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大梁皇帝朱温的寝殿,此刻正充当着一场诡异“家宴”的宴客厅。
洛阳,福宁殿。
殿内的空气散发着沉闷的燥热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臊气。
这是大梁皇帝朱温的寝殿,此刻正充当着一场诡异“家宴”的宴客厅。
殿门在身后关闭时,张氏的心猛地一沉。
那声沉重的门轴摩擦声,像是一道锁,将她和另一位妯娌,博王妃王氏,一同锁进了这座华丽的牢笼。
她们是三天前被召入宫的。
圣旨上的理由冠冕堂皇:“太祖风疾,召二子媳入宫侍疾。”
但人人都知道,这名为“侍疾”,实为“人质”。
01朱温,这位猜忌、残暴又荒淫的衰老雄狮,正大马金刀地斜靠在龙床之上。
床榻边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矮几,上面堆满了酒肉。
“都杵着作甚?”朱温的声音沙哑,带着病后的沉重,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欲望,“过来,给朕倒酒。”
王氏动了。
她仿佛天生就懂得以柔克刚,莲步轻移,身上昂贵的香料气息瞬间压过了殿内的沉闷。
她端起酒壶,玉腕轻转,琥珀色的酒液精准地注入朱温的玉杯。
“父皇,”她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您这哪里是风疾?这分明是龙威。
妾身看,那些御医就是大惊小怪,扰了父皇的清净。”
朱温“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王氏的手腕,粗糙的拇指在她的嫩肉上摩挲:“还是友文的媳妇会说话!什么龙威,朕就是头老狼,专吃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羊!”
王氏非但不恼,反而顺势依偎过去,娇嗔道:“父皇若真是狼,那友文在外镇守,可要担心他的王妃被父皇这头‘雄狮’给吞了。”
一句话,既奉承了朱温的“雄风”,又不动声色地夸了自己丈夫朱友文的“忠孝”。
朱温显然很受用,笑得更畅快了。
这一切,都让站在一旁的张氏手足无措。
她的丈夫是郢王朱友珪。
与备受恩宠的养子朱友文不同,她的丈夫是朱温的亲儿子,却也是朱温最鄙视的儿子,只因朱友珪的生母,曾是朱温营中的一顶“公帐”。
“你!”朱温的目光转向了张氏,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过来!”
张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努力模仿着王氏刚才的妩媚,走上前去,也想为朱温斟酒。
“砰!”
朱温一巴掌拍在矮几上,酒水四溅。
“看你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朱温醉意上涌,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学什么王氏?你也不看看你家那个男人是什么货色!”
张氏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朱温似乎撕开了某种快感,当着王氏的面,指着张氏破口大骂:
“那个娼姬养的废物!朕一看到他那张死人脸就晦气!
朕问你,”他猛地凑近张氏,酒气喷了她一脸,“他有朕一半威风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张氏的脸上。她摇摇欲坠,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滚,”朱温厌恶地挥挥手,“滚到偏殿去,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张氏如蒙大赦,又如丧家之犬,仓皇地行礼退下。
朱温转过头,醉眼惺忪地看向王氏,声音又变得暧“昧”起来:“还是你识大体,今晚,你留下。”
王氏的脸上绽放出胜利者的微笑。
当张氏退出寝殿,与她擦肩而过时,王氏向她投去了一个轻蔑的、胜利的微笑。
张氏在退出寝宫大门的瞬间,双拳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知道,这绝不仅仅是“争宠”。
朱温的龙床,就是他们的战场。
02王氏在福宁殿的偏殿醒来。
天光微亮,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丝绸寝衣上,还残留着朱温寝殿中浓重的龙涎香和酒气。
她没有丝毫倦怠,反而精神焕发。
她赢了第一局。
一名老太监恭敬地在外间伺候。
朱温的“恩典”很快就到了:他允许王氏给远在藩镇的丈夫朱友文,写一封“家书”。
笔、墨、上等的澄心堂纸,一应俱全。
王氏坐在窗前,提笔的手腕稳而有力。
她当然不会写昨夜的荒唐,更不会写朱温的病态。
她的信,字字恳切,滴水不漏:
“……父皇龙体康健,精神矍铄。
唯念夫君在外,常言‘友文忠孝,实乃朕之麒麟’。
妾于宫中侍疾,亦感父皇天恩。
陛下已视我夫妇为‘自己人’,夫君在外,万勿挂念。
大位可期,静待佳音……”
她写完,轻轻吹干墨迹。
一名朱温的亲信太监,早已在旁等候,将这封信验视后,恭敬地封缄,通过最快最安全的官方驿道送出。
这是“恩宠”,也是“昭告”。
另一边的偏殿,则冷如冰窖。
张氏几乎一夜未眠。
朱温的羞辱,王氏的微笑,像两根毒刺,扎在她的心上。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她也拿出了纸笔。她的信,却充满了血和泪:她将朱温的羞辱原封不动地写下,将他对朱友珪“娼姬养的废物”的辱骂一字不漏地复述,
最后是她的恐惧:“……王氏承恩,圣意已决。
君若不早图,我夫妇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写完,将信纸塞进贴身衣物。
她没有王氏的“恩典”,只能靠自己。
她环顾殿内,只有一个负责洒扫的年幼太监。
张氏咬了咬牙,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金镯子。
“小公公,”她颤抖着将镯子塞进那太监手中,“帮我个忙,把这封信,送到宫外的‘郢王府’交给管家。
求你了,这是救命的!”
小太监捏着金镯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扑通”一声跪下:“王妃娘娘……这,这要是被发现了……是、是掉脑袋的!”
“你拿着钱,出宫去,就说采买,没人会发现!”张氏几乎是在哀求。
小太监磕了个头,颤颤巍巍地将信藏好,退了出去。
张氏在殿中来回踱步,度秒如年。
一个时辰后,殿门被猛地推开。
进来的,是朱温的侍卫统领,还有那个小太监——他已经被打得半死,手中高高举着那封尚未送出的信。
张氏瞬间血色尽失。
她被两名粗使的宫女拖着,再次押到了朱温的寝殿。
朱温正靠在床上喝着参汤,而王氏,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正亲手为朱温剥着荔枝。
“好啊,”朱温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氏,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朕让你来‘侍疾’,你倒好,忙着给你那废物丈夫告状?”
“父皇……妾身,妾身没有……”张氏抖如筛糠。
“没有?”朱温拿过那封信,却不打开,反而将它递给了王氏,“友文媳妇,你来看看,你这个弟妹,都跟她男人说了些什么‘体己话’?”
王氏没有接,只是柔柔一笑:“父皇,这终究是郢王的家事,妾身怎好过目。”
“哈哈哈!好一个‘怎好过目’!”朱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坐直身子,将那封信狠狠砸在张氏的脸上。
“给朕看清楚!”
朱温指着殿角的火盆,对张氏命令道:“自己拿去,烧了。”
张氏屈辱地捡起信,爬到火盆边。
“不,”朱温又改了主意,“当着王氏的面,给朕大声念出来!念你那句‘死无葬身之地’!”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张氏浑身颤抖,却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朱温彻底没了耐心。
他一把夺过信,扔进火盆。
火苗“噌”地一下窜起,瞬间将那封绝命书化为灰烬。
“蠢货。”朱温冷冷地看着张氏,“你就在这儿,给朕‘孝顺’地待着。
哪也别想去,一个字也别想传出去!”
张氏瘫在地上,彻底绝望。
汴州,校场。
朱友珪一身劲装,正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数千士兵操演。
一名亲信的密探悄然跪在他身后:“主公,已是第五日了。
洛阳宫中依然戒备森严,王妃……音讯全无。”
朱友珪握着腰间刀柄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没有消息。
这比收到任何坏消息,都更让他恐惧。
这证明,张氏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由,被朱温牢牢控制在掌心。
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
朱温不会轻易杀了张氏,他会“玩弄”她,就像他当年“玩弄”自己的母亲一样,让她在希望和绝望中反复煎熬,以此为乐。
妻子的“失联”,勾起了他心中最深的“心魔”。
朱友珪转过身,不再看校场。
“韩勍。”他低声唤道。
阴影中,一个如铁塔般的将领无声出现:“主公。”
“我早先让你们分批送进洛阳王府、伪装成‘商队护卫’的那些兄弟……”
朱友珪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都还安分吗?”
