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跪在地上,用钢丝球擦洗着写字楼厕所地面上的一块顽固污渍。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跪在地上,用钢丝球擦洗着写字楼厕所地面上的一块顽固污渍。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子发酸。
是前婆婆,张岚。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继续手上的活。
“林薇,你什么意思?这个月暖暖的抚养费怎么还没打过来?你想饿死我孙女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刻薄。
我停下手,直起腰,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看着倒映在光洁大理石上自己模糊又狼狈的影子。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个月公司效益不好,工资晚发了几天。等发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打过去。”
“公司效益不好?你那个破班,一个月挣几个钱?我早就跟你说了,一个女人,离了婚还带着个拖油瓶,不好好找个男人嫁了,瞎折腾什么?”
拖油瓶。
她永远都用这三个字形容暖暖,她的亲孙女。
我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那也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暖暖是我陈家的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拿暖暖当借口,到处勾搭男人?我告诉你林薇,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们陈家的事,我饶不了你!”
我笑了。
真的,气笑了。
“陈家的种?张岚,你搞搞清楚,我和陈旭已经离婚了。暖暖的抚养权在我这里,她跟我姓林。跟你陈家,现在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敢!”她在那头尖叫起来,“林薇你这个!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乡下带出来的?是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不知恩图报,还克扣我孙女的抚m养费,你安的什么心!”
我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好日子?是啊,每天给你端茶倒水洗脚按摩,伺候你一家老小的日子,确实是好日子。”
“你伺候得不情不愿,还害得我儿子跟你离了婚!你这种女人,就活该受穷!”
“我受穷?”我嗤笑一声,“我一个月三千块,是受穷。你儿子陈旭,堂堂一个部门经理,每个月给亲生女儿五百块抚养费,他就不穷吗?张岚,做人要点脸。”
五百块。
在这个一线城市,五百块能干什么?
连暖暖一个月的牛奶和水果钱都不够。
可这是法院判的,陈旭的律师团队能量大,把他的收入证明做得“天衣无缝”,证明他“收入微薄”,还有“再婚压力”。
我没钱,请不起律师,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五百块怎么了?五百块不少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花多少钱?我看你就是自己想花天酒地,拿孩子当幌子!”
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了。
“钱,工资发了就打给你。没事我挂了,忙着呢。”
“你敢挂!林薇我告诉你,下个月十六号,阿旭结婚,你要是识相,就带着暖暖过来磕个头,敬杯茶,以后白月进门了,看在她心善的份上,说不定还能多赏你两个钱!”
白月。
陈旭的结婚对象,他上司的女儿。
年轻,漂亮,家境优渥。
我当初就是因为撞见了他和白月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现在,他们要结婚了。
而我,却要带着女儿去给他们磕头敬茶?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张岚,你做梦!”
我吼完这一句,直接挂了电话,把她拉黑。
世界清静了。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扔进了一锅滚油里,滋啦啦地煎熬着。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暖暖的笑脸。
四岁的女儿,眼睛像陈旭,鼻子和嘴巴像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当初离婚,我什么都没要,房子,车子,存款,我通通放弃,只为了能尽快带着暖暖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我以为,凭我自己的双手,总能给暖暖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现实,比我想象的要残酷一百倍。
我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脱离社会五年,本科学历在人才市场里就像一张废纸。
为了生存,为了暖暖,我什么都做。
白天送外卖,晚上做保洁,周末去做小时工。
我像一个陀螺,不敢停下来。
我怕一停下来,下个月的房租就没了着落,暖暖的奶粉就断了顿。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余额:15.7元。
我苦笑一下,把手机揣回兜里,拿起钢丝球,更用力地擦洗着地面。
那块污渍,就像我此刻的生活,又脏又硬。
但我必须把它擦掉。
必须。
晚上十一点,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我们租住的城中村。
楼道里黑漆漆的,声控灯坏了半个月,房东一直懒得修。
我摸黑上了五楼,用钥匙打开门。
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占满了所有空间。
暖暖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我给她买的那个已经洗得发白的布娃娃。
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心疼得厉害。
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面条,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压着一张纸条:妈妈,我好饿,我先睡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今天出门太急,忘了给她准备晚饭,只留了几个小面包。
她一定是饿坏了。
我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怕吵醒她。
我恨。
我恨自己的无能,连让女儿吃上一顿饱饭都做不到。
我也恨陈旭,恨张岚。
他们住着大平层,开着豪车,锦衣玉食,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亲孙女如此吝啬,如此刻薄。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而我和暖暖却要在这里苦苦挣扎?
