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在夜市救了个被骚扰的女孩,第二天,她带着一群人来找我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5 00:35 1

摘要:我叫李丰,二十四岁,以前是红星仪表厂的车工,一级钳工证在手,本来前途一片光明。

一九九二年,夏天。

空气黏得像化不开的麦芽糖,糊在人身上,闷出一层又一层的汗。

我叫李丰,二十四岁,以前是红星仪表厂的车工,一级钳工证在手,本来前途一片光明。

光明个屁。

厂子黄了,我跟师傅们一块儿,揣着几百块钱的遣散费,成了社会闲散人员。

我不想闲着,人一闲,就容易废。

我爹妈在老家县城,身体不好,我不能让他们跟着。

于是,我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又跟几个发小东拼西凑,在市里最乱也最热闹的“堕落街”夜市,盘下了一个小摊。

卖凉面,也卖炒面。

手艺是跟我妈学的,味道不敢说绝顶,但料给得足,实在。

堕落街,名字不好听,但人气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天一黑,这里就是整座城市的心脏,砰砰跳着最原始的欲望和生机。

我每天下午四点出摊,一干就干到凌晨两三点。

累得像条狗,但看着收钱的铁皮盒子里,那些被汗浸得发软的毛票、一块两块的票子,心里就觉得踏实。

这天晚上,生意还行。

十点多,最后一波高峰过去,人流渐渐稀疏。我靠在椅子上,点了根两块钱一包的“阿诗玛”,烟雾燎过眼,有点涩。

隔壁摊是卖烤串的老王,他正用一把蒲扇,不紧不慢地扇着炭火,火星子一明一暗,映着他那张被熏得黑红的脸。

“阿丰,收摊了?”老王嗓门洪亮。

我吐了个烟圈,“再等会儿,说不定还有几个夜猫子。”

钱,谁不想多挣点呢。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年轻男的,勾肩搭背,走路东倒西歪,一看就是喝多了。

为首的是个黄毛,穿着件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胸口劣质的纹身。这几个人是堕落街有名的混子,外号“黄毛强”,专干些收保护费、欺负小摊贩的勾当。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钱盒子往脚下挪了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掐了烟,低下头,假装擦拭那张油腻腻的折叠桌。

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目标却不是我。

我斜对面的摊位,是个卖冰粉凉虾的。摊主是个挺文静的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白净,扎个马尾,平时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的小摊。

黄毛强一伙人,就把她给围住了。

“小妹,来几碗冰粉,给哥几个解解酒。”黄毛强的声音又轻浮又油腻。

姑娘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要几碗?”

“来五碗。不过,哥几个没带钱,你人长得这么俊,陪哥哥们喝两杯,这冰粉钱就算了,怎么样?”

另一个瘦高个跟着起哄:“对啊,小妹妹,出来混都不容易,互相帮衬嘛!”

说着,一只脏手就想去摸姑娘的脸。

姑娘吓得猛地一缩,脸色惨白,端着碗的手都在抖。

“你们……你们别这样,我……我报警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在这嘈杂的夜市里,显得那么无力。

“报警?你报啊!”黄毛强哈哈大笑,“你问问这条街,谁敢管我黄毛强的事?”

周围的摊主,包括老王在内,都默默地转过头去,或者低头忙自己的事。

眼神里有同情,有不忍,但更多的是无奈和自保。

我也是。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李丰,你他妈就是个卖面的,你爹妈还指望你寄钱回家,你惹得起这帮亡命徒吗?挨顿打是小事,摊子被砸了,你喝西北风去?

另一个说:李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爹从小怎么教你的?人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被欺负,你他-妈晚上睡得着觉?

我看着那姑娘,她那双眼睛里全是惊恐和绝望,就像一只被狼群围住的小鹿。

那眼神,刺得我心口疼。

妈的。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根没抽完的烟狠狠摁在桌上。

抄起旁边一个油腻腻的矮脚板凳,我站了起来。

“喂。”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那几个混子听见。

黄毛强转过头,眯着醉眼看我,一脸不耐烦:“你谁啊?喊魂呢?”

我把板凳往地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一个女孩子家,做点小生意不容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她算什么本事?”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黄毛强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那几个跟班一起爆笑起来。

“哟呵?英雄救美啊?”他指着我,对同伴说,“看看,这年头还有不怕死的。”

他晃晃悠悠地朝我走过来,一股劣质酒精和汗臭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让你这面摊,今晚就改名叫‘血浆面’。”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握着板凳腿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说:“我不管闲事。但这碗是我的地盘,你们在我地盘上闹事,就是不行。”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硬,我知道,对付这种人,你越软,他越欺负你。

“你的地盘?”黄毛强嗤笑一声,“这条街都是老子的地盘!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猛地一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衣领。

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侧身一躲,同时把手里滚烫的、刚准备自己当夜宵的半锅面汤,对着他的脸就泼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黄毛强捂着脸,在地上打滚。面汤虽然不是开水,但也足够烫人了,更别说里面还有红油和辣椒。

他那几个跟班都懵了。

一秒,两秒。

“操!你他妈敢动强哥!”

