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马扔下山摔断腿,出现个神秘人以情爱为食,任他剥离我的感情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5 17:25 1

摘要:萧野果然狠得下心,连生日都不放过,精心策划这场“庆生”登山,实则是将我遗弃在荒山野岭的陷阱。

1

手机屏幕漆黑一片,信号格空空如也,像极了此刻我内心的绝望。

喉咙早已嘶哑,每一次呼喊都像是从干涸的河床里挤出最后一滴水。

萧野果然狠得下心,连生日都不放过,精心策划这场“庆生”登山,实则是将我遗弃在荒山野岭的陷阱。

他邀请全班同学同行,笑容灿烂地牵着我走在队伍最前,却在转角处悄然松开我的手,任我迷失在交错的林径之间。

可他忘了——我天生方向感极差,入夜后更是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被他故意带离主路后,我拼命回想来时的方向,可暮色如墨,层层压来,树影扭曲成鬼魅般的轮廓。

我捡起一根枯枝当作拐杖,在泥泞中跌跌撞撞前行,眼泪混着冷汗滑落脸颊。

“有人吗?救救我……”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恐惧像藤蔓缠住心脏,越收越紧。我不敢再哭出声,生怕惊动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可越是压抑,耳边的风声就越像低吼,草丛的窸窣仿佛脚步逼近。

山中猎人设下的陷阱从未拆除,腐叶掩盖着致命的坑洞。

我已经走得极其缓慢,每一步都用木棍试探前方。

可终究还是踩空了——脚下一陷,整个人猛地坠入深坑。

剧痛瞬间炸开,右小腿像是被铁钉贯穿,鲜血汩汩涌出,浸透裤管。

我蜷缩在坑底,颤抖的手摸到湿滑的血肉,指尖触到异物的锐利边缘。

想喊,却怕引来猛兽;想逃,腿已不听使唤。

四周死寂,唯有风穿过林梢的呜咽。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毛骨悚然。

我屏住呼吸,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父母的脸,还有萧野那张带着讥笑的嘴。

或许,今晚就是终点。

「喂——」

一道沙哑的人声划破寂静。

我猛地睁眼,仰头望向坑口模糊的剪影,夜盲让我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你……你能救我吗?”我咬着唇,声音抖得不成调。

我不知道他是谁,是好是坏,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萧野安排的又一场戏。

但眼下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次。

那人沉默良久,风吹动他的衣角,发出轻微的响动。

「救你可以,但我要报酬。」

语气平静得不像人类,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波动。

我急忙点头:“可以!我爸妈会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

「钱?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他冷冷打断。

我的心一沉:“那你想要什么?”

他缓缓开口,字句清晰如刀刻:“我不是人。”

我愣住,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疯子?幻觉?还是山里的传说?

我没敢反驳,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他。

见我不语,他又说:「我知道你不信。但这不重要。我能把你救出去,治好你的伤,送你回家。

代价很简单——你这些年对心上人的全部感情,归我所有。」

我怔住,随即苦笑出声:“你是说……我喜欢萧野的那份感情?”

「正是。」

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如果能拿走,我早就亲手撕碎它了。”

“可感情这种事,不是说割就能割的吧?”

「我能。」他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要怎么证明?”

「你只需回答——同意,或拒绝。」

风停了一瞬,连远处的兽鸣也消失了。

我低头看着血流不止的腿,想起萧野转身离去时嘴角那一抹冷笑。

若真能斩断这份执念,哪怕只换一条命,也值得。

我抬起脸,望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声音虽弱却坚定:

“好,我答应你。”

话音未落,脑海骤然撕裂般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神经。

眼前一黑,意识如断线风筝般坠落深渊。

2

我确信自己正陷在一场梦中。

梦中的我,正以旁观者的姿态,凝视着过往与萧野交织的岁月。

我和萧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两家住同一栋楼,父母交情深厚,几乎每日都能碰面。

从我能记事起,他的身影便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

小时候,我总爱追在他身后跑,像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从不嫌我烦,反而常常停下脚步,回头牵起我的手:“慢点,别摔了。”

零花钱一分不留,全被他换成五颜六色的糖果和卡通发卡塞进我掌心。

“喏,给你买的。”他笑着揉乱我的头发,“哭鼻子的时候就吃一颗。”

长大些后,大人们围坐打牌时总拿我们打趣:“干脆定个娃娃亲算了。”

萧野听见了,也不躲闪,反倒当着众人面握住我的手:“行啊,我媳妇儿从小就归我管。”

我顿时耳尖通红,低头咬唇不敢抬头。

他却笑得更欢:“害羞了?那你以后就是我老婆,跑不掉的。”

萧妈妈有一块温润的玉佩,说是婆婆传下来的,将来要交给儿媳。

萧野不知怎么偷偷拿了来,在一个黄昏的树影下,亲手为我戴上。

“这是定情信物。”他指尖轻轻拂过玉面,眼神认真,“盖了章,你这辈子都得认。”

萧妈妈发现后非但没生气,反而搂着我直笑:“好好戴着,等你们结婚那天再还给我。”

那晚月光很亮,我摸着胸前微凉的玉,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十五岁的夏风拂过耳畔,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早已深深喜欢上了这个陪我走过整个童年的男孩。

某天放学路上,我鼓足勇气问他:“萧野,你喜欢我吗?”

他脚步一顿,随即转身捏了捏我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笃定:

“你说呢?我把所有甜头都给了你,瑶瑶,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

他还曾在学校后山悄悄种下一棵小树苗。

树干上钉着一块木牌,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萧野和林悦瑶,要一辈子在一起】

风吹叶动,阳光斑驳洒在那行字上,仿佛镌刻进了时光里。

我以为那是誓言,是命运写下的注定。

可我终究错了。

高三开学那天,班里转来一个叫李雪的女孩。

她生得极美,一双眼睛像是含着晨雾的湖水,眨动之间便漾出涟漪。

男生们纷纷为她倾倒,但她眼中,似乎只有萧野一人。

她总是不经意地靠近他,笑着唤他“野哥”,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那时班上传言四起:“青梅竹马VS天降系少女,谁会赢?”

萧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牵起我的手,目光坚定:

“当然是瑶瑶。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她输。”

可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开始频繁飘向后排那个纤细的身影。

曾经只属于我的温柔,如今竟也成了她的专属。

甚至更多——补习、送伞、午休时递上的热奶茶……

我质问他为何变了,他却皱眉反问:

“瑶瑶,李雪一个人在这座城市读书,无依无靠,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就算只是同学,我们也该多照顾她一点,对吧?”

