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雅浑然不觉地介绍着。“这是我爸妈。”小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儿子带女友回家说要结婚,我一眼认出那女孩。
那天是周六,阳光很好,透过阳台照进客厅。
把沙发都晒得暖烘烘的。我正在厨房里择豆角。
准备中午做个儿子爱吃的豆角焖面。门铃响了。
我擦擦手,赶紧去开门。儿子站在门外。
脸上是藏不住的笑。他侧了侧身。
“妈,这是小雅。”他身后站着一个姑娘。
个子高挑,长发及腰。穿一条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很漂亮,很有气质。
我忙笑着招呼:“快进来快进来。”
姑娘微微躬身,轻声说:“阿姨好。”
声音清清脆脆的。我一边应着,一边让他们进门。
就在她抬头看向我的那一瞬间。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
猛地攥紧。呼吸都停滞了半拍。这张脸。
我认得。太认得了。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尽管少女的稚嫩已褪去。换上了成熟优雅的风韵。
但那双眼睛。那双微微上挑的。
眼尾有一颗极淡的小痣的眼睛。和我记忆深处。
那个叫林晓燕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儿子没察觉我的异样。拉着姑娘的手在沙发坐下。
“妈,小雅给您买了燕窝。”他献宝似的说。
我强迫自己恢复正常。去厨房倒水。
手却抖得厉害。水壶差点没拿稳。
我是李秀兰,今年五十二岁。
和丈夫王建国住在老城区这套单位分的房子里。
儿子王磊是我们的独子。今年二十八。
在开发区一家外企做工程师。他一直挺懂事。
读书工作都没让我们操太多心。就是感情事上。
总说没遇到合适的。这一拖就拖到了快三十。
我和他爸心里着急。但也不敢多催。
没想到他今天冷不丁就把女朋友带回来了。
还说准备结婚。更没想到的是。
这姑娘竟然长得像她。那个我宁愿永远遗忘的人。
我端着水回到客厅。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小雅是哪里人啊?”我坐下,尽量自然地问道。
“阿姨,我是南宁人。”小雅微笑着回答。
南宁。这个地名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
激起层层涟漪。林晓燕也是南宁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又问,声音有点发紧。
“我爸妈都在南宁,我是独生女。”
小雅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很标准。
带着点南方人特有的软糯。独生女。
林晓燕当年也是家里的独生女。我有些恍惚。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妈,您是不是太紧张了?”儿子笑着打趣。
“小雅又不是外人,您问得跟查户口似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就是随便聊聊。”我勉强笑了笑。
小雅很懂事,轻轻碰了碰儿子的手臂。
“阿姨关心是应该的。”她转向我。
“我爸爸是中学老师,妈妈是护士,都退休了。”
中学老师,护士。职业不一样。
我暗暗松了口气。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该这么敏感。
丈夫王建国买菜回来了。听见开门声。
我像找到救星一样迎上去。“老王家教严。”
儿子小声跟小雅开玩笑,“我爸一回来。”
“我妈就变成小媳妇了。”小雅抿嘴轻笑。
王建国看见客厅里的陌生姑娘,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过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叔叔好,我是张小雅。”小雅站起来。
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好好,坐,快坐。”
王建国连连点头,偷偷给我递了个眼色。
意思是这姑娘不错。我接过他手里的菜。
低声说:“磊磊说他们要结婚。”
王建国眼睛一亮,显然很是惊喜。
午饭时,气氛表面上很融洽。小雅很会说话。
不时逗得王建国哈哈大笑。儿子看着她时。
眼里满是爱意。我默默观察着小雅。
越看心里越不安。不只是眼睛。
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低头时脖颈的曲线。
甚至说话时偶尔停顿的习惯。都太像林晓燕了。
“小雅的名字很好听,谁取的啊?”我试探着问。
“是我妈妈取的,她说希望我优雅大方。”
小雅微笑着回答。“你妈妈很有文化。”
我说。“是啊,我妈妈年轻时差点去学文学。”
“后来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才学了护理。”
小雅说着,眼神里有些惋惜。这惋惜的神情。
也像极了林晓燕。那个同样热爱文学。
却因家境贫寒不得不放弃梦想的姑娘。
饭后,儿子和小雅在客厅看电视。
我和王建国在厨房收拾。“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王建国一边洗碗一边问我。“你觉得小雅怎么样?”