韩勍垂首:“回主公。
五百兄弟,早已化整为零,潜伏在王府地下的密室中。
兵器、甲胄、干粮,一应俱全。”
“很好。”朱友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汴州干燥的空气。
“让他们……再等等。
但告诉他们,”他睁开眼,杀意一闪而过,“把刀,磨快一点。”
03一连几日,洛阳宫中的气氛愈发压抑。
朱温的“风疾”非但没好,反而因为纵情酒色和无常的怒火,肉眼可见地恶化了。
他开始咳血,脾气也变得极端暴躁。
上一刻还搂着王氏调笑,下一刻就会因为一点小事而雷霆震怒。
这一日,一名上了年纪的礼部大臣不知死活,颤颤巍巍地上奏,请求朱温在病中恢复某项唐朝的宗庙礼制,以“祈福”。
这彻底引爆了朱温的杀意。
“祈福?”朱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猛地将一尊琉璃盏砸在地上,厉声咆哮:“朕的江山,是朕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不是靠那群酸儒的礼制‘祈’来的!”
他猩红的眼睛扫视着殿下跪倒一片的大臣,病态的兴奋让他满脸涨红。
“你们,”他指着那名老臣,“是不是忘了‘白马驿’了?是不是忘了朕是怎么‘为民除害’的?!”
“白马驿”三个字一出,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连王氏都吓得面色一白。
那是朱温最得意的“杰作”,也是整个士族阶层的噩梦。
当年,他为了扫清唐朝的残余势力,一夜之间,在白马驿将三十多名唐朝的高官显贵全部杀死,尸体扔进了黄河。
朱温陷入了病态的“回忆秀”。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当夜的细节:
“裴枢那个老东西,平日里人五人六,死到临头,屎尿齐流!”
“还有那个独孤损,朕一剑劈下去,他的脑袋滚了三圈,眼睛还睁着!”
“朕把他们一个个扔进黄河,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他们自诩‘清流’,朕就让他们变成‘浊流’!哈哈哈”
他笑得声嘶力竭,猛地开始剧烈咳嗽,鲜血顺着他的胡须滴落在龙袍上,触目惊心。
恐惧。
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在宫廷中蔓 延。
那名上奏的老臣,当场吓得昏死过去,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帘后,王氏端着汤药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在“驯兽”,是在利用这头老狮子的宠爱,为丈夫谋夺大位。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
朱温不是“兽”,他是“魔”。
他没有任何人性、规则或底线可言。
他享受恐惧,享受毁灭。
自己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更精致、更会说话的玩物罢了。
与那些被扔进黄河的“清流”相比,并无本质区别。
王氏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她必须加快速度,在朱温彻底玩腻她、或彻底发疯之前,让丈夫朱友文的地位板上钉钉。
而在帘子的另一角,张氏的恐惧则更加深重。
她没有王氏的“恩宠”作为护身符。
朱温对“士族”的屠杀,尚且可以粉饰为“政治需要”。
但朱温对她丈夫朱友珪的鄙夷,却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毫不怀疑,如果朱温哪天“玩”腻了,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朱友珪,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而她自己,下场只会比王氏更惨。
朱温的这场“回忆秀”,彻底击碎了张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被困在这座牢笼里,无法警告丈夫。
她必须逃出去。
不惜一切代价。
04朱温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白马驿”的那场“回忆秀”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他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终日躺在龙榻上,靠昂贵的汤药吊着性命。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这天傍晚,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王氏。
张氏像往常一样,被挡在了寝殿的门外。
她只能透过门缝,闻到殿内愈发浓郁的、混合着药香和腐朽气息的死亡味道。
殿内,朱温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示意王氏靠近。
“父皇……”王氏柔顺地跪在榻前。
朱温用尽全力,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金匣。
“朕的……亲儿子,”他断断续续地咳着,声音嘶哑,“都、都是废物……”
他费力地打开金匣,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卷黄绢,和一块温润的、刻着龙纹的玉佩。
“朕要把江山,交给友文……咳咳……”朱温咳出了一口血,眼神却异常狠厉,“你,立刻派人,把这封密诏和朕的这块龙纹玉佩送去!”