那个从不肯为别人弯腰的萧野,竟也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深井。

我不喜欢李雪,确切地说,是厌恶至极。

讨厌她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眼眶泛红地说:“我真的没想破坏你们的关系。”

下一秒却又因“头晕”跌进萧野怀里,任他轻拍后背安抚。

而那次热水事件,彻底撕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那天我生理期腹痛难忍,去接了杯热水缓和。

回教室途中,李雪突然冲出来撞向我。

滚烫的水泼洒而出,两人手臂瞬间泛起大片红痕。

她立刻捂着手臂哭出声,声音凄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野几乎是飞奔而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将她抱起就走。

我追上去解释:“是意外!她自己撞上来的!”

他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一句:“你自己惹的事,别推给别人。”

整颗心像被冰锥刺穿。

直到周末,我生日那天。

他主动说要为我庆生,请全班去山上野营。

篝火映照笑脸,我以为一切都在回暖。

可就在收拾行李准备返萧时,他忽然走近,语气柔和:

“瑶瑶,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我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走向林子深处。

夜色渐浓,树影婆娑,虫鸣窸窣。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月光,神情晦暗不明:

“瑶瑶,我不想你变成一个心肠狠毒的人。”

“但你确实烫伤了李雪,总得付出点代价。”

“我知道你怕黑,不过没关系——这山不高,一个人走回去,凌晨也就到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肩头猛然受力,整个人失去平衡。

脚下一空,跌入早已挖好的坑洞。

稻草垫底,不至于摔伤,四周却陡峭湿滑,根本无法攀爬。

我仰头望去,只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如刀割。

“萧野!求你……放我出去!”我嘶喊着,声音颤抖。

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你会后悔的!”泪水汹涌而出,“你会后悔今天做过的一切!”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霜:

“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不会让她受伤。现在,好好反省吧。”

随后,脚步声远去,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我在坑底挣扎呼救,直到力气耗尽。

后来拼死爬出陷阱,却发现天已全黑。

夜盲症让我寸步难行,手机没有信号,山路蜿蜒如迷宫。

摔倒、擦伤、腿骨剧痛……最终在一个废弃小屋前昏倒。

醒来时,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蹲在我面前,眼神复杂。

回忆如潮水般反复冲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画面不断重演。

看他如何温柔待我,又如何亲手将我推入深渊。

胸口先是剧烈抽痛,继而麻木,最后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叮——」

「叮——」

清脆的铃音穿透梦境,我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浸透睡衣。

喘息未定,环顾四周——

窗帘半掩,晨光微透,书桌上的闹钟正指向七点整。

这不是荒山,是我熟悉的卧室。

窗外鸟鸣清脆,楼下传来母亲煎蛋的滋啦声。

我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脖子——

那里空空如也,早已没了那块玉的踪迹。

3

晨光斜切过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游。

我蜷在被窝里,睫毛轻颤,意识像沉在温水中的纸船,一点点浮起。

窗外鸟鸣清脆,风铃叮当,昨夜那场梦魇般的恐惧,此刻已被阳光晒得无影无踪。

枕畔的手机震动不止,像一只执拗敲门的小兽。

我伸手将它捞起,指尖还有些发僵,开机画面缓慢浮现,仿佛思维也尚未完全苏醒。

凭着惯性点开班级群,消息瀑布般滚落,头像闪成一片雪花。

一条图片链接反复跳动,像是被无数双手同时推送。

我放大那张照片——萧野和李雪站在操场中央,阳光如金箔洒在他们肩头。

李雪仰着脸,唇瓣微启,萧野俯身靠近,双手藏在背后,姿态克制却亲密。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青春插画。

群里炸开了锅。

「啊啊啊!萧野亲了李雪!!」

「这不是表白吗?天呐我追的CP成真了!」

「林悦瑶知道了吗?她不是一直暗恋萧野?」

「啧,现在知道了也晚了吧,人家都亲上了。」

「可怜,单恋八年,最后连个告白都没等到。」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滑动放大,又缩小。

萧野的侧脸依旧锋利,眉骨下的阴影深邃如初,是我从初中起就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模样。

可此刻,我的心跳平稳得近乎冷漠。

我缓缓抬起手,掌心贴住胸口,感受着beneath皮肤之下那规律的搏动。

没有悸动,没有酸涩,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记忆突然回溯到昨夜——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巷口,声音低哑如砂纸摩擦。

“用你对他的感情,换一次重生的机会,你愿意吗?”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说话时,路灯在他瞳孔里燃起两簇幽火。

我听见自己说:“我同意。”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所以……我真的把喜欢萧野的那份执念,彻底交出去了吗?

闭上眼,过往片段纷至沓来:他校服上的蓝白条纹,他在篮球场上回头对我笑的瞬间,他递给我温水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

那些曾让我整夜辗转反侧的画面,如今回想起来,竟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我忽然笑了,嘴角扬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我愿为祂焚香叩首。

想到这儿,我猛地翻身跪坐,对着阳台方向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床垫上发出闷响,动作太过投入,连门被推开都没察觉。

“瑶瑶!”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惧,“你在干什么?!”

我抬头,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菜袋,脸色惨白如纸。

她几步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额头,指尖冰凉。

“发烧了?还是摔傻了?怎么好端端磕头?”

我咧嘴一笑,顺势扑进她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蹭了蹭她的肩膀。

“妈,我没事,就是……想谢谢你。”

她愣住,眉头皱得更深:“谢我什么?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我靠在她肩上,目光悄悄滑向小腿——那里本该有一道贯穿皮肉的血洞,是昨夜逃亡时被铁栅栏刺穿的伤痕。

可现在,皮肤光滑完整,连疤痕都没有。

我悄悄撸起袖子,手臂上那片曾因沸水烫伤留下的红斑,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疼得倒抽一口气。

不是梦。

我抬眼看向母亲,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妈,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她顿了顿,眼神闪烁,像是在斟酌措辞。

“萧野送你回来的短信,说你们吵架了,你不让他跟着。我和你爸急疯了,满城找你,最后在家门口发现你靠着门框睡着了……”

她忽然停住,盯着我的眼睛,“瑶瑶,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怪。”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半晌,才开口:“妈,我喜欢萧野的事……结束了。”

她怔住,嘴唇微张。

我继续说:“以前是真的喜欢,喜欢到觉得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但现在……就像退潮后的沙滩,什么都没留下。”

我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他也有了别人,挺好的。我不想再围着一个人转了。”

母亲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捧住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我的眼角。

“真的放下了?”