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市中心璀璨的灯火,那里有一盏灯,属于陈旭和他的新欢。
而我这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我打开手机,翻出陈旭的微信。
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
一张他和白月的合照,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得甜蜜。
配文是:余生,请多指教。
下面一堆点赞和祝福。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我点开他的头像,输入了一行字:暖暖今天饿肚子了。
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告诉他,让他看我的笑话吗?
让他觉得,我离开他,果然过得不行吗?
不。
我不能。
我关掉手机,走到床边,脱掉外套,挨着暖暖躺下。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妈妈……”她含糊地叫了一声。
“嗯,妈妈在。”我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
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觉得,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我起得更早。
给暖暖做了她最爱吃的鸡蛋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完,我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送她去楼下王奶奶家开的临时托儿所,我骑上我的二手电动车,开始了一天的奔波。
中午送餐高峰,我接了一个送往市中心CBD的单子。
写字楼金碧辉煌,和我昨晚打扫的那栋楼一样,都是我只能仰望的存在。
我提着外卖,急匆匆地往里走,却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陈旭。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和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谈笑风生。
他看起来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我下意识地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看到了我。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嫌弃又惊讶的表情。
“林薇?你怎么在这里?”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送餐服,头上还戴着安全帽,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来送外卖。”我低着头,小声说。
陈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送外卖?”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林薇,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凭自己的力气挣钱,不偷不抢,哪里丢人了?”
“你不丢人,我丢人!”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怒火,“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我的客户!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公司做人?”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陈旭,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上不了台面吗?”
“你本来就上不了台面!”他脱口而出,“一个送外卖的,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介绍你?说你是我前妻?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发冷。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存在。
我们五年的婚姻,我为他操持家务,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和追求,到头来,在他眼里,只换来一句“丢人现眼”。
“陈先生,您的外卖。”我把手里的外卖递到他面前,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麻烦您给个五星好评。”
他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尴尬。
“林薇,你……”
“麻烦让一下,我还要送下一单,超时要扣钱的。”我打断他,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那栋大楼,站在阳光下,我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不是热的,是吓的,是气的。
我骑上电动车,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眼泪,在风中,被吹得干干净净。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我依旧像个陀螺一样,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旋转。
只是,我的心,好像变得更硬了一些。
我不再对陈旭抱有任何幻想。
那个男人,他只爱他自己。
转眼,到了月底。
我终于拿到了工资,三千二百块。
扣掉房租一千,水电一百,给王奶奶的托儿费五百,剩下的,就是我和暖暖一个月的生活费。
我第一时间,给张岚的卡里打了五百块钱。
刚打过去,她的电话就又来了。
这次,倒不是兴师问罪。
“林薇啊,钱收到了。那个……阿旭下周结婚,你……真的不带暖暖来吗?”
她的语气,竟然有了一丝缓和。
我愣了一下。
“怎么,怕婚礼上没有亲生女儿在场,不好跟新娘家交代?”我讽刺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这不是想着暖暖毕竟是阿旭的女儿嘛,这么大的事,她也该在场。”
“不必了。”我冷冷地说,“我们母女俩,就不去给你们添堵了。祝你儿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说完,我又一次挂了她的电话。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我没想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刚把暖暖哄睡着,接到了王奶奶的电话。
“小林啊,你快回来看看吧,暖暖发高烧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魂都吓飞了。
我疯了一样往家跑,冲上楼,看到暖暖小脸烧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难受……”
我抱着她就往医院冲。
挂急诊,化验,检查。
医生说,是急性肺炎,需要马上住院。
我看着缴费单上那一长串的数字,手脚冰凉。
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到两千块。
可住院押金,就要五千。
我急得团团转,把所有能借钱的朋友都问了一遍,东拼西凑,也才凑了三千。
还差两千。
我没办法了。
我只能,再次拨通那个我最不想拨通的电话。
陈旭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很吵,有音乐声,有嬉笑声。
“喂?谁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我,林薇。”
“你又干什么?”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别来烦我吗?”
