迸发出一股嫉妒的怒火。
“你是谁?我跟我女朋友说话,关你什么事?”他宣示主权般地,把我往他怀里拉。
我被他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谁是你女朋友!周宴,你别血口喷人!”
陆泽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有跟周宴废话,直接出手,干净利落地扣住了周宴的手腕,用力一拧。
周宴吃痛,惨叫一声,立刻松开了我。
陆泽扶住我,把我护在身后。
他看着周宴,眼神冰冷。
“这位先生,我想你搞错了。”
“林蔓,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
“如果你再骚扰她,我不介意让我的律师来跟你谈谈。”
周宴被陆泽的气场震慑住了。
他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看着我们。
“好啊……林蔓,你行啊!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还是个有钱的老板!”
“你当初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图我的钱?现在看我落魄了,就一脚把我踹了,去傍大款了?”
他的话,恶毒又伤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拜金女抛弃的受害者。
我正要反驳,陆泽却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先生,据我所知,林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你最落魄的时候。”
“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支持你创业,在你失败后不离不弃地照顾你。”
“甚至,你住的房子,都是她买的。”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说她图你的钱?”
“一个靠女人养着,还心安理得在外面出轨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别人?”
陆泽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周宴最后一块遮羞布。
周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已经有路人开始围观,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羞辱,怨毒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陆总。”我转身,对陆泽说。
“举手之劳。”陆泽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说。
我没有拒绝。
坐在陆泽宽敞舒适的车里,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有些复杂。
“陆总,你怎么会知道……我跟他的事?”我忍不住问。
陆泽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萧潇告诉我的。”
“萧潇?”我愣住了。
“嗯,她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恍然大悟。
原来,萧潇那个神神秘秘,说是“在世界五百强当高管”的男神同学,就是陆泽。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好见笑的。”陆泽说,“你做得很对。”
“及时止损,是成年人最该学会的一课。”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
从那天起,陆泽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他会以“顺路”为由,送我回家。
他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带一份热腾腾的夜宵。
他会在我遇到工作难题的时候,耐心地给我指导。
他从来不说任何暧昧的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恰到好处,让我无法拒绝。
公司里开始有流言蜚语。
说我靠着不正当关系上位。
我没去解释。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
我只能用我的工作能力,去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我拿下了公司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
在庆功宴上,我喝多了。
是陆泽送我回家的。
在公寓楼下,我借着酒劲,问他:“陆泽,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又问。
“很久了。”他说,“从萧潇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她的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瓜闺蜜开始。”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可是……我离过婚。”我低着头,有些自卑。
虽然我和周宴没有领证,但在我心里,那段关系,跟离婚没什么区别。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干净”的。
陆泽却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林蔓,那不是你的污点,那是你的勋章。”
“它证明了,你是一个勇敢、善良、值得被爱的好姑娘。”
“只是,你之前,把你的好,给错了人。”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四月的春风。
吹散了我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不是伤心,是感动。
原来,真的有人,会透过我那一身伤痕,看到我灵魂深处的闪光。
原来,我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在另一个人眼里,是那么的珍贵。
陆泽没有给我递纸巾。
他只是伸出手,用他温暖的指腹,轻轻地,为我拭去眼泪。
“林蔓,”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爱你,好吗?”
“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爱,不是消耗,而是滋养。”
“不是索取,而是给予。”
“不是让你变成一个围着我转的保姆,而是让你成为更好的,闪闪发光的你自己。”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听着他动人的情话。
我终于明白,我把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给了不爱我的周宴,他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而陆泽,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用他的理解和尊重,就治愈了我所有的伤。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我想,这一次,我不会再爱错了。
和陆泽在一起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我的世界只有周宴和厨房。
现在,我的世界,是星辰大海。
陆泽会带我去听音乐会,看画展,参加各种有趣的文化沙龙。
他会鼓励我重拾我的专业,支持我成立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他从不要求我为他做什么。
他总是说:“蔓蔓,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
在他面前,我不用伪装,不用讨好。
我可以是我自己。
可以是那个在工作中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也可以是那个在家里穿着卡通睡衣,素面朝天的懒姑娘。
他爱我的全部。
我的坚强,我的脆弱,我的优点,我的缺点。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逛超市。
我习惯性地,就往生鲜区走,想着要买些什么菜,回去给他做饭。
陆泽却拉住了我。
他把我带到零食区,拿了一大堆我喜欢吃的薯片、巧克力和冰淇淋,放进购物车。
然后,他笑着对我说:“林蔓,以后,家务我们一起做,饭我们一起做。”
“或者,我们也可以不做。”
“我们可以出去吃,可以叫外卖。”
“我不想你再为了任何人,把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女人。”
“你的手,是用来画图纸,创造美的,不是用来洗碗的。”
那一刻,我站在堆满零食的购物车旁,看着他温柔的侧脸,突然就哭了。
我终于明白。
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不是看他说了多少甜言蜜语。
而是看他,舍不舍得让你受委屈。
周宴爱我吗?
或许,他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真心。
但他的爱,太廉价,太自私。
他的爱,是建立在我的牺牲和付出的基础上的。
一旦我无法再满足他的需求,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而陆泽的爱,是尊重,是成全。
他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个体。
他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发光。
他愿意和我一起,分担生活的风雨,也愿意和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这,才是真正的爱。
我的工作室,在陆泽的支持下,很快就步入了正规。
我接的第一个大项目,是一个度假村的整体设计。
为了这个项目,我熬了好几个通宵。
陆泽心疼我,却从不阻止我。
他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我画图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书,或者处理工作。
我累了,他会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或者帮我按按肩膀。
项目成功交付的那天,客户非常满意。
我拿到了我创业以来的第一桶金。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给陆泽买了一块他看中了很久的手表。
当我把手表递给他的时候,他愣住了。
“蔓蔓,你……”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我笑着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陆泽看着我,眼眶有些发红。
他没有说谢谢,只是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傻瓜,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后来,我听萧潇说,周宴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他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久。
高不成,低不就。
他妈也因为他没出息,天天跟他吵架。
他后来又谈了几个女朋友,但都因为他没钱没房,很快就吹了。
有一次,他在街上偶遇了我和陆泽。
那天,我们刚从电影院出来,陆泽牵着我的手,我笑得很开心。
周宴就站在马路对面,定定地看着我们。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后悔。
我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于我而言,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温柔和体贴,曾经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他却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而现在,我把我的爱,给了那个真正懂得珍惜我的人。
他把我宠成了,连我自己都羡慕的模样。
所以,姑娘们,永远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委屈自己,放弃自己。
你的温柔和体含,很贵。
要留给那个,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
你要相信,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来源:侠影PJ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