他将玉佩塞进王氏手中:“见玉佩……如见朕!让朱友文……秘密来洛阳!
朕……朕要亲手把玉玺交给他!”
王氏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赢了。
她双手颤抖地接过密诏和玉佩,这薄薄的两样东西,重如泰山。
“父皇”她泪流满面,重重叩首,“妾身……妾身遵旨!友文他……绝不负父皇厚望!”
“好……好……扶朕……起来喝点水……”朱温露出一个满足的、虚弱的笑容。
门外,张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不清那金匣里到底是什么,但她看到了王氏的叩首谢恩,看到了她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胜利者的脸。
张氏浑身冰冷。
大事已定。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出去!必须把消息送出去!
她被困在宫里,眼睁睁看着丈夫走向死路。
而现在,朱温和王氏正在完成这最后的“托付”,她这个“碍眼”的东西,恐怕很快就要被“处理”掉了。
她必须搏一把。
就在王氏扶着朱温,试图坐起的那一刻。
“哐当!”
张氏猛地“失手”,将门外太监托盘里的汤药碗撞翻在地。
滚烫的汤药四溅。
“啊!”
张氏不顾一切地“扑”了进去,摔倒在龙榻前,她没有去看朱温,而是死死地瞪着王氏,凄厉地大哭起来:“陛下!陛下您不能啊!”
这一声尖叫,彻底打断了寝殿内“父慈媳孝”的氛围。
王氏惊愕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状若疯癫的女人。
朱温的“好事”被打断,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浑身发抖。
他本就厌恶张氏,这几日张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早已让他不耐烦。
而现在,她竟敢在他“托付江山”的关键时刻,冲进来“触霉头”!
朱温抓起床头的玉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砸向张氏!
玉枕砸在张氏的额角,鲜血瞬间涌出。
“滚!”朱温暴怒地咆哮,“给朕滚回你的王府去!永远别再踏进宫一步!滚!”
侍卫们冲了进来,不敢碰朱温,也不敢碰王氏,只能架起额头流血、失魂落魄的张氏,将她往外拖。
王氏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彻底失宠,被赶出宫。
张氏和朱友珪,这对“废物”夫妇,彻底出局了。
侍卫们将张氏拖出宫门,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她扔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启动。张氏趴在车厢里,她抹去脸上的血和泪,在黑暗中,她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局促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疯狂的恨意。
她“赢”了。
她用最后的尊严和一次“苦肉计”,换来了这张唯一的“出宫令”。
马车在“郢王府”侧门停下。
张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一把抓住早已在府中待命的亲信。
她疯了一样,抓过纸笔,写下了那封“最后通牒”。这一次,没有眼泪,没有恐惧,只有扭曲的快意:
“大事已定!王氏已得‘信物’!正召朱友文入京!我们死期就在这几日!”
她将信交给亲信:“发出去告诉王爷!今晚,就发出去!”
05洛阳城门,黄昏。
天色阴沉得可怕,乌云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即将在今夜倾盆而下。
一队风尘仆仆的马队在城门关闭前抵达。
为首的,正是郢王朱友珪。
他面色沉静,甚至带着几分“孝子”的憔悴和忧虑。
守城的军官不敢怠慢,上前行礼。’
朱友珪“合法”的身份是无可挑剔的——他因多日收不到妻子的消息,又听闻“父皇龙体违和”,特地从汴州赶来,入京“侍疾”。
他只带了百余名“合法”的随从。
“王爷千岁。”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早已在城门口等候,恭敬地迎了上来,为他牵过马缰。
在旁人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接驾。
但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韩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主公,王妃已于一个时辰前,被‘驱逐’回府。”
朱友珪的瞳孔猛地一缩。
韩勍继续低声报告:“王妃带回了‘最后通牒’,王氏已得‘信物’,正召博王入京。
就在这几日。”
朱友珪的面色依然平静,他翻身下马,拍了拍韩勍的肩膀,仿佛只是在安慰一个忠心的老仆:“知道了。
一路辛苦,回府再说。”
没人知道,这平静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头即将出笼的野兽。
父亲,你终于还是选了他。
你终于,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要了。
夜幕降临,郢王府内,一片死寂。
朱友珪已见过额头带血、状若疯癫的妻子张氏。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听完了她的哭诉。
他走进密室,点燃了烛火。
“韩勍。”
“属下在。”
“传‘地字号’密令,”朱友珪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三更,所有人,到地宫集结。”
“遵命!”
