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是那种老师发火前的死寂,而是带着点粘稠的、窥探的,混杂着幸灾乐祸与屏息的等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第三排靠过道的那个位置上。
上篇
全班同学屏住呼吸,看着校花林雪薇扑进我男友江辰怀里。
而他张开双臂,当着我面紧紧抱住她——
讲台上老师的粉笔断了,教室角落响起窃笑。
三分钟,整整一百八十秒,他轻拍她的背说“别怕有我在”。
我低头削好2B铅笔,把断掉的笔芯轻轻吹散在他鞋上。
“江辰。”全班死寂时我举起手,“这题分手定理怎么证?”
他僵住的手臂还环着抽泣的校花,我笑着擦掉眼泪。
“第一步,撤销特别关心;第二步,归还所有礼物;第三步...”
我当众撕碎清华保送资格表——那是他父亲替我争取的。
“祝你们,锁死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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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静得吓人。
不是那种老师发火前的死寂,而是带着点粘稠的、窥探的,混杂着幸灾乐祸与屏息的等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第三排靠过道的那个位置上。
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的校花林雪薇,正站在那里,肩膀微微耸动,眼圈红得恰到好处,像初春沾染了露水的桃花。她面前,是坐着却仿佛比谁都挺拔的江辰。
然后,在全班,包括讲台上捏着粉笔忘了写字的数学老师的注视下,林雪薇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压力,或者说,是积蓄够了勇气,忽然往前一倾,整个人软软地扑进了江辰的怀里。
细微的抽气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江辰似乎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越过林雪薇颤抖的肩膀,精准地投向教室另一侧,靠窗最后一个位置。
苏晚就坐在那里。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像窗外那株风雨里也不曾弯折的翠竹。她的面前摊开着数学卷子,手里还捏着一支削到一半的2B铅笔。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极短暂地交汇。
一秒?或者连一秒都不到。
江辰的目光移开了,落回怀中啜泣的人身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了手臂,稳稳地、收拢地,将林雪薇拥住。
抱了。
他真的抱了。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讲台上,李老师手里的粉笔“啪”一声,断成两截,掉在讲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教室后排的角落,有人压抑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窃笑,又立刻被人用手肘捅了回去。
但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了凝滞的空气里。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
林雪薇的哭声渐渐大了一些,变成了委屈的呜咽,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江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他微微低下头,嘴唇凑近她的耳边,用一种不高,但足以让附近几排同学听清的音量,低声安抚:
“别怕,有我在。”
苏晚垂下了眼睫。
她看着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那里因为常年握笔,有一层薄薄的茧。然后,她的右手重新动了起来,捏着那把小刀,继续削那支2B铅笔。
刀刃刮过木屑,发出细碎均匀的沙沙声。她的动作很稳,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与教室里这诡异凝固的氛围格格不入。
木屑一圈圈落下,在她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堆起一小撮。铅笔芯露出的部分越来越长。
忽然,“咯嘣”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笔芯断了。
一小截黑色的碳芯掉落在雪白的卷子上,滚了滚,停住。
苏晚盯着那截断掉的笔芯,看了几秒钟。然后,她放下小刀,用指尖拈起那截断芯,举到眼前。
她的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分平静,甚至可以说……冷漠。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是想起昨天放学后,江辰把她堵在楼梯拐角,信誓旦旦地说“林雪薇只是我爸朋友的女儿,我跟她真的不熟”?还是想起一周前,他偷偷把那个印着清华Logo的保送推荐表塞给她时,眼里闪着的光,说“晚晚,我们一起去北京”?
