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不是什么天赋,更不是什么超能力,对我来说,这更像一种慢性病。
我叫李默,一个能看见鬼的倒霉蛋。
这不是什么天赋,更不是什么超能力,对我来说,这更像一种慢性病。
一种治不好,偶尔发作,让你烦不胜烦的慢性病。
比如我楼下那个因为心梗死在麻将桌上的王大爷,总喜欢在我聚精会神赶设计稿的时候,飘到我身后,用他那口漏风的嗓子给我“指点江山”。
“哎呀,小李,这个logo颜色太暗了嘛,不喜庆。”
“这个字体,要我说,得用隶书,大气!”
我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把摇滚乐开到最大。
他就会在我耳边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听不进意见。”
滚你妈的。
你一个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老头,懂个屁的扁平化设计。
再比如我公司茶水间那个过劳死的程序员大哥,永远在重复他生前最后一天的动作——冲一杯速溶咖啡,然后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这个bug到底在哪……这个bug到底在哪……”
我每次去接水,都得小心翼翼地绕开他,生怕一不小心穿过他的身体,体验一把瞬间掉十度的“透心凉”。
他们无害,但烦人。像苍蝇,像蚊子,像永远删不干净的电脑弹窗广告。
我早就学会了和他们和平(或者说,单方面无视)共处。
直到我遇见了她。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雷雨交加。
我刚因为甲方的“logo再大一点,颜色再亮一点”而心力交瘁,正准备煮碗泡面犒劳一下自己。
窗外的闪电把房间照得惨白。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站在我的窗台边。
不是那种半透明的、模模糊糊的影子,而是非常凝实的一个“人”。
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浑身湿透了,水滴顺着她的头发、裙摆,无声地滴落在我那刚拖干净的地板上,却又没有洇开任何水渍。
她的脸很年轻,也很漂亮,但那双眼睛里,装满了让我心脏骤停的怨恨和不甘。
我手里的泡面“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
这他妈绝对是个大麻烦。
一般的鬼,是执念的残留,像一段坏掉的录像带,只会重复播放。
而这种形态清晰、眼神里带着强烈情绪的,我们这行(如果这也能算一行的话)叫“地缚灵”。
而且是怨气极深的那种。
她没有像王大爷那样自来熟地跟我搭话,只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感觉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默默地把掉在地上的泡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从冰箱里又拿了一包。
我假装看不见她。
这是我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只要我不搭理他们,他们中的大多数过一会儿就会觉得无趣,自己飘走了。
水烧开了,我把面饼和调料包放进去。
香味开始弥漫。
她动了。
她从窗台飘了下来,赤着脚,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每走一步,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多一层。
我强作镇定地搅着锅里的面,眼角的余光死死地锁定着她。
她在我身后停下了。
我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潮湿水汽的寒意,贴着我的后背。
“我不是自杀的。”
她的声音像从深井里捞出来的一样,又冷又飘忽,还带着一丝颤抖。
我手一抖,筷子差点掉进锅里。
我没吱声,捞起面,关了火,转身就想走。
她飘到了我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叫林晓雯。”
“我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的。”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能看见我,对不对?”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她意识到我能看见她。
这意味着,我再也不能用“无视”这一招了。
我叹了口气,端着泡面碗,绕开她,走到我的小餐桌前坐下。
“大姐,”我吹了吹滚烫的面条,“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看我这屋子,家徒四壁,我就是个臭画图的,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去警察局门口飘着啊,去法院门口飘着啊,那里阳气重,说不定哪个青天大老爷就给你显灵了呢셔。”
我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但我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林晓雯的鬼魂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近似于“嘲讽”的表情。
“我试过了。”
“我在警察局门口待了三天三夜,除了被门口的石狮子瞪得魂体不稳,什么用都没有。”
“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
“只有你。”她又把那双怨毒的眼睛对准了我,“只有你能看见我。”
我吸溜了一大口面,烫得我龇牙咧嘴。
“看见了又怎么样?我能干嘛?我去跟警察说,‘警察叔叔,有个女鬼托梦给我,说她是被人谋杀的’?你猜他们是会给我立案,还是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我没钱,没势,没关系,我拿什么帮你?”我摊了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
这是实话。
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少管闲事,活得长久。
林晓wen沉默了。
她周身的寒气似乎更重了。
我感觉我碗里的泡面都快结冰了。
“求求你。”她突然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我死得不甘心。我爸妈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才想不开的,他们天天在家哭,身体都快垮了。”
“我只想让他们知道真相,我只想让那个把我推下楼的得到报应。”
她的眼角,居然渗出了两行血泪。
我心里一颤。
鬼是不会流泪的,能流出血泪,这怨气得有多大。
“我……”我刚想说什么。
突然,我的电脑屏幕“滋啦”一声,闪起了雪花。
紧接着,屏幕上开始反复播放一个画面——
一个女孩的尖叫,一个模糊的黑影,然后是天旋地转的坠落,最后“砰”的一声闷响,画面归于黑暗。
是她死亡瞬间的记忆。
“我操!”我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他妈干什么!”我指着她怒吼。
这台电脑是我吃饭的家伙,里面有我接下来三个月的所有项目文件!