我反问。“挺好的啊,大方得体,长得也漂亮。”
“跟咱磊磊挺般配。”王建国满意地说。
“磊磊都二十八了,总算定下来了。”
我没说话,默默擦着灶台。“你不对劲。”
王建国关掉水龙头,认真地看着我。
“从我一进门就发现你脸色不好。”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的疑虑。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万一只是巧合呢?
我这样疑神疑鬼,岂不是坏了儿子的好事?
“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我搪塞道。
下午,儿子说要带小雅去看看他的母校。
他们出门后,我立刻走进儿子的房间。
打开他的电脑。我知道这不对。
侵犯了儿子的隐私。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必须确认。我登录了自己的微信。
在电脑上比手机上更容易操作。我点开一个。
几乎从不联系的老同学的对话框。
“最近有林晓燕的消息吗?”我发过去。
等待回复的时间格外漫长。老同学很快回了。
“怎么突然问起她?都多少年没联系了。”
“听说她嫁到外地去了,具体不清楚。”
“你当年跟她不是有点过节吗?”
我的心沉了下去。连老同学都记得。
我和林晓燕之间的“过节”。那岂止是过节。
那是改变了我一生轨迹的恩怨。
“随便问问,突然想起来了。”我回复道。
关上电脑,我坐在儿子房间的椅子上发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我和王建国刚结婚的时候。
我们和林晓燕是同一批进厂的青年职工。
我和王建国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相处半年就结了婚。而林晓燕。
是厂里最漂亮的姑娘。很多小伙子追求她。
但她偏偏对已经有家室的王建国有好感。
那时王建国是车间的小组长。
经常要指导新来的职工。林晓燕总是找他请教。
一来二去,厂里就有了风言风语。
起初我并不相信。王建国不是那样的人。
直到那个周末,我本来要去娘家。
因为母亲临时有事改期,我提前回家。
推开卧室门,看见王建国和林晓燕站得很近。
他正在帮她整理衣领。那个动作太过亲密。
超出了普通同事的界限。林晓燕看见我。
慌忙后退一步,脸涨得通红。“秀兰姐。”
她怯生生地叫我。我没理她,只是盯着王建国。
“她衣领翻进去了,我帮她弄一下。”
王建国解释道,表情很不自然。我没吵也没闹。
只是对林晓燕说:“你先回去吧。”
她如蒙大赦,匆匆离开了。那天晚上。
我和王建国大吵一架。他坚持说他们之间没事。
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但我不相信。
从那以后,我处处提防林晓燕。
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不再主动找王建国。但我心里的疙瘩。
始终没有解开。半年后,厂里有个去省城。
学习的机会。名额只有一个。
王建国和林晓燕都是候选人。
我生怕他们一起去省城。
会发生什么。于是我做了一件。
至今想来仍然后悔的事。我匿名写信给领导。
说林晓燕生活作风有问题。插足别人家庭。
这在那個年代是很严重的指控。
林晓燕因此失去了竞选资格。
王建国去了省城学习三个月。
他走后不久,林晓燕就辞职离开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件事像一根刺。
一直扎在我心里。我从未告诉过王建国。
那封信是我写的。他也一直以为。
林晓燕是因为尴尬才离开的。
门铃响了,打断了我的回忆。
儿子和小雅回来了。我赶紧整理表情。
走出房间。“妈,我们刚才在学校附近。”
“那家麻辣烫还在呢。”儿子兴奋地说。
“我和小雅去吃了,还是原来的味道。”
小雅微笑着点头:“很好吃,阿姨。”
看着她的笑脸,我的心又揪紧了。
如果她真的是林晓燕的女儿。
那我当年对她母亲做的事。
会不会报应到我的儿子身上?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晚上,小雅离开后,儿子坐到我和王建国面前。
“爸,妈,我是认真的,想和小雅结婚。”
他郑重地说。“我们认识一年多了。”
“她善良、懂事、有上进心,对我也很好。”
“她父母下个月会来咱们这里,见面详谈。”
王建国拍拍儿子的肩:“只要你考虑清楚了。”
“爸妈支持你。”他们都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你觉得幸福就好。”儿子高兴地抱住我。
“妈,谢谢您!小雅还说您特别亲切。”
“像她妈妈一样。”这句话像一把刀。
刺进我的心脏。我轻轻推开儿子。
“累了,我先去休息了。”走进卧室。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如果小雅真是林晓燕的女儿。
那这场婚事,我该如何面对?