“真的。”我点头,“我不恨他,也不怨谁。只是……不想再痛了。”

她眼眶忽然红了,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声音发颤:“瑶瑶,妈妈心疼你……但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家永远是你退路。”

我埋在她颈间,鼻尖涌上酸意:“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庆幸……”

“庆幸什么?”

我抬起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轻声说:“庆幸那个交易里,他拿走的,只有爱情。”

母亲没听懂,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

而我心里清楚——亲情、记忆、疼痛、温度,这些才是活着的证据。

至于爱情?

它曾是我世界的中心,如今,不过是一页翻过的旧信纸。

风一吹,便散了。

4

母亲为我向学校请了一天假,说是让我在家静养。

第二天清晨,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洒在书包带上,我照常踏进校门。

推开教室后门的瞬间,原本喧闹如市集的班级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桌椅间的空气仿佛凝固,连翻书声都戛然而止。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投来,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萧野曾说过,他只愿意和我同桌——这话他曾当着全班的面讲过。

直到昨天,我们仍紧挨着坐在一起,像两株并生的树。

班上人数本是偶数,李雪转学而来时,只能孤身一人坐在角落。

她没有同桌,只等月考后排位再定归属。

可如今,她的身边坐着萧野。

而我的左侧,空荡如荒原。

若我还是从前那个林悦瑶,此刻或许早已眼眶泛红,指尖发颤。

毕竟,我一向情绪外露,眼泪总比理智先到一步。

但现在不同了。

心被抽走某种东西之后,剩下的只有清明。

我对萧湘认真审视了一遍——就像看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无喜无悲,不憎不爱,甚至连一丝涟漪也未曾激起。

于是我在众人屏息中走上前去,脚步平稳,书包轻轻落在椅背上。

拉链拉开的声音清脆入耳,我将课本一本本取出,按课萧顺序整齐码放。

又翻开下节物理课的章节,目光沉入公式与图解之间。

四周依旧安静得诡异,窗外风吹动窗帘,发出细微的扑簌声。

但我并不在意。铃声一响,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可惜,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道阴影悄然覆上桌面,遮住了我正在阅读的文字。

抬头,是李雪那张素净的脸,眉眼低垂,声音轻柔得几乎要化在空气里:“悦瑶……我数学一直不太好。”

她顿了顿,睫毛微颤,“萧野说想帮我补习,纯粹是同学之间的互助,你别误会,好不好?”

这语气太熟悉了——无辜、柔软,却又精准地刺向人心最脆弱处。

换作以前,我会冷笑一声,直接回怼:“那你找别人去。”

但现在我不需要愤怒。

没了感情牵绊,反而看得更透。

我合上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冬日湖面:“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萧野确实挺厉害的,不止数学,英语作文都能拿年级范文。”

我故意放缓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吐出:“而且我成绩比他还好,他辅导不了我。既然如此,让他全力帮你,岂不是物尽其用?”

话音落下,李雪脸色微微一白,手指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

她勉强扯出笑容,声音干涩:“你说得对……谢谢你理解。”

转身时,裙角扫过桌腿,发出轻微磕碰声。

我冲她背影挥了挥手,动作夸张又不失礼貌,随即重新低头看书。

年级前三的位置,从来不是靠眼泪和委屈维持的。

可还没读完一段文字,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压住我的书页。

纸张边缘因用力而微微卷曲。

我顺着那只手往上望去——腕骨分明,指节略显青筋,属于萧野。

他站在那儿,眉头紧锁,神情复杂得难以解读。

“待会儿就要上课了。”我平静开口,视线未移,“我昨天请假落了进度,现在得抓紧时间补上。你能把手拿开吗?”

如果说,在情感剥离的那一刻,我对他的心动彻底归零;

那么现在,因为耽误我学习这件事本身,我对他的好感值已经滑落到负十。

听罢这话,萧野瞳孔微缩,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从前的林悦瑶从不会这样冷静。

她会在他失约后蹲在山路边哭得撕心裂肺,也会在他迟到十分钟时摔笔怒吼。

可今天的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瑶瑶,”他忽然低声唤我名字,嗓音里掺着试探,“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抽出被他压住的书,动作从容不迫。

然后仰头直视他:“生气?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喜欢捉弄人。”

我语气平淡,如同陈述天气,“不过玩笑要有分寸。要是再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里,我一定会去找萧阿姨告状。”

提到“萧阿姨”,我忽然记起什么,抬手解开颈间项链。

玉坠温润,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青辉。

我将它取下,递到他手中,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我们都长大了。小时候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块玉太贵重,不适合我戴着。放学后替我还给阿姨,别弄丢了。”

我甚至笑了笑,“不然,她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说完,我再次低头看书。

可还没看清第一行字,下巴突然被钳制住。

他的拇指抵在我下颌骨上,力道不小,迫使我不得不与他对视。

“林悦瑶,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咬牙切齿,握着玉的手背青筋暴起。

我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只是邻居而已,对吧?”

记忆仍在,只是视角变了。

曾经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后来才明白,所有温柔不过是施舍般的习惯。

那一夜被困山中的恐惧、绝望、无助,至今仍会在梦中浮现。

而现在,我看清了一切。

我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到不像赌气,反倒像一场早已准备好的告别。

萧野怔住了,继而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带着讽刺:“你说得对。”

他盯着手中的玉片刻,忽然抬眼看向后排,“雪雪。”

李雪快步走来,裙摆轻扬。

萧野仍看着我,却将玉递了出去:“这块玉,应该留给真正值得的人。”

我点点头,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幕:“嗯,给她也好。”

他却猛地攥紧我的手腕,骨节咯吱作响,声音压抑着怒意:“既然只是邻居,以后请你离我远点!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靠得太近!”

手腕传来剧痛,我毫不犹豫甩开他,揉了揉发红的皮肤:“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躲你八百米远。”

我歪头一笑,“你也离我远点,行不行?”

