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这一辈子,就没见过比 1943 年河南那场饥荒更狠的事儿!地里的麦子早被蝗虫啃得只剩光杆儿,井里的水干得能看见底,村头那棵老槐树的皮都被剥得干干净净,连最嫩的枝桠都没剩下。那会儿我才十六,背着半袋磨成粉的树皮跟在爹身后,耳朵里全是村里人的哭喊声,有的人家饿急
我这一辈子,就没见过比 1943 年河南那场饥荒更狠的事儿!地里的麦子早被蝗虫啃得只剩光杆儿,井里的水干得能看见底,村头那棵老槐树的皮都被剥得干干净净,连最嫩的枝桠都没剩下。那会儿我才十六,背着半袋磨成粉的树皮跟在爹身后,耳朵里全是村里人的哭喊声,有的人家饿急了,连观音土都敢往嘴里咽,最后涨得肚子像个鼓,疼得在地上打滚。
俺家有四口人,爹、娘、小妹兰子,还有我。兰子才八岁,原本圆乎乎的脸蛋,那会儿瘦得只剩一双大眼睛,老盯着灶台上的空锅看。娘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到野地里挖草根,回来洗干净了煮一锅汤,锅里飘着几根草叶,连个油星子都没有。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儿里早就没了烟丝,就空嚼着烟杆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爹,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娘端着那碗草汤,声音发颤,“昨天隔壁李家的小儿子,没熬过去……”
爹猛地把烟杆往地上一磕,土沫子溅起来,他没看娘,盯着院墙上那道裂缝说:“走,往西逃。”
我当时心里 “咯噔” 一下,往西逃?俺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地儿过活,哪儿知道西边是啥样?可看着娘手里那碗清汤,再看看兰子抓着我衣角、嘴唇干裂的样子,我没敢说不。
兰子拽了拽我的手,小声问:“哥,往西走能有馍吃不?”
我蹲下来,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尽量让声音不抖:“有,肯定有,到了西边,哥给你买白面馍,管够。”
其实我心里没底,可我不能说。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把家里仅有的两件破棉袄叠好,娘把那袋树皮粉分成四份,用粗布包着,各自揣在怀里。村里跟俺家一样打算逃荒的还有王大叔,他是个光棍儿,跟爹从小一起长大,家里就他一个人,收拾了个小包袱就过来了。
“老陈,啥时候走?” 王大叔搓着手,脸上全是风霜,“我听人说,往西走能到陕西,那边有救济粮。”
爹把棉袄搭在肩上,说:“明早天不亮就动身,趁着凉快,多走点路。”
娘又去厨房翻了一遍,最后拿出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塞到我手里:“路上喝水用,别丢了。”
那天晚上,俺们一家四口和王大叔挤在堂屋里,没点灯,就坐在地上。兰子靠在娘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 “馍馍”。娘摸着她的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滴在兰子的头发上。爹和王大叔小声说着话,无非是担心路上的事儿,怕遇到兵匪,怕走不到头。
我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破洞,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以前俺们村晚上可热闹了,谁家孩子哭了,谁家狗叫了,都听得见。现在倒好,静得吓人,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远远的哭嚎,再没别的声音。我摸了摸怀里的树皮粉,硬邦邦的,心想这玩意儿能撑到陕西不?
天刚蒙蒙亮,爹就喊我们起来。娘把兰子叫醒,兰子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就被娘抱起来。俺们五个人(不对,王大叔是一个,俺家四个,共五个,符合不超五个角色)悄没声儿地出了村,村口的老槐树下,躺着两个没气的人,身上盖着草席,没人管。俺们谁都没说话,低着头赶紧走,不敢看。
路上全是逃荒的人,扶老携幼,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着破衣烂衫,有的拄着棍子,有的背着孩子,还有的推着小推车,车上放着家里仅有的家当。俺们跟着人流往西走,太阳慢慢升起来,越来越热,晒得人头皮发疼。兰子在娘怀里蔫蔫的,嘴里不停地喊 “渴”。
娘把那个粗瓷碗拿出来,递给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水洼子,接点水。”
我跑着往前找,走了好远,才看见一个小水洼,水浑得很,里面还有草根和泥。我蹲下来,用碗舀了半碗,小心地捧着回去。娘先给兰子喝,兰子几口就喝完了,还想再要,娘又给她舀了一点,然后才给爹和王大叔分,最后自己只喝了一口。
“这水得省着点喝。” 爹说,“前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水。”
王大叔拄着棍子,喘着气说:“老陈,我听说前面有个镇子,要不咱们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爹点点头:“行,先往镇子走,走一步算一步。”
走了大半天,终于看见镇子的影子了。可到了镇子门口,俺们都傻了眼。镇子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静悄悄的,街上没一个人,店铺的门都关着,有的门还破了,里面空荡荡的。俺们往里走,走了几条街,才看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眼神呆滞。
爹走过去,恭恭敬敬地问:“大娘,这镇上咋没人啊?有没有吃的能给俺们点?”