“陈旭,”我的声音在发抖,“暖暖……暖暖病了,急性肺炎,现在在医院,需要马上住院。我……我还差两千块钱,你能不能……”
“生病了?怎么又生病了?你就不能把她照顾好一点吗?”他打断我,语气里满是责备,“我这边忙着呢,哪有时间管你这些破事!”
“陈旭,她也是你女儿!”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现在发着高烧躺在医院里,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我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问:“阿旭,谁啊?”
是白月。
“没事,一个推销的。”陈旭敷衍道。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推销的。
在他眼里,我连前妻都算不上了,只是一个打电话来要钱的推销员。
“陈旭,”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我只问你一句,这钱,你借,还是不借?”
“行了行了,烦死了!”他极其不耐烦地说,“我等下转给你。以后这种事,别再来找我了!我马上要结婚了,我不想让白月误会!”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我的手机收到一条转账信息。
两千块。
还附带一条信息: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暖暖再有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拿着钱,办了住院手续。
暖暖被安排在了一个四人间的病房里。
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小脸苍白。
我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主治医生来查房,看了暖暖的化验单,眉头微蹙。
“孩子家长,你过来一下。”
我跟着医生走到办公室。
“医生,是不是暖暖的病很严重?”我紧张地问。
“肺炎倒不是很严重,用药及时,很快就能好。”医生看着我,表情有些严肃,“但是,我们在她的血常规里,发现了一点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
“她的血小板计数偏低,而且形态有些异常。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建议做一个骨髓穿刺,排除一些血液系统方面的疾病。”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骨髓穿刺?血液病?
这些词,像一把把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
“医生,你……你别吓我,暖暖她……她一直都好好的啊……”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先别紧张,只是怀疑,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医生安慰道,“另外,为了辅助诊断,我们可能需要孩子父母双方的血液样本,做一些遗传方面的筛查。你丈夫呢?”
我丈夫……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我们离婚了。”
“那也要联系他过来。这个很重要,关系到孩子的诊断和后续治疗。”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不能让暖暖有事。
绝对不能。
我再次拨通了陈旭的电话。
这一次,他接得很快。
“又怎么了?钱不够?”他的语气依旧冰冷。
“陈旭,你来一趟医院。”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医生说,暖暖的血液有问题,怀疑是血液病,需要我们两个都过去抽血,做遗传筛查。”
“血液病?”陈旭的声音也变了调,“怎么可能!我们家从来没有这种遗传病史!”
“我不知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走不开!婚礼的事情一大堆,我哪有时间去医院!”
“陈旭,我再说一遍,这关系到暖暖的命!”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要是不来,我……我就去你公司,去你婚礼现场闹!我让你结不成这个婚!”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说过最狠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林薇,你算你狠!我下午过去!”
下午,陈旭来了。
他一脸的不耐烦,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是白月喜欢的那个牌子。
他看都没看病床上的暖暖一眼,直接对我说:“在哪抽血?赶紧的,我时间很宝贵。”
我没说话,带他去了抽血室。
抽完血,他把化验单往我手里一塞。
“行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陈旭,”我叫住他,“你就不想看看暖暖吗?”
他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病房的方向。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怕白月知道了不高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我再为他流一滴眼泪。
接下来的几天,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等待骨髓穿刺的结果,等待基因筛查的结果。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
暖暖很乖,虽然做骨穿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但事后却反过来安慰我。
“妈妈不哭,暖暖不疼。”
她用小手给我擦眼泪,我却哭得更凶了。
我的女儿,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女儿要受这种罪。
这期间,张岚又打来过几次电话,都被我挂了。
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应付她。
终于,在一周后,结果出来了。
万幸的是,骨髓穿刺的结果是好的,排除了白血病之类的恶性疾病。
医生说,暖暖只是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虽然也需要长期治疗,但并不致命。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我抱着暖暖,哭得像个孩子。
“医生,那基因筛查的结果呢?”我问。
“哦,那个结果也出来了。”医生从一堆报告里,抽出两张纸,递给我,“这是你和孩子父亲的DNA亲子鉴定报告。”
DNA亲子鉴定?