萧野瞪大双眼,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堵在喉咙里。

李雪急忙上前拉他衣袖:“萧野,班主任马上来了,先回座位吧。”

他竟真的随她离开,脚步沉重,回头时眸光幽深。

我则松了口气,重新翻开书页。

没过多久,班主任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少年。

他一出现,全班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个极好看的少年,美得近乎不真实。

银灰衬衫衬得肤色如雪,黑发微乱,垂落额前。

一双眼清澈见底,却又藏着深潭般的沉静。

他站在讲台上,像一幅行走的工笔画,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他衣角一角。

我的心跳,竟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班主任敲了敲黑板:“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

少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教室,掠过人群时,似有若无地停在我身上一瞬。

“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清冽,像月下溪流,又似寒夜松涛。

“大家好,我是……顾逸之。”

那一瞬,我呼吸停滞。

脑海中轰然炸开——

这个声音……

和那天深夜,在山林尽头救我的神秘人,一模一样。

5

顾逸之毫无悬念地坐到了我旁边,成了我的新同桌。

他的到来像一阵无声的风,卷走了教室里原本嘈杂的气息。

我侧目看他,心跳在胸腔里微微失序,仿佛某种预感正在悄然成形。

从早晨那句简短的“我叫顾逸之”之后,他便再未开口,整个人沉在一种近乎凝固的静谧中。

我想再听一次他的声音——哪怕只是轻咳一声也好。

因为那嗓音,太像梦里那个曾在深夜与我说话的人了。

可他始终低垂着眼,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落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是他唯一的回应。

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指尖微蜷,动作克制得近乎疏离。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斑驳光影在他脸上游移,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我不知不觉看得太久,直到一道白色粉笔头“啪”地砸在我额角,弹落在课桌上滚了两圈。

“林悦瑶!”数学老师站在讲台前,眉头拧成结,“你要是觉得同桌比我还养眼,干脆去报美术班算了。”

全班哄笑如潮水般涌起,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猛地收回视线,耳根发烫,手指无意识掐进掌心。

余光里,顾逸之依旧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捕捉到他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更让我心烦的是,萧野正从后排冷冷盯着我。

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根根扎在我背上。

我偏头回望,恰好撞进他幽深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讥诮,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痛楚。

“你看够了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我皱眉:“关你什么事?”

他冷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这么专注看过一个人?连我爸讲课你都没这么认真。”

“那是你爸,又不是我老师。”我翻了个白眼,“再说,长得好看的人谁不想多看两眼?”

“所以你就打算用眼神把他盯穿?”他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林悦瑶,别告诉我你现在就开始动心了。”

“动心怎么了?”我直视着他,“他又没结婚,我也不是玻璃,喜欢漂亮脸蛋犯法吗?”

萧野瞳孔骤缩,嘴角抽了抽,似是想笑,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后方窗户透进来的光。

“你喜欢他?”他问,声音哑了些。

“我没说不喜欢。”我耸肩,“不过我喜欢谁,好像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拽住我的书包带,力道不小。

“等等。”他说。

我回头,正对上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颤的指尖。

下课铃响了。

顾逸之合上书本,动作干净利落,拎起书包便往外走,背影决绝得不像第一天来报到的学生。

机会来了。

我慌忙把文具胡乱塞进包里,拉开椅子就要追出去。

可才迈出两步,书包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住。

我踉跄了一下,回头看见萧野攥着带子的手背青筋凸起。

“你有病啊!”我甩开他的手,怒视着他,“放手!”

“林悦瑶。”他盯着我,眼神像要把我看穿,“你真的……非他不可?”

“我没有非谁不可。”我冷冷道,“但我有权选择我想了解的人。”

“了解?”他嗤笑,“你了解他什么?你知道他为什么转学?知道他过去经历过什么?”

“那你呢?”我反问,“你认识他?还是你查过他档案?”

他语塞,脸色阴晴不定。

我趁机挣脱束缚,快步冲向门口。

走廊上的风迎面扑来,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

我抬头望去,顾逸之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拐角。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像是某种隐秘的召唤。

而我知道,这场试探,才刚刚开始。

6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校门,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斑马线,顾逸之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道沉默的剪影。

我下意识加快脚步,心跳随着距离缩短而逐渐失序。

他忽然停在街角那家奶油白调的蛋糕店前,玻璃橱窗映出他凝滞的身影。

透过透明橱窗,他的视线牢牢锁住角落那只手工兔子蛋糕——粉红耳朵微微翘起,眼珠用黑巧克力点成,憨态中透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时间也为之冻结。

空气里飘来甜腻的香草与烤乳酪气息,混合着初夏傍晚微潮的风。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发紧,终于做出决定:推开店门,铃铛清响一声。

“请把那只兔子蛋糕打包。”我说话时声音有些发颤,收银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纸盒合上的一瞬,我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拎着蛋糕走出店外,晚霞已染成橘红,洒在他侧脸的轮廓上。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蛋糕盒上,停留三秒,才缓缓抬起来看我。

“林悦瑶。”

他念出我名字的语调很轻,却像一根针扎进耳膜。

那一声唤让我浑身一震,脊椎窜上一阵凉意。

我对声音的记忆近乎偏执——低沉、克制,带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疏离感。

就是这个声线。

那天深夜巷口,他说:“我可以帮你剥夺感情。”

第二天清晨,我发现膝盖上本该撕裂的伤口竟光滑如初,连结痂的痕迹都不存在。

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偏偏发生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蛋糕盒,指节泛白。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包装丝带,“这个……能给我吗?”

“作为交换,我可以——”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定在我脸上,眉头一点点蹙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雨夜的小巷,冷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踝,而他站在我面前,影子比路灯还要长。

记忆重叠,情绪翻涌。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抢先开口,嗓音干涩:“帮我剥夺感情?”

他猛地一怔,眼神骤然锐利,随即浮现出浓重的懊悔。

“你认出我了?”他低声问,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惊异。

我没有回避,直视着他,“是你,对不对?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你。”

他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蛋糕盒,纸面已被汗水浸出一圈模糊印痕。

“这蛋糕,送你。”我把盒子递过去,声音比想象中平稳,“条件是——告诉我真相。”

我知道这种交易荒谬至极。

一个陌生人,一段离奇经历,换不来任何合理解释。

可人总是贪心的,尤其面对未知时,好奇心会压倒理智。

我以为他会拒绝,甚至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地接过蛋糕,动作轻得像接住一片羽毛。

然后,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近乎自嘲。

“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喉咙发紧。

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际,声音低缓下来:“我不是活人。”

我呼吸一滞。

“准确地说,我是‘守门人’。”

“每隔七日,我能以人类形态现身一次,完成一场等价交换。”

“那天夜里,你说你想摆脱情绪,所以我给了你承诺。”

“但你不该记得我的脸。”

“更不该,在清醒状态下找到我。”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现在你知道了。而泄露秘密的代价……是我将提前消失。”

晚风拂过,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蛋糕店的灯光在他眼中碎成点点光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却忽然笑了下,轻得像叹息:“不过……值得。”

7

“这么说,你们家族生来便无法感知情绪?”