韩勍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这座看似平静的王府,内部开始蠕动。
马厩的干草堆下,暗门被推开;库房的酒窖深处,沉重的石板被移走;甚至在王府花园的假山内部,都有人影闪出。
在过去的数月里,朱友珪以“采办”、“轮换亲卫”等各种名义,早已将他最精锐的五百“牙兵”化整为零,伪装成商人、仆役、甚至是“货物”,分批秘密地运进了这座王府。
这是他隐忍多年,埋得最深的一张底牌。
三更,暴雨将至,狂风呼啸。
王府地宫内,五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牙兵、鸦雀无声,只剩下兵器摩擦的轻微声响。
他们是朱友珪用重金和恩义喂养多年的死士。
朱友珪手持火把,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站在五百人面前,没有说一句废话,而是展开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盖着伪造玉玺的“圣旨”——一份“伪诏”。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他不再是那个阴沉的“废物”,而是一个悲愤的“孝子”。
“将士们!”他高举“伪诏”,声音嘶哑,几近哭泣:
“父皇病重!危在旦... --”
他猛地停顿,仿佛被巨大的悲痛扼住喉咙。
“...危在旦夕!奸妃王氏,勾结逆贼朱友文,软禁圣上,逼宫篡位!他们正要夺我朱家江山!”
他指向洛阳皇宫的方向,眼中爆出惊人的恨意:
“这封,是父皇拼死送出的‘血诏’!密诏我,率领精兵,入京!”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高呼:
“清!君!侧!”
牙兵们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清君侧!清君侧!”
“很好!”朱友珪将剑狠狠插入地上的石板,“事成之后!宫中府库,任由兄弟们搬取三天!每人,赏万钱!”
“吼!”
重赏之下,牙兵们的热血彻底沸腾。
朱友珪缓缓抽出长剑,剑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他抬头,看向密室的出口,那里,通往今夜的皇宫。
“老东西,”他低声呢“喃,
“你赐给我娘的屈辱,你加诸在我身上的鄙夷……”
“轰隆!”
第一声巨雷,在洛阳上空炸响。
朱友珪举起长剑,指向出口:“出发!”
06“轰隆!”
又一声巨雷,仿佛要把洛阳城的天空劈开。
蓄势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雨点如利箭般砸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发出一阵密集的、近乎于战鼓的轰鸣。
朱友珪的政变,就在这天雷与暴雨的掩护下,开始了。
五百名黑甲牙兵,如一群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从郢王府的后门涌出,迅速吞噬了洛阳的黑暗街道。
他们的行动目标明确,皇宫玄武门。
玄武门是皇宫的北门,也是守卫相对薄弱、但最接近朱温寝殿的宫门。
“站住!什么人!”
暴雨中,守门的“龙骧军”校尉发现了这支急行军,厉声喝问。
回应他的,是韩勍那张狰狞的脸,和他手中染血的陌刀。
“噗”
校尉的喝问还卡在喉咙里,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敌袭!” 一名龙骧军士兵刚喊出半声,就被数支弩箭钉死在城门洞里。
韩勍一马当先,高举“伪诏”:“陛下有难!我等奉诏讨贼!冲进去!”
“杀!”
朱友珪的牙兵是精锐死士,有备而来;而龙骧军则是仓皇应战。暴雨混杂着鲜血,瞬间染红了玄武门的石阶。
然而,龙骧军毕竟是守卫皇宫的禁军。内层的守卫迅速反应过来,开始拼死抵抗,试图关上宫门。
就在此时,朱友珪骑马赶到。
他没有冲锋,而是在火把的映照下,高高举起了那卷“伪诏”,对着城门楼上犹豫不决的守军将领,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悲愤的咆哮:
“龙骧军的弟兄们!睁开你们的眼睛!”