瘦高个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抄起一个啤酒瓶就朝我砸过来。

我没地方躲,只能举起板凳去挡。

“哐当!”

啤酒瓶碎在板凳上,玻璃碴子溅了我一脸。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一摸,有血。

完了。

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

我眼睛都红了,也顾不上什么后果了,抡起板凳就跟他们打成一团。

我以前在厂里,跟人打过架,有点底子。但对方人多,又喝了酒,下手没轻没重。

混乱中,我感觉背上、腿上挨了好几下。

老王在旁边急得大喊:“别打了!别打了!警察来了!”

但这帮混子已经打红了眼,根本不听。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住手!”

是那个卖冰粉的姑娘。

她不知道从哪儿抄起了一把切西瓜的长刀,刀尖对着那几个混子,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再动他一下,我捅死你们!”

那几个混子被她这股狠劲给镇住了。

他们看看地上还在哀嚎的黄毛强,又看看持刀的姑娘,再看看满脸是血、拎着板凳的我,酒似乎醒了一半。

瘦高个啐了一口,指着我,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有种!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几个人扶起还在地上打滚的黄毛强,狼狈地跑了。

夜市,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和那个姑娘,站在一地狼藉之中。

我手里的板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一软,靠在了面摊的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肾上腺素一退,浑身的疼劲儿全上来了。

姑娘也扔了刀,跑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焦急:“你……你怎么样?你流血了!”

我咧嘴想笑一下,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直抽气。

“没事……皮外伤。”

她眼圈红红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一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说:“跟你没关系。是那帮孙子欠揍。”

老王和其他几个相熟的摊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

“阿丰,快去医院看看!”

“这帮天杀的!下手真黑!”

“姑娘,你也赶紧回家吧,这里不安全了。”

姑娘却摇摇头,固执地看着我:“我送你去医院。”

我摆摆手:“不用,小伤,我自己去就行。”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送。

但她很坚持,扶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

我拗不过她,只好在老王的帮助下,简单收拾了一下摊子,然后由她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最近的社区医院。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

夏夜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心里的烦躁。

我知道,麻烦大了。

黄毛强那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这小面摊,怕是开不成了。

到了医院,挂号,清创,包扎。

医生说还好,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脸上划了道口子,可能会留疤。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脑袋上缠着纱布,脸上贴着创可贴,活像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不禁苦笑。

这叫什么事儿啊。

姑娘一直陪着我,跑前跑后地缴费、拿药,比我还紧张。

等一切都弄妥当,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我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先开的口:“行了,很晚了,你快回家吧。今天……谢谢你。”

如果不是她最后那一下,我估计得被打得更惨。

她抬起头,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我才看清,她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鼻梁很挺,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只是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和担忧。

“该说谢谢的是我。”她轻声说,“我叫林玥,林黛玉的林,王字旁的玥。你呢?”

“李丰。木子李,丰收的丰。”

“李丰,”她念了一遍我的名字,“今天的事,真的对不起。医药费多少钱,我给你。”

我摆摆手:“算了,没几个钱。再说,这事也不全怪你。是我自己要多管闲事的。”

我这人就这样,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行,必须我来出。”林玥很固执,“还有,你的摊子……他们肯定会去报复的。你明天别出摊了。”

我心里一沉。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不出摊,我吃什么?”我自嘲地笑笑,“我全部家当都在那儿了。”

林玥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我说:“李丰,你相信我吗?”

我愣住了。

“什么?”

“你明天,还在老地方出摊。”她说,“你照常营业,什么都不要怕。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我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个女孩子,能解决什么?

难道她要去求那帮混子?

“你别乱来。”我皱起眉,“他们不是好人,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林-玥摇摇头,眼神里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坚定。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她站起来,“很晚了,我得回家了。你也是,早点回去休息。记住我的话,明天,照常出摊。”

说完,她对我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路?

