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9年10月下旬,平静的江西萍乡安源镇九荷村迎来了第一批复员人员。村口尘土飞扬,长队里一个瘦高个儿背着军用挎包,他说自己叫宋玉成。没人留意,那只挎包里夹着一张早已泛黄的军统行动证件。从这一刻起,他打算把残酷的往事深埋田垄。
1949年10月下旬,平静的江西萍乡安源镇九荷村迎来了第一批复员人员。村口尘土飞扬,长队里一个瘦高个儿背着军用挎包,他说自己叫宋玉成。没人留意,那只挎包里夹着一张早已泛黄的军统行动证件。从这一刻起,他打算把残酷的往事深埋田垄。
新政权初立,各地忙着土改、秋收,基层干部哪顾得上细查落脚农民的身世。宋玉成顺势借用了已阵亡连队里一名下士的证明,重新挂上“复员军人”身份。会使铡刀、懂修犁、干活卖力,他很快和乡亲打成一片。第二年,他在村民撮合下娶了隔壁村的姑娘,生了儿子,彻底把自己镶进九荷的日常。
谁能想到,三年前的重庆白公馆里,他曾审讯过江姐。那双握锄头的手,曾拎着皮鞭。1932年,他被顾顺章挑进军统训练班,改名漆玉麟。潜伏、破译、电台操作,他门门拿高分。1933年、1935年多次参与“清乡”,累计制造惨案百余起。1948年的渣滓洞,他亲自押送了李国志。可内战末期形势急转,军统系统被迫溃散,他干脆扔下代号和名单,独自向南潜逃。
到了农村,他把作战本领包装成生产本事。推土堤、挖水渠、打谷机,他次次抢先。1954年,安源区评选劳动模范,他以“亩产双倍”的成绩榜上有名。奖状贴到祠堂,外地参观团还专程来学经验。表面光鲜之下,他却从不参加夜校学习,也极少在大场合发言。要害档案无法伪造,他干脆保持“文化水平不高”的低调姿态,用沉默绕过组织审查。
不过,习惯终归是最难改的。1958年春节前夕,县里派青年干部范君治下乡蹲点。第一天调研,他就被一阵喧哗吸引——村口坝子上,自行车比赛热闹开场。那年代,自行车在山村属于稀罕物,十个人里难得有一人敢骑。可宋玉成稳稳上车,单手把车,甚至在田埂上玩起“S”形走位。看客惊叹,范君治却眉头一皱。夜里,他和治保主任闲谈时提起疑惑:“老宋手脚太利落,像练过队列,不像纯种老农。”主任说不出所以然,但把宋玉成来历一股脑复述。
范君治回城后连夜翻阅县公安移交旧档,又托人查重庆、武汉方面卷宗。几天后,一份机要文件送至案头:漆玉麟,军统行动队小队长,通缉未销。姓名、年龄与宋玉成高度吻合。至此,疑点化作铁证。
大年三十夜,寒风裹着鞭炮声。县公安、重庆专案组和九荷干部窝在公社办公室推演抓捕细节,灯油烧到后半夜才灭。有警员提醒:“他受过反跟踪训练,不能惊动邻里。”于是定下次日团拜会上直接控人。
初二清晨,会议室里条凳摆成半圆。宋玉成第一个到场,他挪脚迈门槛,胳膊却被两侧同时扣住。屋角有人低声喝道:“漆玉麟,你被捕了。”这句久违的代号让他面色瞬间灰白。村民围在窗外,全傻了眼。有人愣问:“那奖状怎么办?”没人回答。
押解期间,他只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若有来世,宁可当真农民。”之后再不开口。1958年4月,江西省高院终审裁定:宋玉成犯反革命杀人罪、破坏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关押期间因肺疾恶化于1960年病故。
九荷村的奖状被摘了,空白墙面晒出一块浅色痕迹,一直没再挂新匾。老乡偶尔议论:会骑车不稀奇,心里有鬼才可怕。那年春播,他们把曾经劳模的话当提醒——看人,不能只看举镰刀的姿势,更要看握镰刀的来路。
来源:圣骑HjFe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