我愣住了。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遗传病筛查,怎么会是亲子鉴定?
“医院为了避免医疗纠纷,在做这类遗传筛查时,会同时进行亲子关系比对,这是常规流程。”医生解释道。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纸。
第一张,是我和暖暖的。
结论是:支持林薇是林暖暖的生物学母亲。
这在意料之中。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二张。
那是陈旭和暖暖的。
我一眼就看到了结论栏里那行加粗的黑体字。
“根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旭为林暖暖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生物学父亲……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暖暖……不是陈旭的女儿?
我反反复复地看着那行字,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我却怎么也看不懂了。
我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倒流。
回到五年前。
那时候,我和陈旭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我们经常吵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一次,我们又大吵了一架,他摔门而出,一个星期没有回家。
那一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以泪洗面。
也就是在那时,我遇到了他。
我的大学学长,周明。
他来这个城市出差,通过同学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
他约我出去吃饭,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
聊大学时的趣事,聊毕业后的各自的经历。
他温文尔雅,说话总是带着笑意,和陈旭的冷漠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喝了很多酒,跟他哭诉着我婚姻的不幸。
他一直安静地听着,给我递纸巾,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后来……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
第二天早上,我在酒店的床上醒来,身边已经空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张纸条。
“林薇,对不起。忘了我吧,祝你幸福。——周明。”
我当时,只觉得羞愧和悔恨。
我以为,那只是我压抑生活中的一次意外,一个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没过多久,陈旭回家了。
他跟我道了歉,说他只是一时冲动,他还是爱我的。
我选择了原谅。
因为我发现,我怀孕了。
我以为,这个孩子,是上天给我们夫妻重归于好的礼物。
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守护着这个孩子。
我以为,只要我不说,陈旭就不会知道。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后,这个秘密,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揭开。
我拿着那张报告单,手抖得像筛糠。
我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笑自己傻,傻傻地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生孩子,为他付出一切。
我哭命运的荒唐,我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女儿,竟然……竟然不是他的。
那五百块的抚养费,那一句句的“拖油瓶”,那一次次的冷漠和羞辱……
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可笑。
陈旭,陈旭!
你嫌弃了五年,辱骂了五年的“拖油瓶”,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时而哭,时而笑,像个疯子。
护士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是的,高兴。
前所未有的高兴。
一种解脱般的,报复般的快感,从我的心底升起。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张DNA报告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这张纸,是我最尖锐的武器。
我看着手机上的日期。
十月十五号。
明天,就是陈旭和白月结婚的日子。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陈旭,张岚,白月。
你们不是喜欢看我丢人现眼吗?
你们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明天,我就送你们一份大礼。
一份,你们绝对会“喜欢”的大礼。
十月十六日,天气晴朗。
宜嫁娶。
我把暖暖从王奶奶家接了回来。
她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小脸也有了些血色。
我给她穿上了我用省吃俭用的钱买的新裙子,粉色的,像个小公主。
“妈妈,我们今天去哪里呀?”暖暖好奇地问。
“妈妈带你去看一场好戏。”我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过的一丝疯狂。
我没有去婚礼现场。
那种地方,会脏了我的眼睛。
我用手机,叫了一个最贵的同城闪送服务。
指定时间,指定地点,务必,亲手交到新郎陈旭的手中。
我把那份DNA报告,连同我之前准备好的一份离婚补充协议,一起放进了文件袋里。
协议很简单,只有一条:
鉴于林暖暖与陈旭并无血缘关系,自今日起,陈旭无需再支付任何抚养费用,同时,林暖暖与陈家再无任何瓜葛。
落款处,我已经签好了我的名字。
我看着快递员取走文件袋,骑着摩托车消失在街角。
我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该做的,我都做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戏好了。
我打开手机,点进了大学同学群。
果不其然,里面已经有人在发陈旭婚礼现场的直播视频了。
婚礼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户外草坪举行。
现场布置得梦幻又奢华。
陈旭穿着白色的西装,英俊挺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白月挽着他的胳膊,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像个公主。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底下,是满屏的祝福和羡慕。