“却能抽取他人的情感,化作七情六欲为己所用?”

顾逸之轻轻点头,指尖捏着银叉,将一小块兔子形状的蛋糕送入口中。

奶油沾在唇角,像初雪落在枯枝上,他却浑然不觉。

窗外暮色渐沉,晚风拂动纱帘,烛火在他眼底投下微颤的光影。

“抽离情感,本是极残忍的事。”他终于开口,声音如井水般清冷,“所以祖训明令:只取令人痛苦的情绪,且必须以等价之物偿还。”

我怔住,脑海中浮现出那夜雨中的画面——萧野转身离去时背影决绝,而我跪在泥泞里,心口像被刀剜去一块。

“那天晚上……”我低声问,“你拿走了我对萧野的喜欢?”

他没有否认,只是又咬了一口蛋糕,草莓的红汁在齿间晕开。

那一瞬,他眉峰微微松动,仿佛某种冰封多年的东西悄然裂开一丝缝隙。

他缓缓卷起左臂袖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一道新鲜的伤口赫然显现——皮肉翻卷,血珠不断渗出,尚未结痂。

“我们的血肉……”他垂眸看着那伤,“对濒死者而言,如同唐僧肉一般珍贵。”

我猛地倒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这秘密太过致命,一旦泄露,足以引来杀身之祸。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我嗓音发紧,“难道不怕我出去乱说?或者……直接动手抢?”

话音未落,他忽然放下蛋糕,瓷盘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

他朝我走近一步,再一步。

我心跳骤停,双腿僵直,像是被钉在原地。

夜风忽然静止,连烛焰都凝固不动。

他抬手,指尖轻轻抵上我的额头。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药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

我们额心相贴,鼻息交错。

他的眼睛很黑,映着我惊惶的脸。

“林悦瑶。”他低声道,嗓音竟有几分沙哑,“你是个好人。”

我几乎失笑:“好人也会做坏事。”

他微微歪头,睫毛轻颤,像是第一次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如破云而出的朝阳,照亮了整片荒原。

他再次靠近,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廓:“可我愿意信你。”

我的心跳如鼓点般密集,脸颊滚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的右手仍稳稳托着我的后脑,指腹无意间摩挲过发丝,带来一阵细微战栗。

“林悦瑶!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撕裂寂静,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我被人狠狠拽开,手臂剧痛,踉跄后退两步才站稳。

抬头望去,只见萧野已扑向顾逸之,拳头裹挟着风声砸下。

顾逸之站在原地,双手垂于身侧,毫无还手之意。

“住手!”我冲上前,挡在他面前。

萧野那一拳收势不及,重重击在我背上。

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稳稳扶住。

“你不必替我承受这一击。”顾逸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罕见地透出一丝波动,“但你做了,我就必须回报。”

我心头一震。

这就是他的逻辑——冰冷、精确,却又固执得令人心疼。

他正要开口,我猛然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我急促低语,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唇,“有些话不能当着外人讲!”

他眨了眨眼,目光清澈如山泉,静静望着我。

我也回望着他,摇头示意,心跳仍未平复。

身后,萧野气得浑身发抖:“林悦瑶!你们刚才那样搂在一起,算什么?!”

我缓缓转身,强忍背部疼痛,冷冷盯着他:“我和谁亲近,与你何干?”

“邻居而已,见面点头便是礼数。”我一字一句道,“你管得未免太宽。”

萧野脸色铁青:“你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根本不是普通人!”

“那又如何?”我冷笑,“你打他时,怎么不想想你自己配不配?”

我将顾逸之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

“我再说一遍——”我盯着萧野的眼睛,“我们两家只是邻居。你若再敢动他一根手指,我不介意把小时候你推我下河、偷我家钥匙翻柜子的事全都告诉萧阿姨。”

“你说她会怎么对你?”

空气骤然凝滞。

萧野瞳孔一缩,显然被戳中软肋。

他嘴唇翕动,最终咬牙切齿地甩下一句:“你们等着。”转身大步离去。

屋内重归寂静。

顾逸之从我身后探出半张脸,眼神安静如深潭。

“你疼吗?”他问。

我摇摇头,却因牵动伤口而皱了眉。

他默默解下外袍,披在我肩上。布料尚存体温,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你的伤……”我低声问,“需要换药吗?”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我打断他,“但我现在想帮你。”

他愣住,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慢慢化作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清辉洒满庭院。

那只没吃完的兔子蛋糕静静躺在桌上,奶油融化了一角,像一场未完成的梦。

8

我话音未落,萧野的脸色已沉得能滴出水来,瞳孔剧烈收缩,目光如刀锋般钉在我脸上。

「林悦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看上他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震颤。

「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我不耐烦地撇嘴,指尖一紧,顺势拽住顾逸之的手腕便往回走。

他脚步微顿,视线还黏在脚边那只兔子蛋糕上,刚俯身欲拾——

“砰!”一声闷响撕裂空气,萧野猛地抬脚,将蛋糕狠狠踢飞。

奶油与碎屑在空中划出一道惨白弧线,最终重重砸落在地,像一团被碾碎的心脏。

方才还神色淡漠的顾逸之,眼底骤然涌起一层薄雾,睫毛轻颤,眼圈无声泛红。

我的心口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别难过,」我急忙凑近他耳边,语气温柔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天我就带你去买新的,要双倍巧克力夹心的那种,好不好?」

他缓缓抬起眼,眸光湿漉漉地落在我脸上,像是迷途的小兽终于寻到归处。

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嗓音微哑:「好……但你要说话算数。」

我正想应声,他却忽然张嘴要说什么,我条件反射般伸手捂住他的唇。

那唇瓣温软,触感让我心头一悸。

我们才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沉重而焦躁。

萧野三步并作两步拦在前方,肩背绷得笔直,眼神阴沉似暴风雨前的海面。

「林悦瑶,」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妈知道你现在成天护着个外人,跟护崽似的?」

话音未落,远处便响起熟悉的女声——

「瑶瑶?你怎么在这儿?」

是妈妈。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正撞进萧野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得意又阴鸷。