“帮我。”她没有理会我的愤怒,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周围的空气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桌上的台灯开始疯狂闪烁。
“我说了我帮不了!”
“帮我!”
“你再这样我他妈对你不客气了!”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我妈从庙里给我求来的开光佛珠。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但至少能壮壮胆。
看到佛珠,林晓雯的鬼魂明显瑟缩了一下,身上的怨气也稍微收敛了些。
但她没有退缩。
“你帮我找出凶手,我保证,事成之后,我立刻就走,永不纠缠。”
她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怨恨,还有一丝绝望的祈求。
“如果你不帮我……”
她没说下去,但我的电脑屏幕又开始闪烁起来。
我死死地盯着她,她也死死地盯着我。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分钟后,我泄了气。
我把佛珠扔回抽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算我倒霉。”
我看着碗里已经坨了的泡面,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说吧,怎么回事。”
“先说好,我只负责帮你查,查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怎么把证据交给警察,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还有,别他媽再碰我的电脑!”
林晓雯的脸上,那凝固的怨恨终于融化了一丝。
她对我,或者说,对着空气,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
“我死的那天,是六月十五号,晚上十一点左右。”
“地点,就是我现在住的这个小区,B栋,18楼。”
我愣住了。
“B栋1802?那不是我的对门吗?”
我租的房子是1801。
林晓wen点了点头。
“我那天刚从公司回来,和我男朋友吵了一架。”
我皱了皱眉:“你男朋友?叫什么?”
“张伟。”
“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我不知道。”林晓wen的眼神有些迷茫,“我们吵得很凶,因为他家里催我们结婚,但我不想那么早结。”
“我把他赶了出去,然后……然后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谁的电话?”
“我老板,赵宏利。”
“他说有个紧急的项目方案出了问题,让我去一趟天台,他把U盘给我。”
“你就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大半夜的,你老板约你去天台?”
“他说情况很紧急,而且天台离我家最近,方便。”林晓wen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当时也没多想。”
“然后呢?”
“然后……我在天台等他,他来了,我们说了几句话……我记不清了,我的记忆很模糊……我只记得,我们好像又发生了争执……”
“然后,他就推了我一把。”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为什么要推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男朋友张伟,你老板赵宏利。”我拿出纸笔,把这两个名字记了下来。
“还有别人吗?比如你的朋友,同事,有没有跟谁结过怨?”
林晓wen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我最好的朋友叫王晴,我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合租的室友。我出事那天,她说她回老家了。”
“王晴。”我又记下一个名字。
“好了,就这些?”
“嗯。”
我看着纸上的三个名字,头疼得厉害。
这他妈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你死的时候,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能指认他的?”
林晓wen努力地回忆着,魂体又开始闪爍。
“好像……好像有一个打火机。”
“什么样的打火机?”