接下来的几周,我度日如年。
儿子经常带小雅回家吃饭。
每次见到她,我都既想亲近又害怕亲近。
我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试图找到更多证据证明她不是林晓燕的女儿。
但越是观察,越是发现更多的相似之处。
她们都喜欢把头发挽成松松的低髻。
都用右手的小指轻轻勾住茶杯把手。
都在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左侧。
这些细微的习惯性动作。
难道也能遗传吗?我不敢问小雅。
她母亲的名字。那太突兀了。
而且如果她真是林晓燕的女儿。
听到我的名字会不会起疑?
毕竟“李秀兰”这个名字。
对她母亲来说可能并不陌生。
王建国看出了我的心事重重。
但以为我只是舍不得儿子结婚。
“孩子总要成家的,”他安慰我。
“小雅是个好姑娘,会对磊磊好的。”
我只能点头,把所有的焦虑和恐惧。
都咽进肚子里。终于。
小雅的父母要来的日子到了。
儿子预订了本市最好的酒店包间。
我和王建国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坐在包间里,我的手心一直在出汗。
“别紧张,”王建国握住我的手。
“就是见个面,商量孩子们的婚事。”
我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门被推开了,儿子和小雅先走进来。
“叔叔阿姨,我爸妈到了。”小雅笑着说。
我站起身,心脏狂跳。然后。
我看见了她。那个我时隔二十多年。
依然一眼就能认出的女人。林晓燕。
她老了,但风采依旧。眼角有了细纹。
身姿却依然挺拔。她穿着得体的套装。
挽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
那应该就是小雅的父亲。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里闪过震惊。
难以置信,以及某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是李秀兰阿姨,王磊的母亲。”
小雅浑然不觉地介绍着。“这是我爸妈。”小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林晓燕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她迅速恢复了得体的微笑。
“您好,我是张小雅的妈妈,林晓燕。”
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声音很平稳,没有一丝波动。
仿佛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这是小雅的爸爸,张建军。”
她介绍身边的男人。我机械地伸出手。
与张建军握手。他的手温暖干燥。
“很高兴认识你们。”张建军笑着说。
“小雅经常提起王磊,说他对她很好。”
王建国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
我坐在林晓燕的正对面。
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儿子和小雅忙着给大家倒茶。
两个年轻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不知道,这张桌子上。
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战争。
“小雅妈妈在哪里高就啊?”
王建国随口问道,一边给大家分菜单。
林晓燕微微一笑:“我已经退休了。”
“以前在南宁市人民医院做护士长。”
她的声音依然那么柔和。
但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沉稳。
“护士长好啊,工作稳定。”
王建国点头,“秀兰以前也是护士。”
“在区妇幼保健院工作到去年才退。”
这句话让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林晓燕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是吗?那我们是同行了。”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我。
我低下头,假装在看菜单。
手却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纸。
“妈,您不是最爱吃清蒸鱼吗?”
儿子探头过来,“点一个吧?”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林晓燕对服务员说:“请少放点姜。”
“小雅爸爸不喜欢太重的姜味。”
这个细节让我心头一紧。
我记得,当年的林晓燕也不爱吃姜。
在厂里食堂吃饭时。
总是细心地把姜丝挑出来。
难道这是她家族的口味偏好?
点完菜,大家开始闲聊。
张建军是个健谈的人。
和王建国聊得很投机。
他们两个都是教师。
一个教中学语文,一个教大学物理。
居然找到了不少共同话题。
“孩子们打算年底结婚。”
王建国说,“我们觉得挺好。”
“磊磊都二十八了,是该成家了。”
林晓燕点点头:“小雅也二十七了。”
“我和她爸爸一直担心她的终身大事。”
“现在遇到王磊这么好的孩子。”
“我们很放心。”她说这话时。
眼睛看着王建国,而不是我。
仿佛在刻意避开与我的对视。
“那咱们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王建国提议,“我们这边的习俗。”
“是男方准备房子,女方负责装修。”
“我们在新区给磊磊买了套两居室。”
“已经付了首付,贷款他们自己还。”
张建军点头:“这个安排很合理。”
“装修我们来负责,家电也让小雅带过去。”
两个父亲谈得热火朝天。
儿子和小雅相视而笑。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只有我和林晓燕,沉默得像两座孤岛。
“小雅妈妈有什么意见吗?”