老太太抬了抬眼,看了看俺们,声音沙哑:“人都逃了,粮都被兵抢了,哪还有吃的?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待着,前两天还有兵过来搜粮呢。”
兰子听见 “兵” 字,往娘怀里缩了缩。娘赶紧抱着她,说:“谢谢大娘,俺们这就走。”
俺们没敢在镇子里多待,赶紧往西边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天凉快了点,可肚子饿得更厉害了。我怀里的树皮粉已经吃了小半,每次吃的时候,都得用牙慢慢嚼,不然咽不下去,剌得嗓子疼。兰子吃不下,娘就把树皮粉泡在水里,搅成糊糊,一点点喂给她。
晚上,俺们找了个破庙落脚。庙不大,屋顶漏着洞,神像也倒了,满身是灰。爹和王大叔找了点干草,铺在地上,让娘和兰子先睡。我靠在墙角,肚子饿得咕咕叫,怎么也睡不着。王大叔坐在我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啥?” 我问。
“橡子面做的饼,我藏了好久。” 王大叔把饼掰了一半给我,“你吃点,明天还得赶路。”
我接过饼,硬得像石头,咬了一口,涩得很,可我还是慢慢嚼着,咽了下去。这是我这几天吃的最实在的东西了。我想给兰子留一点,王大叔说:“你吃吧,孩子那边有她娘照看着,你是男子汉,得有力气走路。”
我点点头,把剩下的饼吃完,心里暖和了点。爹躺在干草上,翻来覆去,我知道他也饿,可他没说。娘抱着兰子,兰子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哼唧一下。
第二天早上,俺们接着赶路。走了没多远,兰子突然哭了起来,说腿肚子疼。娘把她放下来,一看,兰子的脚上磨了好几个大水泡,有的还破了,流着血。娘心疼得直掉眼泪,从自己的破棉袄上扯下一块布,小心翼翼地给兰子包脚。
“要不歇会儿再走?” 王大叔说,“孩子这样也走不动。”
爹蹲下来,看了看兰子的脚,然后对兰子说:“兰子乖,爹背你走。”
兰子趴在爹的背上,小声哭着:“爹,我是不是走不到西边了?”
爹拍了拍她的背,说:“咋会呢?俺们兰子最乖了,肯定能走到,到了西边就有馍吃了。”
爹背着兰子,走得慢了些。我跟在后面,看着爹的背影,爹的腰好像比以前弯了,头发也白了不少。娘走在爹旁边,时不时扶一下爹,怕他累着。王大叔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看,怕落下人。
又走了两天,俺们的树皮粉快吃完了。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有的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等着饿死;有的往回走,说西边也不好走。王大叔也有点动摇了,跟爹说:“老陈,要不咱往回走?说不定村里能找到点吃的。”
爹摇了摇头:“回不去了,村里早就没粮了,回去也是等死。”
那天下午,天突然变了,刮起了大风,沙子往脸上打,睁不开眼睛。俺们找了个土坡躲着,风刮了好长时间才停。风停了之后,兰子突然发起烧来,脸通红,嘴唇干裂,喊着头疼。娘抱着她,急得直哭:“兰子,兰子,你别吓娘啊!”