她凭什么能保证那帮混子不来报复?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或许,事情不会像我想的那么糟。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

浑身的伤口都在疼,但更折磨人的是心里的忐忑。

第二天下午,我还是推着我的小破车,来到了堕落街。

我犹豫了很久。

理智告诉我,应该避避风头。黄毛强那伙人,吃了那么大亏,不可能不报复。

但林玥的话,又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照常营业,什么都不要怕。”

妈的,死就死吧。

我一个烂命一条的下岗工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大不了,就是这副家当被砸了,我再从头来过。

我把摊子支好,生火,烧水,准备食材。

每一个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我的耳朵竖着,眼睛不停地往巷子口瞟。

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藏在车子底下的那根备用擀面杖,都用脚勾到了一个顺手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市又开始热闹起来。

老王看见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阿丰!你不要命了?还敢来!”他压低声音,一脸焦急。

我苦笑一下:“王哥,不来,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你……”老王叹了口气,“你小心点,我看情况不对,你就赶紧跑!”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暖。

这世道,还是有好人的。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我强打精神,下面,炒面,收钱。

但我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

每一辆开过的摩托车,每一个成群结队的年轻人,都让我心惊肉跳。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熬到了晚上八点多。

正是我摊位生意最好的时候。

突然,巷子口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这声音,在嘈杂的夜市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擦得锃亮的轿车,缓缓驶了进来。

我瞳孔一缩。

是辆桑塔纳。

在1992年,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

堕落街的路很窄,两边都是摊位,桑塔纳开进来,几乎把路堵死了。

车子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手里的炒勺,差点没拿稳。

来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辆车,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车门开了。

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司机,他快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然后,我看到了林玥。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昨天那身朴素的T恤牛仔裤,而是一条得体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

她看起来,和昨天那个在夜市卖冰粉的姑娘,判若两人。

她下了车,却没有看我,而是恭敬地站在车门边。

接着,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白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表。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他一下车,目光就直接锁定了我的摊位,然后,是我。

在他身后,又跟着下来两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壮汉,分列左右,像两尊铁塔。

整个夜市,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

烤串的烟忘了扇,喝酒的杯子忘了举,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昨天那帮混子,难道是这大人物的手下?

我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我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但我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体。

手,悄悄地伸向了车下的擀面杖。

就算是死,我也得站着死。

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向我走来。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沉一分。

周围的摊主,已经吓得开始悄悄收摊了。老王对我使了好几个眼色,让我快跑。

但我跑不了。

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

男人在我面前站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从我头上缠的纱布,到我脸上贴的创可贴,再到我那身沾满油污的衣服。

那种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与他对视。

输人不输阵。

林玥站在他身后,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就是李丰?”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涩。

“是我。”

“昨天晚上,是你帮了我女儿?”

我心里一惊。

女儿?

他不是来报仇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玥。

林玥也正悄悄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和歉意。

我有点懵,但还是点了点头:“举手之劳。”

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转头看了看我的摊位。

那张油腻的桌子,那口熏黑的铁锅,那几个装着调料的瓶瓶罐罐。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仪表厂的下岗工人?”他又问。

我心里又是一惊。

他怎么知道?

他调查我了?

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是。”我硬邦邦地回答。

男人点点头,似乎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你跟我走。”

不是问句,是命令。

我彻底愣住了。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不去。”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跟你走?你是谁啊?凭什么?

我李丰虽然穷,但也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身后的两个黑西装壮汉,往前踏了一步,眼神不善地盯着我。

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林玥急了,连忙上前一步,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爸!”她小声说,“你别这样,会吓到他的。”

爸?

我脑子“嗡”的一下。

这男人,是林玥的爸爸?

林玥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李丰,你别怕。我爸没有恶意,他只是……想当面谢谢你。”

谢谢我?

有这么谢谢人的吗?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抄家的。

我心里的戒备没有丝毫放松。

“谢谢就不用了。”我说,“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请回吧,我还要做生意。”

我下了逐客令。

中年男人,也就是林玥的父亲,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变成了一种……欣赏?

我没看错吧?欣赏?

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掌控全局的、胸有成竹的笑。

“年轻人,有骨气。”他说,“我喜欢有骨气的年轻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我的桌子上。

“这里是两万块钱。”

“一万,是感谢你昨天救了小玥。”

“另外一万,是赔偿你的损失。我听说,昨天那帮人,今天早上被公安局抓了。寻衅滋生,故意伤人,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我看着桌上那个厚厚的信封,眼睛都直了。

两万块!

在1992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我爹妈在县城,两个人一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不到三百块。

我辛辛苦苦摆摊一个月,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刨去成本,也就能挣个千八百块。

这两万块,够我干好几年的了。

还有,黄毛强那伙人,被抓了?

我昨天还担心他们报复,结果今天就进去了?