王建国突然问道。林晓燕轻轻摇头。
“我没有意见,就按习俗办吧。”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多年前。
在厂里的休息室,她也总是这样。
紧张或思考时,就会转动手中的杯子。
“林女士是南宁本地人吗?”
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林晓燕抬眼看向我,目光平静。
“是的,我出生在南宁。”
“不过年轻时也去过别的地方。”
她说这话时,眼神微微闪烁。
“哦?去过哪里?”我追问。
“在省城工作过一段时间。”
她轻描淡写地说,“后来还是回家了。”
省城。这个词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那正是王建国去学习的地方。
也是她离开我们厂后去的地方。
难道他们在那段时间还有联系?
这个念头让我几乎窒息。
菜上来了,大家开始吃饭。
林晓燕很自然地给张建军夹菜。
又给小雅舀了一碗汤。
动作娴熟自然,像个贤惠的妻子和母亲。
但我注意到,她几乎不吃什么东西。
只是偶尔动一下筷子。
和我一样,食不知味。
“秀兰,你怎么不吃啊?”
王建国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早上吃多了,不太饿。”
林晓燕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
仿佛能看透我内心的慌乱。
“李女士要注意身体。”
她轻声说,“这个年纪,健康最重要。”
她的语气很诚恳,但我听出了别的意味。
是在暗示什么吗?暗示我做了亏心事?
所以身体不好?我的心乱成一团。
“妈,您尝尝这个虾。”
儿子给我夹了一只大虾,“很新鲜。”
小雅也笑着说:“阿姨多吃点。”
“您太瘦了。”两个孩子的关心。
让我更加难受。如果他们知道真相。
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饭后,服务员上了水果拼盘。
小雅和她爸爸去洗手间了。
包间里只剩下我、王建国和林晓燕。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王建国起身去接电话。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林晓燕。
我们沉默地对坐着。
“好久不见了,秀兰姐。”
林晓燕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你...你早就认出我了?”我问。
她微微一笑:“在磊磊家见到你照片时。”
“就认出来了。你还是老样子。”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小雅...”
“她什么都不知道。”林晓燕打断我。
“她一直以为张建军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那她的亲生父亲是...”我不敢问下去。
林晓燕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放心,不是王建国。”
我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让女儿嫁给我的儿子?”
我的声音在颤抖。林晓燕垂下眼睛。
“这是孩子们的缘分,我阻止不了。”
“况且,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王磊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不知道王磊是我的儿子。
“这是报应吗?”我喃喃自语。
林晓燕苦笑了一下:“如果真是报应。”
“那应该是我遭报应才对。”
她的话里有话,但我来不及细想。
因为王建国和小雅父女都回来了。
“我和李女士聊得很开心。”
林晓燕立刻换上得体的笑容。
“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勉强点头附和,心里翻江倒海。
聚会结束后,我们在酒店门口道别。
儿子和小雅打算去看电影。
王建国叫了出租车。
在等车的时候,林晓燕走到我身边。
“能借一步说话吗?”她轻声问。
我看了王建国一眼,他正在和张建军聊天。
便跟着林晓燕走到一旁。
“秀兰姐,”她的声音很轻。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孩子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们不该让我们的恩怨影响他们。”
我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那封信是你写的,对吗?”
她突然问。我浑身一僵,无法回答。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猜到了。当时只有你有理由那样做。”
“对不起。”我终于说出这三个字。
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愧疚。
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林晓燕摇摇头:“都过去了。”
“我后来过得很好,建军对我很好。”
“小雅也是个好孩子。”
她停顿了一下,“只是希望你能真心接受小雅。”
“她是无辜的。”出租车来了。
林晓燕朝我点点头,转身走向她的丈夫。
在车上,王建国兴奋地谈论着今天的见面。
“小雅父母都很通情达理,真是难得。”
他握着我的手,“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靠在他肩上,感觉无比疲惫。
“建国,你记得林晓燕吗?”
我轻声问。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怎么突然提起她?”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今天见到小雅妈妈,让我想起她。”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他的反应让我心生疑虑。
太淡然了,仿佛在刻意回避。
“你后来见过她吗?”我忍不住问。
“没有。”他回答得太快,太干脆。
这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王建国是个念旧的人。
以前厂里的老同事,他时常会提起。
唯独对林晓燕,他从不提及。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王建国付钱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这个细节让我心中的疑云更重。
回到家,王建国直接进了书房。
说是要准备下周的课。
但我知道,他是在逃避我的追问。
我独自坐在客厅里,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林晓燕说小雅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张建军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为什么林晓燕说如果是报应。
也应该是她遭报应?