“奸妃王氏,勾结逆贼朱友文,弑君篡位!我乃郢王朱友珪!我手中所持,乃是父皇亲传‘血诏’!命我入宫‘清君侧’!”
他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孝义”与“悲愤”。
城门楼上的龙骧军将领们,瞬间“犹豫”了。
造反?
王氏?博王?
清君侧?
在皇权斗争的漩涡中心,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
他们忠于的是“朱温”,可现在,朱温的两个儿子都说对方是“逆贼”。
他们该信谁?
“拦住他!他是叛军!” 一名将领喊道。
“可他手持圣旨……” 另一人犹豫不决。
在皇权面前,一秒的犹豫,就是致命的。
“挡我者同罪!” 朱友珪发出最后的通牒。
“杀进去!” 韩勍抓住了这个空档,带领牙兵中的“敢死队”,用身体撞开了即将关闭的宫门。
“轰隆!”
天雷再次炸响,仿佛在为这场弑父的序幕伴奏。
玄武门,失守。
“控制所有宫门!” 朱友珪策马冲入宫城,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许进不许出!韩勍,封锁福宁殿!
任何企图报信的太监、宫女,一个不留!”
“遵命!”
与此同时,福宁殿。
这座皇宫最核心的建筑,依旧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朱温正搂着王氏,在病榻上强撑着饮酒。
他刚刚派出了送“密诏”和“玉佩”的信使,他解决了心中最大的“继承人”问题,他心情大好。
“美人……”他粗重地喘息着,“等友文……咳咳……等他来了,朕就把你……连同这江山,一起赏给他……”
王氏娇笑着,为他擦去嘴角的酒渍:“父皇,您又说胡话了。妾身和这江山,不早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么?”
“哈哈哈……”
朱温虚弱地笑着。
殿外的暴雨声和雷鸣声,是如此的喧嚣,以至于完美地掩盖了玄武门处的厮杀声、惨叫声,和那句冰冷的“一个不留”。
07朱友珪提着剑,一步步踏过宫道。
雨水顺着他冰冷的面甲流下,在他脚边,是玄武门守军的尸体。
鲜血汇入雨水中,形成一条条暗红色的溪流,流向宫城的更深处。
韩勍带着牙兵在前开路,他们如同一群沉默的杀戮机器。
任何阻挡在前方的人影,无论是试图敲响警钟的太监,还是仓皇拔刀的巡逻侍卫,都在瞬间被放倒。
福宁殿,近在咫尺。
“护驾!护驾!”
寝殿外的太监和侍卫,终于发现了这群从暴雨中杀来的“叛军”。
他们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保护陛下!结阵!”
侍卫统领目眦欲裂,他拔出佩刀,试图在殿门外组织起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是朱温最后的忠诚,也是皇宫大内最精锐的侍卫。
“统领!是郢王!”有侍卫认出了朱友珪。
侍卫统领怒吼道:“管他是谁!擅闯寝宫者,杀无赦!”
双方瞬间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撞在了一起。
朱友珪的牙兵是有备而来、以命换命的死士。而侍卫们则是仓促应战,他们虽然精锐,但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
“噗嗤!”韩勍的陌刀势大力沉,将一名侍卫连人带盾牌劈成两半。
朱友珪勒马,停在血战圈外,他高举那份“伪诏”,再次发出了冰冷的“表演”:
“侍卫统领!你还看不清吗!”
他指着寝殿,声音盖过了厮杀声:“王氏谋逆,父皇危在旦夕!我乃奉诏讨贼!你现在还要为叛党卖命吗?!”
“你放屁!”侍卫统领浑身浴血,依旧死战不退,“陛下刚刚才……”
他想说“陛下刚刚才召见了王妃”,但他意识到,这句话在此刻说出来,反而像是印证了朱友珪的“指控”。
朱友珪看到了他一瞬间的动摇,冷笑道:“看来你早已是王氏的同党!韩勍!给我杀!凡阻拦者,皆为逆党,就地格杀!”