我抬头看向林玥的父亲,心里翻江倒海。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手笔这么大,能量也这么大。

夜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信封上。

羡慕,嫉妒,贪婪。

我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我把那个信封,推了回去。

“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救令爱,是我应该做的,换了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这么做。我不能要你的钱。”

“至于我的损失……”我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自嘲地笑了笑,“一个板凳,半锅面汤,再加上医药费,顶多一百块。你要是真想赔,就给我一百块,多的我一分不要。”

“至于那帮人被抓,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跟我没关系。”

我说完这番话,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是,我缺钱,我做梦都想发财。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钱,我不能要。

要了,我李丰的腰杆,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林玥的父亲,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探究。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林玥也是一脸惊讶,但随即,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周围的人,更是炸开了锅。

“这小子疯了吧?两万块都不要?”

“装什么清高啊!”

“傻子,真是个傻子!”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很平静。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们不懂。

林玥的父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很爽朗,很有穿透力。

“好!好一个李丰!”他指着我,对身边的林玥说,“小玥,你的眼光不错。这个人,值得交。”

他收回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大团结”,也就是十块钱,又掏了掏口袋,凑了九十块的零钱,整整齐齐地放在我桌上。

“一百块,赔你的损失。”

然后,他换了一种语气,一种平等的、商量的语气。

“李丰,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国栋,做点小生意。我不是来用钱砸你的,我是真心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我警惕地看着他。

“我刚从南方回来,准备在市里投资建厂。身边缺一个信得过、有胆识、有担当的年轻人。昨天听小玥说了你的事,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林国栋看着我,眼神灼灼。

“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干?”

“给我当司机,兼助理。月薪,三百块。有奖金,有提成。干得好,以后给你股份。”

月薪三百块!

我再次被震惊了。

要知道,当年厂子里效益最好的时候,我师傅,八级钳工,一个月工资加奖金,也才一百出头。

三百块,这在当时,绝对是高薪中的高薪。

更别提什么奖金、提成,甚至……股份。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看着林国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桑塔纳和黑西装保镖。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改变我一生的机会。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去,还是不去?

去了,就意味着要放弃现在虽然辛苦但自由自在的生活,进入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给大老板当司机,当助理,听起来风光,但其中的酸甜苦辣,谁又知道呢?

不去,就继续守着我这个小面摊,每天跟油烟、汗水打交道,挣点辛苦钱,一眼望到头。

我犹豫了。

我看到林玥紧张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看到老王在远处,对我拼命点头,嘴型好像在说“快答应”。

我看到周围那些摊主,眼神从刚才的嘲讽,变成了赤裸裸的羡慕和嫉妒。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手。

这是一双钳工的手,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它本来应该在车间里,操控精密的机床,打造出合格的零件。

而不应该在这里,每天泡在冰冷的水里,或者被滚烫的油锅炙烤。

我不甘心。

我李丰,读过高中,有技术,有脑子,凭什么就要一辈子当个卖面的?

我抬起头,迎上林国栋的目光。

“林老板。”我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选我?”

林国栋笑了。

“因为你正直,有血性。这是最难得的品质。”

“也因为你穷,但不贪。在两万块钱面前,还能守住底线。这说明你靠得住。”

“更因为……”他指了指我的脑袋,“你有脑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昨天你对付那帮混子,先礼后兵,泼面汤,抄板凳,一气呵成。今天你对我,不卑不亢,拒绝我的钱,但接受我的道歉。你不是个愣头青。”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我被他说得心服口服。

原来,从我推回那个信封开始,我就已经通过了他的考验。

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的机会,这样的赏识,如果我再拒绝,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我对着林国栋,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老板,承蒙您看得起。我愿意跟你干。”

林国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林国栋的人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壮汉说:“阿彪,把我车里那两条‘中华’拿来,给这条街的各位老板散散,就说我林国栋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关照。”

“是,老板!”

很快,阿彪就提着两条硬壳中华烟,开始给周围的摊主发烟。

那些刚才还对我冷嘲热讽的摊主,此刻都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地接过烟,嘴里说着“林老板客气了”、“恭喜阿丰”之类的话。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林国栋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这个摊子,打算怎么办?”