太多的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走进儿子的房间,这里还保留着。
他上大学前的样子。书架上摆满了奖状和照片。
我拿起一个相框,是儿子初中时的照片。
那时的他已经很英俊,眉眼像极了王建国。
如果小雅真的是林晓燕的女儿。
而她的亲生父亲又是王建国...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不,不可能。林晓燕亲口否认了。
但为什么她的女儿会和我的儿子相爱?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手机响了,是儿子发来的消息。
“妈,小雅父母对您印象很好。”
“特别是我林阿姨,说您很亲切。”
亲切?这个词从林晓燕口中说出来。
显得那么讽刺。她真的原谅我了吗?
还是另有打算?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
王建国也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我醒来,发现他不在床上。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书房的灯亮着,门虚掩着。
我走近一些,听见他在打电话。
“...不能让他们结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急切。
“...你必须阻止这件事...”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在跟谁打电话?
“...小雅是你的女儿,你有责任...”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
我推开门,王建国惊慌地转过身。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
“你在跟谁打电话?”我问,声音颤抖。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捡起手机,通话已经结束。
最近通话记录的第一个名字是:晓燕。
“你一直和她有联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建国颓然坐在椅子上。
“秀兰,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解释你怎么一直瞒着我和她联系?”
“解释小雅到底是谁的女儿?”
王建国双手捂住脸,长叹一声。
“小雅...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我。
我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
“什么时候的事?”我听见自己问。
声音陌生而遥远。
“就是我去省城学习的那次。”
王建国不敢看我,“她来找我...”
“说她因为我的缘故在厂里待不下去。”
“求我帮她找个工作...”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我问。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就那一次...”他痛苦地说。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但没有告诉我,直接嫁给了张建军。”
“直到三年前,她才告诉我真相。”
三年前。正是儿子开始谈恋爱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让我想起了什么。
“所以你知道小雅是磊磊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几乎说不出那个词。王建国猛地抬头。
“不!我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小雅跟的是母姓,我没想到会这么巧!”
“直到今天见到她,我才意识到...”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
“那你刚才打电话给她,说要阻止?”
我问。王建国点头,眼神痛苦。
“他们是亲兄妹,不能结婚啊!”
我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
亲兄妹。这个词像诅咒一样。
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我的儿子和他的妹妹相爱了。
而我们这两个知情的人。
却要亲手摧毁他们的幸福。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轻声问。
“我怕你受不了...”王建国说。
“而且我答应过晓燕,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好一个永远保守秘密。如果不是这场婚事。
这个秘密可能会被带进坟墓。
而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们必须告诉他们真相。”我说。
王建国惊恐地摇头:“不行!”
“那样会毁了两个家庭!”
“那你说怎么办?”我反问。
“让他们结婚?生下不健康的孩子?”
王建国沉默了。这个一向果断的男人。
此刻显得那么无助。
窗外,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对我们的家庭来说。
这可能是一切崩塌的开始。
我想起小雅甜美的笑容。
想起儿子谈起她时眼里的光。
想起林晓燕说“孩子们是真心相爱的”。
现在想来,那句话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她早就知道了真相。
却无法阻止两个孩子相爱。
就像当年的我们,陷入感情的漩涡。
无法自拔。
“秀兰,我们得想个办法。”
王建国打破沉默,“既不能让他们结婚。”
“又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有什么办法?”我苦涩地问。
“除非我们能拆散他们。”
“但那样会伤害两个孩子。”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有人受伤。
而这一切,都是我们当年种下的苦果。
现在,轮到我们的孩子来尝了。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
亲兄妹这个词像诅咒一样。
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我的儿子和他的妹妹相爱了。
而我们这两个知情的人。
却要亲手摧毁他们的幸福。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轻声问,声音都在发抖。
“我怕你受不了...”
王建国痛苦地抱住头。
“而且我答应过晓燕。”
“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好一个永远保守秘密。
如果不是这场婚事。
这个秘密可能会被带进坟墓。
而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
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们必须告诉他们真相。”
我说,虽然心如刀割。
王建国惊恐地摇头:“不行!”