“银色的……上面好像……好像刻着一只狼。”
银色,狼头图案的打火机。
这算是一个关键线索。
“行了,我知道了。”我站起身,把那碗彻底凉透的泡面端去倒掉。
“这几天你老实待着,别给我惹事,尤其别出现在我工作的时候。”
“等我周末有空,我帮你去查。”
林晓wen点了点头,默默地飘到了墙角,缩成一团。
看着她那副可怜又可怖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周末,我起了个大早。
第一站,我决定去会会那个男朋友,张伟。
根据林晓wen提供的信息,张伟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当程序员。
我没法直接闯进去找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蹲点。
我在他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然后开始了我漫长的等待。
林晓wen就飘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一言不发,但那股寒气让咖啡馆的冷气都显得多余了。
“我说,你能离我远点吗?我咖啡都快凉了。”我压低声音说。
她没理我。
中午十二点,人流开始涌出写字楼。
“哪个是?”我问。
“那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点乱的。”林晓wen指着一个男人说。
我看了过去。
张伟看起来一脸憔悴,眼窩深陷,胡子拉碴,和他身边的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我跟了上去。
他和同事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吃了饭,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
机会来了。
我快走几步,在他身边“不经意”地路过,然后假装脚下一滑。
“哎哟!”我夸张地叫了一声,手里的咖啡“不偏不倚”地洒了他一身。
“我操!你他妈没长眼啊!”张伟咆哮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
“擦你妈逼!我这衣服刚买的!”他一把推开我。
我一边道歉,一边飞快地扫视着他的口袋。
手机,钥匙,钱包。
没有打火机。
“你是不是晓雯的邻居?”张伟突然盯着我的脸,皱起了眉头。
我心里一惊。
“啊?你认识我?”
“我去找晓雯的时候见过你几次,你住她对门吧?”
我操,这下尴尬了。
“哦哦哦,想起来了,你好你好。”我赶紧伸出手。
他没跟我握手,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晓雯她……”他欲言又止。
“节哀。”我只能这么说。
他苦笑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警察说她是自杀……我不信。”他低声说,“我们是吵架了,但我了解她,她绝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是真切的悲伤和痛苦。
不像装的。
“她出事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我试探着问。
他摇了摇头:“没有。那天我们吵完,我就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包烟,想冷静一下。”
“抽烟?”我心里一动,“你用什么打火机?”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
但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uncensored的一次性打火机。
不是银色的,更没有狼头。
“我在楼下待了大概二十分钟,然后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我以为她还在气头上,就回家了。”
“第二天……第二天警察就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
“谢谢。”他擦了擦眼睛,“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
“什么意思?”
“晓雯的爸妈,她的朋友,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害了她,是我把她逼死的。”他攥紧了拳头,“只有我知道,肯定有别的原因。”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基本排除了他的嫌疑。
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一个女人,那种悲伤是装不出来的。
告别了张伟,我感觉案情更扑朔迷离了。
林晓wen飘在我身边,也很沉默。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我问她。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我看到他,心里很难受,但是……没有恨。”
这就说明,凶手应该不是他。
那下一个目标,就是她的闺蜜兼室友,王晴。
找到王晴费了我一番功夫。
她已经从原来的公寓搬走了,手机号也换了。
我最后是通过她大学的校友录,才找到了她现在工作的地方——一家广告公司。
我编了个理由,说我是林晓雯的远房表哥,想来了解一下她生前的一些情况。
前台小姑娘帮我联系了王晴。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王晴。”
她看起来很干练,也很漂亮,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戒备。
“你好,我是李默。”我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们找了个咖啡馆坐下。
“关于晓雯的事,我很抱歉。”王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眼帘低垂,“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走了,我……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出事那天,你不在?”我问。
“嗯,我回老家了,我妈生日。”她说,“我要是在,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的。”
“她最近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
“是啊。”王晴叹了口气,“她那个老板,简直就是个周扒皮,天天让她加班,还老是借着工作的名义骚扰她。”
“骚扰?”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就是说些有的没的,发些恶心的微信,还想约她单独吃饭什么的。”王晴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晓雯都跟我抱怨过好几次了,说想辞职了。”
“她老板叫什么?”
“赵宏利。”
这个名字,和林晓雯说的一样。
“晓雯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发现了公司或者赵宏利的什么秘密?”