我看了看这个陪我度过最艰难岁月的小破车,心里有些不舍。

“我……我把它处理掉吧。”

“不用。”林国栋说,“找个地方先放起来。以后万一哪天你不想跟我干了,或者我这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你还有个退路。”

我心里一热。

这个林国栋,虽然看着霸道,但心思却很缜密,也很有人情味。

“谢谢林老板。”

“别叫我林老板了,生分。”他说,“以后叫我林叔吧。”

他又指了指林玥,“这是小女林玥,你见过的。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要互相帮助。”

林玥对我俏皮地眨了眨眼,伸出手:“李丰,以后请多指教啦,我的救命恩人兼同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跟她轻轻握了一下。

她的手很软,很凉。

“明天早上八点,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林国栋递给我一张名片。

名片很考究,上面印着“国栋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林国栋”,下面是一串地址和电话号码。

“明天开始,你就住我那儿。我家里有空房间。”

“这……这不合适吧?”我连忙推辞。

“没什么不合适的,方便工作。”林国dosg不容置疑地说,“就这么定了。”

他看了看手表,“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今天也早点收摊,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他便带着林玥和那几个保镖,上了车。

黑色的桑塔纳,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堕落街。

我一个人站在摊位前,手里攥着那张滚烫的名片,感觉像做梦一样。

昨天,我还是一个为了生计发愁、随时可能被混混报复的下岗工人。

今天,我就成了大老板的司机兼助理,月薪三百,前途无量。

这命运的转折,也太快了。

老王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刚发的中华烟,激动得满脸通红。

“阿丰!你小子……你小子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王哥,八字还没一撇呢。”

“什么没一撇!你没看那林老板多器重你!”老王用力拍着我的肩膀,“你小子,有出息!哥没看错你!”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提前收了摊。

我把剩下的食材,都送给了老王和几个相熟的摊主。

他们围着我,说着各种祝福和奉承的话。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跟他们,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推着我的小破车,最后一次走在堕落街上。

这条我曾经又爱又恨的街道,此刻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把它推回我租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城中村小屋。

小屋只有十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占了大部分空间。

墙壁上,还贴着我从旧杂志上剪下来的汽车海报。

我看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突然觉得,它好像离我,没有那么遥远了。

那一夜,我再次失眠。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和担忧,而是因为兴奋和期待。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把自己最好的一件衬衫翻了出来,虽然已经洗得发白,但熨烫得很平整。

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刮了胡子,梳了头。

脸上的伤口还有点疼,但我的精神却前所未有地好。

我把小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把那辆小推车用雨布盖上,锁在了角落里。

然后,我拿着那张名片,走出了这个我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我没有回头。

林国栋给的地址,在市里的一个高档住宅区。

我坐公交车过去,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

我报了林国栋的名字,保安打了个电话确认,才恭恭敬敬地放我进去。

小区的环境和我住的城中村,简直是天壤之别。

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栋栋漂亮的小洋楼,错落有致。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林国栋的家。

那是一栋三层高的独立别墅,带着一个小花园。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林玥。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运动服,头发随意地扎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你来啦!快进来!”

我跟着她走进客厅。

客厅很大,装修得很豪华。真皮沙发,大理石地板,还有一个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大彩电。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拖地,看到我,对我笑了笑。

“这是张姨,家里的保姆。”林玥介绍道。

“张姨好。”我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我爸在书房等你,我带你上去。”

我们走上二楼。

林国-栋的书房,比我住的那个小屋还要大。

一整面墙的书柜,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桌上摆着各种我看不懂的文件和摆件。

林国栋正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看一份报纸。

看到我进来,他放下报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来了?坐。”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绷得紧紧的。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林叔。”

“嗯。”他点点头,“小玥应该跟你说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三楼有间客房,张姨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的主要工作,就是给我当司机,另外,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处理一些杂事,保护小玥的安全。”

保护林玥的安全。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看重我那点“血性”和“胆识”。

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司机。

“没问题,林叔。”我郑重地回答。

“你会开车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会。”

林国-栋似乎早就料到了。

“没关系。从今天开始,阿彪教你。阿彪是我的专职司机,也是退伍的侦察兵,车技和身手都很好。你要跟他好好学。”

“是。”

“另外,”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递给我,“这是一千块钱。你去买几身体面的衣服。以后你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不能穿得太寒酸。”

我看着那一千块钱,犹豫了。

“林叔,这……”

“拿着。”林国栋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给你的,是工作需要。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一笔置装费。”

我只好收下。

心里却感觉沉甸甸的。

这钱,拿着烫手。

“好了,你先去安顿一下。待会儿让小玥带你去买衣服。下午开始,跟阿彪学车。”林-国栋挥了挥手,又戴上老花镜,看起了文件。

我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林玥正在门口等我。

“走,我带你去看房间。”

我的房间在三楼,虽然是客房,但也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上一百倍。

干净,明亮,有一张柔软的大床,独立的卫生间,窗外就是小区的花园。

我站在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怎么样?还满意吗?”林玥笑着问。

“太……太好了。”我有些结巴。

“那就好。你先放好东西,我们去逛街,给你买衣服!”