「怎么,就为了拆穿我,你还特地把你妈叫来了?」我压低声音质问,胸口憋着一股火。

他不答,只静静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迎向母亲的身影,抢先开口:「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你!」

母亲却猛地打断我,目光牢牢锁在顾逸之身上,整个人像被雷击中般僵住。

她上下打量着他,嘴唇微微发抖,又迅速扫了眼我和萧野的位置,神情骤然变得热切。

下一秒,她竟一把越过我,径直拉住顾逸之冰凉的手腕。

「孩子,阿姨今天做了八道菜,还特意买了你最喜欢的兔子蛋糕……愿意来家里坐坐吗?」

她的声音温柔得近乎颤抖。

我的视线落在她提着的纸盒上——果然,又是那只兔子造型的奶油蛋糕,耳朵翘得俏皮。

顾逸之怔了怔,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他垂下眼睫,沉默几息,然后轻轻点头:「谢谢阿姨,我……可以去。」

我没立刻动身,而是冷冷回头盯住萧野。

「萧野,」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念在咱们两家交情,我不想把事做绝。你也给我留点体面,别再耍这些小手段。」

说完,我快步追上顾逸之和母亲的脚步。

我没有看见,身后的萧野站在原地,手指蜷缩成拳,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失落与茫然。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那个一向强势、掌控一切的萧野,也会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直到踏入家门,我才真正意识到今晚的异常。

我妈一边脱鞋一边笑盈盈地问:「顾同学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是今天刚转来的吗?老家在哪啊?是一个人来的A城,还是父母陪着?」

她的问题密集如雨,语气殷勤得不像平时那个冷淡挑剔的母亲。

顾逸之低头看着桌上那只完好无损的兔子蛋糕,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欲言又止。

察觉到我的注视,他抿了抿唇,终究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他抬起头,声音清润而克制:「阿姨,我家在西南山区,这次出来读书,是我一个人来的。」

「哦?那你现在住哪儿?租的房子安全吗?」我妈眉头皱起,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在郊区靠山的地方有个小屋,独居。」他如实回答。

「什么?一个人住在山上?」我妈惊得差点打翻汤碗,立刻夹了满满一碟糖醋排骨放到他面前,

「山路那么远,晚上多黑啊!野狗都有!这样不行,我们家空房间多的是,你要是不嫌弃,完全可以搬过来住!」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每天和瑶瑶一起上下学,也安全些。要是经济上有困难,阿姨也可以资助你,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愁。」

说着,她再次把蛋糕推到他手边,眼神热切得几乎烫人。

顾逸之凝视着那抹洁白奶油上的粉色兔子,良久未语。

终于,他侧过头看向我,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可以住过去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也可以拒绝。」

9

最终,顾逸之搬进了我家。

他抱着那只兔子造型的奶油蛋糕,被家里的阿姨领着穿过走廊,走向客房。

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在他肩头投下一道柔和的光晕。

他的背影安静得像一幅画,步伐轻缓,仿佛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

我站在客厅门口,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母亲轻轻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带进客厅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还放着刚泡好的茉莉花茶,热气袅袅升腾。

她凝视着我,眼神里藏着担忧与审视。

“瑶瑶,”她低声开口,“你有没有觉得,妈今天对他……是不是太热情了些?”

我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探究:“您从来不是会无端对人殷勤的人。”

她是我最了解的人之一——善良却不盲从,温柔中自有分寸。

这一次的反常,必有缘由。

母亲没有回避,反而将手机递到我手中。

屏幕亮起,一段监控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我昏睡在顾逸之的怀里,头靠在他肩窝,呼吸微弱。

他一步步走过小区入口的石板路,脚步沉稳,手臂始终牢牢托着我。

直到父母的车灯划破夜色,他才悄然退开,转身消失在树影之间。

我看完了视频,心口微微发紧。

“所以,您是想报恩?”我轻声问。

母亲点头,眉间浮现出一抹怒意:“那天你突然倒在门口,我和你爸吓坏了。后来你爸爸不放心,让人查了当晚的情况——萧野竟然敢那样对你!”

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眼眶泛红,“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他居然……居然敢欺负你!”

我默默靠进她怀里,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和心跳。

她抬手抚着我的背,动作轻柔得像小时候哄我入睡那样。

“但那个男孩不一样。”她继续说道,“我调了十几段监控,他一路抱你回来,连一步都没走偏,衣服都没碰歪一下。”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他是真心护着你。如果他家里真有什么难处,我想帮帮他,也算替你还这份情。”

我心里一颤,却没有反驳。

顾逸之的秘密太过沉重,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可正如母亲所言,他是真的好。

为了上学,每天清晨五点就出发,坐公交、换地铁,来回奔波两个多小时。

若能住下来,至少不必再受这般辛苦。

于是我和母亲达成了一致。

谈话结束时,她转身去打电话给父亲,语气依旧激动。

临走前,她不忘塞给我一大袋零食,叮嘱道:“拿去给他,别让他饿着。”

我抱着袋子走上二楼,指尖轻轻叩响客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清冷又温和的回应。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顾逸之坐在床沿吃蛋糕的模样。

奶油沾在他唇角,像初雪落在花瓣边缘。

他抬头望向我,眸光清澈如山涧溪流,带着几分懵懂与天真。

那张脸生得太干净,像是从未被尘世沾染过。

我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去他嘴角的奶霜。

他怔了一下,睫毛轻颤,随即伸出舌尖,不经意舔到了我的指腹。

那一瞬,电流般的触感直窜心尖,我猛地收回手,耳根悄然发热。

他却忽然起身,一手扣住我的后脑,额头顶上我的额头,鼻息交错。

“你的心跳乱了。”他说,声音低而认真。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我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是你太靠近了。”

他稍稍退开,歪着头打量我,眼神专注得近乎执拗。

“这次的情绪波动……不是因为萧野。”他缓缓道,“是因为我,对吗?”

我愣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明明他自己都未必懂得感情,却总能精准戳中我的心弦。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而正色道:“顾逸之,你身上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笑了:“这么听话?”