不知道。
她只是轻轻、轻轻地,对着那截断掉的笔芯,吹了一口气。
黑色的粉末飘散开来,像一小团不祥的烟雾。它们悠悠荡荡,越过窄窄的过道,有几粒,恰好落在了江辰那双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鞋面上。
那一点黑,在白得刺眼的鞋面上,异常醒目。
一百八十秒。
整整三分钟。
拥抱终于结束了。林雪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从江辰怀里退开一步,用手背擦着眼泪,小声说着什么。江辰拍了拍她的肩膀,姿态依旧带着保护意味。
教室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被打破了,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开始上涨。所有人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江辰、林雪薇以及靠窗的苏晚之间来回逡巡。
就在这时——
“江辰。”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把快刀,瞬间切断了所有嘈杂。
是苏晚。
她举起了手,目光平静地看向刚刚松开林雪薇,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来的江辰。
全班死寂。
比刚才拥抱时还要死寂。连林雪薇的抽噎都下意识地停住了。
江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面向苏晚的方向。他的手臂似乎还保持着刚才环抱的姿势,带着一点不自然的弧度。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慌乱。虽然只有一瞬,就被他惯有的镇定覆盖了过去。
苏晚看着他,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水,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也映着他此刻有些无措的倒影。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极缥缈的弧度。
她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像在问一道再普通不过的数学题:
“这题分手定理,”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三个字,“怎么证?”
“轰——!”
教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惊呼和议论。
“卧槽!苏晚说什么?”
“分手定理?她什么意思?”
“当众撕破脸了啊这是!”
江辰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当众撕破伪装的狼狈和愠怒。
苏晚没有等他回答。
她放下了举着的手,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上那堆刚刚削下的铅笔木屑,把它们一点一点拢在一起,聚成一个小小的坟堆。
她的动作依旧很稳,只是语速稍稍快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第一步,”她抬起眼,再次看向江辰,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撤销特别关心。”
她拿出那个屏幕已经有些碎裂的旧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署名为“A辰”的联系人,取消了置顶,取消了专属铃声,删除了那条“此联系人来电自动接听”的设置。每一个操作,都缓慢而清晰,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江辰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往前迈了半步,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晚晚,你听我解释……”
苏晚没有理他,继续说着,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第二步,归还所有礼物。”
她弯下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蓝色帆布笔袋,上面用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辰”字,针脚稚嫩,却能看出绣的人极其用心。那是初三那年,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手指被扎破无数次才做出来的生日礼物。江辰当时收到,高兴得像个孩子,说要用到老。
她拿着那个笔袋,没有一丝留恋,手臂一扬,隔着几排座位,准确地扔到了江辰的课桌上。
“啪”的一声轻响。
接着,是一个手工做的陶瓷杯子,杯壁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是一本厚厚的、贴满了照片和写了注释的笔记本;是一串已经有些褪色的星星手链……
一件,又一件。那些承载着他们从懵懂孩童到青涩少年所有回忆的信物,被她像清理垃圾一样,从抽屉里拿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抛回到他的领地。
每扔回去一件,江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站在那里,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承受着全班同学目光的凌迟。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的手,想让她停下,可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林雪薇站在他旁边,脸色也同样不好看,咬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第三步……”
苏晚停了下来。
她看着江辰,看着他那张曾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的脸。她看着他眼睛里的慌乱、祈求、难堪,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第三步”。
苏晚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缥缈的弧度,而是一个真正绽开的,带着泪光的笑容。眼眶里蓄积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划过她苍白的脸颊。但她没有去擦。
她伸手,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那是一张质地精良的打印纸,即使折叠着,也能看到顶端醒目的红色徽标和“清华大学”几个字样。
清华保送资格推荐表。
全班再次哗然!
谁不知道,江辰的父亲是市教育局的领导,为了苏晚这个竞赛苗子能稳妥地进入清华,动用了不少关系,才额外争取到了这张极其珍贵的推荐表。这意味着,只要苏晚接下,她几乎半只脚就已经踏入了中国最高学府的门槛。
这是前途,是未来,是无数寒门学子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机会。
江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失声喊道:“苏晚!不要!”
苏晚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凄凉。她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双手用力——
“嗤啦——!”
清脆的撕裂声,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她将那张表格,从中间,毫不犹豫地撕成了两半。
然后是四半,八半……
她撕得很慢,很用力,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情谊、所有的依赖、所有的幻想,都随着这撕裂的动作,彻底碾碎。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从她纤细的指间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她的课桌上,落在她的脚边,落在全班同学震惊的视线里。
她松开了手,任由最后几片碎纸飘落。
然后,她抬起手,用指尖抹去脸颊上那两道冰凉的泪痕,目光扫过僵立当场的江辰,以及他身边脸色煞白的林雪薇。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点轻快的语调,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祝你们,”
“锁死百年。”
第二章:余震
碎纸片还在缓缓飘落,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寂静的雪。
苏晚那句“祝你们,锁死百年”的尾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带着冰冷的嘲讽和决绝的回响。
教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十足的分手现场震住了。撕掉保送表?那不仅仅是撕掉了一张纸,那是撕掉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前程!苏晚她……疯了吗?