“那样会毁了两个家庭!”
“那你说怎么办?”我反问。
“让他们结婚?”
“生下不健康的孩子?”
王建国沉默了。
这个一向果断的男人。
此刻显得那么无助。
窗外,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对我们的家庭来说。
这可能是一切崩塌的开始。
我想起小雅甜美的笑容。
想起儿子谈起她时眼里的光。
想起林晓燕说。
“孩子们是真心相爱的”。
现在想来。
那句话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她早就知道了真相。
却无法阻止两个孩子相爱。
“秀兰,我们得想个办法。”
王建国打破沉默。
“既不能让他们结婚。”
“又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有什么办法?”我苦涩地问。
“除非我们能拆散他们。”
“但那样会伤害两个孩子。”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无论选择哪条路。
都会有人受伤。
而这一切。
都是我们当年种下的苦果。
现在,轮到我们的孩子来尝了。
那天之后,我病倒了。
发烧,说胡话。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
王建国请了假照顾我。
但我们之间的话变少了。
太多沉重的东西。
横亘在我们中间。
儿子每天都来看我。
带着小雅煲的汤。
“小雅特意跟妈妈学的。”
儿子高兴地告诉我。
“她说要好好孝敬您。”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
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小雅确实是个好姑娘。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
我会很乐意有这样一个儿媳。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一天下午,王建国出门了。
手机忘在家里。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晓燕”。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
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建国,我想了很久。”
林晓燕的声音传来。
“我们还是告诉孩子们吧。”
“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沉默着,没有出声。
“建国?你在听吗?”
林晓燕问。
“是我。”我终于开口。
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
林晓燕才轻声说:“秀兰姐。”
“你都知道了?”
“是的,建国都告诉我了。”
我说,声音干涩。
“对不起...”林晓燕说。
这句道歉。
本该在二十多年前就听到。
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说,“孩子们怎么办?”
林晓燕叹了口气。
“我这几天想了很久。”
“唯一的选择就是告诉他们真相。”
“可是...”我犹豫着。
“他们会恨我们的。”
“那也比近亲结婚好。”
林晓燕的语气很坚定。
“我已经错了一次。”
“不能再错第二次。”
挂断电话后。
我久久不能平静。
林晓燕的果断。
反而让我感到惭愧。
在关键问题上。
她比我更清醒。
王建国回来后。
我转达了林晓燕的话。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也许她是对的。”
他终于说。
“但我们该怎么开口?”
这是一个难题。
怎么说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我们商量了很久。
最后决定。
由我和林晓燕一起告诉孩子们。
毕竟,这是两个母亲的责任。
约见面的那天。
天气阴沉沉的。
就像我的心情。
我和林晓燕先到了咖啡厅。
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你恨我吗?”我问她。
林晓燕摇摇头。
“年轻时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
“如果当年我没有写那封信...”
“也许你也不会离开。”
林晓燕苦笑着。
“也许结局会更糟。”
她顿了顿。
“其实我该感谢你。”
“为什么?”我不解。
“如果不是离开那里。”
“我不会遇到建军。”
“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她的话让我稍感安慰。
但紧张感丝毫未减。
孩子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们约定。
由林晓燕先开口。
我补充。
门铃响了。
儿子和小雅手牵手走进来。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妈,林阿姨。”
儿子高兴地打招呼。
“你们怎么想到约我们出来?”
小雅好奇地问。
“是不是要商量婚礼的事?”
我的心揪紧了。
看向林晓燕。
她的脸色也很苍白。
“小雅,磊磊,先坐吧。”
林晓燕说。
声音有些颤抖。
两个孩子坐下后。
互相看了一眼。
似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怎么了?”儿子问。
“出什么事了吗?”
林晓燕深吸一口气。
“有件事,我们必须告诉你们。”
她的手在桌下紧紧握在一起。
“这件事可能会让你们很难接受。”
“但我们必须说。”
小雅不安地看着母亲。
“妈,您别吓我。”
“是您和爸爸的身体...”
“不是。”林晓燕打断她。
“是关于你和磊磊的事。”
儿子握住小雅的手。
“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能面对。”
多天真的话。
我忍不住别过头去。
“你们...不能结婚。”
林晓燕终于说出口。
“为什么?”儿子猛地站起来。
“因为你们是亲兄妹。”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
在安静的咖啡厅里炸开。
小雅瞪大了眼睛。
儿子一脸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儿子大声说。
“林阿姨,您不喜欢我就直说。”
“何必编这种荒唐的理由!”