他指了指手中的蛋糕盒,嘴角微微翘起:“你给我买了这个,还特意挑了兔子形状。你是好人,所以我信你。”

我挑眉:“那要是别人也给你买兔子蛋糕,也这么说,你也会信吗?”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蛋糕,眉头微蹙,似在思索什么复杂的命题。

良久,他才抬起头,目光澄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不一样。”他直视着我,语气笃定,“你是第一个和我做交易的人,也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我觉得……这是命运安排的信任。”

我的心猛地一缩。

他又靠近了些,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像风吹过湖面。

“而且,”他低声说,“你的兔子蛋糕,比别人的甜。”

我几乎能听见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继续说着,声音轻得像梦呓:“我知道自己不太懂感情,但我喜欢这个味道。只是……我很怕有人利用这一点,逼我做坏事。”

他顿了顿,忽然握住我的手,“所以……你可以一直给我买兔子蛋糕吗?一辈子都可以吗?”

我望着他,心跳如鼓。

他认真补充:“只要你愿意,你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我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真希望我给你买一辈子的兔子蛋糕?”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我也笑了,抬手勾了勾手指。

他顺从地凑近,脸颊贴上我的掌心,仰头看我,眼神纯净得令人心颤。

“那今天我买了蛋糕,”我缓缓开口,“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你说。”

“叫一声姐姐,好吗?”

他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意义。

然后,他握紧我的手腕,额头再次轻抵我的额前,声音柔软如絮:

“姐姐。”

10

整夜辗转反侧,我几乎未曾合眼。

黑暗中睁着眼睛数着天花板的裂纹,心跳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攥紧,反复拉扯。

那一声轻飘飘的“姐姐”,却如一道惊雷劈进脑海,炸得我神经末梢都在震颤。

窗外晨光微露时,镜子里映出一张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的脸。

母亲端着早餐推门进来,看见我的模样猛地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哟,咱家这是养了只熬夜修仙的大熊猫?”

她把热腾腾的煎蛋和牛奶搁在桌上,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

顾逸之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喝粥,瓷勺碰碗沿发出细微清响。

他抬眸望向我,声音软得像春日融雪:“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

我正要咽下一口牛奶,听见这称呼差点呛住,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指尖触到温热的唇瓣,睫毛轻轻扫过掌心,痒意顺着神经一路窜上脊背。

空气凝滞了一瞬。

母亲慢悠悠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亮得惊人。

我盯着顾逸之,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在外面,叫我悦瑶,或者瑶瑶都可以。”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别喊‘姐姐’,我不想被人误会。”

他歪头看着我,瞳孔清澈见底,像是听懂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松开手,刚想喘口气,他忽然凑近耳边,嗓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

“那……关上门以后,可以喊吗?”

“噗——”

母亲一口牛奶喷在餐巾纸上,憋着笑摆摆手,转身走出餐厅前还不忘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滚烫,恨不得钻进桌底。

顾逸之却浑然不觉,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语气天真无邪:“悦瑶,我们该去学校了吧?”

我看向他,他立刻会意般压低声音:“现在就咱们俩,没人听见。”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声音干涩:“嗯,逸之最乖。”

他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阳光落在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

这场风波虽小,却也足够让我心跳久久难平。

所幸母亲向来通透豁达,与我更像挚友而非长辈。

她唯一叮嘱的是:“感情归感情,学业不能落下。”

于是我们匆匆收拾书包,踏着清晨薄雾走向学校。

踏入教室的一刻,原本喧闹的空气仿佛被骤然抽空。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聚焦过来,连翻书声都戛然而止。

顾逸之默默站在我身后半步,手里拎着我的帆布包,肩线微微倾斜。

萧野正坐在我课桌前,指节敲着桌面,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见我们一同进门,他猛地一脚踹向顾逸之的椅子。

金属腿刮过地面,刺耳声响撕破寂静。

“萧野,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我怒不可遏,几步上前揪住他衣领。

他瞪着我,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瑶瑶,你要为了他动手打我?”

我冷笑出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还记得我叫瑶瑶?那你有没有记得,以前是谁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跑?”

青梅竹马的情谊,多年隐忍的喜欢,我以为是双向奔赴的童话。

可现实一次次告诉我,那只是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我只是想回到从前!”他猛然站起身,声音拔高,“你想和他黏在一起,就不怕被骗?”

“骗?”我讥讽地看着他,“你说谁会被骗?是你先把我一个人扔在黑漆漆的山上,任我摸着石头下山!”

喉咙发紧,声音微微发抖:“你知道我有多怕黑吗?那次差点摔死,你也敢说只是‘忘了’?”

萧野神色慌乱,伸手想拉我手腕:“我真的忘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厉害……”

“厉害?”我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给我教训?”

除了父母,谁都没资格用这种方式‘管教’我。

“悦瑶!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李雪突然冲出来挡在他面前,眼眶泛红,“萧野也是为你好!”

我盯着她,忽然笑了:“为我好?那你敢不敢当着全班的面说,那天热水到底是不是我故意泼你的?”

她嘴唇微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我掏出手机,指尖轻点发送键。

下一秒,全班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提示音。

群里弹出一段清晰监控视频——画面里,是李雪自己失手打翻水壶,再故意尖叫栽赃于我。

真相赤裸裸摊开在所有人眼前。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交头接耳,还有人悄悄看向我,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与怜惜。

李雪站在原地,双手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风从窗口吹进来,卷起窗帘一角,阳光斜斜切过讲台,照在我的课桌上。

我缓缓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平静扫过每一个人。

这一战,我不需要赢谁,只想让某些人明白——

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也不是谁情绪宣泄的出口。

11

这件事若论轻重,实在难以界定。

它起初不过是一场无心之失,谁料竟被李雪渲染成蓄意为之的恶意行径。

她言语间处处暗示,仿佛我早有预谋,将那杯水精准地泼向她的衣裙。

更甚者,她在校外联络了几个惯于造谣生事的人,在社交平台上对我展开言语围攻。

父亲得知后怒不可遏,动用了一些人脉资源,悄然买下热搜词条,只为还原当日真相。

互联网从不缺火种,一点星火便可燎原。

舆论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猜测与评判,层层叠叠推至顶峰。

最终,李雪承受不住压力,情绪崩溃,父母怒气冲冲赶到学校,当场为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而萧野——那个名义上与我自幼定亲的青梅竹马,也终于被卷入这场风波。

他家得知此事后震怒不已。

毕竟那夜我独自一人被困山上,山中野兽出没,又有夜盲症缠身,稍有差池便可能命丧荒林。

这岂是儿戏?