林玥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姑娘,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

她拉着我,坐上了林国栋的那辆桑塔纳。

开车的,正是那个叫阿彪的壮汉。

他对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路上,林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给我介绍市里的各种情况,也说了她家的一些事。

我才知道,林国栋是白手起家,早年在深圳那边做电子产品生意,发了家。这次是响应政府号召,回乡投资。

林玥一直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前不久才被接过来。

她不喜欢那种上流社会的交际,所以才一个人偷偷跑到夜市,开了个冰粉摊,想体验一下生活。

没想到,就遇到了我。

“所以,你真的是个富家千金啊。”我感慨道。

林玥吐了吐舌头:“什么富家千金,难听死了。我就是我,林玥。”

我们去了市里最高档的百货大楼。

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里面的东西,都贵得吓人。

一件衬衫,就要一两百,比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

我拉着林玥,想去旁边的小商品市场。

“这里太贵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林玥却不肯。

“不行,我爸说了,要买就买最好的。你现在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她拉着我,走进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男装店。

店里的服务员,看到我这一身行头,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轻蔑。

但看到我身边的林玥,又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

“小姐,想给您男朋友选衣服吗?”

林玥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事。”

我也有点尴尬。

在林玥的“指挥”下,我换了好几套衣服。

西装,夹克,衬衫,皮鞋……

当我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色西装,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我自己。

镜子里的人,还是我吗?

身材挺拔,肩膀宽阔,原本因为长期劳作而显得有些土气的脸,在昂贵衣料的衬托下,竟然也显出了几分英气和沉稳。

“哇……”林玥眼睛都亮了,“李丰,你穿西装真好看!”

服务员也连忙凑上来,大加赞美。

“这位先生,您的身材真好,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这套西装太适合您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原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是真的。

那天,林玥给我买了好几套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花了将近两千块。

我看着那些购物袋,心疼得直滴血。

但林玥却毫不在意。

“这是工作需要嘛!”她笑嘻嘻地说。

下午,我正式开始跟阿彪学车。

阿彪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教得很认真。

我学得也很快。

我本来就是个钳工,对机械有种天生的敏感。汽车的原理,对我来说并不复杂。

一个星期后,我就已经能把桑塔纳开得有模有样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阿彪把我叫到一边。

“李丰,你的技术,已经可以出师了。”他说,“但是,给老板开车,光会开车还不行。”

“彪哥,你指教。”我恭敬地说。

“第一,要稳。不管老板在车上谈多大的生意,遇到多急的事,你开车都不能急,不能晃。要让老板感觉,坐在你的车里,就像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一样。”

“第二,要快。老板的时间很宝贵。你要熟悉市里所有的大路小路,知道什么时候走哪条路最快,能不堵车,就不堵车。”

“第三,要醒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仅要看路,还要看人。要注意观察周围有没有可疑的车辆和人员。老板的生意,得罪的人不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要嘴严。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老板在车上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出了这个车门,你就要烂在肚子里。”

阿彪的这番话,让我受益匪浅。

我明白,我学-的,不仅仅是开车,更是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的法则。

一个月后,我正式上岗,成了林国栋的专职司机。

阿彪则成了保镖队长,负责整个别墅和林国栋外出的安保工作。

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每天穿着笔挺的西装,开着锃亮的桑塔纳,载着林国栋出入各种高档场所。

酒店,会所,政府大楼……

我见到了许多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人物。

我听着他们在车里,谈论着几百万、几千万的生意。

那些数字,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

我严格遵守着阿彪教我的法则。

稳,快,醒目,嘴严。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影子,一个工具。

林国栋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他开始交给我一些开车以外的事情。

比如,帮他送一些重要的文件。

比如,在他应酬喝多了之后,替他挡酒。

再比如,在他和一些“特殊”的朋友见面时,在外面望风。

我做得滴水不漏。

我的工资,也从三百,涨到了五百。

年底的时候,林国栋给了我一个一万块的大红包。

我把大部分钱,都寄回了老家。

我爹妈在电话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为我在外面发了大财,一个劲儿地让我“注意身体,别走歪路”。

我笑着跟他们说,放心吧,你们儿子有分寸。

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和林玥,也越来越熟。

她把我当成大哥哥,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我说。

学校里的烦恼,和朋友的争吵,甚至哪个男生给她写了情书。

我总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给她出出主意。

我们之间,有-种很微妙的默契。

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而我,只是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我把那份不该有的情愫,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只想做好我的本分,报答林国栋的知遇之恩。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国栋的生意越做越大,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

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那天,我照常送林玥去上学。

她在一所贵族学校读高三,离家有点远。

车子行驶到一个比较偏僻的路段时,我从后视镜里,发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那辆车,从我们出小区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我心里一紧,想起了阿彪的教导。

“有情况?”我通过车内对讲,低声问坐在副驾驶的另一个保镖小李。

小李也发现了异常。

“丰哥,坐稳了!”