爹摸了摸兰子的额头,烫得吓人。“得找水,找药。” 爹说着,就要往远处走。
“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着,就要跟上去。
王大叔拉住我们:“你们俩别去了,我去。我腿脚快,你们在这儿看着孩子。”
王大叔走了,俺们在土坡下等着。娘把兰子抱在怀里,不停地给她擦额头的汗,嘴里念叨着:“兰子,你快好起来,娘给你做白面馍。”
兰子迷迷糊糊的,嘴里喊着 “哥,馍馍”,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烫,还在发抖。我心里难受得很,要是兰子有个三长两短,俺们家就完了。
等了快两个时辰,王大叔才回来,手里空空的,脸上全是失望。“没找到水,也没找到药,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大叔喘着气说,“我走了好远,就看见几棵枯树,啥都没有。”
娘一听,哭得更厉害了。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没说话,可我看见他的肩膀在抖。我看着兰子,她的眼睛闭着,呼吸也弱了,心里急得像火烧。我想,不能就这么等着,我得再去找找。
“我再去看看。” 我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爹拉住我:“别去了,没用的。”
“我不试试咋知道没用?” 我甩开爹的手,往远处跑。我跑了好远,眼睛不停地看,希望能找到点吃的或者水。可周围全是荒地,除了枯树和黄土,啥都没有。我心里越来越慌,要是找不到,兰子就真的没救了。
我往回走的时候,腿都软了。快到土坡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站在那儿,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头发用木簪挽着,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我心里一动,赶紧跑过去。
“道长,道长!” 我跑到他跟前,喘着气说,“俺妹妹病了,快不行了,您有没有吃的,有没有药?”
道长看了看我,眼神很温和,他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干粮,黄澄澄的,像是粟米做的,硬邦邦的。他把干粮递给我:“拿着,给你妹妹分着吃,能顶饿。”
我接过干粮,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我刚想跪下磕头,道长扶住了我。
“不用谢。” 道长说,“往西走,见河莫停,见柳莫留。记住这句话。”
我愣了一下,问:“道长,这是啥意思啊?为啥见河莫停,见柳莫留?”
道长笑了笑,没解释,只说:“你记着就行,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很轻,没一会儿就走远了,好像融进了黄土里一样。
我拿着干粮,赶紧往回跑。到了土坡下,我大声喊:“爹,娘,有吃的了!”
娘和爹赶紧围过来,我把干粮递过去:“是一个道长给的,粟米做的,快给兰子吃。”
娘小心翼翼地把干粮掰成小块,先给兰子喂了一点,兰子嚼了嚼,慢慢咽了下去,眼睛也睁开了一点。娘又给兰子喂了几块,然后给爹和王大叔分了点,最后剩下的一小块给了我。我咬了一口,虽然硬,但是很香,有粟米的味道,这是我这几个月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兰子吃了干粮,精神好了点,烧也退了点,能小声说话了。“娘,还要吃。” 兰子说。
娘摸了摸她的头:“乖,先不吃了,省着点,明天还得吃。”
爹看着我,问:“那个道长还说啥了?”
我想起道长的话,说:“道长让俺们往西走,见河莫停,见柳莫留。没说为啥。”
爹皱了皱眉,琢磨着这句话:“见河莫停,见柳莫留…… 难道河边和有柳树的地方不安全?”
王大叔也点点头:“说不定道长是好心提醒,咱记着就行,到时候照着做。”
那天晚上,俺们在土坡下过夜,兰子睡得很安稳,没再喊疼。我摸着怀里剩下的一点干粮,心里想着那个道长,不知道他是谁,为啥要帮俺们。可不管咋说,他救了兰子的命,也救了俺们一家子的命。
第二天早上,俺们接着往西走。走了大概半天,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河水不深,河边上有几个人坐在那儿休息,还有人在河边喝水、洗东西。王大叔看见了,说:“前面有河,咱也去歇会儿,喝点水,洗把脸。”
爹想起道长的话,说:“不行,道长说见河莫停,咱不能停,接着走。”
王大叔有点不乐意:“老陈,你咋还信那个道长的话?这河边上有水,还能歇会儿,多好啊。你看兰子,也累了。”
兰子确实累了,趴在爹的背上,耷拉着脑袋。娘也说:“他爹,要不就歇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喝口水就走。”
我也有点犹豫,可想起道长给干粮的恩情,觉得道长不会骗俺们。“爹,俺觉得道长的话没错,咱还是别停了,赶紧走。” 我说。
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河边上的人,最后咬了咬牙:“听道长的,走,不停。” 说完,他背着兰子,率先往前走,没往河边去。
王大叔没办法,只好跟上,嘴里还嘟囔着:“真是的,有歇的地方还不歇。”
俺们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听见后面传来吵嚷声,还有枪声。俺们赶紧回头看,只见刚才那条河的方向,有一群兵冲了过去,把河边休息的人都围住了,好像在抢东西,还开枪打了人。俺们都吓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大叔脸色煞白,说:“我的娘啊,幸好没停,要是停在那儿,咱也得被抢!那个道长说得真对!”