江辰的脸色已经从煞白转为一种死灰。他死死地盯着苏晚脚边那些刺眼的白色碎片,喉咙剧烈地滚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冲过去把那些碎片捡起来,想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告诉她别闹了,一切都可以解释……可他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被钉在了这场由他亲手开启的耻辱柱上,动弹不得。
林雪薇站在他旁边,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挽回局面的话,比如“苏晚你别冲动”、“这事不怪江辰”之类的,但在苏晚那双平静到近乎虚无的目光扫过来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荒芜的冷寂,让她心底莫名发寒。
“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声猛地炸响,像一把剪刀,猝不及防地剪断了这凝固的画面。
讲台上的李老师如梦初醒,有些仓促地收拾起教案,干咳了两声:“咳,下课!”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这种学生间的感情纠葛,尤其是涉及到江辰这样背景的学生,他一个普通老师实在不便插手,也不敢插手。
老师的离开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压抑已久的教室瞬间沸腾起来。
议论声、惊呼声、抽气声混杂在一起,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风暴中心的三人身上。有人偷偷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显然是在向没在现场的朋友直播这惊天大瓜。
苏晚没有再看江辰和林雪薇一眼。她缓缓地蹲下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动作依旧不疾不徐,将桌面上的课本、文具,一样一样,有条不紊地放进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书包里。她捡起那些保送表的碎片,没有犹豫,一起塞进了书包侧面的袋子里。
然后,她拉上拉链,将书包背在肩上。
起身,转身,向教室门口走去。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步伐稳定,穿过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没有一丝迟疑和踉跄。仿佛刚才那个当众撕碎前途、手刃爱情的狠人,不是她一样。
“晚晚!”
在她即将踏出教室门的那一刻,江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喊了出来。他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想要追上去。
“江辰……”林雪薇却适时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你别……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江辰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苏晚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甩开林雪薇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
“你满意了?”江辰转过头,眼睛赤红地瞪着林雪薇,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雪薇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到了,瑟缩了一下,眼泪又涌了上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难过了,我爸爸他……”
“够了!”江辰低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满桌狼藉——那些苏晚扔回来的“礼物”,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课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的同学噤若寒蝉。
他弯腰,胡乱地将那些东西扫进自己的书包,然后像逃离瘟疫一样,冲出了教室。
第三章:裂痕
苏晚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是城郊一处老旧逼仄的出租屋,充满了药味和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她此刻无法面对母亲担忧又无奈的眼神。
她去了学校后面那条废弃的铁路。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铁轨锈迹斑斑,枕木间长满了野草,平时鲜有人至。
她沿着铁轨慢慢地走,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直到走到铁路深处,确定四周空无一人,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她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缓缓蹲了下来。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压抑了一路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没有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干燥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怎么会不痛呢?
那是江辰啊。
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泥巴的江辰;是为了保护她被大孩子欺负,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咧嘴傻笑的江辰;是会在冬夜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暖着的江辰;是知道她家境不好,总是变着法儿接济她,却小心翼翼维护她自尊的江辰;是和她一起趴在桌子上,头碰头规划未来,说“晚晚,我们一定要一起去北京”的江辰……
十几年的光阴,点点滴滴,早已渗透到骨血里。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从校服到婚纱,从青丝到白发。
可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
那个拥抱,那三分钟,那句“别怕,有我在”,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她可以接受感情变淡,可以接受他喜欢上别人,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无法接受他当着全班的面,将她十几年付出的真心践踏在脚下,还让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撕掉保送表,是冲动,也是必然。
那是他父亲给的,带着施舍与怜悯,更是他们之间不平等关系最赤裸的象征。她苏晚,不需要。她的前途,她自己挣。
哭了不知道多久,眼泪终于流干了。她抬起头,看着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她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取消江辰特别关心的界面。她面无表情地找到他的微信,点开,拉黑。然后是他的电话号码,拉黑。QQ,微博……所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一一斩断。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但也莫名地轻松了一些。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用手背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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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雪月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