我猛地一脚油门,桑塔纳发出一声咆哮,向前冲去。

后面的面包车,也立刻加速,紧追不舍。

“小玥,坐好,别怕!”我回头对后座的林玥喊道。

林玥的脸吓得煞白,但她还是懂事地点点头,抓紧了扶手。

面包车追得很凶,好几次都想别停我们。

我仗着桑塔纳性能好,左冲右突,始终不让它得逞。

我知道,这条路再往前开,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那里车多人多,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然而,就在我即将冲过一个拐角时,另一辆一模一样的白色面包车,突然从旁边的岔路里冲了出来,直接横在了我们面前!

我瞳孔猛缩,急忙踩下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

桑塔纳在距离面包车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而后面的那辆面包车,也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我们被包夹了。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从两辆面包车上,下来了七八个手持钢管和砍刀的壮汉,个个面目狰狞。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

“林国栋的女儿,就在车上吧?”刀疤脸用钢管敲了敲我们的车窗,声音嘶哑。

小李脸色凝重,已经拔出了藏在腰间的甩棍。

“丰哥,怎么办?”

我脑子飞速运转。

报警,来不及了。

硬拼,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刀。

唯一的办法,就是冲出去!

我看着前方那辆横着的路障车,和车身之间的空隙。

很窄。

但也许,可以试一试。

“小李,保护好小姐!坐稳了!”

我深吸一口气,挂上倒挡,猛踩油门。

桑塔纳向后冲去,撞在后面那辆面包车的车头上。

“砰!”

巨大的撞击力,让车身剧烈一震。

面包车里的人没想到我敢这么干,被撞得东倒西歪。

趁着这个空档,我立刻换上前进挡,油门踩到底,方向盘向右打死,车头对准了前方那道狭窄的缝隙!

“疯了!他要干什么!”

外面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冲过去!”

我对着自己,也对着车里的人,大吼一声。

桑塔纳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咆哮着冲向了那道缝隙。

“哐当!”“刺啦——!”

车身和两边的障碍物,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感觉车窗玻璃都在震动,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火花四溅。

我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前方唯一的生路。

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我看到了刀疤脸那张惊愕的脸。

我看到了林玥在后座,紧紧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我看到了小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林玥。

终于!

“轰!”

车头猛地一轻。

我们冲出来了!

我没有丝毫停留,继续踩着油门,疯狂地向前开去。

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那帮人,气急败坏地追赶着,但很快,就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直到开上了主干道,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把车停在路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小姐,小李,你们没事吧?”我声音沙哑地问。

后座传来了林玥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我没事。李丰,你……你怎么样?”

小李也喘着粗气:“丰哥,牛逼!你太牛逼了!”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还好,只是手上被方向盘磨破了点皮。

但那辆崭新的桑塔纳,已经惨不忍睹。

车身两侧,被刮出了两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划痕,后视镜也撞飞了一个。

我苦笑一下。

这车,估计得大修了。

但人没事,就好。

我重新发动汽车,向林国栋的公司开去。

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他。

当我开着这辆“战损版”的桑塔纳,停在公司楼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国栋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地从楼上跑下来。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林玥,和这辆破烂不堪的汽车时,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问我车是怎么回事。

他先是紧紧地抱住了林玥,不停地安慰她。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复杂。

“李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那天下午,林国栋没有去公司。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我能听到,他在里面大发雷霆。

我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猛烈地刮起。

晚上,林国栋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递给我一杯茶。

“李丰,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他说,“如果不是你机警果断,后果不堪设想。”

“林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决定了。”林国栋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当司机了。”

我心里一沉。

他这是要……辞退我?

因为我把车撞坏了?

“林叔,车的事……”

“车是小事。”林国栋摆摆手,“我是想让你,来帮我管一个项目。”

“管项目?”我愣住了。

“我在郊区拿了一块地,准备建一个大型的物流中心。这个项目,我打算交给你来负责。”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一个下岗工人,一个司机,去负责一个上千万的工程项目?