我冷冷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视频里,婚礼仪式已经进行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司仪用煽情的语调说着祝福词。
陈旭深情款款地看着白月,正要拿起戒指。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闪送制服的小哥,一路小跑着冲上了台。
“请问,哪位是陈旭先生?您有一份加急文件,需要您亲自签收。”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文件袋上。
陈旭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什么东西?没看到我正在举行婚礼吗?有什么事等下再说!”他压着火气说。
“抱歉先生,寄件人特意交代,务必现在,立刻,亲手交到您手上。”闪送小哥很执着。
司仪赶紧出来打圆场。
白月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父亲,也就是陈旭的上司,坐在主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陈旭没办法,只能不耐烦地接过文件袋,草草地签了字。
他大概以为是什么工作上的紧急文件,想先放到一边。
可他一拿到手,就愣住了。
文件袋是透明的,最上面那张纸,正是那份DNA报告。
那行加粗的黑体字,刺眼地映入他的眼帘。
“排除陈旭为林暖暖的生物学父亲。”
我看到,视频里,陈旭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手开始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旭,怎么了?是什么文件啊?”白月好奇地凑过去看。
陈旭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把文件藏到身后。
“没……没什么!一点工作上的小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他的反应,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怀疑。
尤其是坐在台下的张岚。
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冲上台,一把从陈旭手里抢过了文件袋。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我看看!”
她抽出里面的报告,只看了一眼,就尖叫了起来。
“啊——!这……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凄厉得像午夜的猫头鹰。
“暖暖……暖暖不是我孙女?!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像疯了一样,挥舞着那张纸。
“林薇!是那个!是她搞的鬼!她要毁了我们家啊!”
婚礼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的宾客都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新郎养了五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天哪,这瓜也太大了!”
“我就说嘛,他前妻怎么没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白月的脸,已经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她父亲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陈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白月尖叫着,一把推开陈旭。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旭彻底慌了,语无伦次。
“你不知道?你养了别人的女儿五年,你跟我说你不知道?陈旭,你把我当傻子吗!”
“不是的,白月,你听我解释,是林薇,一定是林薇那个在陷害我!”陈-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陷害你?DNA报告也能作假吗?”白月的父亲站了起来,声音冰冷,“陈旭,我们白家,丢不起这个人。这个婚,我看就不用结了!”
说完,他拉起哭成泪人的白月,转身就走。
“爸!亲家!别走啊!”张岚反应过来,扑上去想拉住他们。
“滚开!”白父一把甩开她,“我们白家,可高攀不起你们这种人家!”
张岚被甩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陈旭想去追,却被记者和看热闹的宾客团团围住。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将他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样子,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一场精心准备的世纪婚礼,变成了一场人尽皆知的世纪笑话。
我关掉视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暖暖在我怀里动了动。
“妈妈,你在看什么呀?笑得这么开心。”
我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妈妈在看一个坏蛋,遭到了报应。”
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陈旭。
我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他锲而不舍地打。
我终于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林薇!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电话那头,是陈旭气急败坏的咆哮。
“哪里对不起我?”我冷笑一声,“陈旭,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五年,你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暖暖的?”
“我对你不好吗?我让你住大房子,开好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房子?那是我每天跪在地上擦出来的!好车?我连碰一下你都嫌我手脏!陈旭,你给我的,从来都不是爱,是施舍!”
“那暖暖呢?她可是我女儿!你竟然让她叫了别人五年的爸爸!你对得起我吗!”他还在嘶吼。
“你女儿?”我笑出了声,“陈旭,你现在还有脸说她是你女儿?你每个月给她五百块钱的时候,你想过她是你女儿吗?你在你新欢面前说我是推销员的时候,你想过她是你女儿吗?你妈骂她是‘拖油瓶’的时候,你但凡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我都算你有良心!”
“我……”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陈旭,你从来都没有把暖暖当成你的女儿。你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证明你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可以在外人面前炫耀的摆设!现在,这个摆设不是你的了,你急了?你疯了?”