“这是真的。”我轻声说。
儿子转向我,眼神受伤。
“妈,您也知道?”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雅是您林阿姨的女儿。”
“也是您爸爸的女儿。”
小雅猛地抽回被儿子握着的手。
像是被烫到一样。
“妈,您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在发抖。
“这不是真的,对吗?”
林晓燕眼中含泪。
“对不起,小雅。”
“张建军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的生父是王建国。”
咖啡厅里一片死寂。
小雅的脸惨白如纸。
儿子跌坐在椅子上。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道。
“都是我的错。”林晓燕说。
“我不该瞒着你这么多年。”
“更不该让你们相遇...”
她泣不成声。
我看着两个孩子的表情。
心碎成了一片片。
他们那么相爱。
却要面对这样的真相。
“所以...”小雅的声音颤抖。
“我和磊磊是亲兄妹?”
我艰难地点头。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儿子突然吼道。
“为什么不在我们刚认识时说?”
“我们也是刚知道。”
我试图解释。
但这话听起来那么苍白。
“骗人!”儿子猛地站起来。
“你们早就知道了!”
“是不是,爸?”
我这才发现。
王建国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他的脸色同样难看。
“磊磊,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解释你怎么在外面有个私生女?”
“解释你怎么瞒了我们这么多年?”
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
都看向我们这边。
小雅突然站起来。
“我要回家。”
她说着就往门外跑。
“小雅!”林晓燕赶紧追出去。
儿子看着我和王建国。
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苦。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他说完,也转身离开。
留下我和王建国。
面对面站着。
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那天之后,儿子搬出了家。
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
不接我们的电话。
也不回我们的消息。
小雅也一样。
林晓燕告诉我。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吃不喝。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两个家庭的欢乐。
就这样被彻底摧毁。
我和王建国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几乎不再说话。
那段往事像一堵墙。
隔在我们中间。
一个月后的深夜。
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看见儿子站在外面。
他瘦了很多,眼圈发黑。
“妈...”他声音沙哑。
“我能进来吗?”
我赶紧让他进门。
王建国也从卧室出来。
看到儿子,他愣住了。
“爸。”儿子轻声叫道。
这个久违的称呼。
让王建国的眼睛湿润了。
“磊磊...”他说不出话来。
我们坐在客厅里。
气氛依然沉重。
但比之前好了一些。
“小雅...她好吗?”我问。
儿子的眼神暗淡下来。
“她不太好。”
“我们谈过了。”
“决定分手。”
虽然早有预料。
但听到这句话。
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对不起。”王建国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儿子说,“那天我不该那样说话。”
“你们是我的父母。”
“无论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这几个星期来的煎熬。
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小雅她...”我试探着问。
“她说需要时间。”
儿子低声说。
“但她不怪你们。”
“她说这是上一代的事。”
“不该由我们来承担后果。”
多懂事的孩子。
相比之下。
我们这些大人反而显得自私。
“我想去看看她。”我说。
王建国惊讶地看着我。
“秀兰,你...”
“我也是她的母亲。”
我说,“虽然不够资格。”
儿子握住我的手。
“妈,谢谢您。”
第二天,我约林晓燕见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公园里。
初秋的午后,阳光很好。
但我们都无心欣赏。
“小雅怎么样了?”我问。
林晓燕叹了口气。
“还是不太说话。”
“但开始正常吃饭了。”
“我想见见她。”我说。
林晓燕有些犹豫。
“我怕刺激到她。”
“就一会儿。”我恳求道。
“有些话,我想亲口对她说。”
林晓燕最终同意了。
我们来到她家。
张建军开的门。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但很快恢复平静。
“小雅在房间里。”他说。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敲了敲小雅的房门。
“小雅,是我,李阿姨。”
里面没有回应。
但我还是推门进去了。
小雅坐在窗边。
看着外面的梧桐树。
叶子已经开始变黄了。
“小雅。”我轻声叫她。
她转过头来。
脸上还有泪痕。
“李阿姨。”她低声说。
这个称呼让我心痛。
曾经,她叫我“阿姨”。
那么亲切自然。
现在加了个“李”字。
瞬间拉开了距离。
“我来看看你。”
我说,“也想跟你道个歉。”
她摇摇头。
“您没有错。”
“我有。”我说。
“如果不是我当年...”