“林叔,这……这不行!我什么都不懂,我干不了!”我连忙推辞。

“不懂,可以学。”林国-栋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李丰,我看人,不会错。你有胆识,有担当,有脑子,还忠心。这些,比什么经验都重要。”

“我会派一个专业的团队辅助你。你只需要负责统筹全局,帮我把好关,尤其是……人。”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懂工程的经理,而是一个他绝对信得过,能帮他镇住场子,防止下面的人搞鬼的“监军”。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他身边,太需要一个像我这样,在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的自己人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别可是了。”林国-栋说,“就这么定了。我给你开的工资,翻一倍,月薪一千。另外,项目完成后,给你百分之一的干股。”

百分之一的干股!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物流中心项目,林国栋的总投资,是一个亿。

百分之一,就是一百万!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能跟一百万这个数字,扯上关系。

巨大的诱惑,和巨大的压力,同时向我袭来。

我看着林国栋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

“好!”我咬着牙,站了起来,“林叔,你信得过我,我李丰,就把这条命卖给你了!这个项目,我接了!”

林国栋欣慰地笑了。

从那天起,我的身份,再次发生了转变。

我从一个司机,变成了一个“项目经理”。

我搬出了林国栋的家,住进了项目工地的临时板房。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

建筑图纸,施工流程,材料采购,人事管理……

我像一块海绵,拼命地吸收着一切知识。

白天,我跟着工程队,在工地上跑,顶着烈日,一身泥,一身汗。

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啃那些比砖头还厚的专业书籍,经常学到深夜。

很苦,很累。

但我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斗志。

林玥经常来看我。

她会给我带一些好吃的,或者只是静静地陪我坐一会儿。

看着我晒得黝黑的皮肤,和日渐消瘦的脸庞,她总是很心疼。

“李丰,你别这么拼命。”她说。

我笑着擦擦汗:“不拼命,怎么对得起你爸的信任?”

我知道,我只有把这个项目做好,才能真正地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才能,配得上站在她身边。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

但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主要是当地的一些地头蛇,想来分一杯羹。

他们或明或暗地,给我们制造各种障碍。

偷我们的建材,打我们的工人,甚至威胁要让我们工地开不了工。

我没有怕。

我把林国-栋给我的权力,用到了极致。

我请了阿彪和他手下的那帮退伍兵,来当工地的保安。

我还用林国栋教我的方法,跟当地的派出所,搞好了关系。

对于那些来闹事的地头蛇,我采取了“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

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

用钱解决不了的,就用拳头解决。

有一次,一个号称“南城一霸”的流氓头子,带着几十号人,来我们工地闹事,要强揽土方工程。

我直接让阿彪,带着我们的人,把他们给围了。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个流氓头子说:

“我叫李丰,这个工地,我说了算。”

“工程,你可以做。但价格,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质量,也得按我们的标准来。”

“你要是想好好挣钱,我欢迎。你要是想来捣乱,那你得先问问,我身后这帮兄弟,答不答应!”

我身后,阿彪和几十个保安,齐刷刷地亮出了手里的钢管。

那阵势,比他带的人,只强不弱。

那个流氓头子,被我的气势给镇住了。

他没想到,我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竟然这么硬。

最后,他怂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我们工地闹事。

我也因此,在道上,有了一个外号——“拼命三郎李丰”。

一年后。

物流中心,顺利竣工。

它像一头钢铁巨兽,雄踞在城市的郊区,成为了一个新的地标。

在庆功宴上,林国栋当着所有公司高管的面,宣布了对我的任命。

我,李丰,正式成为国栋实业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兼物流中心总经理。

并且,他当场兑现了诺言,给了我物流中心百分之一的股份。

当我从律师手里,接过那份股权协议时,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成功了。

我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个下岗工人,一个夜市小贩,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宴会上,所有人都向我敬酒,说着恭维的话。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我只知道,我醉了。

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成功。

我踉踉跄跄地走出宴会厅,想吹吹风,醒醒酒。

林玥跟了出来,扶住了我。

“李丰,你喝太多了。”她担忧地说。

我看着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心里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终于爆发了。

我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林玥,我现在,是不是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

林-玥愣住了。

随即,她的眼圈,红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我的嘴唇。

那个吻,很轻,很软。

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和夏夜的微凉。

我所有的醉意,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

……

很多年后,我已经成了林国栋的左膀右臂,也成了他的女婿。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事业,也越做越大。

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时常想起,1992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堕落街那个油腻腻的面摊。

想起那个被我泼了一脸面汤的黄毛混子。

想起那个晚上,我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抄起了板凳。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选择了退缩,选择了明哲保身。

我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也许,我还在某个夜市的角落,守着我的小面摊,为了生计而奔波。

也许,我早已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次选择。

有些选择,无关紧要。

但有些选择,却足以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而我,很庆幸。

在那个关键的路口,我选择了善良,选择了勇敢。

也正是那份看似不计后果的善良和勇敢,为我赢得了后来的一切。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你以为你只是在做一件对得起良心的小事。

却不知道,它会为你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来源:暮归念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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