王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秘密?没有吧。她就是单纯地烦她那个老板。”
我们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王晴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 grieving best friend。
她提供了赵宏利的很多信息,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这反而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顺利了。
“谢谢你,王晴小姐,今天真是打扰你了。”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她叫住了我。
“李先生,”她看着我,眼神很真诚,“如果……如果你查到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也想知道,晓雯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定。”我点了点头。
走出咖啡馆,林晓wen的身影浮现在我身边。
“她撒谎。”林晓wen的声音冰冷。
“嗯?”
“我出事那天,她根本没回老家。”
“她就在公寓里。”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里王晴的背影。
“你怎么知道?”
“她的香水。”林晓wen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在天台上闻到了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小众香水,只有她用。”
我心里一沉。
如果林晓wen说的是真的,那王晴为什么要撒谎?
她隐瞒了什么?
或者说,她想掩盖什么?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现在,我有两个重点怀疑对象了。
一个是动机不明,但可能在场的闺蜜王晴。
另一个是动机明确(职场骚扰,甚至可能涉及其他秘密),并且被林晓wen指认的直接凶手,老板赵宏利。
我决定先从赵宏利下手。
毕竟,找到那个狼头打火机,是目前最直接的突破口。
赵宏利的公司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
白天想混进去调查,根本不可能。
我只能等晚上。
我带着林晓wen,像两个幽灵一样(好吧,她本来就是),潜入了写字楼。
多亏了王大爷那个鬼魂,他生前是个老锁匠,虽然他死后开不了锁,但看一眼就知道锁芯结构,在他的“指导”下,我用两根回形针,居然真的捅开了赵宏利办公室的门。
“妈的,老子真是越来越有犯罪天赋了。”我忍不住吐槽自己。
办公室里很豪华,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柜。
“开始找吧。”我对林晓wen说。
她点了点头,穿墙而过,开始在各个角落搜寻。
我则负责搜查办公桌。
我拉开一个个抽屉,里面都是些文件、合同、名片。
当我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时,我愣住了。
抽屉里放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
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To my dearest Xiaowen.”
字迹是赵宏利的。
“我操。”我低骂一声。
这他妈哪是职场骚扰,这分明就是婚外情啊。
林晓wen也飘了过来,看着那条项链,眼神复杂。
“他……他跟我表白过,想让我做他的情人。”她轻声说,“我拒绝了。”
“所以,他是因爱生恨?”我猜测。
“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是保安在巡逻!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抽屉关上,拉着林晓wen(虽然我拉不到她,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躲到了巨大的办公桌下面。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
我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完了。
我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咦?奇怪,我记得我锁了的啊。”一个保安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忘了?你这记性。”另一个保安说。
“进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
门被推开了。
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进来,在办公室里来回晃动。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林晓wen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我感觉我快要被冻僵了。
“冷静点,别他妈暴露了!”我用口型对她说。
光束从我们头顶扫过,又扫向别处。
“没什么啊, probably是你记错了。”
“可能吧。”
“走吧走吧,赶紧巡完这层,我还想回去看球赛呢live。”
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吓死老子了。”
我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找到了。”林晓wen突然说。
我顺着她的指向看去。
在书柜最顶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玻璃烟灰缸。
烟灰缸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物体。
我踩着椅子站上去,把它拿了下来。
那是一个Zippo打火机,银色的外壳,上面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
和林晓wen描述的一模一样。
我打开它,试着打了一下火。
“噌”的一声,蓝色的火焰跳跃而出。
就是它。
证据找到了。
赵宏利,就是凶手。
我拿着打火机,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找到了证据又怎么样?
我怎么把它交给警察?
我说我在他办公室里捡的?那我不就成了入室盗窃的嫌疑犯?
我说是林晓wen托梦给我的?那我就是精神病。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怎么办?”我问林曉雯。
她也沉默了。
怨气让她留在了人间,但她除了能影响一些电器,对我放放冷气,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
我们手里握着足以给凶手定罪的证据,却像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必须让他自己承认。”我思索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怎么让他承认?”