这句“指控”彻底断了侍卫统领的后路。
“杀!”牙兵们士气更盛。
侍卫们的防线被迅速撕裂、屠杀。侍卫统领身中数刀,依旧怒目圆睁,他用刀撑着地,指向朱友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你……你才是……逆贼……”
韩勍走上前,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最后的防线,崩溃了。
寝殿内。
朱温和王氏终于听到了门外清晰的惨叫声和兵器碰撞声。
那不是幻觉。
“怎么回事?!”朱温的酒意瞬间醒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王氏也吓得花容失色,她本能地从朱温的怀里挣脱出来,颤声道:“外面……外面好像是……是兵器声……”
朱温嘶吼道:“人呢!侍卫!来人!”
回答他的,是门外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寝殿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被一个血淋淋的、侍卫统领的无头尸体,“哐当”一声,狠狠地撞开了!
“轰隆!”
天雷在这一刻,同步炸响。
夹杂着血腥味的狂风暴雨倒灌而入,吹得殿内烛火狂舞,明暗不定。
朱温和王氏,惊恐地望向洞开的大门。
在那里,朱友珪提着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剑,在闪电的映照下,一步一步,踏入了这座他父亲的寝宫。
他浑身湿透,黑色的劲装上沾满了雨水和鲜血,如同刚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
08福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朱友珪靴子上的铁钉踩在湿漉漉的大理石上,发出“咔、咔、咔”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朱温的心脏上。
王氏本能地抓过锦被,遮挡住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体,她发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
朱温,这个曾经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的雄狮,正挣扎着靠在床头。他看清了来人,那张他最鄙视、最厌恶的脸。
“逆……逆子!” 朱温的愤怒压倒了恐惧,他那张病态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色厉内荏地咆哮:“你要造反吗!?”
朱友珪停在距离龙床三步之外。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他笑了,那笑容比殿外的暴雨还要冰冷。
“造反?”他歪了歪头,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可笑的词,“我不是一直在‘反’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朱温和王氏的耳中:
“从你把我娘当成玩物、当成军妓一样丢弃的那天起,我就‘反’了!”
“从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我是‘娼姬养的废物’那天起,我就‘反’了!”
“你……”朱温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王氏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抓到了一丝“理智”。
她以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来,跪在朱友珪面前,抓着锦被,语无伦次地尖叫着:
“友珪!郢王!误会!这都是误会!”
她指着床上的朱温,又指向自己,急切地辩解:
“陛下……陛下已经立了友文为太子!对!密诏和玉佩已经送出去了!
你现在住手还来得及!我们……我们可以共享富贵!
你当你的亲王,不,我让友文封你当‘皇太弟’!真的!你别杀我!”
她以为这“既成事实”的“大局”,可以让他投鼠忌器。
然而,她这句“致命的承认”,却成了压垮朱友珪最后理智的巨石。
“立了友文……”
朱友珪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突然……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而疯狂,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共享?”他猛地停住笑,一脚踹开跪在他面前的王氏,“好一个共享!就像你,和这个老东西‘共享’一样吗?!”
他举起滴血的长剑,不再指向王氏,而是直指龙榻上那个苟延残喘的男人。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他扭曲而狰狞的脸。
“老东西,你死期到了!”
“护驾!”王氏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朱温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最后的气力,他翻身去拿挂在床头的“天子剑”。
但他病得太重了。
他那只曾经劈开过无数敌人头颅的手,此刻却连剑柄都够不到。
朱友珪扑了上去!
“按住他!”
韩勍等人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将朱温死死地按在龙床上。
“啊!”朱温疯狂地挣扎,却徒劳无功。他那双浑浊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儿子。
“逆贼!逆贼!”他破口大骂,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我早就……早就怀疑你小子!恨不能……亲手杀了你!我恨!”
朱友珪跨上龙床,高高举起长剑,剑尖对准了朱温的心脏。
“你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是还给我娘的。”
“噗!”