“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你了。离婚补充协议我签好字了,就在文件袋里。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祝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我说完,不等他反应,就挂了电话。
并且,和他母亲一样,拉黑,删除,一条龙。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我抱着暖暖,站在小小的窗前。
外面的天,很蓝。
我的人生,好像也从这一刻起,重新变得晴朗起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成了我们那个老同学群里的风云人物。
陈旭婚礼上的闹剧,被人添油加醋地传成了无数个版本。
有人说我忍辱负重,十年磨一剑,就为了报复渣男。
有人说我心机深沉,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故意等到婚礼当天来个绝杀。
说什么的都有。
我一概不理。
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过给我自己的。
陈旭的公司,是待不下去了。
他得罪了未来的岳父,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第二天就被公司以“有损公司形象”为由给开除了。
听说,白家还动用关系,让他在整个行业里都找不到工作。
他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部门经理,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张岚也消停了。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成了整个小区的笑柄。
她再也没有脸面,在楼下跟那些老太太们炫耀她的儿子多有出息,儿媳妇多有钱了。
他们几次三番地来我们租住的地方找我,都被我拒之门外。
有一次,陈旭在楼下堵住了我。
他瘦了,也憔悴了,胡子拉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林薇,我们谈谈。”他声音沙哑。
“没什么好谈的。”我拉着暖暖,想绕过他。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林薇,你告诉我,暖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有一种偏执的疯狂。
我甩开他的手。
“是谁,都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养了她五年!我叫了她五年女儿!”他激动地吼道。
“那你现在就可以不叫了。”我冷冷地看着他,“陈旭,别再来烦我们了。我们母女俩,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说完,我拉着暖暖,快步上了楼。
身后,传来他绝望的嘶吼。
那段时间,我一边照顾暖暖,一边更加拼命地工作。
没有了那五百块的“巨款”抚养费,我们的生活更加拮据。
但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踏实。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听任何人的羞辱。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心安理得。
暖暖也很懂事,她好像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再也没有跟我提过要买新玩具,要吃肯德基。
她会帮我捶背,会把幼儿园发的饼干留给我吃。
她说:“妈妈,你辛苦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
生活虽然清苦,但我们在一点一点地变好。
我找到了一份在超市做理货员的稳定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至少不用再风吹日晒。
我还在网上报了一个会计课程,利用晚上的时间学习。
我想,等我考到了证,就能换一份更好的工作,给暖暖更好的生活。
日子,就像平静的湖水,慢慢地流淌。
我以为,我和陈旭,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请问,是林薇吗?”
这个声音……
有点熟悉。
“是我,您是?”
“我是周明。”
我的心,猛地一跳。
周明。
那个只在我生命中出现过一个晚上的男人。
暖暖的……亲生父亲。
“你……你怎么会……”我紧张得有些结巴。
“我找了你很久。”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我从同学那里,听说了你的事。”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薇,对不起。”他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当时……有我自己的苦衷。”
“都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他打断我,“林薇,我……我结婚了,但又离了。我没有孩子。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当我听说你也有个女儿,四岁……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见见她吗?”我问。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飞快。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我……可以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可以。”我说,“明天下午,中心公园门口,我带她去那里玩。”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让暖暖和她的亲生父亲相认,是对是错。
可我又觉得,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她有权利,拥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
第二天,我带着暖暖去了中心公园。
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一棵大树下,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比五年前,多了一丝成熟和稳重。
他看起来很紧张,不停地看手表。
暖暖拉着我的手,好奇地问:“妈妈,我们在等谁呀?”
我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暖暖,妈妈带你来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是妈妈的一个老朋友。”
我没有直接告诉她真相。
我想,让他们先培养一下感情。
我带着暖暖,朝他走去。
他看到我们,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的目光,落在暖暖的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陈旭眼中看到过的目光。
充满了疼爱,欣喜,和愧疚。
“嗨。”他朝我们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
“嗨。”我也笑了。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暖暖躲在我身后,怯生生地问。
“暖暖你好,我叫周明,你可以叫我周叔叔。”周明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巨大的变形金刚。
“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暖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是她做梦都想要的玩具。
她看了看我,我朝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谢谢周叔叔。”
那个下午,周明陪着我们,在公园里玩了很久。
他给暖暖买棉花糖,陪她坐旋转木马,给她讲故事。
他看暖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暖暖也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叔叔。
她拉着他的手,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着他们。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圈温暖的光晕。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或许才是暖暖本该拥有的父爱。
回去的路上,暖暖趴在周明的背上,睡着了。
他背着她,走得很稳。
“林薇,”他突然开口,“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们,好吗?”