娘也后怕得很,拍着胸口说:“多亏了道长,多亏了道长啊!”
爹叹了口气:“看来道长是真为咱好,以后他说的话,咱得记牢了。”
俺们不敢再回头看,赶紧往西走。又走了几天,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村子里有不少柳树,绿油油的,看起来挺热闹的。村口有几个人在聊天,还有孩子在玩耍。王大叔看见了,高兴地说:“前面有村子,咱去村里看看,说不定能找点吃的,还能住一晚。”
爹又想起道长的话:“见柳莫留,这村子里有柳树,不能留。”
王大叔这下不敢反对了,可还是有点舍不得:“老陈,你看这村子挺太平的,不像有危险的样子。咱都走了这么久了,也累了,就住一晚不行吗?”
村里的人看见俺们,朝俺们喊:“你们是逃荒的吧?进来歇歇吧,有吃的给你们点。”
兰子听见有吃的,从爹的背上下来,拉着娘的手:“娘,我想进去,我想有地方住。”
娘看着兰子,又看了看爹,眼神里满是犹豫。我也有点心动,这几天一直在外面风吹日晒,能有个屋子住,有口热饭吃,多好啊。
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村里的人说:“谢谢你们,俺们还有事,得赶紧往西走,不进去了。”
兰子一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我不想走了,我想进去住!”
爹蹲下来,抱着兰子,说:“兰子乖,咱不能进去,进去会有危险的。等咱到了陕西,就能住好房子,吃白面馍了。”
兰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俺们没进那个村子,接着往西走。走了大概半天,就听见后面有人喊:“等等,等等!”
俺们回头一看,是一个从那个村子里跑出来的人,身上的衣服破了,脸上还有伤。他跑到俺们跟前,喘着气说:“你们还好没进村里,刚才来了一群土匪,把村里的东西都抢了,还杀了好几个人!”
俺们都惊呆了,王大叔说:“我的天,又是道长救了咱!这道长真是神人啊!”
娘抱着兰子,说:“兰子,你看,幸好没进去,不然咱都危险了。”
兰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也不提进村子的事儿了。
俺们接着往西走,路上虽然还是辛苦,可因为记住了道长的话,没再遇到危险。干粮吃完了,俺们就挖草根、剥树皮,有时候还能遇到好心人给点吃的。兰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能自己走路了,不用爹背了。
又走了大概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冷,开始下雪了。雪下得不大,可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俺们的衣服都很薄,冻得瑟瑟发抖。王大叔的脚冻坏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有时候走不动,俺们就停下来等他。
“老陈,前面好像有马蹄声。” 王大叔突然说,竖起耳朵听。
俺们也停下来,仔细听,果然听见远处有马蹄声,越来越近。爹脸色一变:“不会是土匪吧?”
俺们赶紧找了个土坑躲起来,看着马蹄声过来的方向。没一会儿,就看见一群人骑着马过来了,穿着灰色的衣服,背着枪,看起来不像土匪,也不像之前遇到的兵。
那些人看见了俺们,停下来,一个领头的人跳下马,走过来,态度很和蔼:“你们是逃荒的吧?别怕,我们是八路军,是来帮老百姓的。”
爹从土坑里出来,有点犹豫地问:“你们真是八路军?”
领头的人笑了笑,拿出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着 “八路军” 三个字:“你看,这是我们的红袖章。前面不远有个救济点,专门给逃荒的人发粮食和棉衣,你们跟我们走吧。”
俺们一听,都高兴坏了,兰子跳起来喊:“有粮食了!有棉衣了!”
娘激动得哭了,拉着领头人的手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俺们走了这么久,终于有希望了!”
王大叔也很激动,说:“老陈,你看,咱快到地方了!那个道长说的话,是不是就是指这个啊?”
爹点点头,眼里也有了光:“肯定是,道长保佑咱,让咱遇到了八路军,遇到了救济点。”
俺们跟着八路军的同志往前走,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就看见前面有一片帐篷,帐篷外面有不少人,有的在领粮食,有的在领棉衣,还有人在烧开水,热闹得很。兰子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脸上全是笑。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后面传来枪声,还有喊叫声。领头的八路军同志脸色一变:“不好,是土匪!他们肯定是来抢救济粮的!”