长剑缓缓刺入朱温的腹部。
没有丝毫犹豫。
朱温的咒骂戛然而止。他的身体猛地抽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最后的不甘和怨毒,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
他死了。
寝殿内,只剩下王氏绝望的抽泣声。
朱友珪缓缓拔出剑。温热的皇血,溅了他一脸。
他擦去脸上的血,转身,走向瘫在床脚、瑟瑟发抖的王氏。
王氏浑身一僵,她停止了哭泣,开始疯狂地磕头,锦被从她身上滑落也浑然不觉:
“别杀我……王爷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啊!”
朱友珪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剑身拍了拍她惨白发抖的脸颊。
“嫂嫂。”
他轻声唤道。
“你的‘才辩’呢?你的‘姝丽’呢?”
王氏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睛。
“去地府,”朱友珪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继续伺候这个老东西吧。”
剑光一闪。
一剑封喉。
王氏的头无力地垂下,鲜血染红了龙床前的地毯。
朱友珪站起身,长长地、心满意足地,呼出了一口气。
09暴雨,在黎明前停歇了。
雨过天晴,洛阳皇宫被一夜的血水冲刷得异常“干净”,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朱友珪换下了那身沾满血污和雨水的劲装。
当他穿上那件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十二章纹的衮龙袍时,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片刻的失神。
镜子里的那个人,面色苍白,眼神阴冷。
他赢了。
他杀死了那个他既恐惧又憎恨的男人,杀死了那个轻蔑他的女人。他成了这座宫殿,乃至这个天下的新主人。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跪在血迹尚未完全干透的石砖上,噤若寒蝉。
朱友珪冰冷地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
他的妻子张氏,站在他身边。
她换上了华贵的翟衣,但那张“颇有姿色”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面无血色的惊恐。
她看着龙椅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是她,在第四章用“苦肉计”逃出了皇宫。
是她,送出了那封点燃了“弑父”导火索的“最后通牒”。
她本以为自己是在“求生”,是在帮丈夫“夺嫡”。
直到昨夜,她看着朱友珪提着滴血的剑,冷漠地走进王府,她才意识到,她不是释放了一个“丈夫”,而是放出了一头比朱温更饥饿、更扭曲的“魔鬼”。
“宣布‘真相’。”朱友珪对身旁的太监低声道。
太监展开黄绢,用尖利的嗓音,向百官宣布了昨夜的“事实”:
“博王朱友文,狼子野心,勾结奸妃王氏,弑君篡位!幸得郢王大义灭亲,洞察奸谋,亲率精兵讨逆,为父报仇!
现已诛杀奸妃王氏,并于福宁殿寻获太祖遗体……”
“真相”宣布完毕。
朱友珪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百官,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阴冷:
“逆贼朱友文,虽未亲至洛阳,但其心可诛。传朕旨意,削其爵位,昭告天下,悬赏追杀!”
“另,”他顿了顿,“父皇大行,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卿,意下如何?”
“扑通”
以宰相为首的百官,如梦初醒,齐刷刷地叩首在地,山呼:
“陛下遗诏早已言明,郢王仁孝,当继大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们跪伏着,不敢抬头。他们能清晰地闻到大殿上尚未散去的血腥味。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阴沉的新皇帝,那张脸,比朱温的残暴,更多了几分扭曲的快意。
旧的野兽死了。
新的野兽,登基了。
当晚,朱友珪没有留在张氏的寝宫。
他又回到了福宁殿,他父亲刚死的地方。宫女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地毯,换上了新的床榻,仿佛昨夜的弑父和灭口从未发生。
朱友珪独自坐在龙榻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赢了。
他成了皇帝。
但他知道,他成了他最恨的人。
他想起童年时,他母亲被朱温的部下们肆意嘲笑,而朱温只是冷漠地看着。
现在,他拥有了朱温的一切——权力、宫殿,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和“猜忌”。
然而,这场“弑父”的胜利,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年。
朱友珪的暴政、荒淫和不得人心,让他迅速重蹈了父亲的覆辙,甚至变本加厉。
很快,新一轮的背叛在他身后酝 酿。
他最终,也将死于一场宫廷政变,死于他弟弟的手中。
这个用鲜血开启的“五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全书完)
来源:柒史墨渊一点号