“我们得设个局。”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个让他自己走进来的局。”
“把他引到你出事的地方——B栋的天台。”
“然后,由你,亲自来当这个审判官。”
我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
我用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给赵宏利发了一条短信。
“赵总,还记得B栋天台的那个晚上吗?你的狼头打火机,在我手上。”
“想拿回去的话,今晚十一点,一个人到天台来。”
“别耍花样,不然,我手里的东西,明天就会出现在警察局。”
发完短信,我立刻把电话卡掰断,扔进了下水道。
晚上十点半,我和林晓wen提前来到了B栋的天台。
夏夜的风很大,吹得人有点冷。
当然,更冷的是我身边的这位。
“你准备好了吗?”我问她。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怨毒。
“记住,待会儿我躲起来录像。你只需要尽你所能地吓唬他,让他情绪失控,让他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他要是敢动我,你就……你就尽力帮我一下。”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她一个鬼,能怎么帮我?给我加油助威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一点整,通往天台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赵宏利。
他看起来很紧张,四处张望着。
“谁?谁在这里?出来!”他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形。
我躲在巨大的水箱后面,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林晓wen飘到了天台的中央,背对着他。
赵宏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装神弄鬼!把东西给我!你要多少钱?”他色厉内荏地喊。
林曉雯慢慢地转过身。
虽然赵宏利看不见她,但天台的温度骤然下降,几盏照明灯开始疯狂地闪烁。
赵宏利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谁……到底是谁?”
“赵总……你忘了我吗?”
林晓wen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带着一股 eerie 的回声效果。
赵宏利的脸瞬间就白了。
这个声音……
“晓……晓雯?”他颤抖着说。
“你还记得我啊。”林晓wen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鬼……真的有鬼!”赵宏利吓得瘫坐在地上,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我死得好惨啊……赵总。”林晓wen一步步向他飘去。
“你为什么要推我?”
“不……不是我!不是我推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赵宏利 frantically 地挥着手。
“是吗?”林晓wen停在了他的面前,“那天晚上,你约我来这里,说有紧急工作。”
“可你来了之后,却拿出一条项链,让我做你的情人。”
“我骂你是,要揭发你骚扰我,还要举报你做假账,挪用公款!”
随着林晓wen的叙述,赵宏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细节,只有当时在场的他们两个人才知道。
“你怕了,你怕我毁了你的一切。”
“所以,你就把我推了下去!”
林晓wen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不!不是这样的!”赵宏利崩溃地大喊起来,“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闭嘴!”
“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我给你那么多机会,你偏要跟我作对!”
“你都要去举报我了!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推了你一下!谁知道你就掉下去了!”
“是意外!这只是个意外!”
他语无伦次地,把自己做过的一切,全都吼了出来。
我躲在水箱后面,心脏狂跳。
录下来了。
全都录下来了。
就在我以为大功告成,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
赵宏利那双因为恐惧而四处乱瞟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了我这个方向。
他看见了水箱后面,我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反射出的微光。
“谁在那里!”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我心里暗骂一声“操”,拔腿就跑。
赵宏利已经处于癫狂状态,他红着眼睛,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
“是你!是你搞的鬼!我要杀了你!”
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力气比我大得多。
没跑几步,我就被他一把抓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手机也脱手飞了出去。
他骑在我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去死吧!你跟那个一起去死吧!”他咆哮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我完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就在我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赵宏利的背后袭来。
是林晓wen。
她的整个魂体,几乎都变成了深黑色,浓烈的怨气像实体一样,缠绕住了赵宏利。
赵宏利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我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啊——!”赵宏利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手舞足蹈地想要挣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按在原地。
“是你……是你……放过我……放过我!”他对着空气磕头求饶。
林晓wen没有理他。
她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她用尽最后的怨气,狠狠地撞向了赵宏利。
赵宏利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被这股力量推着,踉踉跄跄地后退。
一步,两步……
他的后脚跟,踩在了天台的边缘。
然后,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不——!”
他的惨叫声,被呼啸的夜风撕碎。
几秒钟后,楼下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和林晓wen坠楼时,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切都结束了。
天台上恢复了寂静。
林晓wen的魂体变得异常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她刚才的那一下,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我从地上爬起来,捡回我的手机。
录像完好无损。
我看着天台的边缘,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虚弱的女鬼,心里百感交集。
“你……杀了他。”我轻声说。
“他罪有应得。”她的声音也很虚弱。
“这下好了,你大仇得报,但也成了杀人凶手。”我苦笑了一下,“虽然没人会给你定罪。”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走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我的手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谢谢你,李默。”她突然说。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只是一缕无法安息的怨魂。”
“现在,我该走了。”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那种阴冷的鬼火,而是温暖的、柔和的白光。
她的脸上,怨恨和不甘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和宁静。
“喂,”我突然有点不舍,“你……你就要去投胎了?”