我脚步一顿。
“我不是在请求你,我是在……恳求你。”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你们母女的机会。”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背上熟睡的女儿。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只是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生活,还在继续。
周明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他会给我们送来各种好吃的,会陪暖暖写作业,会带我们去游乐场。
他从不提过去,也从不给我任何压力。
他只是,用他的行动,一点一点地,温暖着我们母女俩冰冷的世界。
我那颗因为陈旭而变得坚硬的心,也开始慢慢地融化。
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半年后,我考取了初级会计证,在一家公司找到了文员的工作。
虽然工资依旧不高,但至少,我不用再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体力活了。
我和暖暖的生活,正在朝着好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前进。
而陈旭,我听说,他彻底颓废了。
工作没了,婚事黄了,他开始酗酒,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
张岚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才勉强帮他还清了债务。
有一次,我在菜市场买菜,又遇到了他。
他来买最便宜的打折菜,头发油腻,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一股酒气和霉味。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嫉妒又怨恨的表情。
“过得不错啊。”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理他,付了钱,转身就走。
“林薇!”他叫住我,“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找了个有钱的,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告诉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迟早也会像我一样抛弃你!”
我停下脚步,回头,平静地看着他。
“陈旭,你错了。”我说,“他跟你,不一样。”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离开了。
是啊,不一样。
周明和陈旭,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陈旭的爱,是索取,是控制,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而周明的爱,是付出,是尊重,是小心翼翼的守护。
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嫁给什么样的男人,过的就是什么样的日子。
和金钱无关,和地位无关。
只和,他爱不爱你,尊重不尊重你有关。
又过了一年。
在我的生日那天,周明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昂贵的钻戒。
他只是,在我们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单膝跪地,举着一枚朴素的银戒指,认真地看着我。
“林薇,我知道,我欠你一个道歉,欠暖暖一个童年。我无法改变过去,但我可以,给你和暖暖一个未来。嫁给我,好吗?”
暖暖在一旁,使劲地鼓掌。
“妈妈,嫁给周叔叔!嫁给周叔-叔!”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哭了。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们很快就领了证。
领证那天,周明把他名下的一套房子,过户到了我的名下。
他说:“这是我给你们母女的保障。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看着房产证上我的名字,心里百感交集。
我曾经,为了一个家,放弃了所有。
而现在,有一个男人,为了给我一个家,愿意付出他的所有。
搬进新家的那天,阳光很好。
暖暖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跑来跑去,笑声像银铃一样。
周明在厨房里忙碌着,为我们准备丰盛的午餐。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盛开的鲜花,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一个温暖的,充满爱的家。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薇……是我。”
是张岚。
她的声音,苍老又虚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我……我听说你再婚了?”
“是。”
“他对你好吗?”
“很好。”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地说,“林薇,以前……是妈对不起你。”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从她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陈旭他……他前几天,喝多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把腿摔断了……现在躺在医院里,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她说着,哭了起来。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林薇,妈求求你,你……你能不能,来看他一眼?”她哭着说,“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念叨着你和……和暖暖……”
我笑了。
“张岚,你是不是忘了,暖暖,跟你陈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忘……我没忘……”她哭得更厉害了,“是我老糊涂了,是我对不起孩子……可……可毕竟也叫了我五年奶奶啊……”
“不必了。”我打断她,“我和我的家人,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
说完,我挂了电话。
周明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菜。
“谁的电话?”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他转过身,摸了摸我的头,“饭做好了,吃饭吧。”
“嗯。”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暖暖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讲着幼儿园里的趣事。
周明不停地给我和暖暖夹菜,眼里满是宠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的身上。
温暖,而明亮。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心里充满了感激。
感谢那份迟来的DNA报告,让我看清了过去,解脱了自己。
感谢命运,让我在经历了风雨之后,还能遇到彩虹。
离婚,净身出户,带着女儿,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已经跌入了谷底。
可现在我才明白,那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离开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人相逢。
我的前半生,一片狼藉。
但我的后半生,阳光万里。
来源:温柔叶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