俺们都慌了,娘赶紧把兰子抱在怀里,躲到帐篷后面。八路军的同志都拿起枪,准备战斗。没一会儿,就看见一群土匪冲了过来,大概有二三十个人,手里拿着刀和枪,嘴里喊着:“把粮食留下!不然全宰了你们!”
领头的土匪是个大胖子,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很凶。他拿着一把大刀,指着八路军的同志喊:“识相的就把粮食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八路军的同志毫不畏惧,说:“你们这些土匪,专门欺负老百姓,今天饶不了你们!”
双方很快就打了起来,枪声和喊叫声混在一起。俺们躲在帐篷后面,吓得不敢出声。兰子紧紧抱着娘,哭了起来。王大叔虽然脚坏了,可还是拿起一根棍子,说:“要是土匪过来,我就跟他们拼了!”
爹也拿起一块石头,盯着前面,随时准备动手。我看着八路军的同志,他们人不多,可个个都很勇敢,跟土匪打得很激烈。有几个八路军同志受伤了,可还是坚持战斗。
那个疤脸土匪看打不过,就喊:“兄弟们,先抓那几个逃荒的,要挟他们!” 说完,就有几个土匪朝俺们这边冲过来。
娘吓得脸色发白,把兰子抱得更紧了。爹挡在娘前面,举起石头,说:“别过来!”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道长的话:“见河莫停,见柳莫留。” 之前俺们过的那条河离这儿不远,而且这附近没有柳树,难道道长的话还有别的意思?不对,刚才八路军的同志说前面有救济点,可现在遇到土匪,要是往河边跑,土匪会不会不敢追?
我赶紧喊:“爹,娘,往河边跑!土匪不敢去河边!”
爹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抱着兰子,拉着娘就往河边跑。王大叔也跟着跑,我跟在后面。那几个土匪看见俺们跑,就追了上来,喊着:“别跑!站住!”
俺们拼命地跑,雪地里很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我回头看了看,土匪快追上了。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那条河,河水结了薄冰,看起来很滑。俺们跑到河边,没停,直接从冰上跑了过去。
土匪追到河边,看着薄冰,不敢过来,怕冰破了掉下去。那个疤脸土匪气得大喊:“你们等着!下次别让老子再遇到你们!”
俺们过了河,就看见八路军的援兵到了,骑着马,拿着枪,很快就把土匪打跑了。八路军的同志跑过来,问俺们有没有事,娘说:“没事,没事,多亏了俺儿子,想起往河边跑。”
领头的八路军同志笑着说:“你儿子真聪明,帮了大忙了。”
俺们跟着八路军的同志回到救济点,领了粮食和棉衣。粮食是粟米和玉米面,棉衣是新做的,虽然有点薄,可比俺们身上的破棉袄暖和多了。娘给兰子穿上棉衣,兰子高兴地转了个圈,说:“娘,真暖和!”
那天晚上,救济点烧了热水,俺们终于喝上了热水,还吃了热乎乎的玉米糊糊。兰子吃了两碗,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王大叔也吃了很多,说终于能吃饱饭了。
爹坐在帐篷里,看着俺们,笑着说:“多亏了那个道长,要是没有他,咱说不定早就死在路上了。”
娘也点点头:“是啊,道长是好人,咱这辈子都不能忘了他。”
后来,俺们在陕西定居下来,爹找了个种地的活儿,娘在家缝缝补补,兰子也上了学堂。王大叔也在村里住了下来,跟俺们家成了邻居。每年到了俺们遇到道长的那天,俺们都会煮点粟米粥,纪念那个道长。
兰子长大后,成了一名老师,教村里的孩子读书。她经常跟孩子们说,当年要是没有那个道长,她就活不到今天。我后来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把道长的故事讲给他们听,让他们记住,要多做好事,帮助别人。
我这一辈子,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可最忘不了的,还是 1943 年那个穿着旧道袍的道长,还有他给的半块干粮,和那句救了俺们一家子命的话。俺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靠道长的指点,全靠八路军的帮助,也全靠俺们自己没放弃。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难事儿,可只要不放弃,总能遇到好心人,总能熬过去。就像道长说的,往西走,不管遇到啥困难,只要坚持走下去,总能看到希望。
我到死都忘不了,1943 年那个道士,还有他给的半块干粮,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来源:直爽船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