萧家双亲亲自登门致歉,带着萧野站在我家门口,神情凝重。

“瑶瑶,是我们管教不严。”他母亲声音低沉,眼底满是愧疚。

萧野低头立在一旁,手指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不必了。”我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他猛地抬头,瞳孔微颤,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我没有拒绝,转身走向后院。

暮色渐浓,晚风拂过庭院,吹动秋千上的铁链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那是我童年时哭闹着想要的玩具,父母因工作繁忙迟迟未兑现。

后来某天清晨,我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粗糙却结实的木制秋千。

是萧野亲手做的,为此割破了手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木板上。

如今,他掌心仍留着那道浅褐色的疤痕。

他站在秋千旁,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起伏。

“瑶瑶……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嗓音里透着压抑已久的疲惫。

我静静站着,没有回应。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我脸上,又迅速垂下:“李雪……她和你不一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人欺负,只会缩在角落里掉眼泪。我当时就想,如果是你,一定不会忍,会直接挥拳打回去。”

顿了顿,他苦笑了一声:“可你也太强了,从来不需要人保护。我一直想做你的盾,可你从不给我机会。”

“所以你就想去护着别人?”我接话,声音冷得像霜,“去体验那种被依赖的感觉?于是选了李雪,甚至不惜拿我去衬托她的柔弱?”

“不是!”他猛然抬头,眼眶瞬间红了,“我没有想欺负你!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太脆弱了,如果不帮她,她会被世界吞没。而你,你总是自己扛着一切,连痛都藏得那么深。”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那天晚上,我在后面跟了你很久。只要你说一句‘萧野救我’,我一定会冲出去,挡在你面前,告诉你——别怕,有我在。”

“可你没有喊我名字。”他咬住嘴唇,喉结剧烈滚动,“你摔倒了也不叫人,哭了也憋回去。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恨意——恨你为什么不依靠我?所以我才……才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但你要知道,”他忽然上前一步,声音几乎破碎,“我从未喜欢过李雪。我们的娃娃亲,我一直没否认,是因为……因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从小到大,全部都是你。”

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

我望着他,胸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不是疼,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蔓延——酸涩、恍惚,还有一丝近乎荒诞的笑意。

原来如此。

我忽然笑了,笑得极轻,也极冷。

“所以你是委屈了?觉得我不够软弱,不够需要你?”

我一步步后退,声音渐渐抬高:“你以为你是英雄?可你忘了,真正该守护我的时候,你选择了转身。”

“滚。”我盯着他,一字一顿,“离我越远越好。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至于那句“我喜欢你”——

我冷笑一声:“听着,真让人恶心。”

说完,我转身离开,脚步坚定地踏上台阶。

刚推开房门,一阵风迎面扑来,卷起尘沙钻进眼里。

我用力眨了眨眼,泪水却不自觉滑落。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一块洁白的纸盒。

顾逸之不知何时站在阳台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兔子造型蛋糕。

奶油塑成的小耳朵翘着,胡萝卜插在头顶,憨态可掬。

“尝一口?”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湿痕,“很甜的。”

我怔住,良久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刻出现,带走所有沉重的阴霾。

他似乎听懂了我的未尽之言,嘴角微扬,捻起一点奶油,小心翼翼抹在我唇角。

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揉了揉我的发。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他靠在栏杆边,月光映着他清俊的侧脸,“我能剥离你的情绪,但前提是——你内心早已动摇。”

他顿了顿,侧头看我,眼神温柔而通透:“如果一个人真的深爱到无法割舍,哪怕我把痛苦抽走,那份执念也会重新生长出来。我能给你的,只是一个梦。”

“在梦里,你会一遍遍经历同样的背叛,从心碎到麻木,直到某一天,你终于问自己:值得吗?”

他轻笑,歪着头望我:“是你自己决定放手的。因为你早就看清了——他不值得。而你也,并不想再喜欢他了。”

夜雨终于停歇,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星光倾泻而下。

我仰起头,看见天幕尽头泛起微蓝的晨光。

12

萧阿姨站在客厅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几边缘,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靠在窗边,目光掠过庭院里被风吹乱的梧桐叶影,语气平静:“让他转学吧。”

她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那天清晨,校园办公室传出一阵剧烈的摔砸声。

“我不走!我要见她一面!”萧野的声音嘶哑而暴烈,桌椅翻倒的声响夹杂着老师劝阻的低语,在走廊回荡。

可我已经不在学校了。

阳光斜切进画室的玻璃窗时,顾逸之正低头整理颜料盒,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干涸的笔刷一支支插入铁筒。

我提前请了假,陪他去参加市青少年美术展赛。

展厅内人头攒动,灯光柔和地洒在一幅幅作品上。他的《月光下的兔子》挂在C区最显眼的位置,评委们围在前面低声讨论。

当主持人念出一等奖获得者的名字时,他整个人僵了一瞬,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睛亮得像落进了星子。

领奖台上,他捧着水晶奖杯走下来,没有交给工作人员,而是直接塞进我怀里。

“姐姐,”他仰着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能给我买个兔子蛋糕吗?”

我揉了揉他的发梢:“当然可以。”

回家的路上,晚风拂过街角的银杏树,落叶簌簌作响。

我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问他:“妈妈给我们的零花钱数额一样,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他脚步微顿,唇线抿成一条细直的线,许久才开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忽然靠近,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际,温热的气息扑在鼻尖,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停驻在静谧湖面。

“林悦瑶,”他低声道,嗓音柔软却执拗,“别人给的东西再甜,也不如你买的那一口。你说过要给我买一辈子的,不能反悔——”

我仍不动,只压低声音反问:“不然呢?你要剥夺我现在的情感吗?”

他摇头,神情认真得近乎肃穆:“现在的你,心里全是我,我怎么会舍得拿走?但如果哪天你不买了……”

“那你会怎样?”

他牵起我的手,指腹摩挲着我的掌纹,垂眸思索片刻,忽而抬眼一笑:“我就跑到学校操场,当着所有人喊你姐姐,说你不守承诺,不负责任!”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算什么威胁?”

他却不笑,反而握紧了我的手:“对你来说很可怕。因为你最讨厌被人议论。”

我静了片刻,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指:“那你有没有想过,一辈子有多长?”

他望着我,瞳孔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像两潭深不见底的秋水。

“我知道。”他轻声说,“是从现在开始,到你不再愿意叫我名字的那一天为止。”

风停了片刻。

树叶悬在半空,仿佛时间也为之凝滞。

完结

来源:喜喜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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