她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很美。
“也许吧。”
“替我跟我爸妈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夜风里。
我一个人在天台上站了很久。
我把手机里的录音,和那个狼头打火机的照片,匿名发给了警方。
我还“友情”提示了一下,让他们查查赵宏利公司的账目。
几天后,新聞上报道了这件事。
赵宏利被定性为畏罪自杀。
警方在他办公室里找到了他挪用公款和做假账的证据,还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大量骚扰公司女同事的聊天记录。
林晓wen的案子也重新启动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赵宏利杀了她,但结合他畏罪自杀的行为,以及我提供的那段“临终忏悔”,警方最终还是将他认定为杀害林晓wen的嫌疑人。
案子以一种离奇而又合理的方式,了结了。
林晓wen的父母,也终于知道了女儿死亡的真相。
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他们接受采访的画面,两位老人虽然悲伤,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释然。
这就够了。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楼下的王大爷依旧在我赶稿时对我“指点江山”。
茶水间的程序员大哥依旧在寻找他那永远找不到的bug。
我依旧每天为了甲方的“五彩斑斓的黑”而头秃。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一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家,在公寓楼下,碰到了一个人。
是王晴。
她看起来很憔ें悴,瘦了很多。
她也看到了我,愣了一下,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李先生。”
“王小姐。”
我们之间一阵沉默。
“新闻我看了。”她先开了口,“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我说。
“不,你做了我们都不敢做的事。”她苦笑了一下,“其实……其实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回老家。”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晓雯和张伟吵架的时候,我就在房间里。她把张伟赶出去后,就接到了赵宏利的电话。”
“我劝她不要去,我觉得不对劲。但她不听,她说她抓住了赵宏利做假账的把柄,她要去跟他摊牌。”
“我……我害怕,我不敢跟她一起去。”
“然后我就听到了楼上传来了争吵声,然后是晓雯的尖叫……”
王晴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当时吓坏了,我不敢出去,我不敢报警,我怕赵宏利报复我。所以我第二天就搬走了,换了手机号,我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对不起晓雯……我不是一个好朋友。”她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叹了口气。
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的选择。
在那种情况下,恐惧是人的本能。
“你还记得她跟你说过,你身上有种特殊的香水味吗?”我突然问。
她愣住了,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
“她说,那天晚上,她在天台上闻到了你香水的味道。”
王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我根本没有上天台!”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纯粹的震惊和恐惧,不像是撒谎。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林晓wen那天晚上闻到的,或许根本不是王晴身上的香水味。
而是赵宏利。
是赵宏利在和王晴接触时,身上沾染了那种独特的、属于王晴的香水味。
而林晓wen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记忆出现了偏差,她把香水味和王晴这个“闺蜜”联系在了一起,却忽略了凶手本人。
所以她才会对我说,她感觉王晴撒了谎。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都串联了起来。
真相,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更曲折,也更简单。
“都过去了。”我对王晴说。
“晓雯她……她不会怪你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林晓wen想说的,但我希望是。
告别了王晴,我一个人回了家。
打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安静得有些过分。
墙角那个位置,再也不会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鬼缩在那里了。
我的电脑屏幕,再也不会突然闪烁,播放那段令人心悸的坠楼画面了。
我打开冰箱,拿出了一包泡面。
水烧开了,我熟练地撕开包装。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哎呀,小李,又吃泡面啊,没营养的嘛。”
是王大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到了我的身后。
“我跟你说,养生啊,要多喝粥,小米粥,养胃!”
我没理他,把面饼放进了锅里。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我搅动着锅里的面,热气氤氲了我的眼睛。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错的。
“王大爷,”我吸了吸鼻子,轻声说,“要不……待会儿分你一口汤?”
王大爷愣住了。
他那半透明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小子能看见我?”
来源:云来月为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