“都过去了。”
小雅轻声打断我。
“磊磊说得对。”
“这是上一代的事。”
“我们不该怪你们。”
多善良的孩子。
我忍不住走上前。
轻轻抱住她。
她起初有些僵硬。
但慢慢地,也抱住了我。
“好孩子。”我哽咽着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从林家出来时。
我感觉轻松了一些。
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
但至少,我们都在努力面对。
回家后,我对王建国说。
“我们得帮帮孩子们。”
“怎么帮?”他问。
“让他们离开这里。”
我说,“开始新的生活。”
王建国愣住了。
“你是说...”
“送他们出国。”
我说,“分开一段时间。”
“也许时间能治愈一切。”
王建国思考了很久。
最后同意了。
我们联系了留学中介。
为儿子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他虽然已经工作多年。
但一直想继续深造。
林晓燕他们也同意了。
为小雅申请了同一国家的学校。
不过是在不同的城市。
这样他们既能各自重新开始。
又不会因为距离太远而感到孤独。
手续办得很快。
三个月后,孩子们就要出发了。
临行前的晚上。
我们两家一起吃了顿饭。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但至少,大家能坐在一起了。
“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我对儿子说。
“我知道。”儿子点点头。
小雅安静地吃着饭。
偶尔抬头看儿子一眼。
眼神里还有不舍。
但更多的是决然。
饭后,两个孩子单独谈了会儿。
我们四个大人坐在客厅里。
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聊天。
“时间过得真快。”
林晓燕感慨道。
“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张建军一直没怎么说话。
但看得出来。
他在努力接受这一切。
“谢谢你,建军。”
王建国突然说。
张建军愣了一下。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小雅养育得这么好。”
王建国真诚地说。
张建军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小雅是我的女儿。”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回程的车上。
王建国一直沉默着。
快到家的時候。
他突然说:“秀兰,对不起。”
我看着他。
这些日子,他也老了很多。
“都过去了。”我说。
“我们还有以后。”
第二天,我们送儿子去机场。
小雅他们也在。
两个孩子在安检口道别。
没有拥抱,只是握了握手。
但眼中的情感是藏不住的。
“保重。”儿子说。
“你也是。”小雅轻声回应。
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时间能治愈这一切。
希望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送走孩子们后。
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和王建国的关系。
也在慢慢修复。
虽然再也回不到从前。
但至少,我们学会了包容。
半年后,儿子打电话来说。
他交了个新女朋友。
是同一个实验室的同学。
我和王建国都很高兴。
又过了几个月。
小雅也发来照片。
她和几个朋友去旅行。
笑得很开心。
看到孩子们都走出了阴影。
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个周末的下午。
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见林晓燕站在外面。
“能聊聊吗?”她问。
我们去了附近的公园。
初春的午后,阳光暖暖的。
“小雅要结婚了。”
林晓燕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
“是吗?对方是什么人?”
“是个华裔工程师。”
林晓燕微笑着。
“对她很好。”
“那太好了。”我由衷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
林晓燕说:“有件事。”
“我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我问。
“当年在省城。”
“我和建国只有那一次。”
“后来我发现怀孕了。”
“去找过他。”
“但他选择了你。”
我怔住了。
“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让他保密的。”
林晓燕说。
“那时我已经决定嫁给建军。”
“不想节外生枝。”
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
王建国是因为不知道小雅的存在。
才没有离开我。
现在看来。
即使知道了。
他还是选择了我。
回家的路上。
我的心情很复杂。
既有释然,也有愧疚。
王建国正在院子里浇花。
看到我,他笑了笑。
“回来了?”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水壶。
“小雅要结婚了。”
我说。
他的手顿了一下。
“是吗?那很好。”
我们并肩站着。
看着夕阳西下。
“晓燕告诉我了。”
我轻声说。
“当年你知道她怀孕。”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选择了你。”
“虽然对不起她。”
“但我不后悔。”
我握住他的手。
这个和我相伴大半生的男人。
犯过错,但也付出了代价。
“都过去了。”我说。
是啊,都过去了。
孩子们有了新的生活。
我们也是。
虽然经历风雨。
但总算见到了彩虹。
人生就是这样吧。
有错误,有遗憾。
但也有原谅和新生。
最重要的是。
我们最终都选择了释怀。
选择了继续向前。
来源:月下清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